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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山市待的日子里, 郑清纯总有种光阴如梭的错觉,明明才回来不久,就仿佛时间不多一样,让人不由得更加珍惜这份待在家中的闲适。
他们回来的当天门口响起鞭炮礼花声,花瓣和彩带冲向天空, 又快速落下, 瞬间将整个气氛烘托的像结婚一样。
郑清纯一脸迷茫和受到惊吓的抬头, 还能听见童嬿咯咯咯笑个不停的声音,老保姆拿着艾叶清扫她和盛星夜全身,嘴里不断念叨着:“接风洗尘,平安一生……”几个男生从后面涌上来, 把毫无防备的盛星夜抓手抓脚的抬起来往上抛, 盛浩瀚站在一边拿着插着艾叶的白瓶, 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端着姿态抽出艾叶条甩来甩去,“老哥, 欢迎回家哦。”
家里新生的小奶狗跑出来往欢闹的人群中蹿了一圈, 跑回郑清纯身边汪汪的叫。“你们在干嘛?”她弯腰抱起小奶狗, 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幕。
盛浩瀚回头, “茸茸你穿裙子真好看, ”接着挺起胸脯无比骄傲道:“这是我们策划了两分钟的盛大欢迎仪式。”
被抓住四肢任人摆布的盛星夜黑脸咆哮,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下来!!”
李南辰笑嘻嘻的说:“放什么, 抬进去!”
陆铭阳和他对视, “他们说这样的欢迎方式喜庆, 我觉得挺像杀猪的。”
岳小宇:“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盛星夜:“……”他跟他们说个几把!
最后在门口胡闹一顿,猪夜依然没逃过被李南辰他们抬进去宅子的命运,郑清纯一脸无奈又带着笑容和童嬿挽着手跟在他们身后进去,老爷子们就坐在客厅里,迎面对着庭院,一个虎着脸说:“你们胡闹的动静闹的四周邻居都听见了。”郑老爷子站起身,接过话道:“年轻,让他们多玩玩……哎呀还是这样家里才有人气啊,快活!”他两手一摊,接住笑靥如花般的郑清纯,经过岁月打磨的面容更加温暖慈祥。
又是一个年关,这次盛凯也极为罕见的提前回来了。
郑清纯起床和郑老爷子用过早饭,隔着墙就能听见盛老爷子十年如一日中气十足的咆哮,“少给我用你摸泥巴的手碰我那些宝贝!”
盛星夜他爸委屈死,“爸,地质工作不是摸泥巴。”
盛老爷子:“怎么不是摸泥巴,给我滚开!”
郑清纯和郑老爷子默默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隔壁与平常不同的热闹。
盛凯是单身一个人回来的,盛浩瀚端着一盘刚炒好的炒饼从他身边走过,对这样的场面毫不意外。
“你哥呢?”
盛浩瀚嘴里塞着吃的,回道:“出去了呗。”
盛凯:“他去哪儿了,去干吗?”
盛浩瀚奇怪的看他爸几眼,他比盛星夜性格要乖一些,见盛凯的次数也比盛星夜多,盛凯和他相处还是有父子气氛的,不像和盛星夜就像两个对等的成年人,让他无所适从。
“我哥去见二叔了。”
盛凯有些恍然想起来,自己在外面忙着自己的工作已经忘了家里生意是由谁打理的了,他在面对盛浩瀚时顿时有些尴尬,“店里情况还好吧?”
盛浩瀚不知道他爸为什么不去和他爷,常伯交流这些事,他把他仅有知道的事告诉他,“上次运来的货出了损失,导致二叔那里资金流动出了问题,哥说那里面丢了件真品,二叔交不了货又赔了不少钱。”
“你爷知道?”
