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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答应了一声,两个人一起向着寝宫的方向跑了过去。才进门,就看见杨楚若俯身在软塌上,面前摆了个白瓷绘百子图的唾盆,正在声声干呕着。
小宫女跪在一旁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也是一脸的急躁神色。
楚宇晨则自己绕着内殿来回踱步,一脸的焦虑不安。见太医进来了,连忙问道:“可熬好了没有,还不快点端了过来。”
太医面色凝重,拱手说道:“皇上,若是孕吐的话,不应该如此长时间,下官怕有不妥之处,所以再来看过娘娘。”
不妥?是了,自己虽然也知道妇人是会孕吐的,但是杨楚若方才的呕吐太过骤然,而且这样长的时间还不曾停息,确实是不太对头。
开始只以为自己是关心则乱,以前虽然知道妇人怀孕辛苦,可到底不曾这样贴身照顾过。
又听太医说了无妨,也就更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听到太医说不妥,才震惊了起来。
连忙说道:“快去快去,看看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答应了一声,几步走到杨楚若跟进,却不似前次快捷,只见他面色凝重,嘴唇微抖似在喃喃自语,隔着丝帕抚在杨楚若的脉搏之上,半日也不曾移动过。
楚宇晨耳力惊人,隐隐听到太医嘟囔的是,“脉搏并无问题啊,只是体温比常人略高,可孕妇的体温原本就比常人要高一些,哪里都看不出问题来,怎会如此呢……”
楚宇晨转头对着小太监吩咐道:“去太医院,把所有太医都给我叫过来。”
小太监答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叫人。
此时太医已经送开了手,对着楚宇晨叩头说道:“下官才疏学浅,看不出娘娘的病症。无论脉搏和表现都与一般孕妇无疑,可呕吐了这么长时间,却是已经不同寻常了。若非是娘娘的体质异于常人,那便是……”
太医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杨楚若这样的呕吐,仿佛是一直在被催吐一般,如果不是她的体质本来就与常人不同,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诱发她呕吐。
太医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若非体质,那便是这大殿之中有引发娘娘不断呕吐之物。”说完,太医低下了头去。
有什么东西?楚宇晨举目四顾,见大殿之中都是自己平时使用的物件,这段时间以来也并无添加,会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难受?
楚宇晨看了半天,只有那束梅花是今日才拿来了。因此说道:“快把那梅花拿出去,不要放在屋中了。”
小宫女连忙答应了一声,把红梅挪了出去。
楚宇晨和太医凝神看着,半晌,却不见杨楚若的症状有所减缓,慢慢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不是梅花的香气引发的,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楚宇晨看向了太医,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太医苦笑了起来,这个是真没办法有定论的,有的孕妇闻不得肉味,有的孕妇闻不得花香,有的闻不得笔墨的清香。
总之,孕妇的嗅觉要比常人敏锐的多,而体质又各有不同,所以,并没有哪一件一定会引发,哪一件一定不会引发的。
太医苦笑着告诉了楚宇晨,这件事没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人人都不相同的。
楚宇晨愈发急怒了起来,看着杨楚若俯身在软塌上,声声干呕中已经显得气力有些不继,连眼眶之中也有泪水滴落了下来。
口中急道:“要你们这些太医何用,还不快些想个办法出来,难道就让她一直这么吐下去不成?”
