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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武周真的等不及了。
太守王仁恭的手段要比他想象的多,那是非常纯熟的政治手腕,在这个上面,十个刘武周也不是王太守的对手。
悄无声息间,王太守便将郡尉刘武周在马邑官场中孤立了起来。
其实,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别看刘武周算是马邑土著,可他出身太低了,当年也只是个马邑小吏,交往的人也杂七杂八。
往好了说那叫交游广阔,往不好听了说,那是个地道的坏人,披着官衣的无赖儿。
稍微正常点的人,也不会跟这样的人深交,何况现在还是专门看人家世说话的年头了。
说起来也挺好笑,刘武周在东都,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底细,反而显得如鱼的水,挤进庶族里面一点问题也没有,往高了攀攀,估计就能巴望一下门阀的门槛了。
反而是回到本乡本土,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又有王仁恭这样名声不错,家世显赫的老臣使劲儿盯着。
光就官场而言,刘武周渐渐已经处于了孤立的位置,也就是说,落在了下风处。
这和当初刘武周回马邑的初衷,完全是背道而驰。
而且谣言也开始出现了,将他的两面三刀描绘的活灵活现,甚至于他以前做下的一些恶事,也在人们口中流传。
别的刘武周到不怕,让他几位惊恐的是,他费劲了气力组建的三千马邑守军,处处受人刁难,粮草也开始断绝。
他手下的将领兵卒,在这样一个时节,也有了动摇的迹象,可能用不了多久,这些家伙就都跑去王仁恭那里献媚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打他项上人头的主意呢。
这下刘武周算是坐蜡了。
他不知道,因为李破的出现,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得到的强大助力,都没有出现,他的处境也就越加艰难而又凶险了起来。
这个结果也并不让人意外,如果是平常时节,有王仁恭这样的老臣压制,哪里会有刘武周兴风作浪的机会?
可话说回来了,乱世已临,这无疑是个出豪杰的时候。
什么是豪杰,能抓住机会,一跃而起的人就是豪杰。
如果王仁恭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年,结果说不定会大不相同,可王仁恭七老八十岁的人了,想着的既非天下如何如何,也非百姓如何如何,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是自己的身后之名。
这是老臣的悲哀之处,杨义臣如是,卫玄如是,樊子盖亦如是,他们不想晚节不保,那么就只能以垂老之躯,死死守护着自己坚持的理念,不得不,也必须去做个忠臣。
当时间来到大业十三年,变故终于发生了。
被王仁恭压的已经喘不过气来的刘武周,选择了最为直接粗暴的手段,和农民起义大体相同的一种手段。
没办法,现在就算他想闹兵变,都得琢磨一下有没有人跟随在他身后了。
大业十三年马邑郡渐渐显露的旱情,以及被饥饿折磨了整整一年多百姓,都给了他这样一个反击的机会。
他先是煞有介事的向王仁恭请令,开仓放粮以安民心。
实际上,就算是他坐到马邑郡太守的位置上,也不会放粮给百姓,一旦开仓放粮,就马邑郡粮仓中那点粮食,又够干什么的呢?
官吏还要不要活命了?军卒们吃什么?擅自开仓,王太守最看重的名声,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王仁恭理所当然的拒绝了,马邑城中的官吏们也在私下里嘲笑着刘武周的不自量力,和他那虚伪的嘴脸。
因为他本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还谈什么安抚民心?马邑郡百姓的眼睛又不是瞎的,就算开仓放粮,还能对这样一个人感恩戴德怎的?
然而,他们想错了,此时马邑郡的百姓,已经快要到了吃人的地步了,哪里管得了其他什么?
而且,旱情渐显,谁都知道,这一年可能会比去年还要艰难,真的活不下去了。
李破得到的消息是,马邑城中谣言四起,说是马邑太守王仁恭等人不顾一城百姓之死活,不肯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刘武周的名字也在谣言中反复出现,为民请令反遭辱慢的形象光辉正面的一塌糊涂。
不用问了,谣言肯定是刘武周的党羽放出去的。
而且他们还在拼命的煽动着百姓的恐慌情绪,说什么今年大旱将至,田地必将颗粒无收,牛羊也都要渴死饿死,马邑粮仓中的粮食,都被王太守和官佐们搬回家去了……
如此种种,就差说上一声,马邑郡上下,除了一个刘武周,就没好人了,赶紧来跟我造反吧。
这显然是起义的先兆,就看王仁恭和刘武周谁也动手了。
王仁恭赢了,那就是马邑官府镇压义军的胜利,如果是刘武周赢了,不太好说,这厮身上还有马邑郡尉的官衔儿呢。
虽然所作所为,都和农民起义的性质差不多,可毕竟不太一样,最难测度的其实是晋阳方向的反应。
王仁恭即便胜了,晋阳也不会给他加官进爵,再帮着他擦屁股。
刘武周赢了,说不定晋阳还会封他的官儿,让他南下雁门去攻打陈孝意部。
这真的是个乱糟糟的局面,身在云内的李破就有点难受了。
涿郡乱起,这是他在一直等待的机会,可他要是带兵东去,说不定就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了。
当然,他忌惮的肯定不是王仁恭,刘武周之流,他忌惮是北边的突厥。
马邑一乱,突厥人会不会趁机南下?
