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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构架而成的血雾朝着命灯的方向直冲了过来,易书尘的血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带着腥甜的气息落的命灯四周如同朵朵鲜花盛放。
李裳晕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以前闯下了大祸……
风清扬骤然收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命灯的方向,那火苗越来越小了,已经缩得只有米粒大小。
上面刚才还燃烧着的橘色温暖火苗已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深灰的红。
红的醒目耀眼,却让人从心底生出凉意来。
风清扬的手颤抖了起来,那是父皇的命灯如果这灯熄灭了,是不是代表着……
目光转向了楚宇晨,却见他的胸中有了轻微的起伏。风清扬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父皇活过来了吗?他再一次回到他们的身边了吗?
可随着那命灯的光线越来越弱,楚宇晨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微弱了。随着那起伏的微弱,风清扬的心越来越疼。
他该怎么办,他能做什么?
风清扬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命灯,唯一剩下的红点般燃烧的痕迹真随着微风的漂浮越来越弱,几乎是与楚宇晨的微弱同步而行。
风清扬用手掌环绕住那紧存的一点火星,双眼中露出悲伤还有绝望之色。手掌几乎已是紧紧贴在了火星上,却感觉到不一点的温度。
越来越弱了,越来越暗了,怎么办?
祈求的目光看向了易书尘的方向,却见易书尘一口鲜血喷出后,整个人已委顿在地,一个时辰前还锐利的如同刚出鞘的利剑般的人,此时看起来仿佛一摊瘫软在地上的丝绒棉被。
他的发散乱了,落在他刚刚吐出的鲜血中,侵染成让人不忍直视的暗红色。
风清扬不敢将手放开,生怕那风会吹灭了这仅存的希望。
“易神医,易神医。”风清扬的声音急切而焦躁,与迫切和悲痛交织着,一如他现在的感受。
如同啼血的杜鹃般那声声呼唤中,易书尘却像是和楚宇晨一起真变得越来越微弱了。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甚至比躺在地上的楚宇晨,看起来更加狼狈。
风清扬心中急切难安。
“易神医,易神医,醒醒,你快醒过来啊,灯要灭了,要怎么做。”风清扬心中的不安正在渐渐扩大着,如果易书尘不能及时醒来的话,现在的局面,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
风清扬将手指放在了易书尘的鼻端之下,感受到了轻微的呼吸喷在自己的手指之上。
还好,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有办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易书尘终于睁开了双眼,口中含糊不清说道:“血……血……”手指无力的举起,指向了即将熄灭那盏命灯的方向。
风清扬茫然无措,低头看了看即将熄灭的火苗。
血?
易书尘焦急的望着风清扬,喉咙滚动,整个胸腔都随之起伏不定,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命灯的方向,口中不断的说道:“血……血……”
他的声音艰涩,每一声都吐出的艰难无比。
从这命灯点燃的一刻开始,他与楚宇晨的命就连在了一起,只有他的血才能让这命灯重新燃烧起来。
风清扬的眼睛随着易书尘的手指而动,口中不断的重复着易书尘吐出的“血”字。他的双眉紧紧锁着。
易书尘的意思,难道是用他的血?
风清扬眼中充满了疑惑,口中却好不停留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用你的血能让命灯不灭?”
易书尘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将自己的手腕送到了风清扬的眼前,用目光催促着。
风清扬见易书尘已经虚弱到如此,心中略觉得不忍,然而事到如此,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易书尘既然指了他自己,想来他的意思就是只有他易书尘的血才有效果吧。
风清扬略一迟疑,还是用匕首划破了易书尘的手腕。带着寒光的匕首划破易书尘的肌肤,丝丝缕缕的红色渗了出来。
风清扬看向易书尘,他现在应该是很疼的吧?可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满是欣慰?
看着易书尘终于露出放松的神色,风清扬心中的更是震动不已,刚才的疑惑又一次再心中升腾了起来。
易书尘生生将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可他脸上那释然的笑容,他深深的狼狈中所暗藏的喜悦之意。
风清扬用手接着易书尘留下的鲜血,一滴滴带着温度落入他掌心之中。
这样的疼痛,这样的流血,可他在笑,笑得轻松自在,充满了喜悦之情。
风清扬撕下自己的衣袍替易书尘包扎好了伤口,易书尘微微躲避,用眼神示意他先将血送过去。
风清扬捧着手心中的鲜血小心翼翼的对准了正在燃烧的火苗,手掌微微倾斜,滴滴鲜血便从他的手掌边缘掉落在了命灯已微弱到了极点的火花之上。
那火光突得一黯。
风清扬心里顿时收紧了……
太晚了吗?难道他们已经错过了时间?
