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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梨在花谷待着没有回去,坐在树下看着日升日落,月起满星,因着先前化成小七的时候便是这般,倒也过得自在,比之外面那一摊等着他收拾的烂摊子以及未知的糟心事要讨喜多了。
因为行柳始终都不肯接受夭梨不让他等待却要自己离开的想法,是以一直都不放他离开,当然行柳并没有在言语上表现得太过,这些都是夭梨根据行柳的神情行为猜测出来的。
虽然夭梨想要离开就离开了,也不惧什么,但是好歹要念着先前在花谷行柳对小七的好,所以……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这样活泼的行柳变成那样伤情的一个人。
坐在自从行柳知道他的名字之后花谷中就莫名多出来的梨花树下,夭梨长叹一声,若非此处是行柳的地方,与其元神所化没有半分差别,他简直要仰面问天,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
“先生叹了如此之长的一口气,有何事忧心?”行柳忽然蹦了出来,跳钻到夭梨身边,瞄他,再瞄,再瞄,然后端正坐好,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有何时忧心,不妨同行柳说说,行柳或许可为先生解忧。”
听了行柳的话,夭梨微微侧了身子去看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忧思你当明了,泥沼半尺小圆,一步踏出,可若陷太深,你该如何自处?”
“先生此言有意。”先是这么说了一句,行柳顿了顿,又道:“不过先生说的不对,若是避之如蛇蝎,那便是蛇蝎,可若是端给心上人的一杯酒,纵然那是毒酒,也是世间最美的酒。”
夭梨已经说得委婉,行柳却学不来这样,他素来直接,看着夭梨,行柳生平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喜欢,道:“先生,行柳虽然不才,自认配不得先生,但是……行柳真的是很喜欢先生,不知道先生可否留在花谷陪伴行柳一生。”
“抱歉,我已有了心上人。”这事儿说开了,夭梨也不想给行柳太多想象的余地,对于师父的感情模棱两可,他是做不出来的,目光带着歉意看着行柳,道:“在我遇见你之前,就已经喜欢了他好久好久,到现在已是与泥沼不分你我了。”
行柳听了有些失望,少年似的心情让他不愿意认输,撇过头去不看夭梨,道:“时间的流逝总能摧毁一个人的情意,先生且在这里待着,总有一日你会将他忘了,他也会将你忘了的。”
说罢,行柳匆匆地跑开了,徒留夭梨在原地一脸无奈。
这下可好了,明确说了不让我离开。夭梨本想劝解行柳放自己离开的,可现在倒好,也着实是无奈,先前他用心念试了一下,就在同行柳讲话的时候,竟然发现这片空间被禁锢了,他无法离开!
而且就石碑出现在花谷里这件事情来说,这绝对不是石碑的内心世界,反而是……石碑的时间,他竟又到了过去来招惹这样的事情,真是后悔。
夭梨叹了一口气,抬眼去看天上,原来看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如今看过去,心里想的只有师父,这般相思之情,师父便如日月星辰,发出的光教人安心。
此事的星海中,有一道身影正大光明地走入,却没有惊动石碑旁的一人一蛇,他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石碑一眼,视线扫过石碑上的字,心里却有着莫名的不意外,走近夭梨,看着凝神的他,那个小七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小七。”他开口,声音有几分涩,黑色的眼中是沉淀了的痛苦,道:“我在等你,千万年来一直一直在等你,你说过不让我等,你我没有那份情意,可是小七……我有。”
“从第一次见到你,突然出现在花谷的你就已上了心。”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行柳笑得像个少年,很是满足,道:“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我可以不放你走的,我既生而为灵,在花谷里,什么都逃不过我的掌控。”
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黯淡,看着静止在那里的夭梨,抿了抿唇,又道:“可我终于记得为什么我要放你离开了,我……现在就放你离开。”
将手同样放到石碑上,凝神进入片奇异的空间,因着也是花谷所化,是以可以控制着不惊动任何人,来到这里行柳弱化自己的存在,尔后朝着那棵梨花树走去,夭梨靠着树闭眼睡得不是很安详,眉眼蹙着,总有些什么烦心事。
行柳看着他,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却在就要碰到的时候停下,神情复杂地看了半晌,最终是先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到与夭梨一致,然后才拂袖将夭梨送出这片空间。
而行柳自己则是化为夭梨的样子坐在梨花树下,静静安眠。
而星海里,夭梨也醒了,他先是揉了揉眼,尔后神情迷茫地看了周围一圈,待意识逐渐清明方才意识到这是星海,只是……他是何时回来的?行柳话说得那般满,却是嘴硬心软么?