王仁恭也就算了,要是刘武周这厮胜出,突厥人南下的机率必将大增,因为这厮肯定要再次求助于突厥,以求活路。
突厥人会不会应他所求,南下助其攻城略地?
如果突厥人的目光在晋阳的话,那么百分百便会南来……
刘武周……这次李破是真的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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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带兵先去郡城。”
想了小半天儿,李破终于决定起兵,只是计划上有了改动。
和以前一样,这是夫妻两人的内宅私话时间。
李碧明显有些不同意,千般理由,她只说了一句,“可郡城无粮啊。”
两夫妻都知道,此次出兵目的何在,争雄天下的事情离他们有点远,他们只是在为粮草和兵员在努力。
显然,李碧被丈夫带的也务实了许多。
李破哼了一声,“留着刘武周在马邑,我不太放心,这人一旦占据了马邑城,一定会引突厥人南下,到时候云内就是一座孤城,突厥人行有余力之下,定要先拔云内,再图南下,即便他们无意于此,刘武周也会向突厥人进言。”
“此人不除,我又如何敢率兵去涿郡?”
“此人一去,突厥人在春天动兵的可能也就不大了,给我两个月,我就能率兵回来……”
李碧蹙着眉头在努力的找茬,这不是夫妻间的玩笑话,而是他们商量大事固有的节奏。
“若是郡城有了防备,急切间,怎么能轻陷?不定王仁恭和刘武周便放下成见,同心协力守城了呢。”
李破咬了咬牙,“那今年就不去涿郡了,我围了马邑城,看他们能支撑多久,大不了,秋天再去草原走一遭,根突厥人讨要些牛羊回来。”
李碧噗嗤一声乐了,轻锤了丈夫一下,这才是真正的玩笑话。
突厥人要是这么不长记性,早就亡了,哪会像现在这般强盛?
“若真是那般,就只能一路走下去了,破雁门,攻楼烦,逼着李渊把粮草拿出来……不成的话,只要拿下汾阳宫,得到的粮食应该也能支撑一段时日才对。”
李碧的气魄还真不小,这个时候,大隋的权威在她这里,已经看不到一点影子了。
李破幽幽的来了一句,“还是有办法的,晋地大族这么多,逼着他们拿出粮草来,要轻松的多。”
李碧目光闪烁,先就摇了摇头,接着却叹息一声,又点起了脑袋,“若真要到了那个时节,也就只能这般了,可咱们也就成了众矢之的,和乱军无异了。”
李破呵呵一笑,“这些人的家当,很是丰厚呢,到时候让他们拿出来的手段多的是,放心,总归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过后还对咱们称颂不已才好。”
李碧莞尔一笑,“就你主意多。”
李破也笑,“主意要是不多,怎能娶得如此如花娇妻?”
李碧心里甜如蜜糖,嘴上却还习惯性的刺着丈夫,“哼,你的主意可不光用在妾身这里了,千里之外,竟然还有挂念的人儿呢,夫君的主意打的可是够远。”
李破后槽牙凉了凉,这事儿确实有点说不清楚,就算他把李秀宁的书信藏起来,没给妻子看,长安来人的消息也瞒不住枕边之人。
这次李碧很有分寸,即便心中焦急,惦念着身在长安的父母亲族,也没去单独找李五说话,完全的相信了丈夫的安排。
可心里面的小疙瘩,总归是去除不了,总是不由自主的在想,丈夫这么卖力,是为了自家人呢,还是为了另外一位李氏三娘子。
(哈哈,又码出一章,去睡觉了,九点一更奉上,定时发布据说现在会延迟十到二十分钟,改版的结果,阿草定的是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