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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大地上万物都进入了梦乡,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寝宫里的杨楚若,心里同样黑沉沉的,虚软无力的靠着床沿,朦胧的帷幔下,露出一张苍白的可怕的绝世容颜。那张脸美到了极致,也落寞到了极致,周身散发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惆怅。
她想到了幼年时其乐融融的一家,想到兰陵台的地狱生活,想到裳儿以及家人的惨死,想到不顾一切,自卖青楼,想到踏上楚国之路,想到复仇,想到与乔书棋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到一切一切……
骨结分明的玉手,紧紧攥着一道空白的圣旨,杨楚若忽地敛下眉眼。
从小柳为了她而被轩辕锦泽那个魔头霸占后,她便发誓,这辈子再没有朋友。可入宫后,乔书棋与宫玉秀对她的好却点点烙印在心。
这道圣旨于她还有大用处,如果她没有血海深仇,她可以把圣旨给乔书棋,然而,这道圣旨,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她如何能给?
“我要的,是一个能够与我并肩作战的人,而不是一个懦弱哀乞的人。”
“我无情?我无情能俯视天下,能号召群雄,能拥有权富,地位,权力。你有情,你又有什么?卑微的跪在别人脚下,乞求别人施与你恩惠?还是泪眼婆娑,哭泣哀求,让别人把你狠狠踩在脚下?”
“杨楚若,我告诉你,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若想成事,便只能摒弃一切情感,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去,登上最顶端,若是你做不到,以后别滚来找我,我风凌不需要无用的人。”
“……”
过往的一幕幕犹在脑海,每一幕都让她生不如死,每一幕都那么痛苦,她身上,不止背负着杨家的血海深仇,还有南宫家的,还有所有因为救她们杨家而被轩辕锦泽害死的人,还有小柳的清白……
一桩桩,一件件,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了,她如何有那么多情感去管别人?
风凌虽然无情,可他的话并不无道理,若想成事,只能摒弃一切情感,否则,身上有了羁绊,便什么也做不成了……
书棋虽然待她好,可是她一颗心早已死了,她接受不起这种好,也不需要这种好。她的人生里,不需要有朋友,不需要友情,爱情……她什么都不需要……她只想夺到兵符,只想灭了天凤国。
也许她自私,可她也有她的难处。将来若是两国交战,这道圣旨便是最好的杀手锏,她不能给任何人……
“咳咳……”杨楚若捂着嘴,痛苦的闭上眼睛,每一次闭上眼睛,都是裳儿惨死的一幕,以及轩辕锦泽一字一句,恶毒的说着父兄惨死的一幕。
“朕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瓦解了你们杨家的势力,告你们一个叛国的罪名,诛了你们九族。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你娘是送给军营里的士兵活活折磨至死的。你大哥是被凌迟处死的,整整割一千刀,你二哥,是被五马分尸的,你三哥,是被乱箭射死的,你四哥,是被钉在峭壁上,活活疼死的,你六哥,是被砍下四肢,也是活活疼死的,就跟裳儿一样,哦不,应该说,比裳儿还要惨,你七哥,是被烙死的,你最小的八哥,是为了救你,被乱刀砍死的,哈哈哈……他们一个比一个死得可怜,哈哈哈……你又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你爹,是在十天前死的,这七年来,你所有的一举一动,他全部都看在眼里,因为他就在你隔壁间,可笑,你竟然都不知道。你爹,是被你活活气死的,哈哈哈哈……你爹他气极,他抓狂,他无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蹂躏得生不如死,他只能看着你跪在朕的身下,婉转承欢,哈哈哈……”
这句话像个魔魇,多少人午夜梦回的时候,都让她恨得无法入眠,她的家人,一个比一个死得可怜……
