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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无双的登基,为花著雨带来的是烈火烹油的荣宠。但是,这并不能带给她丝毫喜悦。她知道,自从皇甫无双登基那一日,她便踏上了和左相一派争斗的征程,无论前方是黑暗还是光明,都再也没有了退路。
新帝登基后,便是祭祖大典,待到一切忙碌初定,已是腊月十五,眼看着年关将至,宫中自然是一番忙碌。
这一夜,花著雨不当值,在皇宫的甬道内缓步走过,冬日的寒气清冷得似乎能沁入到骨子里。她趁着夜色朝着东北边而去,那里有个角门,平日里都是倒夜香的马车从此门进出,看守此门的正是安手下的禁卫军。花著雨走到门边,便看到安从暗影里缓步走出向她招了招手,两人一起闪身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皇宫,既不乘马车,也不坐轿,只管施展轻功,从隐蔽的街道飞纵而过,一直到了安和巷一处院落门前。
安止住脚步,回首扫了一眼花著雨的太监服,说道:“我看,你还是换身衣服,再戴上面具,不然恐怕会将康和泰吓到。”安依然毒舌不改。
花著雨抚了抚脸庞,冷哼道:“我这张脸,有那么恐怖吗?”安和平甚至丹泓都已经知悉她的真面目,她没必要在康和泰面前掩饰了。
两人四处看了看并无人跟踪,便闪身翻墙入院,院内早有看守的护卫发现了动静,提刀迎了上来,看到是安,低低说道:“三位爷正等着您。”
安点了点头,带着花著雨缓步向室内走去。
晕红的烛火下,平、康、泰三位兄弟以及一个护卫正围坐在桌前打马吊,安一出现,替补的护卫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对安说道:“二爷再不来,属下的银子怕就输光了。”
康扫了一眼安,不以为然地哼道:“他来一样输。”
花著雨闪身从安身后踱出,笑靥如花地问道:“那若是我来呢?”
康捏着骨牌的手哆嗦了一下,有些瞠目结舌地指着花著雨道:“你……你是什么人?”
泰闻言抬首扫了花著雨一眼,眸光顿时一凝。
三人之中就数平淡定了,他在战场上刚见过花著雨的,见到康惊诧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花著雨笑吟吟地走过去,自行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坐在护卫刚让出来的椅子上,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猜!”
康看了看安又看了看花著雨,疑惑地说道:“这还用猜,你不是太监吗?安,你让个太监来这里做什么?”
泰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花著雨,眸中情绪翻卷,听到康的话,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静静说道:“将军,在宫中当差,银子肯定没少赚,今夜可莫怪泰不客气了。”说着,慢悠悠地扔了一张牌。
花著雨微微笑了笑,还是泰比较细心,居然猜出了她的身份,“银子确实没少赚,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我这里赢走。”
康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骨牌啪的一声落到桌面上,满面惊愣地从席间利落地闪出,快步走到花著雨面前,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真是将军?”
花著雨也不看康,扫了一眼自己的牌面,喝道:“吃!三四五!”
康指着花著雨,哈哈笑道:“果然是将军,就知道吃!慢!先别吃,我要碰!”他慌忙又闪了回去,再看时,安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了。
他无限懊恼地跺了跺脚,平安康泰四个人打马吊正好一桌。在战场上闲得很了,他们便打马吊取乐。偏偏每次将军都要硬加进来,而每次,他们四个人都要被踢出来一个。今儿,轮到自己被踢出来了,他愁眉苦脸地搬了张椅子,坐在花著雨身侧观战。
安扫了一眼花著雨,问道:“将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姬凤离非除不可,太上皇昏庸无道,被姬凤离蛊惑,害了花家。”
“我感觉太上皇有些不对劲。皇上登基那日,他看了先皇后那封血书,竟然毫无所动。姬凤离做事,不至于这么没把握。安,你去查一查,太上皇出了什么事?”花著雨凝眸道。她也得去查一查,那封血书到底写了什么。
安点头称是。
平轻叹一声道:“姬凤离的势力极大,王煜在北疆屯兵,皇甫无双若是动了姬凤离,恐怕王煜会挥兵南下。”
“如此说来,需要有兵力和王煜抗衡才行。”安缓缓说道。
花著雨点了点头,“你们迅速召集孤儿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总能挡上一阵。吃!六七八。”
康撇了撇嘴,咕哝道:“就知道吃!将军就是肚子大,要是能将王煜的十万大军吃掉就行了。”
“未尝不可!”一直不说话的泰忽然说道。
“怎么讲?”花著雨挑眉问道。
“侯爷早知朝廷会忘恩负义,早就派属下借了五万兵马,只不过,侯爷怕你造反,所以才没敢交给你。如今看来,是到了用的时候了。”泰温言说道。
花著雨一下子僵住了。她想起,当日花家军被斩时,泰和安是不在梁州的。安是被爹爹派回了皇宫,去调查花家被陷害之事。而泰也被派走了,她一直以为他是和安一起到了皇宫,却不承想,他竟然去借兵了。
“借兵?借谁的兵?难道是翼王的?”综观南朝,也只有东诏的翼王手中还有兵。但是,这位翼王远居南朝东南部的东诏,历年来除了向南朝进贡,诸事不理。他的兵就连朝廷北征都借不来,泰又如何能借到。
泰颔首称是。
花著雨皱了皱眉,依然不敢相信。
“他如何肯借给你?不会是侯爷留下的兵吧。”花著雨疑惑地问道。
泰眯眼笑道:“哪里,侯爷哪里能有兵?南朝若是大乱,他东诏还能安宁?”
