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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少城头耍土匪,震的城上城下人仰马翻,下巴眼珠子掉的一地都是。
嫣娘俏眸微微眯起,轻哼道:“他在激咱们。”
旁边背着那张巨弓的大汉瞪眼怒道:“他凭什么?竟敢如此小觑咱们一窝蜂。大头领,让咱去,定拿了他狗头回来给大头领当球踢!”
嫣娘微微蹙眉,乜了他一眼,哼道:“愚蠢!明知道人家在激咱们,还要赶着去上当,老二,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巨弓大汉涨红了脸,悻悻道:“那难道就让他这么嚣张?再说了,咱们来本就是为了打他们,他激不激的不还是要打?”
嫣娘气的懒得理他,另一边三当家的摇摇头,拦住大汉叹道:“二哥,大当家的意思是先搞明白对方的依仗,不能这么什么都不知道的就傻乎乎的去白白送死。你这性子啊……”
大汉瞠目,半响强辩道:“我……我这不是……那你能看出啥来?他们有啥依仗,打过不就知道了吗。”
咦?嫣娘和老三惊奇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这老儿平日里莽撞憨愣,蔫不唧儿的也能瞎猫碰个死耗子,来个一语中的呢。的确,这么猜下去很难知道对方的依仗,反倒是不如试探着打上一回,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想到这儿,嫣娘不再犹豫,当下淡然道:“好吧,那老二你带三百兄弟去试试。记住,不要急着冲,先把那些铁网拉开除掉,只顺着铁网堵路的地方走,明白了吗?”
大汉高声应了,走出两步,忽又停下,疑惑道:“干吗要从铁网那里走,绕开不就行了?”
嫣娘再次叹口气,也不多说,挥挥手冲老三示意来解释。老三苦笑笑,点头道:“二哥,敌之不欲,我之所往……”
大汉一脸懵逼,怒道:“说人话!”
老三好悬没咬到了舌头,不由的狠狠翻个白眼,这才想起自家这位二哥大字不识一个。跟他说兵法,讲成语,可不是鸡同鸭讲吗?当下只得叹气道:“就是说,敌人不想咱们做的,才是咱们正该要做的。他们树了这些铁网,不就是想拦住咱们不走那里,而是走他们给留出的路吗?那谁知道那路上有什么陷阱?大当家的让你拉开铁网,只顺着铁网拦住的方向走,正是保全之计啊。”
大汉这才恍悟,嘀咕道:“早这么说不就结了,罗里吧嗦的,话都讲不利索。整日介之乎者也的,忒不痛快。”
三当家的这一脸的憋屈,抚额不语。这便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啊。这没文化还反倒有理了,有学问的反遭到了鄙视,世事之艰难,又要向谁去说?
那边厢,大汉唿哨一声,抬手点出三百喽啰冲了出去。当先分出数十骑奔在头里,马上骑士舞动一头带着勾爪的长索,将将奔到那些个铁网前方,大喝一声抛了出去。叮当之声中,反手拉住,长索绷直,已是瞬间将铁网勾住。
随即,拨转马头,齐齐往后拖曳。但见铁网摇荡,嘣嘣作响声中,呼啦啦一片声中,已是将七八组铁网尽数拽开,顿时前方空出一大片来。
众马匪齐齐欢呼,城里众人看得变色。城头上,顾衡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歪头看向苏默,却见苏大少脸上似笑非笑,似乎半点也不意外,不由的顿时心下一动,又把目光移向城外。
他和苏默接触这么久了,已算是对其有了相当的了解了。一般在这厮看似胡闹的状态下,定是早不知藏了什么坑人的手段。这货完全就是各种坑的集合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坑坑坑,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马匪……啧啧,怕是要倒霉了。顾先生忽然很是怜悯的看了看下面欢呼的众马匪,叹着气摇摇头。
马匪们却哪里知道自己被怜悯了,眼见着不过三下五除二就将对方的防御破开,一个两个都嗷嗷叫着,士气大盛呢。
巨弓大汉咧开大嘴狂笑,巨弓早已换成了一把九环大刀,挥舞之际哗棱棱震响不断。此际,将大刀往胸前一横,遥遥指向城上,大叫道:“城里人听着,乖乖出来跟咱家大头领投降便罢。否则城破之后,定当鸡犬不留,莫怪言……啊就言……那个……没跟你们说!”