太医略一思忖,到底是处理相关事件的经验丰富,心中有了主意,当下对着楚宇晨说道:“下官只有个笨法子,虽然笨是笨了些,想来只怕有用。”
楚宇晨此时哪里还管得了聪明和笨这种事,连忙说道:“有用就好,什么法子,你快说。”
太医苦笑着说道:“不如开始扔东西吧,先把房中所有有气味的东西都扔出去。若是娘娘没有缓解,就接着扔,一直扔到娘娘不吐了为止,也就知道是什么东西引发了娘娘的呕吐了。”
楚宇晨立即咆哮,“按照他说的,马上就把寝宫里有气味的东西都扔出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个寝宫都忙碌了起来。
太医们忙着指认有诱吐嫌疑之物,宫女和太监则能搬就搬,能抗就扛,合力将东西弄出寝宫去。
楚宇晨则坐到了杨楚若的身边,一面看着宫女和太监川流不息的往外扔东西,一面仔细观察着杨楚若的反应。
直到寝宫足足搬空了大半,这才见杨楚若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停止了呕吐。青儿连忙递上滚水泡过又浇干了的手帕,给杨楚若擦拭的嘴角。
杨楚若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坐起身来。
楚宇晨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杨楚若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方才她虽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却将他忙碌和焦急都看在了眼中。
见他这样紧张和关心着自己,杨楚若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暖意流淌着。
听见楚宇晨这样问她,柔声回答道:“好多了,现在觉得呼吸顺畅了,方才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胸中发闷,喘不过气来,只是想要呕吐。”
楚宇晨见她已经没事了,这才叫太医去查验方才般出去的几件东西,看看问题到底出在了哪件物品之上。
杨楚若吐了半晌,早觉得头晕眼花,身子十分疲惫,此时好容易不觉得难受了,便升起了阵阵的倦意,回了内殿休息。
楚宇晨陪着她到她睡着了,这才轻轻替她掖好了被角,走了出去,对着一众太医问道:“怎么样?可查到些什么了?”
一名太医躬身答道:“皇上,查到了,诱发娘娘呕吐的是几枚放置在衣箱之中防止衣服被虫蚁咬食的香包。”
“这几枚香包仔细查验过了吗?可有什么问题?”
太医立刻说道:“并无问题,下官等人将香包以此拆开,挨个查验过了,里面盛放的都是写普通的香草,并不会损害孕妇或者胎儿的身体。娘娘之所以会不断呕吐,只是因为闻不得此物的味道,然而此物本身并无问题。”
引发了呕吐,但没问题?楚宇晨微微有些愕然。
太医立刻解释道:“就如同有些孕妇闻不得水果的味道,但那水果并无毒性,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损伤。这香包也是如此,虽然娘娘是因此诱发的呕吐,但香包本身并无问题。”
楚宇晨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这香包是谁放进去的?什么时候放的?”
立刻有一个小宫女颤抖着跪了下来,竟然是她放置的香包出了问题,让娘娘如同难受,这个罪名她可承担不起啊,见楚宇晨问了,只得跪下回答道:“香包是奴婢放置的,这些香包每隔一个月就要换一批的,这一批是今日上午才放进去的。”
才换的?
楚宇晨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严厉了起来,问道:“香包是哪里来的?”
小宫女听着楚宇晨的语气之中如同含了冰霜一般,更吓得不断颤抖,哆嗦着嘴唇说道:“皇上,这香包是宫里统一发放的,里面的香草是内务府统一配置的,各宫里都有,皇上不信的话,随意一个宫殿问问就知道了。奴婢只是去内务府领了香包,放置在衣箱之内,其余的一概不知情啊。”
“去各宫里,把这一批的香包都带过来。”小宫女领命而去,楚宇晨又对太医说道:“一会儿你们看看这寝宫的与其他宫殿中的可有什么区别。”
说完,又对着掌事的宫女问道:“以往的香包还有没有?若是有的话,一并拿出来,让太医查看了。”
掌事宫女连忙带着人去偏殿的库房中取出以往的香包来。
楚宇晨踱着步子,等待着太医的查看结果,心中却是十分不平静。
虽然太医还没有给出结果,但他心中已经有个七八分的肯定,香包上是查不出什么问题的。
正如那红梅花低下的薄冰一般。
杨楚若要去看看梅花,正好雪下就结了冰,杨楚若到的孕吐的时间,正好寝宫里就出现能诱发她不断呕吐之物。
若说是人为的,可却查不出一点痕迹。
若是不是人为的,这又未免太过巧合的了些。
即使没有真凭实据,他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似是有一双眼正在暗处紧紧的盯着他和杨楚若,隐藏着痕迹蛰伏,等待着出击的时机。
这种直觉是他从战场上得来的,是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才获得的直觉。凭借这种直觉,他多次在战场上成功的避过了敌人的剑锋。
这直觉难以言喻,仿佛是有芒刺在背般的感觉,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如此真切的存在着,让他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每条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可他现在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他不是在沙场上,不是在生与死的鏖战之中。他在自己的妻子身旁,在楚国的皇宫之中。
这里是他的家,应该是全天下最为安全的地方。
可他却感觉到了危险,即使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危险在逼近,他还是从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巧合之中,感觉到了危险。
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带她离开这里,宫廷的倾轧和明争暗斗她与他都早已厌倦,这里不属于他们了,田园和山林才是他们想要的地方。
只有真正的自由和温暖的爱意才应该是属于他们的。
带着她走,离开这个让他感觉到充满了危险的地方,他不能接受她再收到任何的伤害,无论这伤害来自何方,来自何人。
他绝不允许有人再伤害到她分毫!