鲜血带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在灯芯上侵染着,只剩下了芝麻粒大小的火光了,浓重的暗灰色如同天空中暴雨将至时的阴霾一般,在不断的侵袭着那已昏暗的微弱火光。
眼看着只剩下如同针尖般大小的一点火光了,风清扬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那仅剩下的一点点火光。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最后的一点希望之后在他的心头熄灭了。
无语问上苍,他的娘亲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要承受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为什么这仅剩的唯一点机会,上苍还要残忍的夺走它?
他的心痛得锁成一团,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眼前的现实,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明日清晨会随着阳光一起醒来的母亲。
心口那紧缩的感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成了巨大的磨砺,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支离破碎,他的痛得眼角渗出了泪光来。
从不曾如此的绝望过,从不曾如此的痛苦过。
原来,这就是母子连心的感觉……
风清扬的泪珠滚落尘埃的瞬间,却突然听到一边侍卫的惊呼,“火!火!”
风清扬骤然睁开了双眼,却看见依然被他紧紧护在掌心的点点余光突然像是重新获得了生命一般。
那火苗在渐渐的放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着。
如针尖,如芝麻,如米粒……
渐渐的,竟然有了黄豆大小。
易书尘的血竟然有这样的用途?
风清扬心中充满了惊喜,刚才还痛得让他生不如的一颗心缓缓松了下来,他想是刚刚被释放开卡着的喉咙一般,深深吸了口气。
带着丛林中那特有的树木清新气息的空气,清冽得令人心生愉悦。
风清扬并不知道,易书尘此时是用自己的命和楚宇晨的命相连了,因此只有他的血才能够让命灯重燃。
众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火光之上,风清扬小心翼翼的把掌心的血浇在了火苗上,那火苗得了血液的滋润,烧得更加旺盛了。
这才抬起双眸,看向了楚宇晨的方向,只见他似是重新被注入的生命力,胸口的起伏又一次清晰可见了。
风清扬只觉得楚宇晨那微弱的气息是如此他欢喜,让他重新露出了笑容来。
希望再一次回来了,来到了他的身边,这火光照亮了他的双眸,也照亮了他内心的深处。
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安然……
随着火苗的燃起,易书尘也坐了起来,从他第一次用自己的鲜血为这命灯续火,他的命便于楚宇晨的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
易书尘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看向了不远处跌碎在地的油灯盏,没了灯油的帮助,他的血会被燃烧的很快,而他还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全身的血够不够让这油灯燃烧上整整一个时辰。
这是暂时缓解,想要持续这样的情况,也许他将没有了生还的机会。
目光透过的密林,看向了侍卫的方向,他们在守护着的,是熟睡的杨楚若。
目光穿越了层层的阻碍,久久凝视着他所有决定和动力的来源。一切都是因她,一切都是为她。
只是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会否也伤心至极呢?
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而其实他也没那么想知道。
他希望她会为了他而感觉到伤心,可这想法又让他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了,她若是落了泪,他必然比她的心更痛。
她若是心伤了,他必然比她能为痛苦。
可她若是无动于衷呢?那他是否甘心……
若是她只会伤心一小会,落一滴泪,就好了……
易书尘心中默默的叹息了,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看向不远处那两个还处于惊喜中的人,他们很快就发现,那血并不能持续很久,真正让火燃烧的不是血,而是血中他用银针自刺时候刻意激发的生命力。
现在,这盏命灯实际上是在燃烧着他的生命。
易书尘趁着这难得的片刻有精力之时,取出了第二只金针。
楚宇晨已经有了呼吸了,第二步,他会继续唤醒他,让他能够感觉到。
经过一段时间血液的流通,楚宇晨的身上那种灰白的颜色渐渐褪去了,皮肤在慢慢恢复本来的颜色,因为打量的失血,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而虚弱,却已经不复一个时辰前那全无生机的模样。
易书尘手上金针缓缓移动到了楚宇晨的耳后,多年养成的认穴能力让他能够毫无阻碍的即使在最微弱的灯光之下,都看准穴道的所在。
手中的金针沿着楚宇晨的耳根刺入,易书尘明显感觉到了手指间传来的阻力感。
楚宇晨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弹性了,这是好事,对楚宇晨来说。
但对于易书尘却算不得一个太好的消息,他必须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将金针刺入楚宇晨的体内,这就意味着他会有更大的消耗,需要更长的休息时间,也就是说,那命灯必须被燃烧的更久,才有可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
