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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金字塔中:爱一个人,成为更好的自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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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ella,这顿饭是为昨天晚上道歉。”David的声音听上去很诚恳。苏之微淡淡一笑:“没必要这么正式吧。”

    “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David补充道,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儿。

    “我们轻松一点儿好不好。我只是来吃东西,不要道歉来道歉去。说实话,昨晚的事儿我已经不太记得了。”苏之微故作随意地说。

    David的神情有些松弛:“当然好。你有男朋友吗?”

    苏之微眉毛一挑,这也太直接了吧。让你轻松点儿不是让你不礼貌。

    David笑得很是无辜:“呵呵,很想知道,所以就问了,现在不问以后也会问,所以不如就先问了。”

    一时间,苏之微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尹从森算是男朋友吧,和他之间算分手吗?想到分手两个字,心就被揪了起来。她暗暗叹了口气,无论和尹从森怎样,这个开法拉利的David,怎么看都不是做男朋友的合适人选。

    何必对他实话实说。

    她正色道:“我有男朋友了。”

    David的眼睛里写满了不信:“所以刚才回答我会犹豫?所以会昨天晚上一个人出去散心?”

    “嗯……是啊,出来出差很久了,很想他,觉得孤单。”

    David依然不依不饶:“所以听到《别爱我》会想哭?”

    苏之微心中一惊,急忙说:“没有想哭……”

    “所以会疯狂地和很多男人跳舞?”

    苏之微怒了:“有完没完?!我走了! ”

    David恢复平静,淡淡道:“别生气,只是很少有人能骗我。”

    苏之微气鼓鼓地说:“好,我不骗你。你赢了。可以不这么咄咄逼人了吗?”

    接下来的晚餐无波无澜。苏之微对David,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因为不在意,所以表现得很放松,也很自然。喜与怒都那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沙滩上的狂欢派对还在夜夜进行。苏之微依旧混进去跳舞,只是滴酒不沾。David偶尔被美女们簇拥着跳跳舞,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苏之微。

    白天工作,晚上跳舞。一日日下来,倒也平安无事。

    又过了几天,苏之微同组的同事接到公司电话,要他们回北京汇报调研进展。真要离开这个能看到海的酒店,回到廉价出租公寓里了,苏之微心里还真有些不舍。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情绪在她心里蔓延着。

    “为什么不能电话会议?”苏之微问。

    Cindy翻了个白眼:“鬼知道。飞一趟三个半小时,我的脸啊,天哪,我得去买面膜候着。”

    “是我们的差旅费超标了吗?”

    “哪有?!我们又没有住行政房。 ”

    苏之微还是有点儿想不通:“每天的调研报告都发送公司相关人员了吗?”

    “都发了啊。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做得不错啊!”

    苏之微叹口气:“好了,别自夸了。公司让回就回吧。”

    _ 理智与坚定 _

    下午的航班抵达北京。一到公司,相关部门负责人、战略主管、CEO都到齐了。

    苏之微把三亚的情况一一阐述。听完报告,CEO也就是张总开口:“Stella,报告我们都看过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也讨论过。这里面有两个事情需要加快推进。第一,马上与咨询公司合作启动海南省城市排查,看看除了三亚以外还有什么城市值得进入。其二,对三亚的项目做深度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从海南省委来的消息,国际旅游岛的规划已经在酝酿,必须尽快推进。”张总顿了一下,继续道,“另外,Stella,其他地区的考察目前暂缓,先把这个方案做完。 ”

    回到自己的座位,苏之微有点儿郁闷。暂缓其他地区的考察是几个意思!目前不能出差了吗?不过是海南的一个案子,至于搞这么大动静?早知道不写这么详细的报告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回到熟悉的城市,不可避免的回忆与思念像潮水一样将苏之微淹没。待在办公室加班,她试图将自己投入在文案里,反反复复地修改,总比溺死在回忆里好。

