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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触类要旁通,辰爵你今日教我的,我感激并领教了!”
霁初唇边勾出一抹清浅的弧,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夜空。这种在潜移默化之中形成的相似,是否说明她早已将那个人烙印在身体中了呢?
辰爵看着她的表情,眸中的柔软瞬间消散。
藤蔓因辰爵的愤怒迅速生长,攀上了霁初的脖颈。
“你笑什么?”
“我笑辰爵英明一世,唯有太轻敌。”
“什……”
还未等辰爵反应,他只感觉身后有一抹蔽日的阴影。待他回头,风雪之上,灰暗的天际,有一袭白衣伫立,再一看,是大天神悲悯世人的微笑。
“用人术法,确实不该原封照搬。”刚刚因辰爵的金莲掩弱的紫灵再次冉起,霁初一字一顿道,“但蓝宇尊的这一招,是你穷尽一生都无法化解的。”
空中的大天神已经翻起他渡世人于苦海的手掌。
霁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因为,这是神赋予他的!”
大天神之火。
如果说曾经霁初的大天神之火不足为惧,但现在,她已经释放九成的御狐令之力,并穷极所有能够调动的灵气,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念,连最后一丝气力都未打算留给自己。
这等威力的大天神火,足以灭掉辰爵数次。
辰爵的表情已经望之色变,倘若不用全力去接,必死无疑。
但如果用尽全力接这一招,最好的结局是消弭掉这大天神火,但之后他恐怕连那倒地昏睡的轩影都打不过了;更何况,最大的可能是,根本消弭不掉,最后还是死在那神火之中。
接与不接,都是死。辰爵想,天若亡我,我又何惧?
想着,他释放半成元气,一只硕大的金盾由他身前的地面缓缓升起,眨眼间笼罩在他的头顶。
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等境况,他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释放全力也未必达成的事,就绝不会去穷极全力。
我就赌,天不敢!亡!我!
一道白瀑般的烈芒由天而降,天地之间只能看到那束白光。就连花白的雪片都被那光映得暗沉。巨大的冲击力将庭院的古树连根拔起,飞入半空。沁雪湖水冲破表层凝结的冰,翻飞出数丈巨浪。
大天神火冲破数到屏障直逼辰爵,金盾迎上火光,已是辰爵的最后一道防御。
就在可以毁灭一切的神火接近金盾的时候,天地骤然一黑。
辰爵凝眉,正午刚过,为何此时犹如深夜?
再一细看,并非是时光倒错,而是魔灵。
铺天盖地的低等魔灵被魔雾笼罩,遮蔽了所有天光。它们以身挡在金盾上方,触及大天神火便烟消云散。然而,散掉一群,又补上一群。火光逼下,数不尽的魔灵以身消弭,逐渐弱化了神火的威力。
那些无自主意识的魔灵,仿佛是被统一指挥,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似是只为一死。
辰爵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魔灵,大有一股为了保他而不惜一切的架势。难道有人在暗中操控么,是梵幽吗?
思考一晃而过,辰爵眼见霁初倾尽所有力量释放的大天神火被不计其数的魔灵以死抵消,在接触到他的金盾时,与金盾一同消散。
霁初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出现的一幕,她孤注一掷,打算用自己的命给辰爵最后一击,居然……连打都没有打到他!
这一刻,烟消云散。
只有从地底翻起的树根新泥,和散落在各处碎冰残雪,昭示着刚刚这里经历过毁灭性的攻击。
雪飘飘扬扬,凌乱了视线。
毫发无伤的辰爵笑意盈盈地看着霁初,说道:“初儿,你相信天意吗?”“
霁初双脚早已无力发虚,只有一只手腕被藤蔓高高吊起,紧握的粉拳指节泛白,她清秀的面容更是苍白如纸。
就在辰爵伸手用手背拂过霁初沁出汗水的脸颊时,她竟毫无征兆地笑了,晶亮的眼眸里飞掠过的是释然还是解脱,亦或者是别的什么辰爵猜不到的情绪。
突然,“噗~”
辰爵圆睁的双目似在诉说不可思议,背后的锐痛使他不由自主将手撑在霁初边上的树干上,由他口中喷出的鲜血淋着霁初头发和面颊。
他凝视霁初冷漠的目光,突然明白了霁初刚刚那种眼神的含义。
那释然是死而无憾的释然,那解脱是终于摆脱了痛苦的解脱,还有最后那一丝不屈从天意的倔强。
她早就看到了他身后那个伤心欲绝的男人,早就看到了那个隐去全身气息就为了不动声色给他致命一击的青松大鬼。
身后传来嵩阳低沉的声音:“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天意,你所谓的天意,无非是你勾结魔界,利用他们帮你受死而已。”
长久活在世上,嵩阳看透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原本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失去精准的判断,倘若说有,那就是展颜。
刚刚辰爵看到霁初没有逃走而是去了大将军府,就失去了与展颜和嵩阳纠缠的耐心,他一心想利用这个机会将霁初捉住。
追逐中,展颜发现城外战事堪忧,暗影军虽人数不多,但战斗力太强。如果没有支援,可能这一战要败退。攻城无法一鼓作气,那么下次再组织总攻恐怕就不易了。于是他非要与嵩阳兵分两路,说以嵩阳的术法,只要推波助澜一下,肯定会令军心大振,而他自己就去大将军府支援霁初。
本来嵩阳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的,但又想霁初的术法不弱,又有轩影护法,而他去战场排兵布阵也并不需要太久,就一时没有多想同意了。竟没想到,他这一时失算,令他后悔终生。
展颜冰冷的身体躺在一棵巨大的榆树下,凝固的血液在他胸前绽放出一朵不败的花。雪片落在他的身上,掩盖了大部分衣袍。只有那张俊美如玉,此时却没有温度没有颜色的面容,似是刚刚被人擦拭过积雪。
“嵩阳我警告你,不准打我的注意,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总要让我也尝尝你的滋味!”
“有什么好尝的,我会痛死的!”
“那你什么时候才肯让我在上?”
“等我死前那一天。”
“你太狡猾了,这样我永远都不敢碰你了!”
“聪明如我……”
他们曾经的话,就像这纷飞的雪,一片一片飘落在嵩阳的心里,又顷刻融化不着痕迹,仿佛那么远,远得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