易书尘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的力量和注意力已经不足以维持住了,他从盘膝而坐的姿势改成了跪姿,用自己的膝盖顶着手肘,调动全身的力量在骤然间同时发力,才将金针成功的刺入到了足够的深度。
随着一声极轻微的“呲”声,金针全部刺了进去。
而易书尘的身体却又一次软软倒了下来,俯在了楚宇晨的身体上,看起来仿佛是正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一般。
火苗又一次弱了下去,易书尘陷入了昏厥之中。
风清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的惊骇都难以言喻。
刺入一只金针并非多么难的事,尤其是对于风清扬而言,然而刚才他所见到的一切都让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易书尘的举动,让他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情感。
风清扬看着易书尘的身子缓缓的滑落,手中的火苗又一次弱了下去。
心中的感激交织了关切,让他几乎不忍说出再一次用易书尘的鲜血来维持命灯的话来。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一件事未完成,易书尘很快又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如同看见自己的心像画卷一般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那么的清晰,清晰到了纤毫毕现的程度。
这画卷之上,清晰的画着一个人的容貌,她浅浅含笑,目光中流露出幸福和安逸,那笑容清纯而动人,一双眼清澈到了不染尘埃。
她容颜绝世,但比她的容颜更吸引人的却是她的个性,她的心胸,她的骄傲……
是她的一切……
易书尘久久在内心深处审视着那画卷,作为背景的锦绣江山在画卷上慢慢的褪去了,只剩下她,只剩下了她动人的笑容。
这一刻,他勉强睁开眼睛,割开自己的手腕,让风清扬把他的血放下油灯。
随着火光的渐渐放大,楚宇晨的呼吸越来越有力了,胸膛那原本微弱的起伏开始有力了起来。
易书尘慢慢坐了起来,沉重的呼吸着,看着楚宇晨在一点点的回复生机。
治病救人从来都是他的心愿,他毕生的追求。
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能想这次一样,让他心中充斥着慢慢的柔情。
她的笑容……
易书尘心中只剩下了她那夺目的笑容,明天,只要他能坚持下去,明天她就会露出笑容了吧?
整个手都僵硬了,他艰难的活动着手指,为下一次做准备。
这动作落到了风清扬的眼中,让他的目光微微一闪。
“易神医,我看你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否,让我来帮忙?”风清扬沉声问道,他有内力,精神也比易书尘更为充沛,常年的习武更是让他知道人体每个穴道的所在,他有把握认出它们,不错分毫。
如果由易书尘来指点,由他来完成,会不会更为稳妥呢?
风清扬的目光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他希望自己的建议可行。
易书尘却苦笑了起来,缓缓张开了口,一贯儒雅的气质即使在这样的时刻都不曾有丝毫的走样,只是那声音中的艰涩透露出他内心的酸楚。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又何须如此费力呢?其实,何止是不能别人来代替他完成,甚至让人接近这里,就已经是犯了忌讳的。
向天借命,鬼神皆会惊动。他们走近了他的道场,甚至是踏入了七星灯的范围,已经让他的身体遭受了重创……
摇摇头,没有说出让众人都远远避开的真正理由。
他只是用一贯温和而淡然的口气说道:“金针入穴的时机和缓急都需要极其熟稔才能做到,不是常年练习的人无法做到。”
更何况,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和楚宇晨的连接在了一起。这样才是他是唯一能施针者的最重要的原因。
“只要告诉我频率和轻重缓急,我自信能够把握!”风清扬急切的说道,他看得出来易书尘已经是在拼命了,这样下去不但他未必能坚持到最后,可能连父皇的生命都难以得到保证。
他心中焦躁,这也许是唯一一个救下父亲的机会了。他不能有任何的冒险。
这明明是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易书尘会如此固执?他的心中有着疑惑,却没有怒火,能够为父皇和娘亲做到如此地步的人,他恨不起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恨的。
“你不能……”易书尘低声说道,因为与楚宇晨的命连链接的是他的命,而不是风清扬的。
从一开始,他做出决定的那一个瞬间,他就已经做好的所有的准备。
他不会让其他人来冒这样的生命危险,特别是,他还是她的儿子。
他绝对不会把任何一点风险让他分担,即使是最小的风险。他对她有多重要,他从来都是明白的。
隐瞒下他们这样直接冲入道场对自己的伤害,隐瞒掉自己用生命来牵引楚宇晨的生命的事实。这些事,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她……
他只愿意默默的守护着她,让她幸福就好,让她快乐就好。
她如此的善良,若是知道了他所做的,会不忍,会伤心,这会影响到她的快乐的。这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即使的付出生命,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带上李裳,退出七星灯的范围内,不要再靠近了,别让任何人靠近……”易书尘沉声说道,他的身体承受不起这样持续的重压了,他必须最大限度的保留住体力。
不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是为了,带回楚宇晨!