楚宇晨的脸上越来越严峻,看得周围的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检验,这香包中盛放的都是普通的香料,唯一的功能就是防止虫蚁咬食衣物。
太医院的院判无声的叹了口气,真是检验不出任何问题啊。
甚至他都想要告诉皇上,他家中所用的也这种啊,他家中也有怀孕的妻妾啊,也没见谁吐成皇后那个样子……
正想着这话要如何回答,就听见楚宇晨冷意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如何了?太医院可有结论?”
太医院的院判心中苦笑,却只能拱手说道:“回皇上,香包经过下官等依次查看过了,没有问题。”
果然如此,果然是太医院无法检查出任何问题。
这件事又要被归结于“巧合”了……
楚宇晨冷笑,他知道太医说的是实话,这些香包没有问题,至少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来的。可那种危险的直觉却在不断的提醒着他,暗示着他与她的身边有暗暗潜伏着的危机。
楚宇晨挥了挥手,太医们立刻如蒙大赦般鱼贯而出。
皇上方才的神情太过吓人了,走了宫去,才发现每个人的背后都让冷汗湿润了足足有西瓜大的一片。
楚宇晨吩咐宫女等照顾好杨楚若,有什么事立刻让自己知道,就抬腿向着风清扬居住的宫殿走去。
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等到杨楚若怀孕满了三个月,就要带她离开,去找寻他们向往的生活。
走在楚国的皇宫之内,看着那熟悉的朱红色宫墙,飞檐上蹲坐的兽头,这些都曾经陪伴着他长大,可以说是他生命中最为熟悉的东西了。
现在决定了离开,也许自己很久多不会再回来了。
可为什么他的心中没有离别的伤痛,反而浮现出一股隐隐的喜悦之意呢?楚宇晨第一次发现,原来,在他心中,他是如此想要远离这些杀伐征战。
走到了风清扬的殿门外,看见太监总管远远对着他躬身下去,口中说道:“太上皇,您来了,皇上吩咐过来。您来了不用通报,您随意可以进去,哦,太后娘娘也是……”
楚宇晨楞了片刻,才明白太上皇三个字是对自己的称呼。
太上皇?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如此年轻矫健的身躯,暗想道,这个称呼倒是有些意思。
转念想到杨楚若那娇艳明媚的如同少女般的脸庞,皇太后?楚宇晨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好一个年轻美貌的皇太后啊。
风清扬听见脚步声音站起身来,迎面就看见了楚宇晨的笑脸,怔了怔,问道:“父皇,什么事这样高兴?”
楚宇晨略微尴尬的清咳了一声,不理会风清扬的问题,直接问道:“你在朝堂上的事可还顺利吗?”
风清扬见他立刻谈起了正题,心中虽然不解,但也明白了几分只怕是不好对自己的说起的事,联想到刚才听说的楚宇晨的寝宫中一通折腾,难道是于此事有关?