    11点,12点,子夜 1点……再不睡觉就要死了,再不关电脑就要瞎了。

    终于,苏之微揉揉眼睛,收拾东西,下楼。

    白天热闹的大厦门口,在半夜里空旷寂寥——尹从森的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苏之微的心,不可抑制地痛起来,痛得连呼吸都不能,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突然,车门开了,尹从森快速地走出来,在微弱的灯光下也看得到他眼睛通红。什么都没说,他一把把苏之微塞到车里,开车就走。

    苏之微不知道怎么办,尹从森一句话都不说。车子在沉默中快速行驶着。

    还是苏之微忍不住先开了口:“我要下车!”

    尹从森不说话。车速80。

    “我要下车!”车速110。

    “放我下去!”车速130。

    苏之微不敢说话了。

    简直是被拖到了尹从森的家门口,胳膊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指印。想起张总就住在对面,出了电梯后,苏之微也不敢大声吵闹。

    乖乖地进门。门刚关上,尹从森猛地抱起苏之微,疯狂地吻下去。一路上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动摇的坚定的心,瞬间瓦解。

    他的香水味,他的身体,他的力量,他的嘴唇……苏之微的一切理智都被此时此刻尹从森真实的热度化为灰烬,只剩一个念头牢牢占据:Elson,我想你。

    这么多天的思念一触即着,苏之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轰”的一声烧了起来,不顾一切地与尹从森纠缠在一起。尹从森把苏之微抱到了沙发上,窗外依旧是璀璨如昼的不停息的长安街的灯火。他低低地喘息着:“说!说以后再也不离开我!”“我……我……再……不要,再也不要离开你……”被他的气息撩拨得不能自已的苏之微断断续续地说。

    尹从森像一头嘶吼的野兽,凶猛地把所有的等待报复给了苏之微。

    筋疲力尽。

    窗帘外薄雾一样的灯光,若有若无地笼罩在两具光洁的身体上。尹从森紧紧地抱着苏之微,像是只要一撒手,苏之微就会消失。

    “放手,让我翻个身。”苏之微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尹从森在她耳边说:“不放手。你竟然敢换手机号码!教训你!”

    “我也不想……”

    “你还委屈?!我早晨一起床就发现你不在了,打电话关机,去公司找,没人。在楼下等你下班到半夜,没人。早上 6点到你家门口等你上班,没人。你为什么走?因为那天晚上没要你?!你就是欠教训!”说着,尹从森咬了苏之微一口。

    看着他留下的浅浅牙印,苏之微突然不开心起来:“Elson,给我讲讲美国,不管是什么样的故事,我都愿意接受。但是,如果不讲,我会承受不住的。”

    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尹从森叹口气,说:“起来,先洗洗澡,换上睡衣。这里冷,去卧室讲吧。”

    离真相越来越近了。苏之微的手心濡湿,心里发抖,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自己究竟能不能承受?如果,他真的有别的女朋友,Stella,你怎么面对自己的自尊?

    _ 残酷的真相 _

    尹从森读大学的地方在美国的西海岸。学校很好,当年的张总也千辛万苦地从国内考过去。刚去的时候语言关还没过,各种不适应,是一段非常艰难的低沉岁月。

    还好后来张总认识了生性开朗的中美混血儿Elson,慢慢成为死党。同时结为死党的,还有Terry,一个美国和泰国的混血儿,非常英俊。三个人在社团活动和学习上都非常出色,兴趣爱好也接近,很是玩得来。放假的时候,三人便结伴旅游,苦哈哈的背包自助游,可是很快乐。两个长长的假期下来,去过的地方很多,默契与友谊也与日俱增。

    陷入回忆的尹从森嘴角也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那是人生中最逍遥最快乐的岁月,以为只要和朋友在一起,赤手空拳就可以走遍天下,吃遍天下,甚至打遍天下……”