母亲是被扔到军营,活活折磨至死的,哥哥们都死得好惨,父亲……父亲看着她被轩辕锦泽凌虐了整整七年……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无助,她的不堪,她的求饶……父亲全部都看在眼里。
这么久了,她甚至不敢去想像父亲当时看到那一幕幕时的心境,如同她,不敢再去回忆过去的一幕幕……因为那每一幕,都充满着肮脏,充满着不堪……
杨楚若死死攥紧圣旨,攥得青筋暴涨,仇恨在她心里不断滋长。
“咳咳……”杨楚若眉宇间闪过一抹坚定。
这道圣旨,她谁也不会给,能力许可的时候,她可以助她逃出皇宫,可她不会把圣旨给任何人,无论是谁都一样。
“皇上驾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拉长的传报,以及众多下人高呼万岁的声音。
杨楚若一惊,赶紧把眸中的眼泪拭去,慌乱的将圣旨藏于床塌里侧的枕头下,苍白着一张脸,挣扎着起身迎接。
“咯吱……”寝宫的大门被打开,未等她起身迎接的时候,身子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喷洒而来,温柔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你身子不舒服,便不用行礼了,先躺下。”
“皇上……”杨楚若懦懦的道,生怕眼眶通红,不敢抬头看向楚宇晨,只是就势躺在床上。
“身子好些了吗?”楚宇晨一进寝宫便感觉不对劲儿,而今的这座寝宫到处都是悲伤的气息,缭绕得他心情都止不住沉郁,再看杨楚若,脸色苍白的可怕,时不时捂嘴而咳,虽然低垂着头,隐约还能看到她红着一双眼眶。
楚宇晨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这是想到什么了吗?为什么会那么悲伤?还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话?据下人来报,今天除了乔美人与宫昭仪外,并没有人来过沁香阁。
她们两个不是她的姐妹吗?想来应该不会说什么才对的。还是掩藏在她心里的那份秘密?
视线轻扫,楚宇晨扫到里侧枕头下露出一角明黄的圣旨,楚宇晨心下微动。
圣旨……那不是他赐给她的圣旨吗?她现在对他有要求了吗?
“臣妾好多了,咳咳……多谢皇上关心。”杨楚若甜甜一笑,所有情绪尽皆掩藏,反而露出几分欢喜。
只是对于她的这份欢喜,无论她表现的有多自然,楚宇晨也不相信,她是从内心里真正散发出来的,那笑容的背后,有着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可他也不愿点破,只是陪着她闲聊。
“太医开的药,得按时吃,朕怕药太苦了,所以让人拿了些蜜饯,你喝完药的时候,可以吃一颗甜甜嘴儿,想来,嘴里也不会那么苦涩了。”楚宇晨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盒的蜜饯。
蜜饯还是温热的,想来,在他怀里已经很久了吧,看他小心呵护的模样,他很宝贝这盒蜜饯不想让发现的吧,他一个九五之尊,送一盒蜜饯竟要以这样的方式……
杨楚若脑中忽然窜出一道不合现实的想法。
难道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对她好?所以才会偷偷的送?他怕他太过于宠爱她,后宫的妃子会吃醋吗?还是他对每一个妃子都这么好?
“要不要尝一颗试试看合不合口味,若是不合口味,朕再送一盒过来。”
杨楚若张嘴,含下楚宇晨递来的蜜饯,只觉得唇中,充斥着满满的甜意,甜得刚刚的苦涩都消失无踪,心情也好了不少,每咬一下,都有一股幸福在缭绕。
杨楚若点点头,“很好吃。”手上紧紧攥着一盒的蜜饯,虽然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甚至只要她吩咐下去,红凌便会差人送来,可她却觉得,手中的蜜饯,有一股爱的味道,让她燥动的心,莫名的好了起来。
“有喜有悲才是人生,有苦有甜才是生活,若是感觉累了,伤了,悲了,便含一颗蜜饯,让爱萦绕在你心中,也许,幸福很快就来临了。”
杨楚若抬头,对上楚宇晨那双波澜不惊,深邃似海的无底眸子,细细品味着他的话。他是想暗示什么?
只是单纯的安慰她?还是……
“朕这些日子可能会忙一些,等你的病好了,朕再你出宫走走,这次就咱们两个,不带任何人,好吗?”楚宇晨握着她冰凉的手,笑得一脸温润和煦,照亮了杨楚若灰暗的半边天。
好吗?什么叫好吗?如果他想带她出宫,只需一句命令就可以了,不是吗?
