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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不防薛琦正和皇帝说:“陛下,二皇子对于河北干旱事也有许多想法,与臣昨夜秉烛详谈了一宿,急民生之所困,今日想说来给陛下听听。”
皇帝点点头,欣慰道:“开京,你说。”
皇帝的大儿子早夭,二儿子赵开京,名字虽土,但却是在他十七年前披荆斩棘,打下第一座城那段是日生的,对他来说具有非凡意义。他对这个儿子,那是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亲儿子啊。对于他来说,晋王再好,也是兄弟,金匮之盟是老娘逼着他答应的,但老娘已经作了古,终究还是儿子亲吧。
御史们有的劝他继承正统,有的又劝尊孝,所以他也不想立皇太子或者皇太弟。再者,两人还能相互制衡,制衡乃治国之道啊,要什么太子,现在就挺好!
薛琦赶紧给二皇子使眼色,二皇子愣愣地站起来。薛琦昨天给他写的他没背熟,尤其现在被福豆一分神,忘了,开,开头是啥来着……
呃啊几声,皇帝已然发怒,害他忘了词儿的福豆却快溜出门口去了。他恨恨说:“陛下!他,他把臣的思绪打断了!”
皇帝真是发愁,拧着眉:“不要避重就轻……”
二皇子:“这很重要啊!刚才臣还记得的。”
薛琦也是脸热,赶忙站起来说,“修堤梁,通沟浍,行水潦,安水臧,以时决塞,此为《荀子》言……”
皇帝一拍桌子:“薛卿你是殿试第一还要给朕背《荀子》?”
薛琦也是郁闷呢,他是为了提醒二皇子啊!这不就是开头么。
二皇子想起了一点,接着背,但是磕磕绊绊,一看就是背稿还不熟,大臣憋着笑,皇帝听着怒。柳崇却皱了皱眉。二皇子又出丑,对福豆来说可不是好事,如果不震慑一下二皇子,怕他还想着报复福豆。打虎不能聊骚,今天必得狠戳他脊梁骨才行。
柳崇笑着拍掌,“二皇子所言极是……”
大臣们退去后,二皇子却不能善罢甘休,他对皇帝说,“爹爹,那叫做福豆的小内监,分明就是阉宦的党羽,他两次让儿子出丑,您怎能将他放在您身边?不如交给儿子处置。”
皇帝真是快被他累死了,“你不是已经处置了?”
二皇子:“啊?”
皇帝指着门外,“他脸上那两口唾沫不是你吐的?你胆子也太大了,当着众臣的面,直接侮辱御前的人,你是将朕不放在眼里了?”
二皇子冤啊:“我只吐了一口!”
皇帝啪地抽过去一个大嘴巴子:“混帐东西!你给朕丢的脸还不够多?你再丢下去,御史们便都向晋王靠拢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二皇子低头不言,他脑子里嗡嗡的,知道皇帝心还是向着他,这一巴掌都算是褒奖了,但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对劲,他明明就是只唾了一口。
皇帝叹口气,“你去,给柳崇做个人情吧。你需要内侍省的支持,但他儿子几次三番被你作弄,你这是在把他推向晋王。”
二皇子答应下,出了垂拱殿,瞥一眼福豆,哼一声走下去。他的小内监舔着脸跟他说,“二大王,小的方才也唾了那福豆一口,帮您可解气啦。”
二皇子哼哼一声,斜眼瞪着这小内监笑,“你学我是吧?”当下一脚踢出去,把想踹在福豆身上的力气全发泄出去了。
刚才还想做什么人情呢。现在也不用想着法的找礼物送去了,就用这个学他作死的小内监好了。
他回头招郑押班说了几句话,就负手昂头离去。郑押班叫林冲等殿直侍卫,立即把那小内监押下:“擅闯上殿者,押下去!”
福豆啧啧两声,正一边用手帕擦脸,一边感慨报应不爽呢,皇帝脚迈出来,这是要回福宁宫了。
“你脸上有什么,擦来擦去的?”皇帝顿了顿步子问。
福豆吓了一跳,忙躬下身,哆嗦着低着头说,“官家,奴婢的脸上……不小心沾了琼浆玉液!”
“琼浆玉液……”皇帝哼笑一声,没戳破她,心想这孩子真够机灵的,故意展示给他看,表面上还这么守口如瓶。关键是,连害怕都害怕得这么真诚,一点也不像演出来的,也见得他是畏惧二皇子。想一想,不搬弄是非,这小东西还行,也就抬腿走了。
原主身体惴惴不安地起鸡皮疙瘩,福豆按住胳膊安抚:估摸皇帝是知道真相了,要不然方才二皇子也不能轻易放过她。不过,不给二皇子告状,一定是正确的。谁能愿意让别人埋汰自家儿子呢。
这么想着放松下来,待到换班后,福豆正要回去,郑押班却将她叫过来,“走吧,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这姓郑的方才谄媚二皇子,连她脸上被小内监唾了一口唾沫都没理睬她,现在能带她看什么好东西?福豆说,“我干爹还等我回去做饭呢。”
郑押班却说,“就是柳大官叫你去看呢。”
福豆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他往掖庭走,结果越走越偏,这不对劲啊,她觉得有鬼,立即往回翻,郑押班却一把拽住她:“今日这人可是因你而死的,你好歹送一送罢!”
