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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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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漓心中有些复杂,怕他过问,自己无法回答,又怕他不问,两人之间芥蒂更深,误会更甚,还是……不过问是因为无所谓。

    难道这男人不嫉妒?

    然。

    这些嘀咕,终归只是蓝漓自己在心中想着,白月笙若是不问,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再与白月笙提那件事。

    说实话,那件事情,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说。

    她勉强抬起手臂,接过白月笙手中的粥碗,在这个话题上不打算继续。

    白月笙却不着痕迹的转过去,“我来吧,你受伤了。”

    胳膊的确疼,蓝漓只好放弃。

    二人就这么安静的吃完了一碗粥,后面小思儿醒了,便把孩子也喂饱了。

    小思儿许是累的厉害饿醒的,吃了一些便又睡了过去。

    白月笙吩咐人将东西送了出去。

    蓝漓问道:“我瞧那客栈着过火了。”

    “我去的时候已经着火。”白月笙淡淡说着,脱靴上了床榻,没说自己当时吓得几乎心跳停摆。

    一整个晚上,他几乎将蓝漓能藏身的地方全部找了一个遍,却没找到人,最后冷静分析,蓝漓带着孩子,必定无法忍受风餐露宿,那山坳之中没有可去处,必定会在雨停之后想办法回到客栈。

    果然,他猜对了。

    “那你可见到常青常礼?”蓝漓问。

    “没有。”

    蓝漓皱了皱眉。

    “不过不必担心,战坤见到了。”白月笙淡淡,“常家兄弟乘乱跑了。”

    蓝漓愣了一些,这个人在和自己开玩笑?

    然听到常家兄弟安全,她自然松了口气。

    “那你可查到,那两波都是谁的人?”

    “客战之中的确是山贼,但并非全部都是,其中有几人,是北狄人,但他们并没有杀心。”

    “北狄人。”蓝漓无意识间,已经扯了一下唇角,“萧明秀派人来找我,竟然不是要杀我。”她倒是有些意外。

    “她的心思机敏,与常人不同,或许知道要了你的命,对她并无任何好处,相反的,拿到别的东西,对她的意义更重大些。”

    蓝漓沉默了会儿。

    夜明翡翠的作用,她自然是知道的。

    当时夜明翡翠丢失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落在了萧明秀的手中,但萧明秀却没有立即还给她,肯定是知道夜明翡翠的用途。

    如今再来派人盗取,也不是没可能。

    “那后面那波要命的人呢?”

    “我虽未查明到底是谁,但这京城之中,三番几次想要你性命的,始终也不过那一人而已。”白月笙说着,眉宇之间,闪过一抹阴沉。

    “当初她有一万个理由杀我,如今……”蓝漓怔了怔,“只怕杀心越发重了吧。”

    她一向是太后的眼中钉,也只有太后会绞尽脑汁想着要除去她,尤其是如今白月笙成为那些人心中和亲的人选,她这个王妃便越发的碍眼了吧。

    “好了。”白月笙扶着蓝漓的手臂让她躺下,“先休息一晚,明日还要出发去滨州。”

    “嗯。”蓝漓点点头。

    无论如何,他们出了京,太后也远在西京,现在滨州的事情更重要些。

    “对了,家轩……”蓝漓问道。

    “让战坤去接了,明日就到。”

    “那就好。”

    蓝漓虽安了心,但免不得又胡思乱想了一阵,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京城的夜,素来热闹。

    尤其是北狄使团入京之后,取消了宵禁,烟雨巷和春熙路所有的铺面几乎彻夜不打烊。

    前些时日虽有疑似瘟疫的世间发生,但在白月辰白月笙以及卓北杭封少泽几人的“努力”之下,一切归于平静,皇帝回京也就在这几日。

    夜晚的繁华,自然没受多少影响。

    春熙路上,萧明秀换了北狄常服,走走停停,看着路边小吃摊位,看起来又娇又俏。

    胡汉如同影子一般跟在萧明秀的身后,看着耿直憨厚一副老实相,实则暗暗护卫那些不知名的危险。

    一个人影闪过。

    胡汉瞧了不远处在面摊上吃小吃的萧明秀一眼,跟了过去。

    少顷,他回转,出现在萧明秀身后,神色不好,“失手了。”

    萧明秀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又挑起细长的面条放到了口中。

    “有人要对华阳王妃下杀手,连我派去的人也没放过,后来着了火,华阳王妃应是乘乱跑了,要再派人——”

    “不必。”萧明秀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汤,挑了挑眉,似乎十分喜欢那味道,引来摊主一脸温和笑意。

    “可……有人追杀王妃,对我们来说无疑也是个机会。”越乱,下手的机会其实越多。

    “不必了。”萧明秀站起身来,笑着走向摊主,付了钱,也给了打赏,打赏不多也不少,赚的那老摊主衷心的喜欢,这是她的脾性,更是她的本性,便是那路边上的小百姓,要想不喜欢她太难。

    然白月笙……

    不喜欢终归还是不喜欢。

    她离开面摊时说了一句,“笙表哥离京了,只要他在王妃跟前,莫说是你们想拿到玉,估摸着连那想要王妃性命的人,也没机会下手。”

    胡汉滞了滞,只得作罢。

    “可……是什么人会对王妃下杀手?”胡汉百思不得其解,“这几次之后,太后应该明白,想要让华阳王就犯,只能迂回图之,她不该再派人要王妃的性命才是。”

    “你忘了,有那么一个人,才不管迂回还是直接,像个疯子一样,只想报仇。”

    “公主说的是——”

    “不然,你以为除了她,还能有谁?”

