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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飞继续说:“目前,市委机关报是由你们集团发行的,中央和省里的党报党刊还是交给邮局来发行,虽然邮局的工作一直做得还说的过去,但连续两年都没有实现党报党刊征订任务的新突破,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而且,在报刊征订费的支付上,邮局一直做得很不好,不痛快,磨磨蹭蹭,拖三拉四,老是想拖欠……邮局现在是条条管理单位,市里管理起来很不顺手,他们对我们经常是明着一套暗着一套……
“所以,这次学习期间,我认真思考了这个事情,借鉴外地的成功经验,我就琢磨啊,这今后中央和省级的党报党刊征订投递工作,能不能交给我们自己的发行网络系统来进行呢?你们集团的发行网络系统,运转了若干年了,目前是很完善的,覆盖全市,而且全市的乡镇当天都能送达,这效率比邮局的要快,而且你们已经开始外报外刊代投代订业务,我看你们集团的发行网络完全可以承担起这个重任……你说呢?”
听关云飞这么一说,我不由心里就是一动,不由就看了看秋桐。
秋桐面带微笑,看了我一眼。
能把中央和省级党报党刊的发行争取过来,这可是一笔巨大的业务,这对于发行公司自身实力的壮大是十分有益的事情,对集团的好处自然是更不用说。
但面临的困难也是显而易见的,一下子增加如此多的业务量,单凭目前的人力物力是做不来的,必须要增加人手,要大幅度招收发行员,市区县乡镇都要增加人,还要增加发行线路和发行车辆。这是一个配套综合系统工程,牵一发而动全局。
孙东凯听了关云飞的话,看看秋桐:“秋总,关部长下政治任务了,你觉得呢?”
秋桐说:“既然是政治任务,那就毫无条件地接受!”
孙东凯皱了下眉头,说:“你觉得能不能完成这政治任务?困难大不大?”
秋桐略微一沉思,说:“困难肯定是有的,比如目前的人力物力运输能力线路都需要增加和调整,但既然是关部长下达的政治任务,不管多大的困难也要完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只要有集团党委的有力支持,只要有孙书记的鼎力支持,我认为我们的发行网络完全可以接受这个重任。”
孙东凯笑了,说:“我当然是会鼎力支持的!既然秋总如此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
关云飞笑了,说:“我就知道你们是会很痛快的……这事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运作好了,每年的党报党刊征订发行任务就完全可以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不用受邮局的制约,而且,你们集团自身也可以得到经济利益,你们集团的发行网络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得到更好的壮大和发展。”
孙东凯说:“感谢关部长对我们集团的信任和关照……既然关部长有这个指示,那我们就要当仁不让地接受下来,无条件服从领导的指示,我们会抓住这一契机,扎扎实实做好党报党刊的发行工作,在圆满完成党报党刊发行任务的同时,确保本集团所属报刊的发行,确保在完成上级交办政治任务的同时保证集团健康顺利发展……下一步,我会专门召集有关人员专题研究落实关部长今天下达的任务。”
关云飞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东凯啊,这事要落实好,关键是要领导重视,你要重视,分管的秋桐也要重视,还有,发行部门也要配置一个得力的负责人,这个人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来操作和协调好这个重要任务,要有足够的魄力来领导好整个发行工作……至于怎么配置,安排谁,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
关云飞似乎是点到为止,过头的话一句不说。
孙东凯带着游离不定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后又看看秋桐和曹丽,接着就沉思起来……
我想此时孙东凯心里一定在激烈地矛盾着,之前他刚刚和我谈完话说要让曹腾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让我去党办当曹丽的副手,但随即发行公司就出了安全问题,接着乔仕达的秘书又下马了,这会儿关云飞又不动声色含而不露地点拨集团的发行问题,他该如何做出决定呢?
