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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运气啊,真是谁也都无法说清楚。
有人少年时候就家逢巨变,不得不离开寄人篱下。
有人年少时就身中奇毒,要小心隐藏自己才能苟延残喘。
有人年少时就被师父算计,侥幸不死却只能流落异乡。
有人一直努力修行,可不管怎么追赶,始终都满人一步。
也有人被好心收留,教导武艺和做人,改变了命运。
也有人机缘巧合得神功传承,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宗主人选。
也有人在乱世之中嗅得先机,虽在异域却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也有人能先得屠夫大盗辅佐,又得落魄贵族相助,一路顺风顺水。
这些,都是一个人......陈微微。
在仙唐城的陈微微没有想到,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崔覆野,竟然一去不返。
他当然更不会想到,如今那位崔公子此时正在监牢之中,此后也会不见天日。
他还在等崔覆野回来,等着崔覆野为他制定下人生大计。
所以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崔覆野没回来,却迎来他人生之中的最强大的助力。
看着手里这封信,陈微微不得不思考这封信会带给他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要不要相信这信里的内容,相信这信里描绘出来的前程远大。
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要去一趟北亭山,而且还想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对玉羽成匆说,想去北亭山怯莽军陵园看看,听闻陵园荒废,他心里有些难过。
若能将陵园重修,也算是重修了和大玉的关系。
天子若得知冬泊此举,大概还会加以表彰,说不得还会再恩赐些什么。
玉羽成匆觉得他说的有理,于是就准他南下。
这一路上,陈微微走的很急,不加掩饰的急。
现在的他,不可能不在乎任何一次机会,哪怕这机会来的莫名其妙。
从宋十三到崔覆野,其实哪一个不是来的莫名其妙?
但每一个,也都带给他不少帮助,而且还都没有牵连到他。
隐隐约约的,陈微微觉得这可能就是上天对他的一种补偿。
林叶在云州有女人相助,才得今日的地位,那他自从离开云州后就不断得贵人相助,难道他将来会比林叶差?
他只想赶路,疯了一样的赶路,因为那封信里有一句话让他动心。
崔覆野于我来说,不过贩夫走卒,但宗主于我来说,是良师益友。
崔覆野都是贩夫走卒了,那么这个人的来头能有多大?
而且,这个人在心里还告诉他,不久之后,上阳宫必会出现内乱,那时便是陈微微趁机回归大玉的最佳时机。
而且,只要他能回大玉,只要他能进歌陵,那上阳宫奉玉观里,必有他一个位置。
这是陈微微的终极梦想啊,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所以从仙唐城到北亭山,他比正常赶路要快了将近一倍。
站在这座陵园外,他哪里有时间去感受什么荒凉和落寞,他只想尽快见到那个神秘人,尽快听一听关于他自己的未来。
“这位,想必就是上阳北宗的宗主大人。”
听到这句话,陈微微猛的转身。
他心里吃了一惊,这人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他竟然没有察觉,又或者他已有察觉,但装作并无察觉。
“我奉少主之命在此恭候宗主大人,少主就在那边......”
那人指了指山顶:“等待宗主驾临。”“你说的少主究竟是何人?”
陈微微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那人回答道:“若直接告诉宗主我家少主身份,宗主大概也不会明白这身份的重要。”
“宗主现在只需知道,当年拓跋烈在云州的一切,都是我家少主在背后资助支持。”
“包括他在云州城里的那个鬼市,包括他在云州城里的所有生意,也包括他在冬泊的所有准备。”
那人抱拳道:“在下薛昭麟,少主手下一小卒......宗主大人应该知道,拓跋烈在冬泊曾轻易调动十数万兵马围困仙唐,这些兵马,皆来自北木召集。”
陈微微又问:“北木又是什么?”
薛昭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宗主上山后见了我家少主,自会知道北木是什么,北木又会带给宗主什么。”
陈微微心中有些疑虑,可又想着,既然已经到了此地,若不见见那人庐山真面目,也是虚了此行。
于是他倒也坦然,跟着薛昭麟就直接往山上走。
薛昭麟的分量,犹在三景之上,三景当初都在南桥做事,而薛昭麟是北木中地位极高之人。
他见陈微微如此胆大,倒也不得不对其多了几分佩服。
等到了山顶后,薛昭麟就不再上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等着。
陈微微见那残缺亭子那站着一个锦袍男人,从气度上来看,就绝非常人。
“我是陈微微,请问你是......”
“宗主可称呼我北木山人,一个道家的散修罢了。”
王风林回头看向陈微微,不等陈微微问他什么,他指了指那破损石桌上的东西。
“给宗主带了些见面礼。”
陈微微小心戒备着过去,那石桌上有个不大的木盒,盒子打开着,里边好像是一沓纸。
他拿了一张仔细看过,才看了片刻后随即眼神都变了。
“这是......”
