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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文运堂前打了人,很是引起些骚动。
年轻人们比较愤慨,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在关西不算大事,而且这些年轻的关西文人和后来的那些不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是极少数,骑马张弓都是常事,与人动拳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可在雅集之时打人,扫的是众人之颜面,自然就都很恼火。
只不过颜相时和李守素等人嘀咕了几句,大家就开始紧着灭火了,皇帝悄无声息而来,混迹于众人之间,还作了一首小诗,看上去很有些操弄文墨的兴致,这是好事。
走的时候有人冒犯,也只略施薄惩,真是幸运啊……尤其是武元爽被吓了个半死,早就溜了,于是一点风波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文会到此其实也就结束了,有的人兴致未减,身上也无官职,就留在书院继续谈问论武,其他人则纷纷与友人约好后会之期,陆续就此散去。
其实这次雅集还是简单了些,按照惯例,琴棋书画,皆乃雅事,得轮流摆弄一番,也更能体现各人的修养。
这次就少了琴棋两样,也没人显示自家的武功,比如射个箭什么的,未免有些不美。
离开的时候许多人就到李守素等人面前抱怨几句,书院这个地方很不错,以后文会在这里举办,务必弄的齐全些,不然怎能尽兴?
李守素等人自然一一应诺,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众人觉着这里好,回去长安与人交往时自然就会提一提,书院的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以后文人们来的多,书院的名声水涨船高,明年再招收生员,应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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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李破已经出了书院,骑上马,看了看天色,回到长安正好去找饭辙,晚上到公主府转一圈,日子美滋滋。
回城时北风渐起,一路顶着风来到城下,李破被冻的够呛,不过还是驻马欣赏了一下暮色中的长安城,才带人急急窜进城中。
径直去到丈人府中,皇帝女婿来的比较勤快,弄的李府总是如临大敌,扰民的很。
当然了,阖府上下并无这种感觉,长安城中的高门大户多了,你见哪家能和皇帝常来常往?
也就是李靖不在,一些人不好登门造访,不然的话,李府门前定然挤满了车马,雪中送炭者稀,可锦上添花之人多了去了。
这次挺巧的,陈文远正在府中。
陈税官已年近四十,和当年那个到马邑为官,顺便相亲的年轻人比起来,俨然已是另外一个人了。
和姑母,表兄等迎候在门外,与故人相见时,连连称罪,惶恐的不得了。
李破觉着他也确实应该惶恐一下,当年使唤人使唤的可狠,那时他肯定想不到会有今日吧?
当然了,前有陈氏作保,他也就不打算跟陈文远算什么旧账了,既然不再计较,那就只能叙叙旧。
说起当年马邑旧事,陈文远自然感慨良多,他那会青春正盛,自视甚高,做起事来也自觉有头有尾,城府十足。
可最终……就是个笑话,他在马邑待了两年,几乎一事无成,表妹对他不理不睬,仕途上没有任何进展。
而且最为可悲的是,他眼见边塞乱相渐显,不愿留于是非之地,去职回到了长安,这不但让李靖对他非常失望,而且也显示了他这人缺乏迎难而上的勇气,不堪大任。
于是半生碌碌,没什么成就,和当年家中长辈的期许相去甚远。
直到今年姑母为他求情,他的仕途才稍有起色。
即便是李破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看上去颇有手段的陈税官,再瞧瞧现如今陪在他身旁的陈老兄,也是暗自摇头,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总能砍的人面目全非。
“如今马邑故人还有不少,老师就不说了,尉迟恭当年在马邑守过城门,你应该还记得吧?”
