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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珠帘波动,一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款步而入,银簪束发,重眉冷目,英挺的五官自带的冷峻气息。
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上位者的霸气。
唯一柔和的是那道眸光,径直就射向桌边正起身那到雪白身影。
电光火石间,逍遥散人闪身而起,很是不爽的撇嘴挡了过去,“小子,好不容易出来打个牙祭,你跑来搅合什么!奇货堂要关门了还是怎么的,堂主都到处乱窜。”
靠,厉害!
到处乱窜的不是老鼠嘛。
堂主都敢骂,师父好威武。
纪纤云听的囧囧有神,要不是坚持明哲保身路线,她真想跑过去站脚助威。
明显的不受欢迎,端木寒却并不动怒,甚至尽量陪着小心,恭敬有加,“散人,谁惹着您老人家了?听说您病了,若不是这两日烦事缠身,晚辈一早就到冥王府探望了。”
“端木兄,你也在此用餐吗?”,顾西风心知肚明,抢过话头打圆场。
多年的交情,他不想挑明闹的不可收拾。
少见面,日久天长,自然而然不了了之最好。
逍遥散人却是不依不饶,丝毫没有好脸色,“看我就不必了,我老人家和你可没那么深的交情。”
句句夹枪带棒,端木寒不明所以,探究的目光就飘向朝思暮念的人,“贤弟,这……散人这是?”
“我惹了他老人家不痛快,和你无关。”,顾西风能如何,只得繁衍了事,“端木兄,在哪间用饭啊?”
“不是…。。我特地过来找你的。”,端木寒脱口而出,转瞬又讪讪补充,“堂里有兄弟受了伤,想请贤弟过去诊治。”
“伤的如何?”
“内伤、皮肉伤,还有断了骨头的。”
那边话音一落,逍遥散人翻着白眼冷笑几声,“哈、哈、哈,那点伤用的着他吗?奇货堂里有大夫来着,就算奇货堂的大夫死光了,京城里大夫随便一抓还不是一大把。”
端木寒是个通透人,心中只有丘壑,很是笃定散人难为的就是他,碍于此人是某人的师父,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散人,有一个伤的重,没有顾贤弟的医术保驾,怕是有些凶险。”
“就算有那么一点凶险,你就能把他拉走吗?”,逍遥散人一步不让,眼珠子瞪的老大,“他现在可是我老人家的保命仙丹,随时随地要在跟前。你偏偏来叫走他,是不是盼我死啊!”
“师父!”,顾西风相当为难,急切的眼神制止。
可惜,逍遥散人不吃那一套,叉腰底气十足,“我又没说错,我就说我偏说!哪个王八蛋把你勾走,就是和我过不去,就是盼着我死。”
作为观众,纪纤云看的津津有味,端木寒可就脸上很挂不住了,堂堂号令奇货堂几万人的堂主,脸上一红一白的低头,“散人,是晚辈考虑不周,顾贤弟照顾您要紧。”
“啊,既然这样,还不赶紧走。”,把人挤兑了,逍遥散人还不算完,摆摆手赶人,“我老人家需要静养,你吵的很,在我跟前晃悠害我犯了病,你担待的起吗?”
几天不见了,好不容易见到,真舍不得走,可老头吃错药般的咄咄逼人,两难间,端木寒计上心头,好言好语的打起了商量,“晚辈不吵您,邀顾贤弟去隔壁用饭如何?离得极近,万一您有个差池,眨眼就到。”
小王八蛋,就不信赶不走你!
