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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一剂药下去, 效果是立竿见影,当天下午太后的病就好了。
不管外面是否还是风声鹤唳?宫里的中秋宴还是如往年一般是要大办的。
添禧楼里,沈玉珺依旧拿着那本《大禹四方志》躺在贵妃椅上,想着这些时日的种种变动,到底还是真实的见识了一番皇上的果决狠辣。好在她当日沉的住,不然也要像黄贵容那样被贬吧?
三年才辛辛苦苦爬上贵容的位置,没想到一朝回到当初。这后宫还真是瞬息万变, 就这几个月,宫里就死了三个,贬了一个。
孙贵嫔是高位嫔妃,死了还有人记得, 那剩下的孔常在和安答应呢?无声无息的就没了。每每想到这,沈玉珺就越发觉得要顺着皇上的意, 该做的事情小心做好,不该做的事情也千万别沾。
话都说满宫的大小主子, 其实这宫里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皇上。这天下是姓元的,这后宫自然也姓元。
秋菊这时进屋来禀:“小主, 奴婢已经打听清楚。”
沈玉珺放下手中的书, 看向秋菊:“她们是怎么没的?”
“回小主的话, 孔常在是被吓死的, 但奴婢花了不少银子, 怎么都没打听到她是怎么被吓死的?至于安答应, 跟红菱应该是一个出处。”秋菊点到为止。
“吓死?”沈玉珺小脸都有些发白, 孔常在是新进宫的妃嫔,根基还浅,也不受宠,也就是运气好点,被皇上临幸过一次,晋了常在。她能招了谁的眼呢?
“那孙贵嫔宫里的柳常在呢,你知道她情况怎么样?”沈玉珺想到柳慧,那也是个会装的。选秀时她就见识过了。要说沈玉珺自己已经够装的了,但比起柳慧,她还是自认不足。那样一个有心机的女子,她是怎么都不会就此埋没的。
“柳常在胆子小,受惊过度,皇后娘娘仁慈,让她挪去了萱若阁。萱若阁里还有一位小主,杨贵人,也是最近刚挪过去的。”秋菊还是很赞赏自家主子这种不轻视任何一个人的态度的。
“受惊过度?也是,像柳常在那样柔弱的怎么经得住吓呢?”孔常在就是被吓死的,她的底气可比柳慧来的强些,毕竟已经承了宠的。
“走动了这么些天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诺”
秋菊退下后,竹雨忍不住问道:“小主是有疑惑?”
沈玉珺叹了气:“这宫里不平静啊!添禧楼,你们翻的怎么样了?”
“外面的园子,角角落落的,都一一查过了,没什么异样。楼上书阁、库房,小主的寝房也都查过,也没察觉到什么。”
“再查,我总觉得这里肯定有事。”沈玉珺一直记着秋菊说的李婉仪跟金德容的死,现在又加了个孔常在,都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只查添禧楼,其他地方不要管,记得千万小心。”
“诺,”竹云竹雨也知道添禧楼肯定有问题,但这些日子,她们就差把老鼠洞都给翻了,可就是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小主要准备什么才艺吗?”竹雨问道,毕竟每年中秋都是要折腾一番,有些事情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不用,你家主子现在已经够打眼了,我可不想再出什么风头。要不是中秋,我都想称病,躲着了。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沈玉珺想想都头疼,不过好在最近大家都不敢在风口上异动,安分多了。
不管是多不想,中秋还是到了。像往年一样,今年的中秋宴还是设在荷风殿。这荷风殿可是殿如其名,筑在千荷塘中心的人工小岛上,四面环湖。现正是风荷正举的时候,满塘的千叶白莲,好不惊艳壮观!
八月十五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不用多想,就知道晚间一定会有好月色。品蟹饮酒,迎风赏月弄荷,人生美事也就这般!
申时末,合宫的妃嫔就已齐聚荷风殿。原以为经过这段时日,大家多少会低调些。是她想岔了,只要有皇上在的地方,就没有平静的时候。
沈玉珺一如以往的低调,打扮既不张扬,也不沉闷,一身藕荷色的宫装,倒是淡雅。一踏入荷风殿内,不谈这殿内的装饰,就说这满殿的美人,已经就够叫人迷醉的了。
沈玉珺位份德容,正五品。她来的时候也算是掐算过的,高位妃嫔都还没到,四品的也就来了一个。沈玉珺找到自己的位置,跟右手边的胡德容见了礼,就落座了,至于她左手边,是叶德容的位子,人还没到,倒是相隔着的许德仪已经就坐了。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些高位妃嫔就陆陆续续的到了,她身边的叶德容还是没来。
酉时刚过去一刻,外面的公公就吟唱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金安!”