按下心中的疑惑,回答道:“还是顺利的,只是刚刚开始,有些事不熟练,只怕速度要慢一些了。”
这是实话了,楚宇晨笑着点了点头,又指点了几句朝堂之上的事,才说道:“我打算一个月后带着你娘亲离开皇宫,特地来告诉你一声的。”
“这么快!”风清扬脱口而出,说道:“现在天气还寒冷,不如等开了春在走也不迟啊。”他心中不舍,只盼着能多留一日是一日。
楚宇晨缓缓摇了摇头,心中的皇宫之中给了他危机四伏的感觉,他就不能任由杨楚若留在这里了。
这表面上的平静之下,不知道正在发酵着怎样的阴谋诡计?
两个人一齐走到了殿门口,楚宇晨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你记住了,不许册封我和你娘亲。”
风清扬一怔,这是为何,历来作为君王都会加封父母。父皇这个不许册封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们归隐之后,打算放弃自己这个孩子了吗?
微微张开了嘴唇,有些不明所以。他才刚找到娘亲不久,怎么承受得起这一次如此的离别?
一面疑惑着,一面看着楚宇晨跨出了殿门,就听见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带着一众的太监宫女高声送行道:“奴才、奴婢恭送太上皇。”
楚宇晨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就扬长而去。
风清扬陡然醒悟,哦,父皇这大概是怕被他们喊老了吧?
宫里还是习惯性的称呼楚宇晨为皇上,自己接掌了皇位之后,自然就是楚国的君王了,身边服侍的人,自然要称呼他为皇上,而不再上小陛下了。
如果他是皇上,楚宇晨也是皇上,则很容易混淆,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皇上。
因此楚宇晨就被提前称呼为太上皇了,可正式的册封还没有到,所以别的宫人都是称呼楚宇晨为皇上,而称风清扬为新皇。
看着楚宇晨离去的背影,风清扬伫立了良久,才转身回到殿中。
不封就不封吧,其实这个虚名有什么要紧的呢?只要他们还当他是自己的孩子,而他也敬重他们是自己的父母双亲。
那就还是一家人,一个称呼而已。既然父皇不喜欢,那不如让礼部拟定个新的出来?免得这样英武俊朗的父皇被人称做太上皇。
毕竟,戏台上的太上皇他也见过,那都是大把花白胡子的老人家了,实在无法和器宇轩昂的父皇联系在一起,也难怪父皇不会喜欢了。
转身回到了殿中,把这个问题交给礼部去头疼,反正这几日他们一直在试图刁难他,他也小小的反击一下,君臣斗智,自有无穷的乐趣。
楚宇晨一路返回了寝宫,见杨楚若已经醒了,吃过太医进上的蜜膏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呕吐的反应。这才高兴了一点,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伸手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楚若,我们一个月就启程,可好?”
杨楚若略有些惊奇,却是喜悦更多了几分。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做什么也无所谓。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眼前的这个男子。
只要能有他陪伴在身边,无论是青山绿水,还是大江大河,她都如同在天堂中一般,满心的欢喜与甜蜜。
轻轻依偎在他怀中,杨楚若含笑说道:“好,你既然决定一个月后启程,那我们就一个月后启程好了,只是时间这样紧,只怕从明日开始就要收拾东西了。”
楚宇晨点了点头,说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事的。”
杨楚若的笑容微微一滞,只怕裳儿心中要觉得难过了吧?想到又要与儿子分离,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惆怅之感。
日月轮转,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楚宇晨欣慰的看到了杨楚若经过一个月的调理后,胎像渐渐有了稳固的迹象,在他的重重保护之下,虽然几次小小的意外,也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这一个月来,白灵来找了杨楚若好几次,希望杨楚若能够放了轩辕锦泽,杨楚若每次直接拒绝。
虽然她心中的恨意消减了许多,可有些恨是从恨到灵魂深处的,又岂是说放下就能够放得下的。
她实在不明白,白灵到底看上轩辕锦泽哪儿了?
