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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在流血, 殷受这时候其实是感觉不到疼的, 但甘棠带着怒气和仇恨的目光, 让他脑子清醒了许多。
殷受低低唤了一声, 声音暗哑, “棠梨……”他的目光依然很难从甘棠身上挪开,也很想亲近她,想靠近她,想疯了, 但事情明显不对, 他不能放任自己乱来。
殷受艰难地松了手, 坐在甘棠身边, 主动离远了些, 就这点动作也让他浑身是汗,此刻把目光和思绪从她身上挪开,真是花光他这辈子所有的自制力了,自小到大从未有现在这般艰难的时候。
殷受亦是浑身的汗湿,有了些理智后开始焦急担心起来, 站起来道,“你看起来很不好,我去找巫医。”
甘棠费力地摇头,先不说他现在出不出得去,就算出得去, 他能坚持走多久也不好说。
殷受只要进了这个房间, 暗害圣巫女或是淫乐的罪名就决计跑不了, 一旦出去,那微子启就得逞了。
微子启……
甘棠心里跑过一千头马,每头上面都背着微子启贱人五个字,她从未这么恶心过一个人,恶心指数严重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是见不得他一点点好了,她若翻了身,第一件事就是把微子启这只绿头苍蝇按到粪坑里去。
眼下当务之急是解毒.
甘棠喘了口气,又说了一遍,“去柜子里把包裹拿来。”
殷受体内翻滚的兽[欲在作祟,目光一放在甘棠身上就很难挪开,她说话气若游丝,他就得盯着她的唇,看着看着思绪便飘远了,很渴,很想掠夺她,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神志分辨她在说什么,就是想抱她,想亲她……
可他不能这样,当真这样,和人牲没什么分别了。
殷受平喘了口气,目光艰难地从甘棠唇上挪开了,也不再听她在说什么,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甘棠平日都会自带一个药包,解毒的药瓶几乎是必备的。
她定是要那个东西,不是在袖子里,就是在包裹里。
她没穿衣服……
殷受呼吸又急促了两分,双目赤红,鼻子温热,两管血就冲破了桎梏汹涌澎湃地流出来了。
殷受赶忙闭上眼睛,爬起来就去柜子里,三两下把她的包裹翻出来了,碰到她惯常穿的衣衫又挪不动脚步,暗骂自己两声禽兽,禽兽不如,棠梨性命垂危等着解药呢。
她现在爬都爬不起来。
这念头多少让他拉回了些理智,殷受把药瓶都拿出来,一个个举给甘棠看,“棠梨,是这个么?”
殷受眼里心里浓烈炙热的渴望让甘棠恶心得想吐,纵是知道他是被药力所控,也没法阻止她产生这样厌恶的情绪,当年微子启暗害她,她就不应该听殷受的,留了这祸患,恶心人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他不就是想当储君么,放心好了,有她在,他当不了,上去她也得把他拉下来。
甘棠心里冒火,微子启是她走向社会主义的绊脚石,趁这个机会一口气清理了也好,省得往后挡着她走康庄大道。
甘棠等殷受拿到绿色的解毒瓶,便点了点头。
殷受想扶起她来喂给她吃,又怕离得近了失态,便只将药塞到她嘴里,她示意喂几颗,他就喂几颗。
莨菪子的解药不是这个,但比没有好太多,甘棠吞了小半瓶,缓缓闭上眼睛,等着起药效。
殷受看着脸色苍白闭上眼睛的甘棠,渐渐又恍惚了神志,若不是他不想变成被别人控制的野兽,又还记得点床榻上躺着的人是甘棠,只怕他此时可能已经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殷受也不靠近,就这么坐在旁边看着她,看了好半响,察觉到自己有要发作的趋势,便提了提神,哑声道,“阿梨,一会儿我若失去理智控制不住自己,你就揍我,把我揍晕过去。”
白痴,她打得过他么?尤其是这种时候。
甘棠冷冷看了殷受一眼,开口问,“你是不是没脑子,让你来,你就来,你是不是没脑子。”
殷受实在很难不靠近她,又不想在她面前丢脸,脑子里天人交战,身体涨得紧绷发疼,像那个爆炸的炉子一般,似乎下一瞬就要粉身碎骨。
甘棠说什么殷受也听不清了,“阿梨,我很难受,你帮帮我……”
甘棠很想骂他两句,一来实在是词汇匮乏,找不到合适的词眼形容他,二来见他满脸的血,也规规矩矩坐在离她四步的地方,只好住嘴了,闭上眼睛不搭理他了。
殷受心底传递过来的情绪让她很有负担,像精卫叼来的石块,有种填海的决心,络绎不绝越挫越勇,土包有堆成泰山的架势,烦不胜烦,给她造成了忽视不了的负担。
甘棠复又睁开了眼睛道,“你出去自己解决,你是殷商三王子,招招手臂,自有人愿意给你当解药。”
通过施针和药物,按压血脉可以让殷受稍稍缓解一些,但施针就要脱衣服,难免有身体接触,殷受并不值得信任,正常状态下两年前她就打不过殷受了,再加上她毒没解清,连一半体力都没恢复,打起来越发不是殷受的对手了,她不想冒这个险。