逍遥散人刀子似的目光在讨价还价的人身上凌迟好几遍,吹胡子瞪眼爆发,“不行!他离开我一步,我身上都不爽利。那个九妹可是堂堂当朝公主,皇后的女儿,她看上你了,你赶紧当你的驸马去。我们江湖草莽,跟你不是一路人,以后,离我们远一点。”
“她?公主?”,端木寒看的是顾西风。
顾西风点头,“劫法场被俘,九妹亲口承认的,冥王也认同。”
“散人,晚辈和她无关的。无论如何,晚辈不会为皇后所用。”,貌似找到症结,端木寒忙澄清,“您放心,以后晚辈更会离她远远的。”
“漂亮姑娘缠上身你跟见着鬼一样,想干什么?”,逍遥散人斜眼瞥过去,阴阳怪气,“年纪也不小了,媳妇也没一个,你对的起你家列祖列宗吗?要我说,你别老来找他,赶紧找个母的结婚去。还有啊,你天天……”
“师父,您说那些话累不累啊?来,过来喝口米酒润润喉咙。”,一心缩小存在感看热闹,可耐不住美男不断使眼色求助,纪纤云只得笑嘻嘻凑过去拉人,“菜都要凉了,好不容易顾兄请咱们吃顿饭,您不紧着吃,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眼看着就要挑明了,口无遮拦的,到时候,无法想象的尴尬。
她,对这种结果虽然相当无所谓,不过,偶尔做回好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作为旁观者,知道太多,尤其是这种不该知道的,风险实在不低。
勉强被按在椅子里,咕嘟嘟灌了几口酒,逍遥散人的目光警惕的很,一眼一眼剜过去。
冷飕飕,嫌弃无疑。
命悬一线的感觉,幸好师妹解围及时,顾西风手心冒汗的急急送客,“端木兄,我实在走不开,咱们还是改日再聚吧。”
听话听音,端木寒也听出一些门道来,耳根发热的再也抗不下去,“好…。。改日,改日。”
带到他转身,顾西风和纪纤云不约而同默默呼出一口气,千钧一发,幸好,幸好。
事实却是当头棒喝,逍遥散人直肠子,看不得藏着掖着,最喜欢快刀斩乱麻,“以后少来找他,天天跟你个大男人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断袖呢。”
端木寒脊背一僵,做了坏事被人看穿的无地自容感油然而生。
驻足,回头。
煞白的脸孔,意气风发全无,全是灰败。
希冀、羞怯、无望……眸光复杂,缓缓的投过去。
直直的,斜侧方的顾西风。
那样的目光,顾西风实在招架不住,别过头,狠心道,“让人误会了总不好。”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不可能,他就不能留有希望。
一贯处变不惊,此刻,犹如万箭穿心,端木寒精壮的身躯几近打晃,冰冷,从头顶到脚底。
耳边嗡嗡作响,世界仿佛坍塌掉。
眼下,他甚至盼着一切化为乌有。
“咔嚓!”,短暂的寂静中,突的一道闪电劈过长空,随之一道惊雷震耳欲聋。
可惜,不是他想的坍塌,只是打雷而已。
竟敢眉来眼去,逍遥散人恶狠狠的补上一刀,“走吧走吧,我们还得吃饭呢。”
纵使不忍心,顾西风负手而立,俊逸的脸紧绷,却是没有阻拦。
人家也没什么错,何苦这么折磨人家,纪纤云好心了一下,赔笑的撩开珠帘,“端木堂主,我师父心情不好说话乱七八糟的,您还是先回去吧。”
心在滴血,端木寒一言不发,疾步离去。
珠帘重新合拢,纪纤云坐在椅子里,气鼓鼓怒视,“师父,你不觉得您做的很过分吗?外头太阳高高的,一个霹雷打下来,老天爷都觉得您做的不地道。”
逍遥散人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腮帮子鼓鼓的笑哈哈,“老天爷?他知道我是老几!别自己吓自己,大夏天的,来股云彩就下雨,有什么稀奇。”
站起来往窗外瞧瞧,的确,天上乌云滚滚,从东南方向奔腾而来。
眼看着,雨就要到了。
“师父,瞧着得来场大雨,咱们想玩也玩不成了。”,转瞬,纪纤云摊在椅子里,蔫头耷了脑。
“咱们回去吧,快马加鞭,赶在降雨前应该能到王府。”,顾西风没心思吃喝,提议。
“瞧你那大姑娘似的熊样!”,逍遥散人一根骨头丢过去,不是一般嫌弃,“我老人家出马,那小子几句话就给打发走了,好事啊,快喝一杯庆祝庆祝。”
“师父!”