    胡汉张了张嘴,一阵沉默。

    萧明秀道:“这个疯子,永远不知道收敛……她疯起来,固然有疯起来的好处,但也得疯的恰到好处,不然就成了搅屎棍,连咱们的事情也要被她给搅和了。”

    “公主说的是,那现在咱们这是……”

    “去见一面吧。”

    “是!”

    ……

    叶府绣阁

    叶静美刚从叶老爷子处回来,便马不停蹄的处理叶家各处商行送上来的账本。

    叶家这些年来虽说是叶静美当家做主,但有些生意上的人,还是看着叶老爷子的情面,因此,当叶老爷子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人便不安分了起来,也让叶静美这一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竹月伺候在边上,帮忙整理。

    一个时辰之后,夜色渐沉。

    竹月道:“今日先休息吧,明天再处理。”她上前,给叶静美按了按发疼的肩背。

    “也好。”叶静美站起身来,“不必按了。”叶静美拍了拍竹月的肩膀,“竹星性子太活泛,如今我身边,能指上的只有你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事情还多着。”

    “好。”竹月点点头,刚到门口,忽道:“封先生?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来看看姑娘。”

    “姑娘还没睡,这边请。”

    竹月对封少泽一向客气,将人引了进来。

    这段时间,封少泽为了缓解叶老爷子的身子,可谓用尽了一切办法,叶静美心知肚明。

    也唯有在封少泽面前,叶静美敢将疲惫露出来,不必强打精神。

    “封先生有事?”叶静美揉着眉心,问道。

    “也没别的事,只是瞧着你最近劳累,送一些舒缓胫骨的药膏过来,你坐的时间太久,难免身子不适。”说着将一只黑色瓷瓶递给了竹月。

    “多谢封先生关心。”

    叶静美对封少泽,除了感激,再难有别的感情,封少泽眼底的温热,她回应不起。

    他们的婚期,本来是到了的。

    但因为前段时间京城疑似瘟疫,白月川离京之前,下了一个圣谕,“瘟疫”解除之前,禁止一切聚众活动,自然包括婚丧嫁娶等等。

    叶静美和封少泽的事情,便耽搁了。

    对此,叶静美暗暗松了口气,她如今这样,又怎么配得上封少泽?成婚不过是为了给爷爷一个心安。既然时局如此,不必成亲她自然松了一口气。

    封少泽则一如往常,并未多提婚事,对叶静美和叶老爷子也是一如既往。

    可他这样,叶静美反倒越发觉得对不起他来。

    可。

    叶老爷子的身子需要封少泽。

    她倒成了一个可耻的利用者。

    每当封少泽对她表示关心的时候,她便越发的自责自厌起来,不知不觉,口气也又冷又疏离。

    封少泽习以为常,“还有你的身子……”他欲言又止,“你自己要注意,若是累垮了,叶老爷子会很担心。”

    叶静美点了点头。

    封少泽也不再多说,直接告辞离去。

    竹月站在绣楼前,悠悠叹了口气。

    封先生,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不是小姐心中的那个人。

    *

    离开绣楼,封少泽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出了府。

    最近这段时间情况特别,封少泽深夜出府,叶家守卫也习以为常。

    但今夜,封少泽没有去德善堂,而是兜兜转转的,绕到了一处朴素又巍峨的宅院后巷,被人迎了进去。

    那仆人弓着身子,带着封少泽兜兜转转了一阵,穿过走廊,进了月洞门。

    一股芙蓉香扑面而来。

    那仆人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院内守着个小婢女,不安的来回踱步,一见封少泽,立即跟看到救星一样上前,道:“还以为封先生不来了呢,快快快——”

    封少泽一点头,提起袍角,随着那小婢女进了内间厢房。

    里面,一股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立在那,“封先生来了,请进。”

    他虽神态淡然,但也难掩眼底希冀,边走边道:“煜儿的情况极不好,不久前弟妹看过,但……”他滞了滞,“这边。”

    里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瘦的像是人干一样的孩子。

    封少泽站在床边看了看,手腕一抖,悬丝症脉。

    白月辰难掩焦急的等着。

    隔了好一阵。

    封少泽站起身来,摇头。

    白月辰一震,“难道连封先生也没办法?”

    “这孩子先天不足,后天调养又不够,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封少泽说的淡漠,身为医者,见惯了生死,实难再有什么波澜,“王爷节哀。”

    “封先生——”白月辰怔了一下,“封先生是医宗,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难道也会束手无策吗?”

