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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锦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脸上更无血色。
“她一时兴起就能这样折辱我, 往日里世子爷总说郡主嚣张跋扈, 这会儿我算是知道了, 世子爷为什么这么厌恶她。”
秋夏见自家姑娘越说越没谱, 心中更是一阵胆颤。
世子爷这几日都未往寺院来, 她看得出,姑娘心里有些慌乱了。她这当奴婢的,更是胆战心惊的。
“姑娘,奴婢知道您气性大。可明个儿您万万不敢在郡主面前失了仪态, 这自打来了京城, 姑娘忍辱负重, 不就是为了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姑娘若因此失了稳妥, 之前的谋划,可算是白费了。”
傅锦虽然心里还是不甘心, 可也知道, 秋夏是替她着想。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傅锦可以说是彻夜未眠, 瞧着外头天刚刚亮, 她便叫了秋夏,替她梳妆打扮。
毕竟是怀了身孕,虽如今还不怎么显怀, 可李氏又如何能放心, 昨个儿杜嬷嬷来寺庙时候, 就留了个丫鬟侍奉傅锦。
这会儿, 见丫鬟拿着束腰过来,傅锦脸色一白,心中屈、辱极了。
那丫鬟是李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见她这神色,冷冷道:“表姑娘,这是大太太的意思,怎么,表姑娘难道还想不从?”
区区一个贱婢,竟也敢对自己这么说话,傅锦心中顿时更羞恼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怒,就见秋夏缓步上前劝着她道:“姑娘,今个儿这样的日子,谨慎些到底是没错的。”
傅锦强撑着才没落下泪来。
知道她不可能真的违背大太太的意思,那丫鬟心底暗暗冷哼一声,就帮她穿起束腰来。
为了这小贱人,大太太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这丫鬟心头心中更是替自家主子委屈。一个寄居府邸的表姑娘,不知感恩倒也罢了,还敢偷偷勾搭世子爷,还有了孽种。
如此想着,她手中更是丁点儿怜惜都没有,狠狠拉紧束腰。
傅锦一个没忍住轻呼一声,那丫鬟却阴阳怪气道:“表姑娘还真是娇贵,奴婢难不成还敢伤了您肚子里的孩子不成?您这就喊痛了,这若传出去,还以为大太太故意折辱您呢。”
这番话说下来,傅锦纵然心里虽恨不得杀了这小贱人,也不敢反驳一句。
她到底是大太太派来的,她若为了这事儿去闹腾,那便是在暗示大太太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了。
这事儿,别说没有证据,即便有证据,傅锦也没那个胆子和大太太对峙。
世子爷肯为了她跪求大太太解除谢家和陈家的联姻,可绝对不可能因为她一面之言,就怀疑大太太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不好,非但不能获了世子爷的怜惜,反倒是有挑拨他们母子之嫌。
贱婢,你且等着,等我成了世子夫人那一日,看我不让人把你杖毙。
傅锦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心中暗暗发誓道。
等丫鬟侍奉着她穿好衣裳,傅锦生生出了一身虚汗,她脸色苍白,指尖颤抖,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秋夏也有些替自家姑娘委屈,可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也都是姑娘自个儿选的,说到底,也怨不得别人。
大太太已经算是宽容之人了,否则,如何肯留下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此时的谢元姝,才刚陪母亲用完早膳。
知道傅家姑娘要入府给小姑姑弹琴,谢云萱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可也不好多问。
既有这样的乐子,谢元姝自然觉得是独乐不如众乐,便邀了谢云萱和谢云菀来。
看郡主还肯给女儿这体面,纪氏差点儿没落下泪来,觉得郡主宽厚。
谢云菀见纪氏眼眶红红的样子,脸上顿时讪讪的。谢元姝请她前去,本就不安好心,她无非就是想让她看看,她能随意给傅家姑娘没脸,她也一样能随意折辱她。
可这点,母亲竟然都瞧不出来,反倒感念她的宽容。
想到母亲竟然如此愚钝,谢云菀气的差点跳脚。
众人随着谢元姝往凤昭院去,落座之后,早有丫鬟奉了茶上前。
闲聊几句之后,便有丫鬟进来回禀:“郡主,傅家姑娘到了。”
谢元姝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闻言,轻抿一口茶,漫不经心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傅锦就被人引了进来。
只见她一身玉兰色描金莲花纹褙子,同色月华裙,柳叶眉,怀抱琵琶,缓步走了进来。
见谢元姝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身边的小案桌上还放着刚沏好的茶,傅锦心中便不由一阵酸涩。
秋夏让她莫要多心,说郡主只是孩子心性,可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吗?