这么多年把人家当好哥们,可是,到头来,那人只不过想泡你。
然后还得血淋漓被拿出来说。
这滋味,没法体会,反正,高兴不起来就是了。
纪纤云没有跟着胡闹,附和着离开,“走了师父,让小二拿个食盒把菜装上,下雨之前赶回去,到时候外头下着雨,咱们想在屋里吃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菜凉了就…。。”
“走了走了!顾兄快去找两个食盒来。”
…。。
一盏茶功夫不到,三人已经坐在马车里,待到逍遥散人抱怨腻了,思梅园已然近在眼前。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紧走几步,衣裳染了点点湿迹而已,就到了回廊处。
“好险好险!”
“呵呵,快去把菜摆上,下雨天正适合喝一壶!”
“我先回房了。”
“你敢!我…。。我是病人,你个大夫想上天啊!”
“师父,您火气怎么这么…。。”
三人吵嚷着推开正厅门,皆楞了楞。
里头,桌边,一人正端坐。
面前摆着碗碟菜肴,显然,在用餐。
就是相当简单的一餐。
逍遥散人率先反应过来,“平常这时候你不是该睡好了午觉跑前院去了吗?”
无波的目光扫过三人,齐凌霄淡淡应道,“有事耽搁了。”
“我知道,七王爷刚走。”,纪纤云机灵插话,颠颠的就坐了过去,“我们着急超近路来着,远远的瞧见他走了。脸好难看的,喂,你怎么蹂躏人家来着?”
回来的早啊,再多说几句好话,也许,今天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虽然,希望比较渺茫。
齐凌霄洞悉一切的眸瞟一眼,之后慢条斯理的用调羹搅动汤盅里的浮油,“与你无关。”
默然如路人的腔调,噎死人不偿命的架势,却在纪纤云预料之中,笑脸更加殷勤,食盒里的菜一道道摆出来往冷冰冰的人跟前推,“今天多亏你那一脚,让我逃离魔女之手。特地从福满楼要了一桌好菜来,礼轻情意重,呵呵,赏脸尝尝。”
生怕老头拆穿,说着话,还不忘偷偷使个眼色。
真没出息,至于吗?心里不屑,逍遥散人还是管住了舌头。
小徒弟说出花来,无所谓,反正菜还是由着他大吃特吃。
睁着眼说瞎话,没有这种功力,顾西风只有默默摇头的份。
齐凌霄是什么人,余光把小丫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不揭穿,“看着就不和胃口。”
靠,娘的!
纪纤云暗暗咬牙,心里开始问候冥王各路亲戚,脸上还是笑成一朵花,“没关系,您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嗯,你不爱吃重口的,脆皮糖醋鱼怎么样?”
“我忙得很,哪有功夫等你做好。”
纪纤云拳头握的紧紧,笑容牵强的显得虚假,“对对,我考虑不周到。要不,打卤面?天这么热,又是米饭又是热菜的,多影响胃口。”
摆明了,这货在难为她,如果这回还不行,她只能撤了。
“要快。”
为了冥王那货开恩的允准,纪纤云乐颠颠跑到灶房,面条现成的,又是煮面又是做卤子,又是菜码,顺便还弄个糖醋银耳。
累的满头汗,一刻钟后,脚下生风的跑回正厅,一一摆好,“面条好了,我给你盛一大碗。”
齐凌霄一脸淡漠的等着,直到拌好的面条送到眼前,期待的目光里,他慢悠悠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接连吃了几口,半碗下去了。
纪纤云紧抿的唇松开,灵动的眸都是笑意,“我就说嘛,这种天气,最适合打卤面。”
雀跃的声音带着得意,齐凌霄却不想让小丫头无法无天,擦了擦嘴,挑眉,“出去容易把命对了,你以后还是待在府里做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