是,他现在比以前是好了很多,那又如何呢?难道以前做的事就可以全部抹消了吗?
他的手上沾了那么多杨家人的血,死去的人,能够活下来吗?
“杨姐姐,你就下旨放了段大哥吧,段大哥现在已经够惨了,杨姐姐。”白灵又磨上了杨楚若,她的心中非常明白,除非杨楚若亲自放了他,否则,段大哥根本不会离开。
也只听杨姐姐一人的话,现在杨姐姐马上要离开楚国,到时候也不知会跟楚宇晨去哪儿归隐,那段大哥又该怎么办呢?
她无论如何都得让杨姐姐在离开之前放了段大哥。
“白灵,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我现在也没有对他用刑了,可是你该知道的,我有多恨他。”杨楚若看向白灵的时候阵阵心疼。
白长老死了,死得莫名奇妙,到现在都调查不出来,白灵只有白长老一个亲人,白长老被害的事情,对她打击有多大,她都看在眼里。
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难过,倒也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就怕她们会担心,她一直都心疼着她的。
可她为什么老是要做为难她的事呢
“杨姐姐……你就当为我考虑考虑好不好,我实在很喜欢段大哥,这辈子非段大哥不嫁,要是段大哥一辈子都呆在大牢里不肯出来,那我的后半辈子怎么办?爹已经不在了,其他长老们也都不在了,你也要离开了,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了。”
白灵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下去。
杨楚若又是一阵心疼,擦去她眼里的泪水,她也憋得够久了,哭一哭也是好的。
然而,白长老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他们对她都有恩,如今他们死了,他的女儿,她又怎能不好好照顾呢。
杨楚若到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他要走,随时都可以走的。”
“可是你不下旨,他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我恨他,但如果是你要我下旨,我可以同意,只不过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他以前杀了那么多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他可能并非你的良配。”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他的一颗心都在五姐的身上……
哪怕五姐死了,他也一如既往的喜欢着五姐的吧……否则,他的后宫佳丽无数,又怎么会除了她,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轩辕锦泽根本不想让任何人怀上他的孩子,以前他也说过,他后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的。
虽然他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所有人侍寝都有一杯避子药,唯独她没有……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我喜欢他就足够了,杨姐姐,我知道他对不起你,你就当作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好不好,好不好嘛……杨姐姐……”
杨楚若还能说些什么。
罢了。
就当作还白长老他们一个人情吧,何况,白灵,她也是真心把她当做妹妹的,就当便宜了轩辕锦泽。
“我一会就下一道旨意,让他离开大牢,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回去了,这下子,你满意了吗?”
“谢谢杨姐姐。”白灵也知道为难了她。
杨姐姐那么恨段大哥,为了她,还是愿意放下,如何让她能够不感动。
正想拿着她的旨意去天牢见轩辕锦泽,忽然想到什么,白灵又止步了,有些为难的看向杨楚若,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了要求了。
“那个……杨姐姐……要不,你亲自跟我到天牢一趟好吗?我怕段大哥又不肯离去,我之前也曾假传你的旨意,可是……可是段大哥他都不肯出来。”最重要的是,杨姐姐马上要离开了,以后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段大哥肯定很想见她一面的。
既然段大哥想见她,那她就安排一下如何。
只是……
白灵偷偷看向杨楚若,果然看到杨楚若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去,白灵的一颗心也沉到谷底,连连摆手,“算了,杨姐姐,你就当我没说吧,对不起。”她不是有意让她想起以前痛苦的事情。