就他们两个人吗……出宫……出了宫后,她是不是又可以见到白杨大哥了?几日不见,没想到,她竟是那般思念白杨大哥,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出宫……如果真可以出宫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再想想办法,让乔书棋跟叶鸿也出宫?届时出去了后,便不再回来了。
想到兵符,杨楚若忽然放下蜜饯,抱住楚宇晨健硕的腰身,一滴眼泪滑下,哽咽道,“皇上,您对臣妾真好。”杨楚若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楚宇晨的身子。
楚宇晨身子陡然一僵,怎么也没有想到,杨楚若那双柔滑的双手,竟然会有意无意的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她是在挑逗他吗?
她又想做什么?她不是怕他碰到她吗?怎么又跟上一次矮屋一样了?
楚宇晨压下她乱动的手,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别乱动,朕会冲动的。”
杨楚若脸上一红,就势依偎在他的怀里,脸上有着绯红的害羞,柔柔道,“皇上,您对臣妾那么好,臣妾心里感动,改天,臣妾亲自下厨,给您熬一碗冰糖银耳汤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朕求之不得呢,好久没有吃到你亲手做的菜肴了,朕甚是想念,等你病好了,朕随时等着。”楚宇晨心里一喜,搂紧杨楚若瘦弱的身子,心里仿佛涂了蜜似的。
如果不是知道杨楚若不喜欢做男女之事,如果不是不知道杨楚若身子未好,如果不是不想勉强她,他现在就想要了她。每一次看到他,他就止不住燥动,止不住想占有她。
楚宇晨那儿甜蜜着,殊不知,杨楚若低敛的眉有着深深的疑惑。
兵符没在他身上,那会在哪里呢?御书房吗?还是他的寝宫?不管兵符在哪儿,她都要尽快得到。
“天色晚了,爱妃身子不好,先躺下歇息吧。”尽管还想抱着她,楚宇晨依旧扶着她躺下,帮她盖好被褥。
“皇上,那您要去哪儿?”又要去哪个妃子的寝宫吗?
“朕哪儿也不去,就在你的寝宫里批阅奏折,前几日出宫压了不少奏折,必须尽快处理完。”
“可是现在已经三更天了,您……”
“没事儿,你睡吧,朕就在一边陪你。”楚宇晨摸了摸杨楚若额前散乱的发丝,一双朗目里,满是温柔,拉好帷幔,这才缓缓走到外间,坐在凳子上,开始批起如山高的奏折。
杨楚若紧握着一盒蜜饯侧躺着,就着朦胧透的帷幔,隐约可以看得到一个气宇轩昂,丰神俊秀的俊美男子,坐在一边,认真的批阅着奏折。
男子一双清泓般的眼里,满是深邃,时而蹙眉,时而展眉,时而扬起一抹勾唇的笑意,时而又阴暗着一张脸,他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肌肤细腻,每一个五官都像上天最美的艺术品,美得不似真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烛光啪啪作响着,以及翻阅奏折的声音。杨楚若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竟勾起一抹会心的笑容,怀里紧紧抱着蜜饯,沉沉睡去。
第一次,由始以来的第一次,杨楚若一夜无梦,过往那里不好的回忆,也没有窜入她的脑海。
等到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怀里依旧紧紧抱着蜜饯,身上的被褥盖得紧紧的,屋子里时不时的还缭绕着熟悉的龙涎香,证明楚宇晨昨夜来过。
“娘娘,东西没在他身上吗?”红凌一边服侍着杨楚若喝药,一边小心的问道。
杨楚若自然知道红凌说的东西是什么,摇了摇头,她几乎把楚宇晨的周身都摸遍了,他身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在身上,那会在哪里呢?”红凌喃喃自语。时间紧迫,她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搜查,只能赶紧得到了。
“已经正午了,他也该下朝了,你扶我起床,我去煮碗银耳汤,顺便到御书房看看。”杨楚若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红凌,看了看身边的蜜饯,杨楚若并不打开,而是将蜜饯放在一边的枕头下,沉声道。
“娘娘,您身子还那么虚弱,如何去熬煮银耳汤?还是奴婢去吧。”
“若是你去的话,心意就变了。”
“这……好吧,那奴婢扶您起来。”红凌为难的点点头,正待扶杨楚若起来,外面忽然来了一声传报,“娘娘,容妃娘娘来了,可要让她进来?”