殷受先前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现在也明白了,想说让她做他的王子妃,乃至于以后的王后,他只要她一个,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又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表明心意,比先前那一次还不如。
甘棠丢废物一样随便打发他的态度让他有点伤心,仿佛他抗不过这点欲望似的。
就算抗不过,他也不想碰什么旁的女子,他尽力了,自认对殷商对商王没什么亏欠的地方,也不想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死便也死罢。
殷受不想这么做,便即不点头,也不回应,只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这一场阴谋上,别开眼不敢看她,秉着呼吸道,“应该是大兄,你身边一个随从被他收买了,说你找我商量事情,我当时身体只是有点异样,没太在意,就直接过来了。”
当初只清理了殷受的人,倒忘了微子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甘棠起来穿了衣衫,虽还是提不起力气动武,但比当砧板上的肉强很多。
绿丫中的和她一样的毒,分量轻,只小姑娘没什么烦心事,喂了些解药也没醒,甘棠不能确定是敌是友,也懒得花心思管她。
殷受废了好大的力气才闭上了眼睛,“阿梨,我看了你的身子,自是要对你负责的,嫁给我罢,我会对你好的,一心一意。”
甘棠烦躁地看了一脸蠢像的殷受一眼,握紧手里的匕首,想了想便斟酌道,“过来。”殷受只要一出去,必然要被人拿捏,这就是微子启想要的目的,她现在是见不得微子启有一丁点好。
殷受呼吸急促,胸膛起伏,整个人都泛出一股不正常的红来,兴奋得有些头晕,“阿梨,你愿意帮我了么?”
甘棠是医者,自然知道殷受这药的厉害,发作起来能让人彻底失去理智,跟畜生都没什么分别,他现在还有理智没乱来,算他有点意志力。
甘棠拿出一套银针,示意殷受躺好了,“你出去有两个后果,一,商王病重,你胡乱淫乐,是为不孝,重罪;第二,碰了我,酿成大祸,耽误了商王的治疗,罪加一等,若是商王丢了性命,正好,大逆不道的弑父之罪,第三,玷污圣巫女,乃至于不小心弄死了圣巫女,亵渎神明,你整个人玩完了。”
殷受只痴痴看着甘棠发傻,甘棠忍无可忍,给他灌了两瓶能抑制神经兴奋的药,扯了块巾帕兜头罩着他的脑袋,眼不见心不烦,也再不跟他废话,专门往痛处下针,扎完就坐在一边,等着他恢复理智。
这对甘棠来说是没什么用的,毕竟她很能直接的感受到他的情绪,他那连续不断的喜欢和爱慕,强烈得有如实质,对甘棠来说跟骚扰也没什么分别了。
甘棠心情阴郁,往重处扎了一针,不耐道,“你能不能安静些!”
殷受能感觉得到胸腔里的翻腾的血脉慢慢消停了一些,像那头失控的野兽慢慢被安抚,然后关进了笼子里,只他心里多少还是期盼心爱的人能帮帮他的,殷受郁闷地拿下脑袋上的巾帕,看着她精致的侧脸道,“我都没说话,棠梨你有如发脾气,不如跟我说说可能给你下毒的人,我好拿到证据,微子启如今正得宠,若口说无凭,不但适得其反,反倒惹来杀身之祸。”
甘棠不想再将自己的秘密暴露给谁了,见他暴涨的经脉稍稍平复了些,稍稍松了口气,过了一刻钟,便给他除了针,把他的衣服扔在他身上,示意他快些起来,“他不是想当储君么,我让他彻底当不成。”
殷受眼里都是阴霾,这件事甘棠不说,殷受也是要做的,今日的仇不共戴天,“把你身边的人都交给我,我来查,拿到证据,铁证如山,父王和朝臣也不能再护着他。”
殷受说着蹙了蹙眉,“只是微子启向来有些心机,大概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了,查起来会很难,他现在手握大权,背后有三公,很难对付。”
“何必那么麻烦。”甘棠心里冷笑,她这次非得要把微子启拔下一层皮不可,“只要圣巫女愿意嫁给你,我和崇明再给商王施压,让他当即立你为储君,微子启,也就不算什么了。”
以微子启睚眦必报的脾性,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可能一动不动,不管是逼宫造反,还是行刺刺杀,亦或是提前叛逃往西周,都是拿住他脉门的时机,她烦透了他四处蹦跶的模样,早日清理了,也好它日留下更大的祸患,有这么一个恨你的人天天想着如何算计你,难以安眠。
殷受有丝欢喜之余,看着不怒自威的甘棠,心里难免复杂和心惊,这么些年过去,她是真的很不一样了,有时候比之商王,还要有些气势。
外头脚步声还未到,现有一股急切的恶意和幸灾乐祸传过来,不一会儿便有了密集的脚步声,浩浩荡荡的,时间也差不多是她该给商王除针了,来的很准时,又理由充分。
“来了。”甘棠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