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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的臣下大多都有着鲜明的特点,这和他们的天赋,性情,经历,学识都有着一定的关系。
能将这些人都聚拢于麾下,除了表明李破眼光确实不错之外,也同样能显示出他的心胸,能力等等方面的优点。
当然,每一个走到像李破这样地位的人,都不会少了猜忌,制衡等手段和性格。
已经当了蛇头(蛇无头不行)有些年的李破,已经深刻认识到人无完人这句话的内涵所在,没有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眼便能勘破万千气象的聪明人,起码他是没见到过。
同样也没有满身缺点,一无是处的家伙。
而他的臣下们,无疑都有着各自的才干和缺点,所以说,杨恭仁能说出有见地的话来,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要说这人有多聪明,那也是无稽之谈。
这人出身关西杨氏,是出过两位帝王的家族,在与外国交通的经验上,天然就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其实呢,这就是李破的独到之处,他看人的时候,从来都会将这人之前的来历加进去,不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惊人话语所迷惑,所以,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皆非等闲之辈。
而这其实同样造成了一个让李破比较无奈的结果,能和他商量政务的臣下们都是出身世族,没有一个会缺了根脚。
没办法,他还在用着的荐举制度以及时下的环境,都不会允许那种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有些人还能靠着军功来搏一搏,可一旦涉及政务,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了,除非是李破疯了,才会让尉迟恭和陈孝意调换个位置。
寂静的厅堂之上,杨恭仁环目四顾,颇为自得,他杨大郎并非等闲,曾做过吏部尚书,也曾在六部,中书,内史等处轮转,更曾出任地方,在为官资历上,这里的人有几个能比得上他?不过是他们先来一步而已……
没让他等太久,李破抬起头,按着手道:“坐下说话……”
稍停片刻,李破环视众人笑道:“杨侍郎所言颇为精到,那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杨恭仁刚挨着坐榻,就又想站起来,可最终还是稳稳坐下,弄的他有点小难受,可话却不能迟了。
“以臣之见,阿史那罗恒为突厥大罗便,如此重臣,却生左右摇摆之意,可见突厥之疲敝,不若趁此时机,传书突厥王庭,开通边易,除增两家之好外,又能善抚阿史那罗恒之心,以待来日。”
“只需良机一至,便可仿效当年故事,无须一兵一卒,破突厥之藩屏……如此之功业,杨广不能善用之,今大王在位,内用贤臣,外据强邻,存心高远,有削平天下之志,将来若能建功,必令天下仰望,千秋万世,得人称颂。”
此言一出,算是真的给了李破一个惊喜。
这样的策略显然比生硬的拒绝更加高明,之外呢,还画出了一张老大的馅饼,即便李破常做这样的事情,听了之后也觉非常悦耳,当然,心里还是得嘀咕一声,狡猾的家伙。
因为这人趁机将杨广拎出来,略加鞭挞,还表了表忠心,心思实在灵巧的不得了。
这样的人物,得多提防一下,别出来个杨坚第二,那岂不成了笑话?只是瞅了瞅那颗花白的头颅,李破又放心了,他才不到三十,倒不用去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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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散去,记室杨续呈上笔录,李破略略翻看,笑道:“你们兄弟两人,才干不凡,能尽心为我效力,吾甚慰之,可你也要记得,内外有别,行事之前,要仔细掂量,今次也就算了,下不为例,可好?”
轻描淡写间,就让杨续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是那句话,杨恭仁并非聪明天纵,李破只提了提这事,就能引出这么一番有见地的话来,肯定是早前做过功课无疑,那泄露消息的也就不用问了。
贴身之人将内里消息传给外臣,此乃大忌,也就是杨恭仁所言合了李破心意,不然的话,这事肯定不算完,尤其还是杨家的人,账本定要好好算一算。
杨续诺诺而去,李破这才叫人送上吃食来垫肚子,嗯,他又没请人吃晚饭。
刚刚动起筷子,一边还在想着之前商议的那些事情,李春便冒了出来,规规矩矩给李破行礼。
李破一瞧便笑着招了招手,和外臣们说话总是那么无趣,耍个心眼都透着阴森森的味道,远不如这个活蹦乱跳的妹子瞧着舒心顺眼。
当然了,李春会出现在这种议事所在,本身就意味着不寻常,而以李破的聪明劲,一猜就能猜的出来,所以秉承着他那一贯的品性,总要来个先下手为强。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明知道天色这么晚了,也不说弄点可口的吃食过来,是读书读傻了吗?”
