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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夫人道:“这件事我早问过了卿儿的意思,她并不反感,可能只是需要些时间来培养感情吧。”
缪谦还有一件事有点担心,那就是他弟弟缪谨的事。缪谨在边关,不知道怎么样了。
要是缪家真的和首辅结成了一家,大都督可会为难缪谨?
只不过这件事他没与卫卿说,卫卿已经做得够多了,他不想再让她承担这些。
卫卿也对卫琼玖的事略有耳闻,不,岂止是略有耳闻啊,有漪兰这样一个八卦激进分子在,连细节都能打听得清清楚楚,在卫卿面前唾沫横飞地讲给她听。
漪兰气愤道:“那卫琼玖简直是无耻到极点了,竟然还想纠缠到大都督那里去。也不看看,大都督是那样的人吗,她能有今天真是她活该!”
卫卿瞅了瞅她,道:“又不是纠缠到你头上,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漪兰气鼓鼓道:“外面那些妖艳贱货老是惦记着大都督,奴婢当然生气!”
卫卿好笑道:“你莫不是喜欢他?”
漪兰跳脚道:“不是奴婢喜欢,明明是小姐喜欢!要是以前,小姐一定不能忍,非得把那些不要脸的女人整死不可!”
卫卿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心头空空的找不到边,若无其事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人怎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总是这样,她不曾有一天,真的踏实过。
她想起自己快要出嫁这回事,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眼下终于想了起来,道:“漪兰,我的嫁妆都是舅舅在准备,还有一部分是我以往在宫里挣来的,我记得以前我母亲在卫家留下不少东西,可还在卫家?”
漪兰本也忘了这回事,现在卫卿一提,漪兰就想了起来,连忙道:“小姐早就拿回来啦!”
“那在哪儿呢?田契地契还有铺子,我一样没见到。”
漪兰神色诡异,道:“小姐肯定见不到啊,又没在小姐手上。当初让卫家吐出小姐的嫁妆,小姐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呢,后来怕卫家又找个机会要回去,所以小姐提前就找人保管了起来。”
“谁保管的?”卫卿问,“我义父家么?”
若是在地方州城发生的事,她只能想到蔡家。
漪兰撅着嘴道:“那哪儿是,那时小姐还没认义父呢。小姐的嫁妆都在大都督那儿。”
卫卿:“……为什么在他那儿。”
“因为小姐亲自交给他保管的呀。”
卫卿沉默,道:“我为什么要交给他保管。”
漪兰:“在大都督手里,卫家人才不敢开口要啊。”
卫卿捏了捏额角,道:“后面我竟没找他要回来?”
“要回来干什么呀,那时候小姐可喜欢他有权有势后台又硬,放在他那里比放在钱庄都安全。说不定以后又不分你的我的,反正迟早是一家的,后面小姐就更没想拿回来了。哪晓得小姐说另嫁就要另嫁了。”
漪兰说着便幽幽瞥了她一眼,又幽怨道,“小姐如今要去拿回来了吗?要不要奴婢去帮你约一下大都督啊?”
卫卿扯了扯嘴角,道:“说得我好像跟抛弃旧爱另结新欢的负心汉似的。”
漪兰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卫卿忽而抬手捶着脑袋,用力得有两分懊恼。漪兰见状连忙去阻止。
卫卿又低低道:“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一丝一毫,点点滴滴。你让我怎么办,若是永远想不起来,便永远停留在此处,为着失去的这段记忆而痛苦彷徨?剩下的事情我不做了?剩下的仇我不报了?”
漪兰闷声道:“奴婢是怕将来你会后悔。”
卫卿道:“后不后悔,只有等将来才会知道啊。我现在像个盲人,不知道从哪条路上走来的,你们说得再多,我也看不见,我只能凭我的直觉去接触,我很没有安全感,你明白吗?”
真正茫然痛苦的,不是被她所遗忘的那些人和事,真正茫然痛苦的,而是她自己。
她像只无头苍蝇,磕磕碰碰重新去摸索。她不知道她忘记的哪些事重要哪些事不重要,心里一片空白,只要细细去深究,就慌得很。
这个时候,她又恢复到全身心戒备的自我封闭和保护的状态,任何人都无法再走进她的心。
所以当她发现她还能记得一个苏遇的时候,在这偌大的京城里还有他在的时候,那种欣喜无法形容。
漪兰最终妥协了,红了红眼眶道:“那小姐想见大都督吗,要去要回自己的嫁妆吗?”
“想,”卫卿捧着自己的头,偏头看着漪兰,问她,“你能帮我约到他吗?”
漪兰点点头,“只要小姐想,就可以见到他。”
只要她想,殷璄就会在她身边;她若不想,殷璄也不会缠她烦她。
两个人的事情最终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大约那也是一种折磨。可是既然是折磨,能一个人忍受,他就不会带给两个人。
所以他甚少在她面前出现,即使见了面,也从不提过往的事。
他不提他有多爱她,他也不提他曾多么悲恸绝望,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过。
可能是因为,即使她忘记了他,但能听见她说话,能看见她对别人笑,都已经大大地超过了他最初的期望。
当她浑身的鲜血,几乎快流尽了,全部染在了他的衣角上时,那种天快要塌了的感觉笼罩着,他唯一的期望,就是她能活着。
漪兰说得不假,只要卫卿想见他,果真第二天散值后就能见到他。
彼时殷璄的轿子正停靠在宫门口,卫卿带着漪兰从里面出来,侧头看向那轿子时停顿了一下。
漪兰道:“小姐去吧,奴婢去外宫门和阿应先回家。”
说罢漪兰就小跑着离开了,生怕卫卿反悔见他了似的,真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锦衣卫挽了挽轿帘,道:“卫小姐请。”
宫门口还有别的人散值出来,卫卿也不好在这处耽搁以免引人注目,遂弯身便上了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