    “医宗也是人。”

    白月辰话刚说完,封少泽还没回应,便有一道柔媚之中带着几分冷淡的女音响了起来。

    封少泽回头。

    帐幔之后,一个纤瘦的身影慢慢走出。

    她穿着暖橘色素纱长裙,纤细腰身不盈一握,系着图案精致的绣花腰带,长发如墨,随意在头顶绾了一个垂云髻,五官精致绝伦,一双眼睛更是充满矛盾的冷魅,让人只看一眼,便印象深刻。

    她慢慢走出,到了床边坐下,握住煜儿的手,“生死有命,封先生必定是尽力了。”

    白月辰滞了滞,无话可说。

    连京城医术最为精湛的华阳王妃和医宗封少泽都说这个孩子没救了,他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白月辰却有些不安。

    他深知道煜儿在眼前女子心中的位置,如今煜儿命在旦夕,她却这样的平静,平静的有些过头。

    “弯月……”

    女子慢慢起身,回头。

    那张脸,却不是玉海棠,又是谁?

    “你不必担心,我没事。”她看向封少泽,“还没多谢封先生的救命之恩。”

    这一次,她还能鲜活的站在这里,的确是多亏了封少泽活死人肉白骨的精妙医术。

    封少泽神色如常,背脊却隐隐有些僵硬,“各取所需而已,只希望王爷和姑娘说话算数。”

    “当然。”玉海棠笑了笑,“封先生救我,就是为了叶小姐,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和王爷都会护叶姑娘万全。”

    “最好是那样。”封少泽声音难得有些冷。

    他可以不和叶静美成亲,可以只做朋友都没关系,但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想叶静美能够安全,可叶静美偏生又是白月川的心尖肉,太后的眼中钉。

    好几次,太后险些得手。

    他能力有限,只能借助白月辰的手,来保护叶静美的安全。

    因为白月辰有必须对抗太后的理由。

    封少泽说完该说的话,转身便走。

    玉海棠淡淡一眼扫向白月辰,“夜深了,表哥也早些休息吧。皇上和太后快回京了,到时还有许多事情要费神。”

    白月辰滞了滞,才点头,“好……你是从外面回来?”

    “嗯。”

    玉海棠淡淡应了一声,“我去见了萧明秀。”

    “为什么?”白月辰眼眸微眯,“我说过,不要在和北狄人有任何牵连,你别忘了,楚国公出事的时候,有北狄细作供出楚国公和北狄朝中重臣勾结还拿出离开信物为证据,当年楚家的事情,谁又知道北狄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玉海棠为煜儿掖了下被角,无动于衷。

    白月辰皱眉:“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听到了。”玉海棠淡淡道,“楚家的那些债,是一定要追的。”

    白月辰怔了一下,“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做与虎谋皮,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情。”

    “嗯。”

    白月辰抿紧了棱角有致的唇瓣,一时无言相对。

    玉海棠分明就是他说什么都无所谓,心不在焉,可北狄人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不对。

    她说是去见萧明秀。

    白月辰虽早知道,萧明秀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但值得玉海棠去见一面,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他指的是玉海棠和萧明秀。

    “你管好你自己那些事情就是了,我要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不用管我。”

    玉海棠起身,淡淡道。

    跟一个人吵架也许会很累,但跟一个心不在焉又无所谓,根本不像与你继续谈下去的说聊天只会更累。

    一时之间,白月辰无言以对。

    “楚家的事情我没忘记,定远将军这件事,是解开楚家当年被冤枉的重要线索,只要以这件事情拿下靖国公,再由靖国公顺藤摸瓜,当年的事情自然真相大白。”

    凉州瘟疫的始末,靖国公就是关键。

    然而。

    许多事情,说的次数太多,反倒变了味道。

    玉海棠眼眸动了一下,似笑非笑,“我只要真相,只要结果,至于表哥是为了楚家的债,还是为了给梅映雪的父母讨回公道,与我无关,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白月辰深深吸了口气,知道今日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你休息吧。”

    ……

    送走白月辰后,玉海棠回到了床边。

    她那双冷魅的眼,看着床榻上几乎没有生气的煜儿,想起方才白月辰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要与北狄人有任何牵连?

    这些年,若非是叶赫王暗中护着,她早死在太后手上,如今再来撇清关系,岂不是太晚。

    回想这一年多的过往,她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冷魅的眼中,闪过阴森狠厉。

    若非是蓝漓,她不会失去分寸,以至于落到靖国公的手上,身中和合散。

    若非是身中和合散,她不会阴差阳错和叶赫王颠鸾倒凤,连最后一丝干净都守不住。

    而蓝漓手上,风神医留下的书册之中明明有记载和合散的解法,蓝漓却袖手旁观。

    噩梦侵蚀了她的身心,她只剩下心中对白月笙的那些淳淳恋慕,就像是心底唯一一抹光亮一样,让她的生命至少还能有些明光。

    可偏偏就是那个女人,却是她心中那抹光照的最亮最耀眼的女人,夺去了她最后一丝希冀。

    为何不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