杨楚若一怔。
容妃?她来这里做什么?
“让她进来吧。”杨楚若淡淡道,正待起身,容妃已经带着采荷进来了,温婉的劝道,“苏贵人有病在身,不用多礼,本宫只是听说苏贵人病了,过来看望看望而已,若是因为本宫探访,而使你病情加重,怕是皇上都要追究竟本宫的责任了。”
容妃的声音淡淡的,柔柔的,还染着点点笑意,却异常好听,听得众人一阵舒服。
“咳咳……”杨楚若命红凌撩起帷幔,又给容妃看座,自己则歉意的看向雍容华贵,一脸温和的容妃娘娘,“臣妾……咳咳……臣妾见过容……咳咳……容妃娘娘。”
“快别多礼了,苏贵人的病,似乎还有些严重啊?听说叶琴师亲自给苏贵人调养身子,怎么还没好?”容妃微微蹙眉,看杨楚若的模样,并不像装病,难道一场风寒真的差点要了她的命?
“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已经好多了,咳咳……就是有点儿咳。”杨楚若苍白着一张脸,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神也有些涣散,只是依旧惶恐着,想来有些不适应容妃的突然来访。
“本宫带了些滋补身子的补药,苏贵人可以让下人熬一些补补身子,苏贵人的身子真该好好调养了,近些日子就好好在沁香阁休养吧,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差人跟本宫说下,只要本宫做得到的,一定会帮你的。”容妃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寝宫的一切摆设,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杨楚若床塌上的蜜饯。
“臣妾多谢容妃娘娘。哦,臣妾怕苦,所以用过药后,便会用以蜜饯甜甜嘴儿。”杨楚若似乎也注意到容妃的视线在蜜饯上多扫了几眼,淡淡解释道。
“本宫喝药的时候也怕苦,用蜜饯甜甜嘴儿确实不错。既然苏贵人身子不舒服,本宫便不多做打扰了,你且好好休息着,至于请安,便免了,本宫会跟皇上还有贤妃娘娘说的,近来天气越来越冷了,苏贵人注意保暖。”
“谢谢娘娘,娘娘也是。”
容妃含笑的点点头,转身离去,采荷将手中的滋补药品置于桌上,对着杨楚若福了一礼,紧随容妃离去,心中阵阵不明,怎么才刚来就要离去了,娘娘怎么会看着那盒蜜饯?宫中娘娘怕药苦,以蜜饯甜嘴儿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难道蜜饯有什么问题?
采荷虽然不明白,却也不敢问,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出了沁香阁,才传来容妃悠悠的一句话,“那蜜饯是月国进贡的,等闲妃子根本无法吃到贡品,除非皇上赏赐,而那蜜饯,是月国最好的蜜饯,连皇室中人,都不一定能够吃得到。”
采荷大惊。
什么……
那蜜饯……竟然是月国的贡品?那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可能吃得到?难道是皇上赏给她的?宫中没有听说皇上赏了蜜饯给苏贵人啊……还是说,皇上亲自送给她的?
月国皇室都不一定能够吃得到……这得多珍贵……难道娘娘脸色不佳……
沁香阁里,杨楚若阵阵狐疑。
容妃娘娘来看她,她有些意外,但也释然,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容妃会在蜜饯上多停留几眼,这蜜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杨楚若拿起蜜饯,上看下看,都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良久,杨楚若才抬头,纳闷的问道,“红凌,你看这是什么蜜饯?以前你可吃过?”
