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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飘雪渐渐变得暗淡无光,世间的一切都化为黑白二色,生机消散,神魂离体。
双眸猛然一睁,哗啦啦的雨声清晰入耳,眼前的一切再次浮上色彩。即使天色已暗,但满目皆是鲜活的光明,心脏在有力的跳动,呼吸不疾不徐,吐旧纳新。
天地间,身体内,尽是生命的蓬勃气机。
“恒平,你怎么了?”
对面的齐凝双眸带着惊奇看向陈子昂,不解他为何刚刚闭上双眼就立马睁开,而且眼神又是那么奇怪。
那明亮的双眸之中,似乎有生命在跃动,充满了活力,却似乎又蕴藏着生死变换、历经沧桑的感叹。
“我突然想明白的一件事。”
陈子昂淡然一笑,任由脑海里那孙恩的肉身上十不存一的精气不停的灌注本体。
“想明白了什么?”
不止齐凝好奇,就连一旁的屈冰彤和许伯也微微注意到这里。
“明白了四季变换、生死轮转的奥妙。”
“噗!”
屈冰彤忍俊不禁的咧嘴一笑,复又叹了口气道:“恒平,你不用特意逗我开心,这一个月下来,我已经看开了。”
离开燕山一月有余,悲痛也被世间所消磨的差不多了。
陈子昂朝她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再解释,默默地再次闭上双眼,静静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即使是十不存一的精气,但也足够让他一步踏过那千万人一生也不能踏入的先天之境!
体内的经脉在那如同一体所蕴的精气滋润下缓缓贯通,伴随着任督二脉一开,脑海中犹如雷鸣炸响,跨入先天之时那神奇的感应再次浮现。
天地间的一切在脑海里清晰可见,四周数人的心思转动历历在目,天地之音在耳边回荡,良久才散。
微微活动了一下身躯,感受着身旁三人一身的疲惫,陈子昂睁开眼对着许伯笑道:“许伯,这一路上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今天我精神很好,由我守夜就行了。”
许伯自然不同意,连忙摇头拒绝,但等了一会后见陈子昂确实如他所说精神饱满,也禁不住这些天的疲惫,把身子靠在墙上摆出个舒服的姿势,也开始放缓心神。
虽然陈子昂年岁不大,但一路上行事却很成熟,许伯对他也很放心。
破庙之中的左侧,中年文士四人围着火堆相对无言,四人中有一位年岁不大的女孩,年龄应该也是在十岁左右,正蜷缩着身子依偎在中年文士的怀中,陷入了沉睡。
虽然已经睡着,但她眉目间的悲愁仍在,一双小手紧紧抓着中年文士的衣袖,即使是在睡梦中仍然死死的攥紧,像是害怕着什么。
陈子昂坐在冰冷的地面之上,把双腿伸直,双臂抱在身前,睁着双眼呆呆的看着身前,无人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雨越来越急,雨滴击打着破庙上的屋檐噼里啪啦作响,几道细流从庙顶的破口出流淌而下,落入庙内的几处凹陷之处。
迷茫的双眸恢复清明,陈子昂撇了撇左侧的四人,虽然对方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却也无法瞒过此时的他的感应。
那位中年文士体内的真气不弱,已经有了不浅的火候,不过还在十二正经之内,还不能离体。另外两位大汉肌肉鼓胀,是炼体顶峰再踏入炼气之境之人,但体内真气微弱,估计踏入炼气阶段还没有几年。
倒是那个睡着的女孩,虽然年岁不大,但体格均匀,骨肉紧致有力,修炼的应该是内外兼修的法门,并且火候不浅,比自己身旁的齐凝还要强上一筹。
看来这些人的身份也不普通,却不知道他们招惹了什么人,竟然会被人追赶到了此处。
“啪啪……”
脚步拍打着积水地面的声音渐渐靠近,那正闭目休息的中年文士首先双眸一睁惊醒过来。
“轻雪,快醒醒,快醒醒!”