“那怎能忘了,臣还和他在一处待过些日子呢,那会就觉着他很是不凡,可怎么也没想到那竟是一位大将军。”
陈文远啧啧赞叹着,也许是早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所以说话时比较平静,看不出有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是啊,再回头看看真是物是人非,当年的马邑别驾王禄,现在是太原郡太守了,嗯,还有刘武周那厮你也一定记得。
那人贼头贼脑的去辽东转了一圈,成了什么鹰扬府校尉,回到马邑可没少做了恶事,最后被我捉住杀了。
还有些人……都在北边驻守,你那时也有些名声,不必忌讳什么,可以跟他们走动一下。”
几句话说的陈文远眼眶都红了,李破可不想听他哭上一鼻子,说了几句马邑旧事也就完了,这还是看在陈氏的份上,不然的话,哼哼……
陈氏现在已经是晋国夫人,李碧便从宫中挑了些宫人送过来侍奉她,李靖府中于是热闹了起来。
仆从众多,质量上在长安也是数一数二,终于有了些大门户的气象。
就是李碧不愿给兄长和姐姐太多好处,给李破的说法就是他们都没什么才干,稍显富贵足矣,给他们太多怕他们无福消受。
李破很赞成她的想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假,可那些鸡犬到了天上也是无用,不定哪天就自己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不如在地上老实呆着,让人喂食。
陈氏做的饭菜还是那么香,许是女婿时常上门,让陈氏不得不继续钻研厨艺,所以花样还多了不少,让李破吃的十分满足。
用过了晚饭,外面天便黑了下来,李破没急着走,陪着陈氏说了一会话,又问了问陈文远在户部任上做的怎么样,关心了一下舅兄的仕途。
其实都是面上文章,他们的仕途都捏在李碧手中,不关皇帝什么事。
离开了李府,和阿史那容真并辔而行,都不用他吩咐什么,大家就信马由缰的奔公主府方向去了。
走了一阵,阿史那容真就道:“皇后说要给她封个夫人……”
听了开头,李破就摆手让千牛备身们离远些,事关他的名声,可不能让人听了去。
“她让大家想个合适点的封号,她们有的说想不出来,有的说皇后做主便是……后来她发了火,逼问了高宝儿两句,把高宝儿吓哭了,却还是不愿改口,为什么啊?”
黑暗中,李破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还能为什么,封号一出,便堵死了李秀宁入宫为妃的路,宫里面的女人们那么聪明,稍微想想就能想明白,谁给起了封号,那就是罪魁祸首,很可能会成为皇后的替罪羊。
她们定然以为这是跟皇帝作对,即便是想讨好皇后,也不能以得罪皇帝为代价,所以各个三缄其口。
实际上则是他和李碧早已商量过了,李碧只是借此给宫妃们找找茬,时不时的敲打一下,顺便也看看各人的品性,以及找找有没有那种特别蠢的家伙。
“你别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谁到你那说嘴,就去告诉皇后,千万别动手啊,那些女人一个个柔柔弱弱的,你再一巴掌拍死了她们。”
“夫君的心肠可是越来越软了呢,总怕我把谁给杀了。”
李破愣了愣,接着便哈哈大笑,立马灌了一嘴的风,咳嗦了两声才道:“心软不是坏事,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暴君,能不杀人的时候咱就慈悲一些。
当年咱们杀气那么足,不过是因为身处险地,不得不尔,如今咱们在长安作威作福,和当年已有天壤之别,再说了长安的这些人啊,杀人可不能让他们心服……”
那边阿史那容真听的似懂非懂,想了想来了一句,“只要杀对了人,他们就会心服了。”
李破窒了窒,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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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平阳公主府后宅,李秀宁正在跟姐姐李秀英说话,还寻来了万宣妤,也就是以前的万贵妃来作陪。
李秀英脾气不太好,做事性急,看着像是爽快,其实偏于刁蛮任性,不顾后果,她那会被窦氏赶出来,其实不光是因为陇西李氏走了背字的缘故,她在窦氏府中很不讨喜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只是经历了这番挫折,她才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在危难关头,丈夫对她不离不弃,算是给她回了一下魂,然后就是妹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着实拉了她一把。
于是如今日子安稳下来之后,她便将这里当做了另外一个家,时常过来走动,李秀宁有时嫌她烦,不愿搭理她,她也不以为意,便去和后院的其他女人说话。
毕竟那会她来找妹妹哭诉的时候,这些女人同病相怜之下,也纷纷过来陪着她掉眼泪,往年在宫中勾心斗角的她们,现在看上去真的很和谐。
如今她们的状况比去年时好了许多,都能回家走走了,只是多数不如人意,家中对她们都很冷淡,有的甚至依旧将她们拒之于门外。
相比之下,人家尹阿鼠虽然名声不好,却还是愿意将女儿藏在家中,宁肯给女儿陪葬,也不愿将女儿赶出家门,比那些人可是有情意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