红凌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这蜜饯看似普通,可这形状,又好像跟一般的蜜饯不大一样,“奴婢也不知,不过,我们楚国好像没有这种蜜饯,至少奴婢在宫中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吗?那想必,这蜜饯是进贡的吧,难怪容妃别的不注意,唯独多看了几眼蜜饯。”杨楚若喃喃道。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可哪里像刚刚容妃来的时候那么虚弱无力。
“扶我起来吧,先把银耳汤做了。”
“娘娘,贤妃娘娘来了。”正当杨楚若要起身的时候,屋外急急又传来一个侍女的传报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寝宫的大门已被人推开,走进一个风情万种,嚣张骄傲的贤妃。
贤妃如同以前一样,浓妆艳抹,喜着艳红宫装,举手投足间,媚气横闪,一进来便居高临下的看着杨楚若,语含不屑,“唷,不就是扫个落叶,都能扫出风寒,并且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你的命?苏贵人的身子也太金贵了吧,本宫跟你比起来,呵……”
但凡明眼人,都能知道,贤妃这次来就找茬的。
“咳咳咳……咳咳咳……”杨楚若一阵猛咳,差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红凌脸色一变,赶紧帮她顺了顺背。
贤妃一见她娇弱的模样,更加讽刺了,“行了,你就别装了,不就是一场风寒,你还真以为 是什么大病,本宫又不是没染过风寒,你无非就是借此来扮柔弱,也向天下人告本宫一个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罢了,苏沁,本宫告诉你,本宫不吃你那一套,皇上更不吃你那一套,你可不知,你重病的时候,皇上可是宠幸了本宫,那温柔的模样啊,啧啧啧……也许本宫现在腹中都有了皇上的龙子了,你……”
“咳咳……噗……”杨楚若咳得面色红涨,忽然一口鲜血咳了出来,身子虚弱的倒在红凌的怀里,惨白着一张脸。
“娘娘,娘娘您怎么样了?您别吓奴婢啊,太医,快请太医。”红凌面色大变,冲着门外,大喊道,沁香阁的人顿时乱作一团,以叶鸿为首的几个太医纷纷火急火燎的进来帮苏沁把脉。
贤妃脸色也是一变,怔怔地看着苏沁吐出的一口腥红的鲜血,以及她惨白的小脸,虚弱无力的身子,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难道她的身子当真那么差吗?难道她不是装病,而是真的奄奄一息了吗?
青儿脸色也有些难看,低声提醒道,“娘娘,苏贵人的病好像不是装的,她好像是真的病了,一般人,哪里可能咳血,又怎么可能这么虚弱呢?”
听到青儿的话,贤妃更加坚定,杨楚若想来不是装病。
只是,如果她不装病的话,那么她这次又来……岂不是……岂不是更加坐实,她一个高高在上的贤妃,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人?
这个苏沁,她的身子是纸糊的吗?一场风寒都能要了她的命,真是气人。
虽然她不怕别人,可人言可畏,万一皇上对她印像不好了,那多得不偿失。
叶鸿搭了脉后,脸色微微一变,看着杨楚若惨白的小脸,欲言又止,殊不知,这一切看在贤妃眼里,让贤妃心里莫名的不安,“她……怎么样了?”
叶鸿敛下情绪,收起医线,淡淡道,“苏贵人病得很严重,本来就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必须好好静养,受不得任何刺激,否则,性命难保。”
“什么?性命难保?本宫……本宫只是说了几句话,怎么可能会……叶琴师,本宫命令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的命捡回来,她要死可以,但绝对不可以现在,否则,本宫如何向皇上交代。”贤妃面色难看。
她怎么那么倒霉,碰到这么一个病殃子,明明没有对她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怎么着了。
“是。”叶鸿作揖一礼,淡声道,“苏贵人如今需要静养,这么多人在这里,怕是只会加重她的病情,草民也无法替苏贵人施针。”
“那还愣着做什么,全部退下啊,还有你们这些庸医,全部都给本宫退下。”
“是是是,微臣告退。”
刚刚还热闹的寝宫,眨眼间,只剩下叶鸿,红凌,以及贤妃,青儿几人。
叶鸿继续看向贤妃,那淡漠的眸子,让贤妃有些不满,却是拂袖离去,离去前重重的警告,“本宫告诉你,要是救不了这个贱人,本宫连你的命也要了,哼,真是晦气。”
贤妃气哼哼的离开,叶鸿却把寝宫的大门关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的看向闲上苍白着一张脸的杨楚若,淡声道,“行了,人都走了,不用装了。”
装?装什么?
