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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柯延,来吃饭了。”曾效祺终于端着菜进了餐厅。
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柯延一听见他的声音,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哦,好,来了。”
曾效祺仔细观察柯延,她不擅长掩饰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 也不敢抬眼看自己,果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吧,便说:“你帮我去拿两副碗筷吧。”
“好。”柯延点头, 抬脚朝厨房走去,始终都没敢看曾效祺的脸, 因为慌乱的心无处安放。
“顺便拿个汤勺。”曾效祺补了一句。
柯延对厨房不熟,找到碗筷, 找不到汤勺,曾效祺见她蹲在碗柜前到处乱翻, 弯下腰来:“还在找什么?”
柯延听见他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仿佛听到了惊雷,手里一哆嗦, 刚拿起的汤匙“啪”地一声又掉了回去,万幸没有摔碎:“没、没什么, 找到了。”说着赶紧重新拿起了汤匙,猛地起身, 慌慌张张离开了曾效祺的磁场范围, 控制不住地红了耳朵。
曾效祺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这是过于羞涩还是过于惊吓?以他丰富的表演经验来分析,二者好像都有点一点,不过似乎要倾向于后者多一点。看来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免得把人吓跑了。
曾效祺拿了一把汤勺出去,放在汤碗里,柯延看着汤勺,才明白自己搞错了,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
“好了,可以吃了。”曾效祺端上了五菜一汤,两人对面而坐。
桌上的菜除了清炖狮子头,还有糖醋小排、红烧鱼、清蒸澳洲龙虾以及炒娃娃菜,汤则是上汤豆苗,这几道色香俱全的菜终于吸引了柯延的注意力,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对面的曾效祺:“这都是你烧的?”这菜的卖相,看着不比饭店的菜差啊。
“对。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很久没做了,有点手生了。”曾效祺含笑望着她,眼神充满了温柔的期待。
柯延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弥漫开来,她的眼睛发出惊喜的亮光:“真好吃。”真不是她奉承,而是完全超乎她的预期了,她没想到曾效祺的手艺会这么出色。
曾效祺贪婪地收藏着她这些小表情,宠溺地微笑:“喜欢就多吃点。”
柯延想起什么,端起杯子里的果汁:“祝你生日快乐!青春永驻,心想事成!”
曾效祺跟她碰了一下杯:“谢谢,最后这句我爱听。”他希望自己在新的一岁里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柯延移开眼睛,想起什么:“你等一下。”她跑去拿来了装礼品的盒子,“送你的生日礼物。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就随便买了这个。”
“怎么还买礼物了,来陪我过生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让你破费了,谢谢!”话虽然那么说,他还是欢欢喜喜地收了下来,这还是柯延第一次送他礼物。他当即拆开了包装盒,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小羊皮钱包,做工精致,“谢谢,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刚好能用上。”正好可以将他之前那个换下来,能够随身带在身边。
柯延见他脸上的喜欢是情真意切的,也能用上,遂放下心来:“喜欢就好,我就怕买多余了。”
“怎么会。吃饭吧,一会儿不是还要去接你爸妈。”曾效祺用勺子给柯延舀了一个狮子头,“尝尝这个。”
“谢谢,你自己也吃啊。”柯延又尝了红烧鱼,真是出乎意料的美味。
曾效祺虽说今天过生日要随便吃,但也还是没敢放开肚皮吃,高热量的菜他吃得少,鱼虾蔬菜吃得多一些,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看柯延吃。柯延吃东西的时候动静不大,但是速度很快,咀嚼的时候像只可爱的小仓鼠,而且她特别坦诚,在食物面前一点都不忸怩,喜欢什么就敞开肚皮吃,吃到高兴的时候还会满足得眯起双眼,曾效祺觉得看她吃比自己吃还开心。
柯延投入地吃了一阵,抬眼发现曾效祺又在看自己,不由得停了下来,俏丽的脸颊一点点泛起了桃花:“你怎么不吃呀?”
曾效祺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那张脸上移开:“哦,我吃着呢。”
别看柯延长得瘦,但是战斗力却不弱,一桌子菜被他俩消灭了一大半,曾效祺大概只吃了她的三分之一。吃的时候嘴是很享受的,吃完之后,柯延就撑得有点动弹不了了,她靠在椅背上看着曾效祺收拾桌子:“我来洗碗吧。”
曾效祺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洗碗,我来吧,你去沙发上歇会儿。”
柯延扶着自己的胃,感觉真的吃得太多了,她急需一片消食片,不然一会儿怎么去开车接人,爸爸还是坐轮椅过来的,还得搬他上车呢。她想到这个,便问:“曾效祺,你这儿有消食片吗?”