自她踏进这院子,郡主连声招呼都没有,只懒懒的坐在那里,一副上位者的倨傲。
这根本就是把她当做宫里的乐女了。
可心底就是再委屈,她身份卑微,见着郡主,自然是得行礼的。
傅锦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帕子,恭敬的福了一福,也不知是她自己多心了,还是真的如此,她只感觉郡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半晌,才叫她起来。
知道她心中不忿,谢元姝故意笑着道:“今个儿请傅姑娘过来,倒是有些唐突了。只是,一直听闻傅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之前一直都未有机会听一听,还望姑娘莫要介意。”
话虽这么说,可她言语间哪有半分的歉意,也不过是上位者的居高自傲罢了。
傅锦自然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回道:“能在郡主面前献丑,是我的福气,我哪里敢有别的心思。”
说罢,缓缓坐下,笑着问道:“不知郡主今个儿想听哪一曲?”
谢元姝微微顿了顿,看了一旁的谢云菀一眼,故意道:“菀丫头许久也未凑这样的热闹了,不如,头曲就由你来点吧。”
话音刚落,傅锦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便是宫里的乐女,也不至于被人这样作践,她根本就是连宫里的乐女都不如,而是成了勾栏里卖艺的女子。
谢云菀虽心中有些诧异,觉得今个儿谢元姝似乎在故意为难傅锦,她难道是知道什么了?可再一想,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谢元姝只是习惯这样嚣张跋扈罢了,她得祖母,爹爹,还有几位叔叔娇宠,又是郡主之尊,连皇上都偏宠她,在她眼中,随意让傅锦弹个小曲儿,岂不就是随手一件事。
她惯是这样的跋扈,对傅锦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
想到这个,她心中一阵烦躁。可下一瞬,她却坏心眼的开口道:“小姑姑,不如让傅姑娘来一曲诉衷肠吧。”
这诉衷肠近年在坊间很有名,说的是一个世家公子原有自幼的婚约,却偏偏爱上了一个南边逃难而来,不得已沦落风尘的女子,为了能在一起,世家公子跪求家里成全,可家里哪会同意,撂了话说他若再不知轻重,就逐他出族谱。这公子也是个痴情的,决定舍弃一切和那风尘女子私奔,没想到,月圆之夜,两人上了马车,却遭遇流、匪,双双而亡。
谢云萱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大姐姐,你怎么点了这么一出。那女子也太恬不知耻了,明知道自己身份卑贱,还敢勾搭那世家公子。明面儿上说是什么一往情深,实际上,说不准早早就算计想赖上这世家公子,攀了高枝儿呢。”
谢云萱这话听得傅锦差点儿没吐出血来。
她倒也不疑心谢云菀会点这么一曲,是察觉出了什么端倪。实在是这曲子近年太有名了。可惜难登大雅之堂,可也因此这样,闺阁中的贵女们暗中早有耳闻。
这会儿,她耳边一直萦绕着谢云萱那恬不知耻,身份卑贱八个字。她知道谢二姑娘是无意的,可心里却更是酸涩不已。
谢元姝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冷哼一声。
她方才其实是故意让谢云菀点的,而依着她对谢云菀的了解,她免不了会点这一曲,故意埋汰自己。
她定是想不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看戏,这猫捉老鼠的游戏,谁是那只老鼠,还不一定呢。
等听完了曲,谢元姝似笑非笑的看了傅锦一眼,称赞道:“傅姑娘确实弹的情真意切,这不知道的,还以为……”
说着,她顿了顿,有些歉意道:“瞧我,在说什么呢,傅姑娘自从住在定国公府,连定国公府老夫人都经常夸你守礼,知规矩。”
傅锦面上闪过一丝难堪,郡主方才一时失言,却差点儿没把她吓晕过去,身上更是一身冷汗。
她这才刚平复下来,熟料,谢元姝的下一句话更是吓得她差点儿没把手中的琵琶摔在地上。
“我怎么瞧着傅姑娘这些日子竟有些胖了。”谢元姝满眼的调笑,对着众人道。
傅锦猛的身子一僵,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许是这几日有些贪吃呢。”
谢元姝却仍然不放过她,“傅姑娘还真是会说笑,这京城谁不知傅姑娘为了定国公府二太太往静慈寺去祈福,这寺庙都是斋菜,姑娘怎么会贪吃呢?”
什么叫做越说越错,傅锦急的想要解释,可众人看她的目光却多了些不屑。
这哪家姑娘往寺庙祈福不是着素衣,青灯常伴。几日下来,瘦了一圈都是有的。可这傅锦,竟然说自己有些贪吃,这得闹了多大的笑话啊。
可见,往日的孝顺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