红凌有些茫然,饶是她,也差点被苏沁给骗了。
杨楚若睁开那双剪水的眸子,笑意盈盈,缓缓坐了起来,“谢谢叶琴师帮忙。”
“娘娘,你……”红凌看着那滩血,蹙眉道。
“贤妃太烦了,不想看到她,所以咬破内唇,流了点血。”杨楚若若无其事的道。她确实不想看到贤妃,她更知道,贤妃这次来,无非就是炫耀还有找茬的,若是不走的话,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
红凌了然。
她就说,娘娘明明已经好多了,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咳血,只是刚刚那惨白的脸色,还有虚弱的无力的身子,当真是吓人啊。
“苏贵人,你身子极差,以后莫再做这种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不能辱之。”叶鸿脸色有些难看,不像往日的淡漠清冷。
杨楚若手上一僵。
为什么她感觉,叶鸿好像生气了……
她咬伤自己的舌头,所以他生气了?他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把药抹在唇上,过几天就好了。”叶鸿递一瓶药给杨楚若,脸色阴沉的退出。
杨楚若嘴角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拿着药瓶。
“娘娘……”门外,又有一个下人推门而入,下跪行礼。
红凌脸色不大好看,“又是谁想来看娘娘的,都让她们离去吧,就说娘娘重病,无法起身。”
“不,没有人见娘娘,是……是……”
“是什么,直接说。”
宫女身子一颤,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红凌气势好像特别的强,眼神也特别的冷。
“是乔美人说您卧病在床,怕您吃药苦了,所以亲手做芙蓉糕给您尝尝。”下人将手上的芙蓉糕递上,颤颤道。
杨楚若眼神一闪。
芙蓉糕?乔美人做的?她会做芙蓉糕?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听她说过起。
“行了,你退下吧。”杨楚若示意红凌接过芙蓉糕,挥退下人,等大门再次紧闭的时候,杨楚若这才掰开芙蓉糕点。
赫然看到里面写着一张纸条:御花园,不见不散。
御花园,不见不散?这是谁写的?真的是乔美人吗?乔美人的字迹好像不是这样的吧。而且,如果她想见她,完全可以主动来沁香阁,又何必以这样的方式呢?
芙蓉糕?御花园……
是御花园的芙蓉亭吧……
“娘娘,您身子不适,依奴婢看,还是别去了,此事恐有诈。乔美人明知您身子不适,又怎以会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见您呢。”红凌低声道,也看出芙蓉二字的含义。
“拿件厚外套,随我到芙蓉亭。”
“可是……”
“书棋断然不可能这么做,我怕……是风凌在找我。”
红凌脸色一变。
主子……主子找娘娘?
主子怎么可能会以用这种方式找娘娘呢?这不像主子的做事风格啊。
红凌有些拿不一定主意。如果真是主子找娘娘,她们不去的话,也不大好。
踌躇片刻,也只能去安排了。
芙蓉亭一处隐蔽的地方,楚宇晨端坐石凳,自斟自饮,等着看一场好戏。身后跟着一身劲装的水凌。
水凌显得有些着急,偏偏自家主子若无其事的饮着酒,让他着急难安。
主子到底想做什么,叶相宜费尽心思,想要见到苏贵人,主子非但不阻止,反而还替叶相宜扫除障碍,让他们见面。
甚至,叶相宜策划了一个又一个计谋,安排苏贵人离开皇宫,主子也配合了。
上次主子不是听到她们的谈话了吗,他们两个分明就是认识的,而且感情还不错,主子难道不吃醋吗?难道不怕苏贵人爱上叶相宜吗?