“爷知道了后来快把二叔打死了。”
盛凯:“……”老爷子还是老当益壮啊。
盛浩瀚端着吃的给他爷送去,要说店里丢了真品是大事,后面报警都没寻回来,钱都不是什么,最重要的是爷看二叔管着生意越来越走下坡路才气的。
整条燕云巷都是他们盛家的,铺子开的满满的,有些租了出去,但盛浩瀚知道只要他和他哥去那边,没人不知道他们是盛氏古董的小少东家,就是他现在虽然跳级上了高一,年级还是小,他爷还没放话让他跟着做事。
他哥也是辛苦,又要搞音乐又要身兼古董少爷,他二叔二婶以前还看不惯他哥去店里管生意,盛浩瀚宛如大人般惆怅的叹了口气,他爸是靠不住了,爷又老了,他可怜的二叔还不知道盛博旻想跑去国外搞发展,这家里还能靠谁……他捏着拳头鼓气,当然只能靠他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古董行业水深,真假难辨,都在寻真品然而真品哪里是大白菜随便就有,有了也不是满地都是,那也是要“限量发售”的。盛星夜刚和周常拜访完一位手艺名师,两人坐在车里交谈几句,还是周常在问他的意见。
“李大`师的事你怎么看?”
李秋童是半年前从扬州回来的,他在行内名气不深,也是近几年起来的手艺大师,倒不是因为他手艺不好,做出来的也是真假难辨的器品,只是风格不受圈里大众喜欢,然而近几年他的风格却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盛星夜打开车窗,回道:“他的弟子今天没出来。”
周常:“这和他弟子有什么关系?”他问的是李秋童啊。
盛星夜笑了下。“我比常伯你知道李秋童还要早,他本人倒模绘画刻工的手艺一流,近几年变化太大,出来的作品更是耳目一新,其中最有名的仿唐三彩釉不像出自他手。我特意看了下他屋里摆在案上的小件,风格同出一脉手法却不同。”尤其那上面还有一个玉章,看着就是新送来的礼物。
周常迟疑的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跑里面去了?”
盛星夜:“人有三急,我找地方没找到。”他大大方方的找进去半点不心虚,李秋童怕是看见了,却没说他,这其中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盛星夜拍板道:“直接找他要人吧。”
周常:“你小子真是。”他好笑的开腔,又因盛星夜的话而凝眉沉思。
一直在盛家干的大师也老了,带的徒弟开始不安分,眼高手低起来,三百六十行古董就是其中一行也得看市场。老是老品相老手艺,迟早要被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淘汰掉,即便不售真品那铺子也是要开张做其他生意的,再说在最南边还有两个玉石矿场,不愁没原材料唯有大师难寻。
联系人的事周常去处理了,盛星夜看完账揉了揉鼻梁,刚想招呼人就见到他爸难得的过来了。
对方手提着奶茶往他面前放下,“我问了小纯,她说你喜欢喝成高那边的奶茶,我应该没买错吧?”他不太好意思的咳了声,也是对旁人觉得都很自然的事,小儿子都还好就是大儿子。
盛星夜放不放松都是懒洋洋的状态,在他爸面前也毫不掩饰,随性的拿起奶茶嘬了一口,“干吗?”他不觉得盛凯无缘无故过来就为了和他拉家常,在家里也没说过几句话。
盛凯想自己一个院长面对什么项目都沉得住气的态度,对上亲儿子就感觉坏了,怕是院里那些人都没见过他这样的。
“我,过来看看。”
盛星夜:“哦。”
盛凯:“……”
两人四目相对,屋里只有盛星夜低头看手机和嘬奶茶吸到珍珠的声音。
“我是想问……你见到她了吗?”
“谁?”盛星夜抬头。
盛凯:“何芳苒,你妈妈。”
在全国中小学生都放假的时候,纪垣迫不及待的背起他的包,一边和电话那头的司机交代就往楼下跑。
保姆在后头追他,“纪垣,吃的你还没带!”
保姆阿姨:“特产!!”
埋头就跑的纪垣赶忙拉住脚步,急哄哄的扭头跑回去,“给我给我给我。”
保姆阿姨被他搞的头皮发紧,“你别急别急还有时间。”
纪垣惨叫:“没有了我看错时间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起飞了!”他以为是明天,其实是今天。“一个小时!啊那你快走快走快走。”保姆阿姨闻声色变,拖着纪垣就往司机那边,力气又大又猛,下楼梯的速度比他还快。
在保姆阿姨的拖拉下变得像个挂件的纪垣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塞进车后座了。“老张,快快快,要迟到了!”