夭梨正想着,手臂上的司乐却缠了缠,夭梨低头看去,却见司乐疑惑地看着他。
“君上为何愣着,不是要查探一下石碑吗?”司乐问。
闻言,夭梨将喉中欲吐出的话眼下,看看司乐又看看石碑,微微蹙眉,他应该是去过了的,但是从司乐问出此话来看又……这块石碑……
见夭梨神情不对,司乐不由得开口问道:“君上如何皱着眉头,可是这块石碑不对?”
“无。”夭梨摇了摇头,心中又有另外一事,若在石碑中所经历的不是假的的话,那么他当真是欠了行柳大大的一份债,人情债,面对现今的行柳,他需言明。
想着,夭梨心念所及,欲找到行柳,可天阁之内居然没有行柳的存在?真是奇了怪了,夭梨静下心来细细寻找,然而行柳却像是在他安排的住处凭空消失了,便是调看天阁记录的影像也没有半分线索,就是凭空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叶相伴从丛生,一屋一树随心成,‘夭梨’半躺在树下,手里握了一卷书,闲淡清净的模样看起来像个不问事的隐者居士,远处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印证来者心性不足。
有一双手蒙在了‘夭梨’的眼上,孩子气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那个人轻笑着说道:“猜猜我是谁?”
“莫闹了。”将那手从自己眼上拂下来,‘夭梨’收了书,侧着身子看他,道:“总是这般也不觉无趣,小孩子心性这般强盛也是世间罕有。”
行柳撇着嘴,道:“说得好像你见过好多人一样的,真是的,少年老成,切。”
“我最少也有二十万岁了,少年二字用在身上不甚贴切。”‘夭梨’这般说着,看着行柳的目光淡然,道:“不过少年心性这四字用在你身上,倒是十分切合。”
“我本就年少好吧。”行柳这么顶了一句,却是在‘夭梨’身边找个了舒服的地方躺靠着,目光看着上方的梨花,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缥缈有些远,道:“也不知道你天天待在这树下到底看的是什么,你手中的书也甚是无趣,还不如多看看我。”
行柳这么说的时候神情算是认真的,‘夭梨’看他这模样,将书放到一边,轻笑了一声,道:“我若日日看着你,只怕哪一日看厌了,倒是你该如何自处?”
“真讨厌!”行柳气得鼓了脸,扭过头去不理他,然而这样的动作行为就差写上‘快道歉’三个大字了。
‘夭梨’是正要说话的,却是忽然心口传来一阵剧痛,眉头轻蹙,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么?居然快要支撑不住了。
行柳见‘夭梨’迟迟没有回答他,便转头去看他,却见‘夭梨’苍白着一张脸,心里一慌,赶忙直起身来,声音有些急切,道:“你怎么了?”
“无事。”这一阵的心痛已经缓过去了,‘夭梨’看着他,道:“许是吹了太久的风,所以有些寒凉吧。”
“那我们就回去吧。”言罢,行柳不由分说抱起‘夭梨’就往草屋而去,进了里间,将‘夭梨’放到床上,然后替他盖好被子,自己却站在床边看着‘夭梨’认真地说道:“你且好好睡一觉,我去问问花灵他们,有没有什么药是治寒凉的。”
说完,行柳就出去了,而躺在床上的人却是捂嘴轻咳几声,拿开手之后,手心的鲜血……在消散。
神情一片淡然,却又有一点的不同,没有办法留下来了,真的没有办法。
“你根本不是先生。”去而复返的行柳看着床上的人,道:“先生不可能会消散,他可是……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先生,你……你骗我!”
看着冷静指出他的不对的行柳,‘夭梨’一笑,其实还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了的,少年对于夭梨只是一点朦胧的好感,现今对他恐怕是有不小的喜欢了吧。
他咳了两声,却道:“我永远都不会骗你,你想知道我是谁,我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