这是一个他勉强能够承受的了的距离,他们的每一步,每一次靠近,带给他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他无法解释,却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
风清扬低下了头去,心中的疑惑一层层的泛起。
点点头,风清扬拽起了已经被鲜血和突变惊吓的晕倒在地的李裳,半脱半抱的带着他离开了,走出了易书尘指定的范围,他曾经说过,不能接近,必然是有着他的理由的。
风清扬叹息了一声,默默向外走着,却突然想到那需要鲜血才能燃烧的命灯,刚要说话,却听到易书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裳儿,你留下……我需要一个人……”
风清扬将李裳交给侍卫,转身看向那忽明忽暗的命灯,火光摇曳,让易书尘的脸看起来一时明亮,一时灰暗,仿佛是在生与死之间正做着艰难的挣扎。
他不明白,为何易书尘要如此坚定的拒绝他的帮助呢?
明明,他已经精疲力竭,他看得见他的衣裳已经全部都湿透了,那是他的冷汗和他吐出的鲜血,他看得见,他的神情已经疲惫之极,那是过度的消耗和劳损所造成的。
可为什么,他如此坚定……
听到易书尘的话,他心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来,也许他想明白了,也许他会愿意让自己帮他。
可易书尘接下来的话,却让风清扬感觉到一阵的无力。
易书尘艰涩道:“帮我用血维持住命灯……”
他竟然只肯让自己做这些。
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医者的尊严吗?
风清扬看向易书尘,透过他疲惫的脸,看到他那如玉一样莹润温和的气质。
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有着他所无法理解却重要之极的理由。
风清扬重重点了点头,既然他只需要自己做这些,那他就按照他所说的做吧。
易书尘深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手指拿出了第三支金针来,一丝金色的光线在空中划过,金光在命灯的照耀之下闪烁出动人的光芒,仿佛是生命之光一般。
易书尘用尽全力保持着手指的平稳,胸口沉重闷痛之感却越来越强烈的起来,一股腥甜之气在他口中蔓延开来。
易书尘心中叹息,他已经开始吐血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努力到最后一刻,除非他的生命立刻就终止,否则,他绝对不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鲜血充满了整个口腔,易书尘的嘴角开始有鲜血滴了下来,他却没有时间关注自己的身体,现在就是刺入第三只金针的时机了,他不能延误了。
金针的尖端触碰到了楚宇晨另一只耳朵的根部,却没有像方才一样进入楚宇晨的身体,针尖随着易书尘手指上传来的力度而微微弯曲了。
他已经无法保持住金针的垂直了……
易书尘心中的恐惧在慢慢凝聚,这样的话,他如何完成接下来的事?
看来,只能如此了……
易书尘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了第二粒药丸,送进了自己的口中,这药能够帮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凝聚精力,但随着而来的,却是巨大的反噬。
一次比一次的时间短,一次也比一次的反噬更为严重。
易书尘看了一眼手中那碧绿的药丸,在命灯之火的照耀下,显出妖异的光泽来。放入口中,合着满口的鲜血一同咽下肚中。
温暖的鲜血融化了药丸,让他的体内再一次充满了力量,他的手指平稳了起来,粗重的**声也慢慢平复。
易书尘略一闭眼,再睁开之时眼眸中又恢复了平静与清明。
他的手指平稳,速度极快,似是毫不费力一般,精确无误的将金针刺入了楚宇晨耳后的穴道之中。
随着金针的刺入,楚宇晨的身子微微一动,他的手指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卷曲了起来。
风清扬看着眼前如同奇迹般发生的一切,心中已经被喜悦所充满了,即使他明白,自己要再一次割开易书尘的手腕,用他的鲜血维持命灯的燃烧,也难以阻止着喜悦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命灯火光越来越旺盛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楚宇晨表现出了越来越浓重的生机,仿佛他的心中正在升腾着一股力量,正在修复着他的身体,修复着他原本受损的伤处。
易书尘不敢再拖延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而去,看着已经布满了割伤痕迹的手腕,一排排的刀口整齐的排列着,似是记录着他一次又一次用生命完成的付出。
易书尘沉住气,趁着自己的还有力气,在楚宇晨的胸口刺下了第四只金针,因着那尚未消失的药力而格外顺利。
风清扬惊喜的看到楚宇晨的嘴唇微张了张,似是已经有了感觉一般。他忍不住向前移动了一步,却看到易书尘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来。
风清扬已经,心中陡然明白了什么,他双眼看着易书尘,缓缓向后退出,易书尘的脸色随着他的退后略略见了缓和。
原来如此!