“这是上阳宫奉玉观中我所安排之人,只要宗主能进奉玉观,这些人都可为宗主驱使。”
陈微微道:“我凭什么信你?”
王风林微笑着说道:“我知道宗主一心想到奉玉观修行,我若能把你送进去,且你得到的比你预期的还多,宗主你到时候自然就信了。”
陈微微冷声道:“这天下,哪有什么凭白得来的好处。”
“当然没有。”
王风林道:“崔覆野和宗主说过什么,就是我想与宗主说的话,与其说是我助宗主达成所愿,不如说是你我相辅相成。”
“明年重阳,上阳宫老真人就要退位,辛言缺会接任掌教之位,而天水崖的聂无羁将会得观主之位。”
他说到这的时候看了陈微微一眼,果然,听到这些话陈微微的脸色有些变化。
陈微微皱眉道:“聂无羁凭什么能成奉玉观观主?!”
“因为他是辛言缺的人。”
王风林道:“上阳宫正值交替之期,辛言缺成掌教之事不可阻挡,可上阳宫中那些德高望重之人,也不甘心所有好处都被辛言缺的人拿了去。”
陈微微道:“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风林道:“辛言缺并无多少助力,在奉玉观中的那些老人,哪有几个真服气的,对他身份尚且还有忌惮,但对聂无羁又忌惮些什么?”
陈微微:“你是想让我去辅佐辛言缺?只要聂无羁死了,我就能成辛言缺身边亲信之人?”
王风林点头:“是。”
陈微微道:“我若随意能回大玉,随意可去歌陵,我还至于在冬泊这边长留?”王风林道:“是宗主大人着相了,其实你想回去,谁又能阻拦?”
陈微微:“你什么意思。”
王风林道:“听闻,宗主曾修行不死魔功?”
陈微微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
王风林道:“若我想知道,这天下间我不能知道的事其实不多。”
他走到陈微微面前:“你只管回去,直接去歌陵面见辛言缺,就告诉他,你感觉你体内魔功有复苏之象,想请求奉玉观为你剔除魔功......”
陈微微白着脸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得知我的事,但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真若剔除我魔功,我必死无疑,再者说......我想见辛言缺便能见到?”
王风林道:“你只要想见,我自会让你见到,至于你的魔功,辛言缺那般有妇人之仁的家伙,怎么会胡乱剔除,他还会好好给你医治。”
他微笑着说道:“只要宗主点头,我甚至,还可让你被辛言缺主动带回歌陵。”
陈微微摇头:“你到底想利用我做什么?”
王风林:“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我又能从你这得到什么?在冬泊得些蝇头小利?”
他笑道:“恕我直言,宗主在冬泊还有些地位,回到大玉,你这北宗宗主的身份,只会被人嘲笑罢了,上阳宫中谁会认可了你?”
陈微微心里一怒。
这些事他自己当然心知肚明,也知道都是实情,可是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很难心平气和的接受。
“辛言缺这个人。”
王风林道:“被人哄着长大的,只要你能和他做朋友,得他信任,你在奉玉观里的地位就不会低,他现在身边很缺人。”
他看着陈微微的眼睛说道:“林叶能在云州起势,若没有辛言缺暗中扶持,你觉得会那么简单吗?”
陈微微此时脸色变幻,他现在已经不必去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在装神弄鬼了。
因为这个人知道的秘密,确实足够多。
“辛言缺最迟在后年重阳之日,就会继承大玉天子位......”
王风林看着陈微微那双眼神复杂的眼睛继续说道:“所以留给宗主的时间并不多了,两年不到......”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点时间确实有些少,做什么都会显得很仓促。
但这表情上的细微变化,也是引导别人顺着他思维去想的一种手段。
“雪中送炭。”
他又说了四个字。
“雪中送炭......”
陈微微也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良久之后,陈微微也直视着王风林的眼睛问道:“我现在就能直接回大玉?”
王风林点头:“宗主若现在要走,我现在就可安排人给你引路。”
陈微微:“去歌陵,我何须别人引路。”
王风林道:“我说的是,在进歌陵之前就见到辛言缺的路,若我不为宗主指点出来,宗主可知道怎么走吗?”
片刻后,陈微微深吸一口气,然后抱拳俯身:“谢北木先生关照,请北木先生成全。”
“这样多好。”
王风林微笑着说道:“今日你我有君子之定,虽无纸契,但有言约,明日宗主飞黄腾达,还望宗主不要忘了今日。”
陈微微道:“我若可进奉玉观,以后北木先生若需要我做些什么,只需遣人一言,我必倾力而为,若忘了今日之约,天打雷劈。”
王风林回头看向薛昭麟:“带宗主大人去见见未来的掌教真人。”
薛昭麟俯身:“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