    那是第三年的夏天,三个人在东南亚旅游,厌倦了大同小异的海滩景致,准备找个野海去游泳。尹从森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很美的海岸,回来很兴奋地告诉张和Terry。次日的下午,三个人就结伴去了。

    那一片海岸优美而安静,毫无人迹,三人也没多想,临下水之前,张看到海边的悬崖中部是空的,就像有个大大的断层,又有点儿像是怪兽的大嘴。张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犹豫地说:“Elson,我感觉这个地方有点儿怪怪的。”

    尹从森不以为然地说:“风化吧,很正常的地貌。”

    Terry催促道:“得了,下去下去。”

    三个人在海里你追我赶地比赛游泳。两人一组,另一个人做裁判,分胜负。再换一个人做裁判,再接着比。再分胜负……

    一个多小时后,Terry已经很累了,说: “累了,回去吧,岸上有东西吃。”

    三个人一同往岸边游,感觉游了很久,还是没有靠近岸边。继续游,又游了半个多小时,离岸边的距离几乎纹丝未动,甚至还似乎远了些。

    三人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张最先明白过来,他大叫道:“海水在退潮!引力在把我们拉向海中央!速度很快!我们必须游得更快!”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使出浑身的力气,疯狂地游向岸边。

    这时已经是黄昏了,月亮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海浪大起来,每一个波浪打在脸上和身上都有重量。三人已明白了眼前的严酷局面,节省体力,默不作声地全速游着。

    没过多久,尹从森和张发现 Terry落后了。他的体能本来就不如尹和张,加上之前他们比赛嬉闹足足游了两个小时到海中央。体力消耗太大了。

    Terry对他们喊道:“我不行了,你们走吧。”

    尹从森大喊:“不要!Terry,加油!必须游回去!快!不要停! ”

    张一边奋力游一边回头对他们说:“快点儿!悬崖上的断层是被海水引力彻底掏空的!快点儿游!”

    谁都知道不能停下,不能减速。可是 Terry的体力真的接近极限了。

    尹从森和张,谁都没有力气去拉 Terry一把。谁能坚持游到最后谁才能活着出去,也有可能,谁都出不去。此时大家的体力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加上海水的引力,需要四个小时甚至更久才能游回岸边。

    这样的回忆让尹从森痛苦不堪,他的眼睛闭了起来,不管时间隔了多久,那一晚的情景始终深深地铭刻在脑海中,成为纠缠一生的梦魇。

    “这是我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夜,一个月圆之夜。月亮又圆又大,高高地悬在天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除了海浪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你能想象吗Stella,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觉到生命在流失,累到极致的时候想着就这么睡着了在海里死去也很好,至少不用再拼命了。就是在赌吧,是不是可以在耗尽最后一点儿精力之前到达岸边。

    “那样的情况下,你最好的朋友,手足一般的好兄弟被甩在后面,你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你知道你只能自保……边游边流泪,一整个海洋的苦涩和咸味,我的几滴眼泪又算什么……

    “黑色的大海和黑色的天幕,铺天盖地的游不出的绝望,月亮的清辉又遥远又凄凉,像是一张陌生无情的面孔,没有丝毫的怜悯……张比我游得快一些,我紧紧跟着他,我知道自己决不能落下。后来我时常想,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或者只有我和Terry,我一定也游不出去的。 ”

    是那样的拼尽了最后一点点力气游回岸边,触碰到陆地的那一刻,尹从森几乎休克过去。与张互相鼓励着连滚带爬地爬上岸,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而 Terry还在海里,生死未卜,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生还的希望,也不能放弃。

    一句话都没有,他们分头去找救援。走不动路,只能继续爬。张拼命地爬了一个多小时,昏倒在沙滩上。尹从森在岸上爬了一个半小时,指甲磨掉了,膝盖和手肘磨破了,完全不知道疼。