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风清扬心中陡然明白了起来,这才是易书尘不愿意让人靠近的真正原因,虽然不了解其中的原因,但风清扬此时却可以肯定,易书尘这样做全部的原因和动机,就是他要救回自己的父皇。
而其他的人的出现,显然会让他感受到极度的痛苦……
原来,他只是什么都不肯说出来。为了怕他内疚吗?为了照顾他或者娘亲的感受,他竟然自己扛下来了这一切……
风清扬的目光中充满了感动,原来时间真有这样的君子……
此时的易书尘双眼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如同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他如同隔着一层帘幕在看这个世界一般。
是反噬开始了,易书尘心中明白,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向楚宇晨的身体,他面临着艰难的抉择,若是他此时趁着自己的神志还清明快速的完成所有他要做的事,不给楚宇晨足够的恢复时间,造成的结果将是楚宇晨非常虚弱,甚至可能无法站起身来。
可如果他选择等待,用最稳妥的时间来完成这一切,正如他刚才所做的一般。
他也许无法完成……
易书尘的心陡然痛了起来,如同千万根针全部刺入了全身百脉之中,酸楚,疼痛,在一瞬间全部向他袭来,他刚才拥有了怎么样的力量,此时就要承受多麽大的痛苦。
刚才的选择,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选择了,快速完成所有的事,成了他唯一的选择,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为她将楚宇晨带回来。
易书尘的双眸看向了杨楚若所在的方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她一眼……
虚弱无力的手取出了怀中所有的药丸,碧绿的颜色如此的熟悉,却不是那让人感受到昂然生机的绿色,而是更鲜艳,更耀眼,更加夺目的绿色,带着芳香的诱惑在手心中转动的,妖异的似最恶毒的竹叶青般的颜色。
易书尘深深吸了口气,一把药丸全部吞入了腹中。
如同被烈火烧灼的感觉从腹部一直延伸到了全身四肢,易书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用力要紧了牙关支撑着。四周的命灯在同时暴涨,火苗竟蹿起了一尺来高,如同骤然被释放出了所有的活力。
真是发生了什么事?
风清扬的目光闪动,难道是他的父皇回来了吗?否则话,怎么会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展现出来?
远处的侍卫还关注着,此时看到这样的情形,人人都吃了一惊,一个侍卫喊了出来:“快看,不是说那灯燃烧的越旺盛,就说明皇上归来的希望越大吗?这样的情形,是皇上已经回来了吗?”