“如此一来,就好了。”安扔下一张骨牌道,“京师有我,泰再带兵前往北疆截击王煜的大军,如此,将军在宫中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花著雨心中如释重负,趁着几人悄悄说话,偷偷换了张牌出去,一看是自己心中所求,心下暗自欢喜。
“将军,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打牌的?”身侧传来康惊讶的声音,他指着她,虎目圆瞪,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怪不得将军总是赢,原来她偷牌换牌。
花著雨一愣,忘记康在她身侧了。她慌忙说道:“我怎么打牌了?”一面用口型威胁他,不许说出去。
在花著雨的淫威下,康哀叹一声,住了口。
平望了一眼花著雨,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夜,虽然几人商量着战事,其间不乏惊心动魄,然而几人久未聚首,这一玩,却是花著雨几个月来最为畅快的一日了。
勤政殿内,皇甫无双将手中折子一把拍到龙案上,站起来冷声道:“这个温太傅,别以为朕不敢动他!”
花著雨挑了挑眉,看来温太傅又上了惹怒皇甫无双的折子了。
“你看看,这都写的什么!”皇甫无双将折子扔到花著雨手中,气愤地说道。
花著雨快速扫了一眼折子,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要说,这温太傅也是一位刚正不阿的大臣,不过这折子里面的话却说得有些偏激了。说什么皇甫无双找一些妖言惑众的宦官随驾,说什么宦官专权,虽然没有直接点她的名,但是,任何人一见便知矛头指的是她。
“你说吧,朕不过是和你下下棋,怎么他们就这么看你不顺眼了?如若是这样,这宫里干脆一个内侍也别要了。”皇甫无双负手冷然看向窗外,浑身笼罩着冷酷的气息。
“皇上,你真的想除去温太傅?”花著雨沉吟片刻,缓缓问道。温太傅绝对是姬凤离的人,除去他,便是除了姬凤离的左膀右臂。
皇甫无双点了点头,“这个老匹夫,当初朕喜欢婉儿,他便诸多阻拦,总是看姬凤离顺眼,想要将女儿嫁给姬凤离。不过,这个老匹夫表面上甚是刚正,两袖清风,倒是让朕无从下手。”
“皇上,您还想着温小姐吗?”花著雨想起温婉已经和萧胤在一起,轻声问道。不知皇甫无双可知悉温婉在战场上为萧胤弹奏《杀破狼》。
“想又如何,她如今远在北朝。”皇甫无双在屋内缓缓踱步,皱眉说道。
花著雨蹙眉说道:“皇上,温婉已经完全投入北朝,在战场上,她曾在大战前抚琴助北帝。温太傅的千金相助北朝,不知这个罪名够不够?”
皇甫无双面色一沉,缓缓说道:“婉儿她可能是恨我们将她嫁到北地。”
花著雨轻叹一声,看来皇甫无双并不想让温婉扯上叛国的罪名,遂缓缓说道:“皇上,你刚登基,不是要查军中和户部的亏空吗,你大可将这件差事交给温太傅去办。他若是清白便好,虽然和圣上政见不同,却是股肱大臣;但若他不清白,趁机贪污,皇上自可定他的罪名。”
皇甫无双黑眸一亮,在殿内来回踱步,思索片刻,粲然一笑道:“如此甚好,就依小宝儿。”
几日后,温太傅便将清查亏空之事办好。清查的结果牵连不少人,其中不乏贵胄子弟和朝臣,查抄了不少的钱款和银两。花著雨感叹温太傅果然清廉,看来要想扳倒他,怕是不容易了。
这日,皇甫无双派她前去督查银两入库之事。她抵达户部时,温太傅正指挥户部人员将银两入库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