他刚刚虽然鄙视过老二,但实则心中对人家能读书的,却着实有些羡慕。此时颇占了些上风,忽然想起了城里说书的人在说一些桥段时,总有些很有气势的言词,当即就想也撇上两句。奈何前面简单的记住了,那后面的言之不预四个字,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结巴两句接不上后,只得又用回了惯用的强调来。
好在城上苏默那边,真正的读书人也就顾衡一个,便连苏默都只能算个伪读书的。至于庄虎唐猛之类的,大都只是粗通文字,奥利塞斯等人就更是歪果仁,压根就听不出来什么成语不成语的。巨弓大汉这番卖弄,也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苏默却是好笑,抚着下巴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大汉,越看越是有趣儿。图鲁勒图身边糊里糊涂的收了个穆斯,那大个儿跟个金刚似的,带出去跟着真叫有范儿,苏默早就眼红不已了。
可问题是,偏穆斯那货一根筋,认准了是他害了自己的前主人,对苏默总是怒目相视的。要不是有图鲁勒图在,怕是咬死他的心都有,苏默就算是想借过来充充门面都不可得。
眼下这个大汉若是能将之降服的话倒是不错,不说别个,单就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弓术,就足以甩开穆斯好几条街去。若能带这么个狗腿子出门浪一浪,调戏个小寡妇,吓唬个小孩子的,想来也是很拉轰的吧。
尤其是这货一看就凶神恶煞的样儿,却非要时不时搞点斯文架势,那股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反差萌,还真点可爱呢。
城下巨弓大汉忽然感到一阵发毛,不由激灵灵打个寒颤,一脸惊疑不定的环顾一圈儿,总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未知的东西盯上了自己,让他脊梁骨不由的一阵阵的发凉。
“特么的,邪门!”他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由的恨恨的咒骂了一句。随即一震手中大刀,也不再等城上什么回话了,只向着前方一指,回头大吼道:“小的们,给二爷杀!先进城的先痛快,酒肉管够,金银任取,娘们先玩。给爷冲啊——”
众喽啰顿时两眼发光,轰然响应中,齐齐催马向前,哇哇大叫着蜂拥而上。
后方,嫣娘以手抚额,眼中一抹深深的无奈一闪而过。自家这个二当家的是彻底没救了,之前百般嘱咐都是白说了。也是,若不是这么个性子,当年自己又如何能一举将之降服,掌握住了一窝蜂的大权?这也便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了吧。
旁边三当家的也是捂脸,叹息道:“大头领勿须着恼,总是要有人探探路的不是?就权当……权当……咳咳……”他说到一半儿也说不下去了,毕竟拿着自个儿兄弟的命当炮灰这话,实在是做的说不得啊。
嫣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看,嘴上淡淡的道:“仔细看着,我料那苏默必有后着,不可能这么简……什么?!好,好,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她一句话没说完,猛地被前方的变化打断了。但待看清了后,瞬间面色铁青,双目喷火。
三百骑蜂拥而上,自七八处破口并头而进,然则奔不出十步远近,便只闻轰然一声,尘土飞扬之际,已是突兀的猛然矮了下去,顿时怒骂声、惨叫声、马嘶声不绝而起。
那铁网之后,竟是早已挖出了一大片的巨坑。上面只用草席垫了,又撒上土虚虚盖了。这一猛地踩踏上去,只眨眼间便将三百骑葬送了个干干净净。
那巨弓大汉二当家的倒是幸运的没掉进去,将将在一个陷坑之前勒住了缰绳,俩牛眼瞪得跟铃铛似的,张大了嘴巴满头满脸都是惊骇震怖之色。光亮的脑门上,也已是豆大的汗滴淌了下来,心下庆幸不已。
他离得最近,看的甚是明白。那大坑中,整个底部堆满了各种木刺尖石,人马落下去后,顿时就是骨断筋靡,不用亲身尝试,但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两腿发软了。
而最让他心中寒气大冒的是,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冒失的全然忘记了之前三当家和大当家的提醒,号令冲锋前,他可是曾有留意过有没有陷阱的迹象。可是目光所及之处,根本半点痕迹也无。现在想来,对方肯定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整片的草皮揭了下来,挖好坑后又整个的覆了上去。
就为了能坑人,这心思竟用到了这般极致,那布下这个陷阱的人,得是心思恶毒到何种程度才能达到?再想想长久以来的种种传说,他忽的抬头向城上看去,却正正的迎上一双饶有趣味的眸子,那眼神儿不知怎的,让他心中顿时寒气大冒,浑身毛发都要竖了起来,想也不想的拨转马头,扭头就跑。
“咦?怎么走了?道友请留步——”远远一声呼喊在耳边响起,大汉跑的更起劲儿了。他倒是不明白那句“道友请留步”的梗儿,可这不妨碍他敏感的察觉到其中那深深的恶意。
留步?留你大爷的步啊!留的那是步吗,那分明是命啊!
大汉惊魂未定的跑回本阵之中,转头又迎着两双满是复杂神色的眼眸,顿时臊的满脸通红,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去。
城上,苏默咂摸咂摸嘴儿,遗憾的将手放下。摇头叹气嘟囔道:“跑的咋这快呢?多聊五块钱的能死吗?”
旁边庄虎唐猛等人齐齐面颊抽抽,少爷啊,您敢有点逼数不?跟您多聊五块钱的能不能死不知道,但聊完后怀疑人生那是绝对跑不掉的!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啊。
城下马匪再次骚动起来,看样子是第二次试探攻击又要开始了。苏默脸上再次浮起诡秘的笑容,转头冲城里某个方向打出个手势,随后向顾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顾衡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激灵灵打个寒颤,转目望向城下那队刚刚走出来的马匪,眼中全是满满的怜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