另一个侍卫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听说是物极必反……”
一句话不曾说完,立刻被身旁的人一脚踹翻在了地上,众人一起怒视他。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信念都相同,所有人的期盼都相同。他们盼着他能回来……
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易书尘的身上,而他却正在经历着地狱烈火的考验,眼中流出了血红色的泪水来,全身的血气涌动着,寻找着一切可能的出口奔涌。
风清扬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前去,可想到他走近后易书尘将承受更大的痛苦,才按捺住自己的脚步,站在远处眼睁睁看着易书尘的痛苦和煎熬。
易书尘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是他一个人的炼狱,他一个人的考验,他的身体痛到了极点,而他的心却平静而祥和。
那烧灼般的痛苦慢慢减退,从灼热变成了温暖之感。
易书尘睁开了双眼,整个世界却变成了红色,透过满眼的血泪,他只看见一片的赤红后模糊的影子。
只能如此了,他无法要求更多了,这就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状态了。
易书尘不敢在耽搁时间,一次就取出了最后的三支金针,出手如电,不过是顷刻之间,三支金针就刺入了楚宇晨的身上的大穴之中。
命灯那燃得照耀连了周围一切的火苗骤然暗了下去,变得闪烁不定。
一连串的变故让风清扬措手不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易书尘,却见他只是缓缓转过了身,看着娘亲所在的方向,似乎身旁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任何一丁点的兴趣。
“易神医,情况怎么样了?父皇他是否还安好,你成功了没有,他回来了吗?”风清扬对着易书尘问道。
易书尘的双耳中却又鲜血流淌了出来,一滴滴跌落在他的衣襟之上。此时的他已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视觉也正渐渐的离他而去,眼前如同隔了一道朦胧纱幕的隔绝感让他无法看到杨楚若所在的地方。
他只是知道她在那里,在侍卫的保护之下,沉浸在他用药物为她营造的甜美睡梦之中。
这就够了,只要知道她还在那里,她还安全就足够了。
命灯中的火苗终于结束了摇曳,开始稳定的下来,变得柔和而充满了生命力。楚宇晨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父皇!父皇!”风清扬满是惊喜的扑了上去,伸手替楚宇晨掩上了衣襟,易书尘的声音响了起来,“拔掉他的身上的针,命灯可以熄灭了。”
随着最后一支金针的刺下,他已唤回了楚宇晨,一切都结束了。
而随之结束的,就是他自己的生命,身为举世闻名的神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他撑不了多久了……
“我去叫醒娘亲!”风清扬欣喜的叫喊着,整个人凌空而起,朝着杨楚若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易书尘却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更加模糊了起来,虽然听不见风清扬的话语,但看他离去时的身形,就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了。
易书尘伸出手去,似是想要阻拦,却最终放了下来。
也许他还有机会见她一面……
可为什么,他直觉的不想让她看到如此的自己呢?
她会难过的,会伤心的,这不算他所愿意看到的……
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远方出现了,即使是隔着朦胧的视线,她的身影都被他在脑海中补充的清晰而完整。
她来,她正在向着自己的方向奔跑而来。
易书尘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原来他还是想见到她的,原来他是如此迫切的想要再看她一眼。
只用一眼,他就可以将她的笑容永远留在自己的心中……
那身影越来越近了,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放大……
杨楚若跌跌撞撞的向着楚宇晨跑了过去,他醒了,他还活着,他没有离她而去。
杨楚若心中充满了狂喜,裳儿是不会骗她的,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如同在梦境中一般。
她服下易书尘给她的药之后,只觉得倦意阵阵袭来,整个人如同躺在柔软的白云之间,飘飘荡荡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看见楚宇晨的笑容,看见他对着自己微笑。
可耳边却传来了裳儿的声音,说楚宇晨醒过来了,他还活着……
杨楚若猛然睁开了双眼,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梦中,带着急切的狂喜,她一路跌跌撞撞跑着,黑暗的密林中地面凹凸不平,不断有凸起是树根阻碍她的脚步。
可杨楚若此时不管不顾,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楚宇晨活过来的消息上,她奔跑着,脚下的路再怎么崎岖不平,都无法让她慢下来一分一毫。
最先跃入眼帘的是躺在地上的楚宇晨,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一望而知。
杨楚若扑了过去,快要接近楚宇晨的瞬间,却听到易书尘的声音,“不要,楚若,他身上的针已经拔去了,现在不能触碰他,要给他一点时间。”
杨楚若的目光恋恋不舍的看着楚宇晨,太好了,他在呼吸,那胸膛轻微的起伏虽是微弱,却实实在在的证明了,她还活着。
带着感激,她转头看向了易书尘……
与她印象之中那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全然不同,此时的易书尘跪坐于地,平日里如同谪仙一般的英俊犹存,可整个人却感觉不到一点生气,仿佛是石雕木刻而出的一般。
易书尘抬起双眸,血泪便滚滚而落,划过他苍白的脸颊,如同三生石上那最痴情的歃血而盟。
“你来了?”易书尘的声音干涩,却有着说不出的神情与温柔。
他这是怎么了?举世无双的神医,竟然会让自己狼狈到了这个地步。
他是为了宇晨……
不,他是为了我……
杨楚若猛地扑了过去,“书尘,你别说话了,养养神,药呢,你身上一定有什么药能够缓解的,对不对?”
杨楚若心痛异常,她知道他所有的情意,可她却无法回报给他一样的深情,她的人,她的身体,她全部的心,都已经给了楚宇晨,她没有为自己剩下一星半点。
给的那样的完全和彻底……
伸手探入易书尘怀中,想要替他取药,触手所及却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他怎么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