如果收回自己之前和我说的话,那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给自己找难看。
但如果不收回继续实施,似乎又不大合适,一来乔仕达的秘书完蛋了,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了,自己完全没有必要送他这个人情了,还有曹腾自己失误造成了公司的安全事故,这也是个负面的消极因素。
还有关云飞这番话,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干涉集团内部中层干部的任命和安排,但他提出的这个要求,明显是要求发行部门的负责人必须要能胜任自己下达的重要任务,而这任务不是开玩笑的,完不成是要负重大责任的,这是政治任务,来不得半点马虎。
关云飞强调发行部门负责人的重要性,是不是隐含了什么其他的意思呢?我以为,按照我对孙东凯的了解,这些,孙东凯都不能不想,他必须要想。
那么,孙东凯到底会做出如何的决定,我此时不得而知。
但我似乎感觉,曹腾想扶正的目的基本是落空了,我极有可能会官复原职。不然,我辛辛苦苦策划实施的捉鳖计划不是白弄了,给小凤的两根金条不是白送了?
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基本是成功了,但不到最后水落石出,还是不敢彻底放下心来。我还记得秋桐说过的话,人事调整的事情,千变万化,难以预料,不到最后时刻谁都无法确定。
同时,今晚意外出现的苏定国之事,又让此事增加了几分不定和莫测。
我此时不知道苏定国的命运会是如何。
我其实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了,自己的事情还没搞好呢,还关心别人,咸扯萝卜淡操心。
今晚关云飞让我们几个来参加饭局,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用意呢?还是仅仅为了聚聚?
然后,关云飞就不再谈工作的事情了,开始和大家谈笑风生喝起酒来。
酒桌上终于恢复了和谐的气氛。
虽然气氛和谐,但我明显看出孙东凯有些心神不定心不在焉,似乎他满腹心事。
我似乎理解他为何满腹心事。
只是,我帮不了他。
期间,关云飞兴致勃勃讲了个笑话:局长、副局长、办公室主任旅游途中逛了一座寺庙。局长说,咱三个铁哥们去求佛吧,愿咱们局明年一切大好。可回来不久,局长竟得暴病而死。一次,成了局长的副局和主任喝酒,大醉。谈到继任,局长笑着说,那次求佛许愿真是太灵了。主任听了,心里好一阵儿憋屈。心说,灵啥?我也许愿了,可你不是还活着吗……
听完这个笑话,大家都笑,季书记和秋桐笑的有些无奈和应酬,孙东凯和曹丽则笑的有些发虚,我笑的最开心。
然后季书记也讲了个笑话,说是局长最近收到了一幅画,此画题为‘天马行空’,出自当代海内著名画家之手,价值百万!画中之马破于峭壁之上,煞是威风!局长看在眼里,喜上眉梢,想起十岁的儿子在艺术班学的是画画,于是决议考考儿子。他将“天马行空”四个字遮住,对儿子说,儿子,你要是能猜出了这幅画的标题,爸爸就奖给你五百元。儿子定睛细瞧,忽然大叫说,爸爸,这是让你悬—崖—勒—马啊!
季书记讲完后呵呵笑起来,我又大笑,秋桐轻笑,关云飞则微笑,孙东凯和曹丽开始干笑。
这笑里也有那么多不同的含义啊。
饭局结束后,我打车送秋桐回家,路上,秋桐一句话都没有说,眉头紧锁,神色有些沉郁。
她没说话,我也没吱声。
似乎,我们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送完秋桐,我直接回小区。
上楼,我掏出钥匙,打开门正要进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听这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这声音对我来说,太熟悉了,曾经熟悉,而今也不陌生。
冬儿。
冬儿在我身后。
我缓缓回过头,冬儿正站在打开的门口,目光直直地看着我,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不知冬儿是何时打开门的,我没有听到动静。
或许这门一直就没有完全关死,所以打开的时候我没有听到。
或许冬儿一直就在门内听着外面的动静,所以我刚一开门她就出来了。
我看着冬儿,她的身体斜靠在门榜,还是那么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我突然闻到一股酒味,不是我身上的,而是冬儿那边飘过来的。
冬儿喝酒了。
她自己在房间里喝酒了。
我毫不怀疑她房间里不会有其他人。
我走到冬儿跟前,看着她:“你……喝酒了?你……喝多了?”
冬儿目光迷蒙地看着我,不说话。
好久没有见到冬儿来这里了,今天见到,却是她在这里喝酒,而且似乎还喝得不少。
看着冬儿微醉戚戚的表情,我的心里突然很难受,不由神情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