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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在城南, 离忠国公府有半个多时辰,所以,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膳之后, 谢元姝便出发了。
因着祈王府二姑娘也给谢云菀下了请帖, 一大早,她便直接往凤昭院请安去了。
她多日未出府去, 如今,突然得了朱宝茹的请帖, 如何能不开心。左右她的婚事如今也算是有了着落, 谢元姝也无意为难她,寒暄两句之后, 就一同出了府。
待马车到了祁王府,谢元姝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这些年老祈王掌控宗人府, 也算得上得皇上敬重。可这祁王府,却一点儿都不彰显。细细来说, 就是即将担任内阁首辅的徐家府邸,也比眼前这府邸要好。
不过老祈王若没有这么些年的韬光养晦,祁王府怕不至于一直这样平平安安。说来, 也算是个老狐狸。上一世, 皇上猜忌心愈重, 可直到承平帝驾崩,也未为难祁王府。而之后太子朱崇登基, 自然也不可能为难祁王府。
心里这般想着, 谢元姝暗暗叹息一声。
这时, 一个身穿浅金镶边百花绛紫褙子,蓝色挑线缎子裙的女子浅笑着走了上前,这人不是朱宝茹,又是谁。
许因为能够一直呆在京城,朱宝茹比起往年入京那会儿,瞧着明艳了许多。
而站在她身后的,还有祈王府大姑娘朱月茹。
朱月茹是庶出的姑娘,可这些年,因为朱宝茹一直在宣府,所以祈王妃也格外的给这长房唯一的庶女体面。加之这朱月茹有孝心,就更得祈王妃喜欢。年初那会儿,祈王妃更是做主,把她指给了娘家二房的侄儿。若不是真的宠着她,祈王妃何以这样给她体面。
“姑母。”两人走近,先后给谢元姝问了安。
谢元姝笑了笑,“二姑娘这次回京,王妃定是欢喜的很吧。”
听她这么说,朱宝茹脸上一阵喜色。
她这姑母,自幼得皇上偏宠,很小的时候就被封为郡主。她虽和她无太多交集,可每每瞧着,心中多少是羡慕的。
想到昨个儿母妃和她说,想瞅着时间了往宫里递折子,替她请封郡主,也不知事情会不会顺利。
“母妃自然是欢喜,也是我不孝顺,这些年都未能在母妃膝下承欢。”
这话倒也没有真的委屈,谢元姝看她如此乖巧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
很快,一行人便往后院去了。
因为是二姑娘的接风宴,所以,祈王妃也不拘着她们,寒暄几句之后,便打发她们往后花园去了。
待几人落座,郑淼,郭蓁,陈莹几人也来了。
姑娘家在一起,总免不了说些悄悄话。
谢元姝听她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心情也格外的放松。
不过都是些十几岁的姑娘家,记得上一世,她也和她们一样,天真烂漫。
今个儿这接风宴,瞧着桌上备着的玫瑰酒,谢元姝不由贪了几杯。
虽这玫瑰酒贪几杯也没什么,可往日里谢元姝却是滴酒不沾,所以,几杯过后,她就感觉有些微醺了。
这时,却听一声惊呼,众人诧异的望去,原来是给谢云菀斟酒的丫鬟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弄脏了谢云菀的衣裙。
这样的场合,偏偏自己遇上这样的倒霉事。
谢云菀下意识的就狠狠向那丫鬟瞪去,可这不比她往日里随意打罚自己身边的丫鬟,这可是祁王府,那丫鬟她虽不知道是不是朱宝茹贴身丫鬟,可即便不是,她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失了仪态。
可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她还是不由的红了眼睛。
那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朱宝茹面上也一阵愧色,忙上前道:“菀姐姐,这丫鬟笨手笨脚的,也是我没教导好,姐姐莫要动怒。”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谢云菀当然不可能不给朱宝茹这台阶下。
朱宝茹看她神色缓和,笑了笑,打发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云枝道:“带谢家姑娘往我屋里去换身衣服,记住了,不可有任何的失礼。”
那丫鬟连忙应诺。
这么一个小插曲,谢元姝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没一会儿,她依稀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便见那叫云枝的丫鬟神色慌张道:“姑娘,不好了,谢家姑娘落水了。”
众人都有些意外,这好端端的,不过是去换个衣裳,怎么会落水呢?
看那丫鬟神色间的犹豫,谢元姝知道她还藏了话,低斥道:“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如果说方才只是小小的一个意外,可这会儿,又生了事端,谢元姝总觉得这事儿不会那么简单。
那丫鬟见她动怒,唯唯诺诺道:“回禀郡主,方才奴婢侍奉大姑娘换好衣裙后,姑娘说有些心烦,想一个人静一静。姑娘既然这么说,奴婢自然也不好反驳。奴婢又想着,这里是祁王府,还能有什么意外不成?就退下了。”
“没想到,没一会儿就听一声惊呼声,奴婢急急赶去,听闻是谢姑娘落水了,急忙就找人来。可再回去的时候,却听说二公子下水救了谢姑娘。”
二公子?!