“都起吧,”皇上落座后,就抬手让起了。
沈玉珺起身后,也不敢私下张望,就规规矩矩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才敢抬首看向主位。好嘛,她说怎么叶德容没来?原来是跟在太后身边服侍呀,这会叶德容正立在太后身后。
沈玉珺本能的想看看皇后是怎么个脸色?太后这样做,还真是意味分明啊!不过看皇后面色如常的样子,想必也是没把叶德容放在眼里。
这会皇后要说没生气,那是假的,但还犯不着跟太后摆脸色。最主要今日太后抬举的是叶德容这个没脑子的,要是今日站在这的是叶尚玥,她可能就没这么淡定了。
皇后气归气,但中秋家宴,皇上面子不能有差失。作为皇后,又膝下无子……无子,皇后笑着看向叶德容,太后以为她不知道她那点子心思。
“今日中秋,家和团圆之日,儿子跟皇后先敬母后一杯,祝母后祥康金安!”皇上领着皇后端起酒杯。
太后这几日虽说气不顺,但她不敢再端着,毕竟皇上已经警告过她了:“皇上的孝心,哀家知道。哀家也祝皇上国泰民安乐。”
三位大佬就这样心思各异地干了那杯酒。之后便是皇后领着一众妃嫔向皇上、太后恭祝敬酒了。
几杯酒下肚,沈玉珺感觉整个身子都暖暖的。这酒她在家也是偷偷练过的,毕竟宫中行走,要是哪天酒醉误事,那就是丢命的事儿。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淑妃娘娘首先开了妃嫔敬酒的道:“祝您长乐无极!”
“好,”景帝也不多说,干脆地抿了一口:“爱妃坐下吧。”
“皇上,今天大皇子也来了呢,天天都念叨父皇。今个儿,臣妾是怎么哄都拦不住他要来见您呢。”淑妃接过乳母手中的大皇子元安。
大皇子元安今年四岁,生母是许德仪,不过许德仪位份低,不能抚养子嗣。所以大皇子一生下来就被抱去了淑妃那养着。
沈玉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孩子,四岁了,看着娇娇软软的,跟家中的大侄子一样,惹人爱。不过她知道这宫里最不能沾的就是子嗣,心中又记了一笔以后看见这类小的都得小心再小心,最好是离着跑。
“哦,抱过来,让朕瞧瞧。”景帝没有过多的表情,看着还是清冷。
沈玉珺用眼角余光,扫了几眼相隔的许德仪,看着倒是没什么,就是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拧成条了。孩子都是娘亲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揪心呢?
大皇子到底没有能够入皇上的怀,一直由皇后抱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让乳母抱下去了。后面的宫宴就正式开始了。
沈玉珺盯着面前盘中的蟹半天了,可就是想吃不敢吃。她小时是很爱吃蟹的,但每次娘亲都说蟹性寒,于女子身体无益。自六年前就她就再也没碰过了。今天呢,她是吃还是只闻闻味道,或是看别人吃?一脸的纠结。
景帝虽说是在看着舞池中的舞女,但眼角余光还是能扫到各妃嫔的姿态的。其他多多少少都在左右应酬,倒是有那么一位已经盯着餐盘好一会了,还没回神,引得景帝好奇她餐盘里的蟹是不是有什么吸引人的地儿?
“好,你先去招呼,我这就来!”
钱洛惜和冯嫣然闻言便起身福礼道:“既然姐姐有事要忙,我们姐妹也不好多做打搅,那妹妹们就先告退了。”
沈玉珺起身向钱洛惜和冯嫣然回礼道:“两位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日后有空再请两位妹妹前来相聚,竹雨帮我送送两位小主。”
“诺,”竹雨上前:“两位小主请这边走。”
沈玉珺送走了锦秀后回到内室的榻上坐下,回味着刚刚的事,不禁冷笑到:“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小主,她们到底是等不急了,”秋菊有些担心的说:“小主可要小心了!”