杨楚若阴沉的脸,总算有了一些缓和,摸了摸白灵的秀发,语重心长的道,“灵儿,你天性善良,很多人世间的阴恶,还不是很明白,以后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了,杨姐姐。”
“白长老的事,我很抱歉……不过,凶手不会逍遥法外的,杨家军已经在查五大长老的事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的。”
听到白长老,白灵脸色一黯,阵阵难受,却强颜扯出了一抹笑容。
“杨姐姐,你放心吧,我没事的,爹……跟着几位长老,他们黄泉路上不孤单的,而且爹爹年纪也大了,即便……也活不了多少年的,我……我看得很开的……”
白灵说话的时候,风轻云淡的,只是说到最后,眼泪如同掉线的珍珠一般汹涌而下,最后埋在杨楚若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怎么可能不难过。
她怎么不知道,杨家军,还有楚宇晨的人,都还没有查出背后的凶手是谁,如果查出来的话,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呢。
爹爹人那么好,到底是谁那么狠心,竟然害了爹爹。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杨楚若拍拍她的后背,心里也跟着一阵难受。
“你要是真的喜欢轩辕锦泽,我无话可说,但是……反正我对他没有多少好印像,你也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抉择比较好。”
“嗯,谢谢杨姐姐,你对我真好。”白灵破泣为笑,又与杨楚若聊了许久,这才去天牢看轩辕锦泽。
她的手上,拿着杨楚若的信物,那信物,段大哥一定能够认得出来的吧,就算认不出来,也有杨姐姐亲笔写的一封信。
段大哥害了杨姐姐九族,杨姐姐能够做到这份地步,已经是极限了,她心里明白的。
归隐前的一切,几乎都已经安排好了。
风清扬对于作为一个帝王该如何言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稳定的行事风格,更是让楚宇晨放心了不少。
看着宫女们收拾好的行礼物品,楚宇晨抱住了身旁的杨楚若,低声说道:“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了,你开心吗?”
自然是欢喜的,能够远离一切的纷扰,能够跟他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心中怎么可能不充满了欢喜呢?
杨楚若依偎在楚宇晨怀中,含笑说道:“我心里自然和你心里是一样的。”
楚宇晨那入鬓的长眉飞扬,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能够与心意相通之人双宿双栖,试问天下还有比这更加令人欣喜之事吗?
“皇上,新皇过来说是要给您二位践行。”
楚宇晨点了点头,刚松开了怀抱着杨楚若的手,风清扬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杨楚若见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那笑容却十分勉强,知道他心中不舍,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安慰道:“孩子大了,总是要离开母亲的,娘亲就算不在你身边,可咱们母子总是心连着心的。”
风清扬抬起头来,注视着杨楚若那温和中满是暖意的笑容,似乎要将这笑容一笔笔勾勒,印刻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娘亲还是要走了,跟父皇一起寻找属于他们的幸福,他应该高兴才是。
这是娘亲和父皇的夙愿,明日,他们就会启程了。
他应该祝福,应该欢喜的,可为什么心中却是一片片的酸楚。
竟然会有这样的留恋和不舍,风清扬忍着眼眶中的湿意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娘亲说的不错,我们母子连心自然就可以不在乎距离的远近,无论我和娘亲隔了多远的距离,我的心始终是在娘亲身畔的。”
楚宇晨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依依惜别,只是含笑站立在一旁。
杨楚若说的没错,小鸟长大了自然要自己飞翔,而孩子长大了,自然就应该离开娘亲的身旁。
有什么样的不舍都是人之常情,可这孩子还是愿意完成他们的心愿,让他们离开,这就是最大的懂事和孝顺了。
三个人在殿中各自倾诉衷肠,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风清扬才叫人把践行的酒菜端了上来,围绕着桌子坐下,风清扬亲手斟酒递给了楚宇晨。
楚宇晨扬眉接过,就听见风清扬说道:“太医说过了,娘亲到生产前,内力都无法使用,若是强行动用内力,对身子会有很大的损伤。所以,这些日子,就要烦劳父皇照顾好娘亲了。”
风清扬一饮而尽,诚恳的托付。
楚宇晨喝下了杯中酒,笑道:“她不止是你娘亲,更是我的妻子,我楚宇晨一生最爱的女子,我又怎么会不好好照顾她呢?”