若没有猜错,她口中的二公子是朱裕无疑了。
谢元姝眉头微蹙,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朱宝茹脸色变得苍白:“二哥?二哥在上次大皇子宴请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这样直接跳到水里,若再染了风寒,可……”
说着,朱宝茹再说不下去,急急就往后院走去。
出了这样的意外,众人都有些心思各异。
谢元姝只听郑淼和郭蓁耳语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呢?”
“是啊,还偏偏被二公子救了。”
“我听说忠国公府夫人有意让谢大姑娘外嫁,谢大姑娘心中定是不愿的。你说,会不会是她故意落水……”
“郑妹妹,这话可不好乱说。即便谢大姑娘有心,那她难道还能算到二公子今个儿会路过不成?”
“姐姐说的是,难不成,这真的只是个巧合。”
众人急急赶过去,谢云菀果然一身狼狈。可毕竟如今是盛夏,湖水也不算冷,好在无大碍。
可看得出,她受了极大的惊吓。
朱宝茹见她脸色苍白,急忙告罪:“都是我的错,若我没有今个儿设宴,就不会让谢姐姐受这样的委屈了。”
可话虽这么说,这落水一事,岂能这么简单就揭过。
本朝男女大防虽不严,可一个女子落水被男子所救,这如何能不惹了流言蜚语。
谢元姝敛了神色,心中疑惑急了。
若是谢云菀为了留在京城,使了这一招苦肉计,可她到底图什么呢?
一来,就如郭蓁方才所说,她要想算计这一切,也得知道今个儿朱裕一定会救她。可这根本不可能。
二来,这么一落水,对别人可能没什么,可她,早有克夫之名,如今又生了这事儿,难道还能得了好处不成?
而如果不是她算计的,那这事儿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
一时间,谢元姝也糊涂了。
看大家面面相觑的样子,谢云菀脸色一阵羞愧,心中更是懊恼死了。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呢?
“菀姐姐,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落水了呢?我方才瞧你,也没喝多少酒。”
说话的是郑淼,她本就被郑皇后给宠坏了,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知道避讳,她倒是满满的好奇心。
闻言,谢云菀脸色一白,迟疑了下,有几分犹豫道:“我好像感觉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
这话一出口,朱宝茹首先坐不住了,脸上虽还是有些愧疚,可眼中的愠怒又如何掩盖的住。
“谢姑娘,我知道今个儿是我招待不周,底下的丫鬟也办事不利,才让姑娘受了委屈。可姑娘也不带这样坏我们祁王府的名声的。我们祁王府和谢姑娘无冤无仇,底下的丫鬟更是第一次见姑娘,怎么可能坏心眼儿的故意害姑娘。”
听着这话,谢云菀顿时也有些哑口无言。
方才她大为受惊,她这会儿也有些恍惚了。难道只是自己惊吓过度,出现幻觉。
见她这神色,大家也不再多说什么。
而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家又哪里有心情谈笑风生,相继就离开了。
谢元姝当然也不会多呆,回府的马车上,她不免和芷东说起心中的疑惑来。
“姑娘,奴婢心里也诧异的很。今个儿朱二姑娘设宴,又是她及笄后回京,后花园侍奉的丫鬟,想必是精心挑选的,谁有那个胆子失了规矩。之后朱二姑娘差贴身丫鬟侍奉大姑娘换衣服,大姑娘也不是三岁的孩子,若她不愿意,谁也不可能逼她往湖边走。可若真的是大姑娘为了不离开京城,毁掉和陕西巡抚嫡次子的婚事,大姑娘除非未卜先知,否则,怎么可能恰恰会是祁王府二公子下水救了她。”
这所有的疑点让谢元姝也头痛极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虽朱家姑娘已经下了禁口令。可这世间最是好事之人,这事儿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
谢云菀失了脸面,忠国公府也跟着没脸。
想到这个,谢元姝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觉得这谢云菀,当真就是个惹事精。
出了这样的意外,如何能瞒得住凤阳大长公主和纪氏。
凤阳大长公主只觉得她不知轻重,瞧她这些日子惹出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她自作聪明。
纪氏却又气又急。
“母亲,难道您也疑心我?我纵然再厉害,难道还能算计到今个儿祁王府二公子会恰巧救了我不成?”
“我是不喜那侯家公子,不想离京外嫁,可我再糊涂,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因着郭家二公子坠马一事,我已经得了克夫之名。这个时候,哪敢再做于自己名声不好的事情。”
纪氏眉头紧锁:“你方才哭着说有人故意在背后推了你一把?可是真的?”
谢云菀垂着眼,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没有回答。
纪氏看了,心里如何能不清楚,这事儿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想到她这些日子张罗女儿和侯家二公子的婚事,这当口,却生了这样的意外,她心中如何能不忐忑。那侯家二公子虽娶的是续弦,原先也不过是碍着女儿出身谢家,即便是有和郭家二公子那桩事儿,也不会死抓着此事不放。可如今,生了这样的意外,侯家也不知会不会中途变卦。
若这样,日后可还有哪家敢娶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