    尹从森终于找到一个小房子,喊到人,开着船到海里找Terry,找不到。回来找更多的救援,在沙滩上救回张。两天两夜的寻找,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Terry没有丝毫踪影。无情的海水吞噬了一切,掩埋了一切。

    直到最后一刻,尹从森和张才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直到协助警方联络 Terry的家人,尹从森和张才发现,Terry一早就没有了父母。事实是,Terry一直在课余默默地打工,为了他的妹妹。

    那一刻尹从森和张才发现,他们从来不曾了解真正的Terry,也从来没有想过在一起的整天乐呵呵的兄弟竟然肩负了比他们沉重得多的负担。

    一想起那一夜 Terry在海里时绝望的眼神,尹从森和张就内疚得不能自已。后来无数次的醉酒中,尹从森都希望死掉的那个人是自己。

    张与尹从森两人担负起了照顾 Terry妹妹的职责,就是那个 170厘米的混血女孩,Ada。

    “Stella,这段回忆对我来说,太痛苦。我不想说,所以没有告诉你。但是,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尹从森侧身抱住了苏之微,第一次,苏之微感觉到他的身躯在颤抖,双手竟然是冰凉的。

    苏之微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答非所问地说:“原来张总也在照顾她呀。”

    尹从森摇头道:“不,现在只是我。我想 Ada是恨我的,她知道是我带他们去那里。或者,她真的爱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我们找到她告诉她之后,她就一直跟着我。无论我在哪个地方,无论我住哪里,她都会找来,像一个悲伤的幽灵。

    “她要和我在一起。我不能,我不爱她。可是我不能看到她哭,我会想起Terry,是我害死了他。Stella,你知道我遇见你后才开始真的快乐。可是,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尹从森揪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开始哽咽。

    苏之微心疼地看着这个男人,明白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逝去的痛楚。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问:“那张总呢?他帮你做过些什么?”

    尹从森说:“他一直在帮我,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觉得如果我结婚了 Ada可能就会好很多。可是我不敢,我不敢冒这个险。你没有见过Ada失去理智的样子,我怕 Ada会和她哥哥一样。我不能再害死一个人了。可是,我又那么爱你,这是我第一次真的想结婚,即使我知道 Ada会更加恨我。”

    一切的一切终于清清楚楚了。

    所以之前他不结婚,所以他觉得女人烦,所以他抱着 Ada的时候面色沉重,对自己恍若不见。

    Ada真的像是一个幽灵,可以自由地出入这个房子和这个男人的灵魂最深处。

    苏之微真的怕了,胆怯了。

    爱情,需要两个人都那么那么努力。婚姻,需要很多人都非常非常努力。

    两个人在一起的一辈子,容不下一个幽灵。反过来说,如果,两个人的婚姻会伤害到另一个人的生命,那么不如,就算了吧。

    苏之微的胆怯与害怕,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她再怎样努力都不能解决的问题。

    原来面对命运,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不值一提。

    明白了尹从森的脆弱,反而让她手足无措。

    苏之微苦涩地问:“Ada经常来,对不对? ”

    尹从森低声说:“是。她喜欢在我的房间里待着。我总是费尽力气才能把她劝回去。有时候她只是在我的床上躺着。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怕床上有她的头发或者味道,怕你疑心,所以让你睡客房。”

    苏之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不在家那天晚上,她也来了?”

    “是,跟你打完晚安的电话,她就来了,说什么都不肯走。后来实在没法子,我把张叫过来,才把她赶走。”

    原来如此,苏之微叹了口气说:“所以张总才会说刚和你参加完‘活动’,可是为什么他先回来?”

    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尹从森低着头一五一十地说:“送到家后,Ada不让我走,一直哭闹。我们两个大男人拿她完全没有办法。好不容易等她睡着我才回来。”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皱着眉。

    揽住尹从森的头,苏之微心疼地抚住他的眉头,说:“Elson,你好辛苦。”

    这一刻,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尹从森,哪怕只能帮到一点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