曾效祺听见她的声音,跑出来:“怎么了?”
柯延靠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孕妇,她窘迫地说:“我好像吃撑了,你这有没有消食片?”
曾效祺说:“没有,很难受吗?我现在去帮你买。”他用纸巾擦了擦手,二话不说就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柯延躺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真是丢脸到别人家了,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不过也怪曾效祺,明明才两个人吃饭,却做了那么多菜,还说吃不完就倒了,他辛辛苦苦做的,又这么好吃,她当然不想浪费,结果就吃撑着了。
曾效祺出去了十多分钟就回来了,买了好几样健胃消食的药,柯延吃了一片消食片,说:“我躺会儿,两点钟出发去车站。”
“你躺着吧,我先去收拾。”曾效祺去厨房收拾,其实可以叫钟点工来打扫的,不过今天他就想自己收拾,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给柯延做饭,第一次过二人世界,让他有了很久没有的家的感觉,他想维持这种感觉长久一点,两口子过日子,应该也是这样吧。
冬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出一室的温暖和宁馨。柯延本来只想躺会儿,结果睡着了。曾效祺怕她着凉,轻手轻脚给她盖上了自己的大衣,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扭头贪婪地看着睡得像婴儿般无邪的柯延,她浓长的睫毛落在眼帘下,根根清晰可辨,白皙的皮肤如瓷器般光洁细腻,口红已经被吃掉了大半,露出原本粉嫩的唇色,他特别想帮她舔掉剩下的那些,不过也仅仅只在心里想一下。他抬起手,想摸摸她熟睡的脸颊,最后还是忍住了,觉得这是对女神的亵渎,就算是真想摸,也不能偷偷摸摸地做。
曾效祺身体前倾,胳膊放在膝盖上,扭头看着她数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种心安神宁的感觉了,惟愿时间永远都能停留在这一刻。
两点,柯延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来,她仿佛没睡一般睁开双眼,径直撞入了曾效祺的来不及闪躲的眼神中。这一次,已然开窍的柯延再也无法忽视那眼中饱含的浓情,她十分尴尬地避开视线:“到时间了,我得走了。”说着就坐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压得胃一阵难受,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曾效祺连忙伸手来扶她:“怎么了?胃还没好吗?”
柯延推开了他的手,轻揉着胃部,舒了一口气:“没事。”她将盖在身上的衣服拿下来,发现是曾效祺的,便递给对方,“谢谢!”
曾效祺接过衣服,穿在身上:“要去接叔叔阿姨了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柯延吃惊地抬起头,摆手说:“千万别,谢谢你了,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就行了。”
曾效祺看着柯延,感受到了对方语言中的嫌弃,但是他并没有退缩:“但叔叔不是身体不便吗?他怎么上车?”
柯延垂下眼帘:“我和我妈会想办法的。”这对她们来说确实有点困难,但总是会有办法解决的,无论如何,她不想让曾效祺现在就去见她父母,在她自己都没想清楚的时候,她不想欠他更多的人情。
然而她有点高估了自己,虽然吃了消食片,胃依旧还是有点不舒服,躺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起来之后就有些难受了,这样别说搬动父亲了,自己开车估计都有些困难。
曾效祺看到她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关切地说:“是不是胃还不舒服?你就别逞强了,你找别人帮忙也是找,我正巧又有空,作为朋友,帮一下忙又怎么了?再说我还见过叔叔阿姨的,又不是外人。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已经位列仙班,已经不配做凡人该做的事了?”
柯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奇特呢?忍不住笑出声来:“差不多吧。你一个大明星,跟我跑到车站去接人,万一被粉丝看到了,被狗仔拍到了,你怎么解释?”
“不会的,天气这么冷,大家都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我眼镜口罩帽子全副武装,谁还认得出来呀。走吧,别耽误了。”说着提上她的包就往外走。
柯延无奈地跟上去,揉揉还在隐隐发胀的胃:“曾效祺,你下次别再做这么多好吃的菜了,你这是打算要把我撑死啊。”
曾效祺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好,我下次一定少做点。”
柯延说那句话真是随口的抱怨,但在曾效祺看来,这就是在预约下次的饭菜了,她顿时忍不住想抽自己的嘴。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跟绝大部分人打交道的时候,话都不多,而且都是彬彬有礼十分得体的,更别提抱怨了,只有在她卸下心房的人面前,她才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去考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曾效祺怕给她添麻烦,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开了柯延的车。两人到火车站的时候,时间还早,离火车到站还有四十分钟,曾效祺说:“我一会儿去买两张站台票,咱们进站去接人。”
柯延几乎没有过坐高铁和火车的经验,所以都听曾效祺的:“好,我去买吧。”
“你不是有点不舒服吗,就在车上坐着吧,你的身份证给我。”曾效祺将墨镜和口罩都戴上,拉上帽子,全副武装地推门下车,去买票。
B市的冬天风特别硬,口罩帽子已经成了标配,但墨镜就不是了,曾效祺这打扮要是出现在银行,多半要被认为是来抢劫的,出现在售票厅里,还是引起了人们的不少围观。不过他已经习惯这种注视,旁若无人地排着队,有些追星女孩眼睛就跟X光似的,不管明星怎么打扮,都还是能认出来,但今天没人认出曾效祺来,因为谁会想到堂堂大明星会来火车站排队买票!