“是啊,大家都盯着呢,”沈玉珺吩咐竹云到:“让下面的人都谨慎些,别到时把自己给搭进去。”这才几天,就耐不住了,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诺”竹云退出去办事了。
与此同时云影宫东侧殿也不平静。
鲁云隐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本书笑道:“呵呵……没想到添禧楼那位还是个能耐的,刚刚侍寝过就晋了两个位份,这可是要羡煞旁人啊!”
“小主说的是,现在这宫里可是热闹得很呢,”香草有些了然又幸灾乐祸地道:“就是不知道我们那位沈良媛,哦不,现在因该叫沈婉仪了,可是还得意?”
“小主可要备些贺礼送去?”香云提醒到。
“呵呵……当然,你家主子我是个还没承宠,当然要去沾沾人家的福气了。”鲁云隐眼底都是讽刺地说。这时候上赶着去争宠,就是给自己个找麻烦,看来那位沈婉仪也不过是个草包。
“小主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香云便退下去准备送于沈玉珺的贺礼了。
“希望她能承受得起这份福气。”鲁云隐自语道,眼底丝毫没有暖意。
入宫已经快一个月了,这宫里也越来越热闹了。皇上也不负沈玉珺所望在第一次翻过沈玉珺的牙牌后,就再没翻过了。
在开始翻了几位新人侍寝后,因忙于朝政,皇上便有几日没来后宫,直到几天前,皇上路过御花园巧遇正在嬉戏的萧蕊妮。之后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发展下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上也不例外,连着四天翻了萧蕊妮的牙牌。一时,萧蕊妮在后宫可谓是一枝独秀,但萧蕊妮也算聪明,没有恃宠而骄,在位份进到良娣之后也乖觉,没有一丝疏忽。
后宫规定只有正五品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向皇后请安。但萧良娣承了宠还是按规矩请安,就知也是个聪明的。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榻上,看着敬事房的记档:“今日皇上翻得是谁的牌子?”
身边的容嬷嬷回道:“皇上今日朝政多,息在乾元宫了。”
“也好。”皇后看着记档:“明日就是十五了,让小厨房多做些皇上爱吃的,还有八宝鸭要用六年的老母鸭。”
“是,一向都是这样的,娘娘安心。”容嬷嬷捏紧手中的缎帕:“娘娘对皇上的用心,皇上会知道的。都是些狐媚子,勾着皇上,娘娘,你且安心,等皇上过了新鲜劲,有的她们受的……”容嬷嬷咬牙说道。
“本宫当然知道,本宫是皇上的妻子,尊贵的皇后,自然不会与她们计较。”皇后挑眉,说到底那些妃嫔只是些玩意罢了。
戌时三刻,乾元殿还是灯火通明。
“后宫最近都有什么动静?”元景帝坐在龙椅上批着奏折,顺口问伺候在一旁的小路子。
“奴才瞧着都挺好的,除了叶德容、周嫔请安时总是要讥讽萧良娣两句外,没出什么幺蛾子。入宫快一个月了,还没侍寝的新人怕是有些急了,这两天也多少有些小动作。”说到这里,小路子莫明一顿,又继续道:“不过有一位小主倒是过得挺滋润的,每天吃得饱,睡得香,还时不时地听场戏,奴才眼瞅着这位小主最近气色是越来越红润了。”
“说吧,哪位,朕怎么没发现后宫还有这么会过日子的人?”景帝继续批复着案上的奏折。
“是添禧楼的沈婉仪小主,”路公公继续道:“这位婉仪小主每天除非必要,否则是不会出添禧楼一步,她又不用每天向皇后娘娘请安,那早上更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哎呦,那日子过得是舒心啊!”
景帝并没有忘记沈玉珺,非但没有忘记,甚至还记忆深刻,毕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给他带来销魂滋味的,只是景帝一向严于克己。景帝想到沈玉珺天天睡到自然醒,再看看眼前的折子,不禁嗤笑到:“她倒是自在!”
路公公自然能猜测景帝一二分意思,景帝一向自律,他听了这么些年的墙角也只有上次那位沈婉仪侍寝时失控了些。就凭这路公公自然也要对沈婉仪多关注两分。
“最近景仁宫情况怎么样?”
“皇后娘娘还是像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事儿?”路公公想到重华宫:“倒是德妃娘娘那最近热闹了些,钱常在和冯贵人近几日常去陪娘娘消遣。”
“哦,冯贵人?是吏部侍郎冯远山的长女吗?钱常在又是哪位?”