福豆愣了愣,身上一泄劲,就被他强行拖拽着往逼仄的掖庭巷子去,快到一个拐角,听见骇人的惨叫,再来是棍棒一下,一下的声音。
郑押班将她拽过去那拐角,赫然看见是吐她唾沫那小内监在挨打,屁股已经被血肉模糊,地上也全是血迹。而因为他痛得咬牙,口里牙上也全是血,面色惨灰,但还吊着一口气。
福豆身子瘫软,这回瘫软的真的是她自己。
虽然以前电视剧里看到不少这打人的场景,可现在看到那杖上还有一根根钉刺,扎下去啪、啪,福豆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牛羊司里,陈明晚当着她的面拿刀砍羊骨头的声音。那小内监痛苦地□□,打他的人也不说塞住他嘴,就这么让他狂叫着,叫得惨天惨地!
血腥味扑鼻而来,福豆一阵恶心。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福豆下意识回头,已经不见了郑押班,倒看见李弯引着二皇子来了。二皇子问李弯:“柳大官要在这里见我?”
“咱们是正好路过这儿,哎,那被打的不是二皇子你的内侍?”两人正好拐了弯,李弯指着墙根下说。说完一低头,又看到瘫软在墙根的福豆,皱眉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突然,那被打的人指出一根手指,瞪着眼露着血盆大口:“你!”
福豆和二皇子站在一块儿,那手指正正对着他们俩,说完便咽了气。
福豆浑身一抽搐,那人死前那个面目狰狞的眼神,实在是活脱脱的鬼片,不,比鬼片更逼真,他就是鬼本人,他是恨上自己了,他要跟着她吗?!
打人的这几个还怕他没死透,声音没停下,依旧在冲撞着福豆的耳膜,福豆不想看,可这眼皮就合不上,腿也直不起来,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把那死了的小内监打到屁股彻底烂得骨头尽露,骨头咔咔被打断的声音也出来了。人的血从口里也直往下淌后,死僵了才停下。
打他的其中一个内监在他鼻尖一笔划,轻描淡写地说:“不瞑目啊。”
另一个人笑着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跟你可无关,你记得去找让你死的人算账。”
二皇子见这场面,腿也软得要站不住,但他还有力气,趴着墙角狂奔而逃了。
李弯也没打算去追,反正柳崇就只是故意让他引着二皇子来看这小内监的下场的。
李弯低头把福豆扶起来,一边回一边解释: “他欺负你,大官说了,他死有余辜。只是大官为了吓一吓二皇子,就命人打得狠了点。你也别害怕……”
福豆眼睛一白,已经晕过去了。
李弯将她抱回偏阁,放在她床上,她一阵阵地发虚汗,梦里那个内监化作厉鬼.gif,站在她床头使劲唾她。
晚上柳崇从福宁宫下班回来,瞧见门口空荡荡的不见人,内心些许失落。走进去一瞧,冯均顺和李弯都站在福豆耳房外面看,他咳咳问:“那家伙怎么了?”
两人回过神来,李弯说,“方才她看了杖毙。”
柳崇皱眉:“她怎么跑去那里了?”
李弯摇头。
柳崇走过去瞧了几眼,福豆闭着眼,眼皮却跳得快,于是叹口气,招呼两人:“你们多看着她些,若是发热惊厥之类的,及时请郭太医过来。”
福豆醒来,流了一身汗后,倒是好了许多,至少能思考问题了。她觉得她现在十分有必要去趟御药院,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也不能被长时间地那么打啊,死不知是什么感觉,但疼她知道!
到了晚间,柳崇在净房褪下衣裳只穿中衣,披散头发,走进来往耳房一看,她已经醒了,正瞪着个眼望着床顶。
柳崇心想,这小子今天因为害怕,安静得令人不适应,还是平时狗腿样地在他胸前贴着好。
福豆听见有脚步进来,但走到她门口却停了,她侧了侧头,突然大叫:“鬼啊!”
柳崇不悦:“什么鬼,是我!”
福豆定睛一看,是柳崇,这下眼圈红了,从自己床上跳下来,“干干干爹今晚让我跟您睡吧!”
她是真怕得不行了,自己一个人指定不能待着。反正他也是太监,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女的,凑合一晚上总比鬼来找她算账强吧!
柳崇说:“不行!”刚要伸腿走,福豆已经抱住了他小腿:“干爹啊,您是电您是光您是唯一的神话,鬼神莫敢侵,儿子不上床,就贴着您床根,但您可别留儿子一个人啊求求干爹了!”
柳崇看她这涕泗横流、浑身发抖的架势,赶紧把腿抽出来,再不抽出来鼻涕也糊上去了。“行了行了,贴着床根,不过咱家晚上可不一定比鬼动静小。”
福豆抽泣了一下,心想,等你一睡,刀剑都给你藏起来,你还能干嘛。其实福豆也不信世上有鬼,只是一闭眼就是那内监的惨状,她必须得靠着人才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