曾效祺递进身份证:“麻烦帮我买两张站台票,要去接人。”
“高铁站不卖站台票。”年轻的售票员漫不经心地扫过曾效祺的身份证,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身份证,再抬头看一眼曾效祺,眼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曾效祺说:“我们家有病人,完全不能走动,出站不方便,必须要进去。能不能通融一下?”
售票员的眼睛还在他的身份证和本人之间移动,曾效祺干脆摘了墨镜和口罩,说:“那能帮我想个办法吗?”
售票员看着他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说:“你等一下。我帮你联系一下工作人员,让他带你进去。”她拿出一个本子,“麻烦帮我签个名。”
曾效祺也没拒绝,戴上口罩给对方签了名。对方已经将钱和身份证退给他了,还给了他一张纸条:“你打这个电话,她会带你进去的。”
“非常感谢!”曾效祺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刷脸的一天。
曾效祺回到车上,跟柯延说明了情况,柯延没想到居然还不让进站的:“那人能带我们进去吗?”
“试试,应该可以的。”曾效祺掏出工作用的手机,给对方打电话,对方显然已经接到同事的电话了,说可以带他们进去。高铁通常是不允许进站接送的,因为速度太快,停靠时间也短,不太安全,不过特殊情况也还是可以通融的,尤其是这趟车又是终点站。
列车快到站的时候,一名女工作人员带他们进了站,曾效祺少不了又给人签了个名,还合了张影。柯延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又欠了曾效祺的人情,不过也庆幸是跟曾效祺一起来的,否则还真可能进不去。
也是难为周岚英了,一个女人带着瘫痪的丈夫出门,幸亏外甥帮忙送上了车,车上又有列车员帮忙,才勉强成行。快下车的时候,列车员又帮忙将柯孟先从卧铺上移到轮椅上,她看着大包的行李和不能动弹的丈夫犯了愁,下车后怎么办呢,女儿说了可以进站来接他们,但是她们娘俩能搬得动体重超过一百七的柯孟先吗?更何况还有这么多行李。
列车是终点站,所以周岚英也不着急,打算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才下车,人快下完的时候,周岚英听见女儿的声音:“妈,妈妈!”
“延延,你来了?”周岚英他一抬头,看见女儿居然上车来了。
柯延说:“嗯。爸爸感觉怎么样?”
柯孟先眨了眨眼睛,模糊地应了一个“呵”字。
曾效祺礼貌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柯延的朋友。现在人下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走吧。”
柯延也说:“妈,这是我同学,他来帮我们的忙。”也没给她妈介绍曾效祺的名字。
周岚英这才注意到女儿身后戴墨镜和口罩的高个儿男人是跟她一起来的:“哦,好,谢谢!”她心里顿时放下一块大石来,有男的帮忙,应该就没问题了。
曾效祺提起行李先下去了,柯延和母亲推着轮椅跟在后面,终于顺利下了车。出站的时候,电梯不是人行道,而是阶梯式的,曾效祺这时候就发挥大作用了,他一直在后面托着轮椅,这才顺利将人送上去。连柯延都觉得幸亏有曾效祺,不然她们母女还真挺难的。
周岚英对女儿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同学感激不已,悄悄地问女儿他叫什么名字。柯延便说叫他小曾就行了。
上车的时候,曾效祺直接抱起柯孟先放到了后座上,又帮忙将轮椅和行李塞到了后备箱里。
等到曾效祺上了驾驶座,周岚英说:“小曾啊,今天多亏了你,没有你,我和柯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你跟柯延是什么时候的同学啊?”
曾效祺摘了口罩和墨镜,回过头来和周岚英说话:“阿姨,我和柯延是高中同学,我也是A市人,以前我还见过您和叔叔的。”
周岚英看清了曾效祺的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拼命扯着脖子去确认:“你、你该不会是曾效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