“皇上好记性,冯贵人的确是冯远山的长女。至于钱常在,她是礼部左侍郎钱忠怀的嫡女,也算是和德妃娘娘是同宗。”路公公继续补充到:“冯贵人和钱常在是自幼的情分,很是要好!”
“是吗?”景帝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后,抬首扭动脖颈。
路公公见了忙上前服侍,只是也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并不敢上前为景帝揉捏脖颈,这是景帝的忌讳。
“好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景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亥时一刻。”
“摆驾添禧楼!”
“啊……”路公公一时没转过弯来:“哦,奴才该死!”
景帝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磨蹭。
路公公忙起身,宣道:“摆驾添禧楼!”
景帝乘坐御辇很快便到了添禧楼,毕竟这离乾清宫也不远。
添禧楼里还是有些灯火的,景帝止住路公公和守宫门的太监宣报,径自走进添禧楼。
守门的小太监小尤子和小夏子虽没见过圣颜,但也有几分见识,毕竟这天下能穿明黄色龙袍的也就皇帝一个。
两人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狠咬了自己舌头一口,发现疼的很,忙跪下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景帝摆摆手,自己走进楼里,留下路公公料理后事。路公公这时有些替沈玉珺叹息了,毕竟皇帝的恶趣味来了,也有自己出的一份力。
“小主,您今晚上有些积食了,奴婢给您煮了山楂水,您服了也好受些。”竹雨有些无奈地说:“小主,您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喜欢也不能由着自己啊,这难受还伤身!”
“这不是很久都没吃过桂花珍珠鱼了,一时忘形了,就食得多些,下次不会了。”沈玉珺莞笑道。
“小主自小就喜欢吃鱼,尤其是桂花珍珠鱼,只是桂花珍珠鱼一向稀少,难得才吃上一次,”竹云嬉笑说道:“每次都会有些积食,这次的鱼大些,小主就积食得厉害了。”
“这是难得一次,你们也别笑我了,”沈玉珺看向秋菊说道:“你今儿怎么了?看起来闷闷的。”
秋菊没想到主子会注意到她,忙屈膝道:“奴婢该死,扫了小主的兴了。”
“不碍的,”沈玉珺一向对下人宽厚:“说说吧,有什么事儿,我也能帮你拿拿主意。”
“奴婢没事,”秋菊有些犹豫道:“只是今儿奴婢去内务府领份例时,撞见了冯贵人身边的巧语。”
沈玉珺想到冯嫣然的性子,多少能猜出巧语的处事,微微笑道:“她家小主到现在还未侍寝,心里难免有些郁积,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听听就算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小主放心,奴婢知道,只是稍稍有些不快罢了。”秋菊也是个心里有事的人,不会为这些小事连累自家主子。
“要是实在心里不快,你就想下你领的份例比她多就是了,嘿嘿……”竹云打趣道。
“嘿嘿……这是我家竹云的自我安慰的方法,一向都是有用的,以前在府里,她也是经常拿这套来安慰人的。”竹雨有些无奈到。
“竹雨姐姐还真别说,奴婢照竹云姐姐的说法想下,心里还真是舒快了不少!”秋菊想想也是,冯嫣然张扬又能怎样,到现在没侍寝不说,位份也没自家小主高,自己不必为这事替自家小主不平。
屋内是一片殷语连连,屋外景帝就有些黑脸了。
景帝心想着她过得倒是的确舒坦,真不愧是个会过日子,他都半个月没招她了,她竟然还有时间安慰宫人。
“那李婉仪和金德容呢?”竹云在脑中搜索了一番,发现后宫并没有这两号人物,就问道。
“李婉仪住进后不久就突然发狂暴毙了,至于金德容两年前也失足落水溺亡了,大家私下里都说添禧楼不祥,所以没人愿意住……”
“小主……”竹云听后脸色还算平静,转头看着沈玉珺。
秋菊又继续道:“奴婢在金德容溺亡不久后无意中知道金德容的身子早已溃败,迟早是不行的,只是觉得这两件事透着蹊跷,所以奴婢才斗胆说来……”
沈玉珺在秋菊说道李婉仪是突然发狂时便眯着眼睛,低下头好似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这两件事可有结果?”
“那时皇上都忙于前朝,没空理会后宫,倒是皇后娘娘有查,但到最后也就只是打死两个宫人不了了之了。”
“可曾听说李婉仪和金德容平日里处事作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