殿内的火炉散发着融融的暖意,银丝炭被烧的火红,烤着上面小宫女们摆放的橘皮和香草。
与大殿之内的酒香交织着,如同一道温暖和轻柔的帘幕,将所有冬天的寒冷都隔绝在外。
杨楚若的脸庞映照着火光,显得分外红润娇艳,眼中看着两个自己生平的挚爱,只觉得温暖而满足。
直到半夜,风清扬兴尽而归,杨楚若在带着些许的留恋扫视了一遍她无比熟悉的寝宫。
明天就要离开了……
楚宇晨明白她的心意,也知道孕妇原本就多愁善感,所以只是默默拥住她因为怀孕而有了几分丰腴的腰肢,传达自己无边的爱意。
两个人相拥着在床上低低说着话,听得脸庞的宫女人人红了脸庞,一脸的期许与羡慕。
楚宇晨与杨楚若自己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只觉得在相拥中缓缓进入了梦乡。等睁开了双眼时,已是东方泛白了。
一身大红色的锦袍替代了平日的宫装,杨楚若笑着问道:“如何?看起来可像个寻常人家的主妇?”
楚宇晨也在宫女的伺候下换好了衣服,听到杨楚若的问题,转身看了良久,那朝阳映照下的面容是如此令他怦然心动,无论他曾经看过多久,也总是觉得看不够。
含笑摇了摇头,“不像。”杨楚若急忙低头,看自己身上哪里露出了破绽来,却听见楚宇晨的声音继续说道:“寻常人家怎会有如此娇艳夺目的主妇?”
杨楚若这才明白他是故意来逗自己,笑着白了楚宇晨一眼,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殿外,众人早已伫立了良久,等待着为两人送行。
惜月公主拉着杨楚若的手,脸上那爽朗的笑意之下,却是一片淡淡的怅然。
她低声说道:“这一路风霜的你路上千万要小心些,本来想要护送你们去,可我想着只怕你们两个更愿意独自游山玩水,毕竟冰雪消融的时节,有不少可看的景致。”
“我真是羡慕你啊。”惜月公主低声说道。
杨楚若心中微微一疼,看向惜月公主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怜惜。
惜月却松开了她的说,那爽朗的笑容又一次直达眼底,她笑道:“去吧,别想这些事了,都过去了。”
希望有一日,她能够真正的放下吧。
杨楚若在心中叹息着,虽然明明知道这样的希望是多么的渺茫,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默默为惜月公主送上自己的祝福。
待杨楚若离开以后,她也会离开的……
从此天涯海角,寻找她与杨楚南心中怀念的地方……
这尘世……
以后,她怕是不会再踏足了吧……
归隐田园吗?
挺好的……
她也向往这种日子。
小柳走了上来,对杨楚若说道:“姐姐,一路顺风。”
她的目光闪烁着,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闪烁着神秘而深邃的光芒。杨楚若露出笑容来,对她低声说道:“谢谢,小柳,我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此时的杨楚若心中喜悦,只希望能够所有她所在乎的人,都能与她有共同的欢喜。
楚宇晨和杨楚若与众人依依惜别,风清扬扑进杨楚若的怀中,终是落下了泪珠来,“娘亲,要记得回来看看我。”
杨楚若抱着他,连连点头,众人心中都是不舍。
楚宇晨轻轻拍了拍风清扬的肩膀,才对杨楚若说道:“走吧,已是这般时候了,只怕我们再不启程就要错过宿头了,外面可比不得宫中。”
杨楚若这才松开了拥抱着风清扬的手,任由楚宇晨扶着自己上了车,楚宇晨翻身上马,对着众人略一颔首,朗声笑道:“我们这就去了,各位善自珍重。”
楚宇晨策马扬鞭,清脆的鞭声带着哨音响彻了云霄间,他愉快的心情显然影响到了众人,连车中的杨楚若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