中年文士脸色突然大变,在女孩的身上拍了一下,就拉着眼神还在朦胧之中的她站起了身子。
“老爷!”
那两位大汉也惊醒了过来,把地上的一个黑包裹一抖,两柄闪闪亮亮的大砍刀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
“他们来了,我们走!”
文士打眼一扫这间破庙,抱起那名叫轻雪的女孩朝着那佛像之后跃起,伴随着低微的土墙破碎之声,急急的脚步声匆匆远去。
“怎么回事?”
屈冰彤现在的修为是十二正经打通了五条,反应敏锐,最先被那几人的动作惊醒过来。
“不知道,他们突然就走了。”
陈子昂一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继续坐在地上,脸色丝毫未变的开口。
“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他们还不走正门。”
许伯眉头一皱,猛然低喝一声道:“不好,这些人恐怕招惹了什么麻烦,被人追来了。”
话音未落,已经拿起他身旁靠在墙壁的熟铜棍,一脸凝重的看向庙外那漆黑的雨幕之中。
齐凝也睁开了双眸,她看着一脸紧张的许伯,也是紧了紧身子,小心翼翼的道:“就算是那几个人招惹了什么麻烦,也不管我们什么事吧?”
“这可说不准,荒郊野外的,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个路人,万一他们的对头不是什么好人,迁怒到我们身上也未尝可知。”
屈冰彤冷冷的回道,顺便也提起了自己的长剑,几个人靠在屋角,默默的等着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呼……”
冷风带着急雨落入破庙之内,三个身披蓑衣的男子跃入庙内。
“大哥,他们跑了!”
其中一人快步走到火堆之旁,一脚踢去,火星四射,木炭四下乱飞。
“下着这么大的雨,我们身上的东西根本用不了,这下可是糟了。”
那大汉一边发泄似的乱踢,一边低声咒骂着。
“几位,刚才这里的几个人你们可曾见到他们往哪里跑了?”
三人中其中一位侧首朝这里一看,鹰钩鼻,细长眼,面容中就透着股狠厉之色。
“我们只知道他们走了,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屈冰彤作为几人中功力最高之人,自然挺身而出,挡在了三人面前。
“好个俊俏的娘们!可惜了!”
那位还在发泄自己怒气的汉子见到屈冰彤的相貌之时猛然一呆,然后又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你……”
屈冰彤俏脸一红,银牙一咬,强自压住自己的怒气。
“好了,老三。我们赶紧走,火还没灭,他们应该还没有跑远。”
鹰钩鼻对着自家喜好女色的老三摇了摇头,四下扫了一眼,就找到了佛像背后的破口。
“把人收拾了,我们走!”
“嘿嘿!可不可以先打晕,等我们忙完了再回来享受享受?”
那老三阴森森的一笑,抬着脚就朝几人走了过来。
“废话!赶紧动手!别让他们跑远了。”
那老大怒喝一声,蓑衣一扬,几点寒星已经电闪而出,直奔四人咽喉。
“哼!”
屈冰彤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燕山剑法一招群鸟归林使出,袭来的寒星往她剑身一落,崩飞开来,却是几枚梅花镖。
“哟,有两下子。”
那老三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脚下一动,已经撞了过来,双手一伸,低沉的劲风呼啸,十指像是十根钢爪一般狠狠地挠向屈冰彤胸前。
“无耻!”
屈冰彤俏脸通红,对方的招式简直就是在羞辱女子,当下长剑一闪,一招飞燕掠食划向对方的手腕。
“嘿嘿,给我撒手!”
却见那老三双爪一缩一转,竟然就像一对钢钳一般扣住那长剑,猛然一扭,巨力就震得屈冰彤手腕一麻,不由得松开了我这长剑的手掌。
“嘿!”
一根熟铜棍猛然前挺,如蛟龙出洞般点向老三的双掌。
“咦!”