人家可也是满腹才学,文武双全的,天下多少女子都争着抢着要嫁给他。
水凌透过石缝,突然道,“主子,苏贵人来了。”
楚宇晨握着酒杯的手一顿,眼里射出一道冷光,仰脖,一饮而下,静静听着外面的声音。
“是你?”杨楚若略微震惊的声音。
“不然你以为是谁?难道你在宫中,还与谁暗中有来往吗?”叶相宜儒雅的脸上,透着一抹沉思。
“叶使臣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只想在宫中平安的度过一生,又怎么会跟谁有来往。倒是叶使臣,你明知我是楚皇的妃子,却相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若是让人看了,岂不误会?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杨楚若的脸有些苍白,透着一抹病态的美,抬步就想离开,不想与他过多亲近。
红凌脸色平淡,但仔细看的话,便能看得出来,那淡漠的眼里有着丝丝的冷气。
原以为是主子,没想到,是一个碍事的人。
“等一下。”叶相宜忽然拦住杨楚若,抛开一切,有些惆怅的道,“后日,我们便要离开楚国了。”
“叶使臣一路好走。”
“你就不关心轩辕皇子娶的是谁吗?你就不关心,此次一别,我们可能……此生再也无法见面了吗?”
“轩辕皇子娶谁,自有皇上决断,我只是一个妃子,无权插手朝中大事,也不想参与。而我,跟叶使臣也不熟悉,叶使臣说这话,怕是有些不妥吧。”杨楚若看向别处,巴不得立即离开,再也不想见到他。
叶相宜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苦笑道,“你我确实不算熟悉,我也不想说太多,我只问你,你要不要离开楚国皇宫?若是你想要离开的话,我马上安排你离开,你若不想回天凤国,我可以安排你去一个任何人都不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不必了,我现在生活很好,我也喜欢现在的生活。”杨楚若想也不想,直接跨步离开,留下一道消瘦的背影。
叶相宜黯然,伸在半空的手,颓然的松开,苦涩一笑,落寞离去。
石缝另一处,水凌道,“主子,他们都走了。”原来主子让他们见面,是想套出他们的话,可惜,他们并没有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知道该怎么查了?”
“知道,苏……苏贵人很有可能是天凤国的人。”
“那就从天凤国开始。叶相宜不是一直痴恋杨家五小姐杨楚莹吗,给朕先从杨家查起,尤其是杨九小姐,杨楚若。”楚宇晨用力一捏,咔嚓一声,杯子碎掉,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他就不相信,他会查不到苏沁的真正身份。就算把整个天下都挖撅三尺,他也要查到苏沁的真正身份。
水凌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主子还真以为苏贵人是杨九小姐?这怎么可能了,压根不可能的事。
挠了挠后脑勺,纳闷道,“杨九小姐杨楚若?杨家的小女儿?杨家的人不是都死了吗?”
咝……
接触到楚宇晨冰冷如刀的眼神,水凌全身打了一个冷颤,赶紧领命而去。
楚宇晨洁白分明的骨结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石桌,看着水凌离去的方向,眼神深邃。
能够让叶相宜不顾一切相救的人,除了叶家的人,还有杨家的人,他想不出还有谁。
杨家……九族皆灭了吗?
既然南宫家能够留下一条血脉,杨家……或许……也有劫后余生的人,那个白杨……不就很有可能是杨家七少爷吗?
“水凌。”楚宇晨忽然喊道。
水凌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哭丧着脸看着自家主子,懦懦道,“主子……苏贵人的身份,属下会用心查找的……属下……”
“杨家五小姐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吗?她的画像还有遗存的吗?无论如何,给朕找出一张,朕 要看看她到底长得如何。”
水凌一喜,心里瞬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紧抓着苏贵人的身份不放,无论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一桩,拍拍胸膛,自信的笑道,“属下记得,咱们楚国皇宫的文字阁,便有楚五小姐的画像,属下这就取来。主子,其实属下觉得,杨五小姐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会比咱们苏贵人漂亮的,所以,主子其实不用对比。”
楚宇晨咔嚓一声,石桌被他捏碎一角,眼里聚拢着滚滚寒气。
他怎么会用这么蠢的一个下属做贴身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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