气喘吁吁两眼无神的纪垣:“阿……”
“嘘!老张,京市机场,还有五十五分钟,冲啊!”
冬日的成山市依然存有桂花香,郑清纯喜欢它,所以郑宅里郑老爷子特意栽种了两棵日香桂,长得又高又大,一到时节金黄的桂花就会洒满庭院一地,有的飘进客厅,怡然的香气散落在室内每个角落,不是春也胜似春。
客厅里老爷子今年特意自己要写对联,盛浩瀚跑过来给他打下手,一边吃着老保姆准备的零嘴,都是些成山巷老式的糖果,花生酥,咸蛋黄,瓜子果仁和米面做的脆饼,雪饼。中秋时他们没回来,家里就寄了好大一包吃的过去,都被分给寝室好友同学们吃掉了。
郑清纯在不忙专业课时也会拾起医科相关的专业书看看,盛浩瀚咬着脆香的雪饼拿着他画好的仕女图过来给她看。
郑清纯端详着,微微皱眉。
盛浩瀚:“嗯嗯???”
郑清纯:“服饰画的都好,可是这个脸……”
外面盛星夜搬着精致的彩釉进来,他今天上身着了一件唐装,银色纹绣与月牙白的衣底结合的天衣无缝,盘扣处衔玉,干净极致,走进来时仿佛整个室内都亮了,一露俊丽面容,朝郑清纯笑的眉眼灿然,和盛浩瀚画的图上侍女的脸融合在一起。
郑清纯偏头和盛浩瀚对视,后者一口雪饼没吞下去,嘴角还沾了一圈的白色糖粉,像是被突然出现的他哥给吓着了,宛如被遏住脖子的鸭子。
“这是什么?”
盛星夜放下彩釉,走到郑清纯背后,紧贴着她手放在她肩上。
接收到盛浩瀚惊恐眼神的郑清纯自然的合上画,“没什么,你吃过了吗?”
“我们上午不是才和爷他们从酒楼回来。”他把下巴放在郑清纯头顶上,搂着她两肩,“你被这傻子传染了吗。”
盛浩瀚捏着雪饼敢怒不敢言。
郑清纯放在案上的手机响了,盛星夜主动伸过手来帮忙拿着,她下意识把画纸递过去,过了几秒她想起来了回头对上盛浩瀚绝望的表情,想拿回来已经不可能了。盛星夜摊开画纸,笑容满面的催促她,“去接电话啊,是不是童三丫找你,去啊。”
郑清纯:“……”
盛浩瀚弱弱的表示,“我我我去帮茸茸……”最后的话音消失在盛星夜的死亡凝视中。
盛星夜指尖弹了弹衣襟上的盘扣:“给我滚过来。”
在成山市的机场里,纪垣已经到了很久了。
他眼巴巴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厅,听着机场里的广播一遍又一遍,一会埋头看一下手机。
郑清纯接到他电话时耽误了几分钟,知道他来了成山市除去刚开始的惊讶,也果断的问他在哪里。
“就在机场,你来接我呗?”
按着盛浩瀚胖揍的盛星夜敏锐的竖起耳朵,“谁?”
停下惨叫,呼唤他爷的盛浩瀚也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氛,问:“机场啊,茸茸你要去接他吗?”
郑清纯:“纪垣。”她朝盛浩瀚笑着说:“一个比你小的小朋友。”
盛浩瀚天真而无知的点头,“哦哦,小朋友。”他狗腿的道:“那是要去接的,茸茸我陪你啊我陪你啊。”
盛星夜看着他这傻样,冷笑一声。
盛浩瀚:“???”他又怎么了嘛。
然而等他见到傻逼兮兮蹲在机场大厅,个头比他稍微矮点的纪垣时,盛浩瀚仿佛五雷轰顶般,朝他哥哭诉,“这是哪里来的野鸭子?我的小朋友呢?!!”他以为会是个可爱的小屁孩子,但哪家小屁孩子身高快赶上他了还一脸仇恨的瞪着他跟他哥。
纪垣脸上爆红,“你这条蠢狗!”他捏住拳头,恨不得揍盛浩瀚一脸,但扫到盛星夜顿时冷冷睇过来的目光,他微微一愣感到莫名的委屈,手渐渐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