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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跑到身后那群人彻底看不见了,之之这才拍着胸脯,靠在白色墙面调匀着呼吸。
走廊里“咯哒”一声响,五个指头正忙着安抚小心脏的厉之之小同学心肝一颤,心想,香港同胞不是这么难缠吧,她也没做什么,无非就是把那个说她发型土气的卷毛女反锁在厕所里,另外再伺候了她一桶拖地用凉水吗?至于这么穷追猛打拉着一票女生把她从东区初中部一直追到西区高中组来?
大惊小怪,没见过打架报复的啊!探头发现只是一个阿姨在清扫地面,厉之之松口气,紧接着就开始抱怨起她这群新同学。有那么娇贵呢,一桶凉水就哭,上个月来香港之前,她从三米高的树上摔下来,都没哭。
说到哭,厉之之弯下腰,看着开始发紫的膝盖,心里开始抱怨,臭Sean!好好的干吗跑到香港读什么研究生,害得她和奶奶打滚耍赖才走了后门来这儿做交换生。
“臭Sean,快点出关,不然我就要被那群人当异形菌灭掉了!”厉之之掏出手机,对着它一顿猛念。
高智商的Sean在过去几年里连续跳级,21岁已经在香港大学就读微生物学系研二年级。
总算撑到14岁初二,学校里有个来香港做交换生的机会,这个被S哥保护惯了的荔枝妹妹终于忍不住身后没大尾巴狼罩的寂寞感,在软磨掉奶奶,击毙老爸,最后干掉老妈后,来到了香港,有S哥的香港。
可到了香港,之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S跟着教授出外做交流。没他,她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
到香港第三天,厉之之彻底讨厌上了东方之珠。
紧紧攥着手机,小霸王厉之之还是委屈地滑坐在了墙角,“臭哥哥,你跑哪儿去了,他们都欺负我,说我是野小子,不是女孩,我哪里像野小子了……”
从小家里宠不说,她老爹厉铭辰更是,哪怕闺女把房盖揭下来,他大概也只会说一句:“没事,咱家有的是备用瓦。”
就是这么个腻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姑娘,冷不防被放到一个陌生环境里,周围人再不会刻意多花点目光在她身上时,之之的失落不是一点点。
有人宠时,她是公主,没人宠时,她就是个不被待见的,连零都不是。
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在眼眶里转圈圈,之之越想越难受,越骂S哥,就越想回家。
谢婉怡去看了弟弟,出来时经过走廊,看到墙角蹲着个小姑娘,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肯定是在哭。
向来不爱管闲事的谢婉怡今天不知怎么想的,竟径直朝之之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妹妹,你没事吧?”十七岁的谢婉怡读大一,身材瘦瘦的,个子却很高,和比她小三岁的厉之之站一起,高出一头多。
之之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擦了把鼻涕,扶着墙角站起身,“要你管!”
厉之之霸王病发作。
“可你在流血。”谢婉怡淡淡地指了指她的膝盖,这一指不要紧,之之才发现,不知怎么搞的,腿上竟多出了条红色的线,是血。
电话在这时响起,一听到S哥的声音,之之情绪压不住了:“臭Sean,你在哪儿呢……我受伤了,快死了……”
“刚刚出你们初中部,方位?”
不知是不是受他二叔厉铭辰影响,Sean说起话来多少带点“军人式”的简短和干脆。
报了地址,手足无措的厉之之只得跟着谢婉怡进洗手间处理伤口。
等Sean到的时候,就看到小腿上满是没擦净的干涸血痕。之之脸憋得通红,刚刚谢婉怡和她说的她似懂非懂,总之现在唯一感觉就是想回家,钻进被子里再不出来。
冷不防自己和学校出了名的才子学长打了照面,谢婉怡多少有点不自在,何况这个明显和他认识的小姑娘还在经历这种事情。
谢婉怡张张嘴,想说什么前,Sean却早把外面衬衫脱下来系在之之腰上,紧接着身子一蹲,手往后一伸,“上来。”
之之显然还不适应现在的状况,Sean出手,她安心了很多,乖乖爬上他的背。
“去哪儿啊?”
去哪儿?是个问题。回他宿舍,室友在,还是男生,不回宿舍,没地方可去。
“去我家吧,离这里近,方便。”Sean来了,谢婉怡本来可以走了,但想想他就算再有才,女生的事情终归不好处理。
她的提议是比较合适的,Sean欣然接受。
女生初潮来的那天,传说身上的味道会变得不一样。背着之之的Sean倒是没闻出什么不同,只是身上就穿件干净的白背心的他,觉得背上背的是许多许多。
谢婉怡家离之之读书的学校的确很近,只隔了一条街。站在陈物柜前看照片出神的他没发现已经换好衣服别扭出来的之之,一脸通红站在他身后,“臭Sean,衣服、衣服被我弄脏了,我洗好给你。”
Sean回头,第一次见小霸王发蔫,心里的情绪不自觉跟着欢快起来,他走过去,揉揉之之的头,“好,洗不干净就一直洗。”
他相信,以小丫头的手艺,那件衣服多半是毁了,就算这样,对这件两人交集而成的衣服,少年心里总有种难以名状的欣喜。
做好收尾工作的谢婉怡出了房间,看着穿在厉之之身上那件自己过去的衣服,点点头,“我穿过的,别介意。还有,回去多注意保暖,别着凉……”
“这些我会提醒她的。”Sean出声打断。
谢婉怡笑了,她怎么忘了学长就是学医的,医学高才生。
走到门口,送他们离开时,Sean突然回头问了谢婉怡一句,“和你弟关系好吗?”
“很、很好……怎么?”被Sean没头没脑问了一句,谢婉怡一头雾水。
“没事。”穿好鞋、拉着之之出门的Sean离开前背对着她说了句,“三叉神经方面的论文资料,你可以去3区北楼的那个图书馆找下,会有帮助。”
三叉神经的论文是这学期开学谢婉怡的指导老师给她下的题目,正头疼现有的资料大多普通雷同,Sean的话无疑是……女孩儿眼睛亮了。
谢家楼下,走路姿势奇怪的之之问Sean,“你和她认识吗,怎么知道她在学什么?”
Sean敲了下之之的头,“港大的课表是网络上共享的。”
况且就算不看,带谢婉怡他们年纪的那个秃头鸟刁难新生的题目不过是那几个而已。
他不是个多嘴的人,就算对方帮了之之,他也未必领情,说那句话以及临出门前问的那个问题,无外乎是在谢婉怡家相框里看到的一张黑白百天照。
相同的,在温暖他们家,Sean也曾见过一张一样的,据说那是温家另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