老三双掌松开长剑,一开一合拍向长棍,那棍身却如灵蛇一般猛然一抖,‘啪’的一声击打在老三的肩头之上。
幸亏老三反应迅速,退的快,只是被蹭到一点,要不然这一下就能要他半身残废。
“好功夫!倒是看走了眼。”
那老大双眸一眯,死死的盯了许伯一眼,倒是想不到这个老头的棍法竟然如此精妙,虽然内力不强,但相比之下却比那小丫头要难缠的紧。
“几位好汉,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无疑打扰诸位,这件事我们就当没见到,诸位给个面子,放我们离开,如何?”
虽然占了上风,但许伯仍是把姿态放的很低,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年轻时不得门路,中年才开始真正入了武学殿堂,虽然因为入了殷家,学的了一手高明棍法,但内力弱,身子骨也老了,绝不是对方几人的对手。
“老家伙,想的到美!”
那挨了一棍的老三脸色燥的通红,自己一时大意失了手,却要上前找回面子。
“老三!算了,别再多生是非了。”
那老大却一把扯住他的身子,低喝一声,又对着几人冷声道:“今日饶你们一命,赶快给我滚,离开了这里别乱嚼舌根!”
本以为只是几个江湖路人,顺手解决了省的以后麻烦,但既然对方点子硬,厮杀下去反而可能会让别人捡了便宜,因而他也决定放过这几人。
但他想放过对方,对方却未必想要放过他们!
却见那屈冰彤缓缓捡起地上的长剑,冷声道:“说杀就杀,说走就走!你们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屈小姐?”
许伯一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转头,却见屈冰彤的脸上满是恐惧,双眼更是来回转动,却仍然把手中的长剑提起。
竟是想被鬼附了身一般。
“嗯?”
对面的三人也是一愣,那老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屈冰彤,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哧……,真是不知死活!”
伴随着冷喝,三人脚下猛然爆发出一层泥土,三条身影化作三道黑线,带着撕肌裂肤的劲风扑来。
老大的双掌之间的真气隐隐外露,老二一双铁拳破开虚空,老三一对钢爪化作漫天爪影带着激荡的劲风呼啸而来。
三人一出手就是全力而发,欲要瞬间解决对方这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屈冰彤此时的心中已经被惊恐所填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开口,看着自己提起长剑拦下对方,只觉得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不用紧张,我只是暂借你的身体一用,等下看好,好好体会。”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她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松,背后柔和的真气灌入体内,与自己的真气融合的完美无瑕,脚步一动,手腕一扭,飞燕掠食已经再次使出。
腿部大筋抖动,全身之力无比协调的涌向手腕,体内的真气刺激着剑法特有的几个穴道和经脉,一切都是那么的有序而自然,自己身体内劲力的流转竟然在这一刻充满了美感,让屈冰彤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长剑横空,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身躯如飞燕般在三人狂风暴雨的攻击中轻盈而优雅的穿过,在背后留下一道完美无暇的剑光。
“咯……咯……”
那老大身子僵在原地,双掌仍然保持着前伸的姿势,但咽喉处一道血痕却阻止了他的所有动作。
“噗!”
劲气再也压抑不住,爆发开来,三人的咽喉之处喷洒出大片的血雾,身躯一软,一同无声无息的倒在了满是积水的地面之上。
体内外来的真气已经消失不见,屈冰彤良久才从刚才的震撼处清醒过来,扭过身子却被几人吓了一跳。
却见许伯大嘴张开,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熟铜棍已经落到了地面也不自知;而齐凝也是把自己的双眸睁得老大,小口张开像是能放下一整个馒头。
“啪啪……啪啪……”
“冰彤姐,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陈子昂的掌声与惊叹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但那复杂的眼神却短时间内不会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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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鬼附身?这怎么可能?”
不止自己的好友齐凝不相信,就连一向信奉鬼神之事的徐伯也不相信,但此事却又无法解释。
三人只得压下疑惑,而屈冰彤却从那日以后常常发呆,还拿起剑来比划,却再也无法重现当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