就知道……李春早就疲了,直接免疫,只是习惯很难改,见到兄长就想上前讨好,不得不使劲皱了皱鼻头,将即将上脸的笑容硬生生压了回去。
努力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上前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小坛子来,使劲一戳,便弄开了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便飘了出来。
“可口的饭食无心去做,记得之前酿了些酒,便带来给哥哥品尝。”
李破看着她那样子想笑,可心里却也难免冒出了点凉气,什么时候学会酿酒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小秘密是越来越多了啊。
抽动了一下鼻子,不得不点头赞了一声,“好酒,这是以后想当个酒娘子不成?”
李春斟酒,多少有点心疼,这可是她眼巴巴等了几年的好东西,自己还没尝过一口呢,当然了,最终还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这会拿出来,惊喜不见有多少,她也很想拿剑戳上兄长几下解解恨,这心思要是被李破知晓,定要道上一句女大不中留,还是赶紧嫁了为好。
见大哥饮了一口,李春才在旁边问了一句,“也不知合不合哥哥口味?”
“自然是好酒,比之晋阳名家所酿也不差什么,什么时节酿的,年头不短了吧?”
李春幽幽接道:“大哥说好自然是好,还盼大哥多饮些,以后恐怕就喝不到了呢。”
李破则乐呵呵又饮一杯,没心没肺的样子差点让努力酝酿情绪的李春抄起酒坛给他来上一下。
稍稍开了开玩笑,李破放下酒盏,拍着身边示意让李春坐下,顺势大力挥手,让厅堂周围的人们尽都退下,不得窥探。
这才道:“你我兄妹相聚,可归为天意,更幸能一路走来,不曾相弃。”
“可天下总无不散之宴席,当日在沧水之畔,你大病一场,所幸能熬过来,那会我就曾言,但愿咱们两个能善始善终……”
“那会儿咱们住进了马邑人市,日子刚有点起色,可男孩就变成了女孩,吓了我一跳不说,就觉得日后要有麻烦,可不管是兄弟还是姊妹,大哥可从未想将你抛下不管。”
“现在你已长成,大哥也想留你在身边,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哥不想你孤老终生,总归要给你寻个合意的夫婿,不然何谈善始善终?你说是不是?”
李春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这会儿听着兄长娓娓道来,一时间却是痴了。
她想起了当年初入山中的彷徨无助,想起暴乱那晚刺眼的篝火以及人们狰狞的表情,同时也想起了头一次见到大哥时,又喜又怕的心情。
从那座山林中一路走来……风雪铺天盖地,几乎将他们那小小的身子埋住,是大哥拉着她的手,从那可怕的境地中钻出来……
所有的话,最终都沦为一声叹息,她静静的将头靠上了兄长宽厚的肩膀,李破顺手搂了搂她,心中也颇为烦恼,这个妹子青春期好像长了些,既有恋兄情结,还颇具逆反精神,在这一点上,他的教育可谓是失败透顶。
这时耳边传来坚定的话语,“大哥予我两年,我必要寻一个顶天立地,能为大哥平定天下,许为臂膀的人出来……不然,孤老一生又有何妨?”
声音有些哽咽,可眼泪是一滴也没有,有的只是仿若男儿的气势和决绝,堵的李破一些话也不好出口了。
心里只能自我安慰一般道了一句,你别弄个李渊那样的家伙嫁了就成。
嘴上却还不得不拖泥带水的安慰着,“莫要说什么气话,那样的人天下可没几个,大哥倒是等得起,你呢?”
“大哥又小瞧人,大哥曾说,天下这么大,什么样的人物没有?怎么就找不出来,再说了,汉王的妹子,哼哼,又何愁嫁不出去?”
这话说的有点张狂,更不符合现下的价值观,可李破没管那些,只是笑道:“那大哥可就拭目以待了啊。”
当然,那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将那香味很浓郁,却绝谈不上好喝的酒喝光,李春这才风风火火的跑了,估计是去列她那世间独一份的英雄谱去了。
(回到家里,倒头睡了一天,醒来身上什么地方都觉着不对劲,可还是没断更,阿草自己都觉着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