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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陆钊让顾宁到萧廷身边伺候,萧廷表现的相当拒绝,为此事一共砸坏了三只花瓶,七个碗,九个盘,及二十一个杯子,可谓动静巨大。
萧廷身边总管太监李全为此差点跟陆钊闹翻,但陆钊是寿康帝亲命的嵗园行宫侍卫统领,如何安排护卫,安排谁,他有绝对的管控权利,所以最终顾宁还是被安排到了萧廷身边。
一开始的时候,萧廷对顾宁完全漠视,就跟身边没她这个人似的,直到有一天夜里,萧廷睡前拉在床铺周围的铃铛忽然响起,萧廷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便看见一黑衣刺客的刀锋直扑他的面门,萧廷心道吾命休矣之时,黑衣刺客却被人从背后强势拖拽甩出,顾宁像是从天而降般手持利刃,挡在了萧廷与刺客之间。
黑衣刺客卷土重来,招招杀机,一时间萧廷的寝房内刀剑相击,寒光掠影,那黑衣刺客既然敢来行刺太子,必然功夫不弱,但不管他出什么招式,都始终难以攻破顾宁的防线,反而打斗的声音已经传了出去,行宫中护卫队正尽数往太子寝殿赶来,黑衣刺客心道不妙,便要飞身逃离,萧廷见状,大喝一声:
“别让他跑了。”
说完,就从顾宁身后跑了出来,顾宁没来得及阻止,萧廷走出顾宁保护圈后,便见那原本转身欲逃的黑衣刺客忽的转过身来,从袖中疾射而出几支飞镖,直射萧廷,说时迟那时快,一块床单罩在萧廷身上,他只听身前几道兵器相击的声音,还有一声破窗而出的声音,然后寝殿内就安静下来,外面火把照亮走廊,护卫队追赶刺客而去。
萧廷将身上的床单扯下,就看见顾宁仍站在他面前,地上散乱着几支暗器,萧廷拧眉上前:
“还不去追刺客,若他跑了,孤拿你是问。”
顾宁回过头,先将萧廷从头到脚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方才从容一笑:“卑职的职责是保护殿下,可不是追刺客。”
“孤让你去追!若不能得知是谁胆敢行刺孤,你能保证下回他们不会得手?”
萧廷单薄羸弱,此时比顾宁矮了足足一个半头,厉声指责的样子,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绒毛未褪的小奶狗,威慑力全无不说,居然还有点可爱。
对于这么可爱的小奶狗,顾宁除了好言哄着,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胆敢来行刺殿下的定是死士,便是抓着也是个死人,死人身上审问不出什么的。”
萧廷咬牙切齿的坚持:“审不审问的出是孤的事情,现在孤让你去抓人,你不去便是抗旨不尊,孤可以让人杀了你。”
顾宁仿若未闻,走到萧廷的床铺边上站定,蹲下身子捡起一根串着铃铛的红线,对萧廷摇了摇铃铛,问道:
“殿下急着将我支走,不会是想把这些没用的东西藏起来吧?”
萧廷小脸一红,便想伸手去夺,顾宁却忽的站起,将铃铛红线举高高,萧廷自然够不到,对顾宁怒目相对,从牙缝里吐出森森之言:
“拿过来。”
顾宁不以为意,并且丝毫不给他面子,直言道:
“殿下这警示做的一点都不聪明,可以说毫无用处。你把铃铛缠在床铺周围,若有刺客来的确能提醒殿下醒来,可殿下就没想过,等到殿下听见这声音的时候,刺客都已经到你跟前儿了,你光听见声音有什么用呢?你既跑不过人家,又打不过人家,睁开眼睛就是等着被杀,所以这警示做与不做,又有何分别?”
萧廷被她说的脸色胀的通红,两手捏拳,骨节煞白,肩膀耸起,怒目瞪着仍旧毫无所觉,兀自揭穿的顾宁。
“下回殿下要做警示,至少得把铃铛串在房门后头,这样只要有人推门而入你就知晓啦,不过卑职觉得,凭殿下的身手,警示做的再早,结果还是没差。”
“你说够了没有!”
萧廷彻底黑脸。
顾宁对着他严肃的样子展颜一笑,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卑职的话确实不中听,可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殿下总要正视本身问题的。”
萧廷颤抖着手,指着门口怒极大吼:“马上给孤滚出去!”
“是,卑职告退。”顾宁耳廓微动,听见廊下护卫们返回的铠甲脚步声,对萧廷躬身行礼后果断离开。
没一会儿,前去追刺客的侍卫们果真回来向萧廷禀报,一如顾宁所说那般,刺客追到了,可追到之后当场就自尽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萧廷气得又摔了一套茶具,总管太监李全亲自带着人来收拾寝殿内的狼藉,看着萧廷那仿佛一点就燃的样子,谁也不敢上前招惹,李全忽的眼尖,瞧见地上有几滴血迹,这才大着胆子来问萧廷:
“殿下可是哪里受伤了?”
萧廷扬眉不解,李全指了指地上的血迹,萧廷走过去拧眉看了许久,先前顾宁跟那刺客交手之时,两人都没有受伤,而他自己也没有,那这几滴血是谁的?
左右看了一圈,看见地上的两只暗器,想起这个地方刚才就是顾宁所站立之处,这血是她的?她受伤了?
第二天一早,暴雨倾盆。顾宁亦按时出现,萧廷特意多看了她两眼,见她与平常并无两样,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心中纳闷不已。
五日后是太后寿辰,萧廷平日在嵗园静养,宫中宴席大多不出席,但近来朝中流言四起,有说太子病入膏肓,药石无灵的;有说太子失了圣意,马上要被皇帝废除等等,诸如此类传言甚嚣尘上。
流言不可避免传入嵗园萧廷耳中,让萧廷和他身边的人都很气愤,总管太监李全自小伺候在萧廷身边,是萧廷最信任的人,听到那些流言之后,气的对传播之人破口大骂。
“殿下若再不出现,那些躲在阴沟里的杂碎们还不知要传出什么龌龊流言来。”李全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不若殿下出席太后寿宴,管叫那些流言不攻自破。”
萧廷一番斟酌之后,接纳了李全的谏言,决定出席太后寿宴,萧廷让人向宫中发去的消息是九月初五那日动身回宫,实际上九月初四他便动身,虚晃一招,纵然有刺客截获他传递回宫的消息,也只当是九月初五,等到刺客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廷已经抵达宫中。
简言之,就是用了一招出其不意。
顾宁与萧廷共坐一辆马车,萧廷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品服端坐,俊秀双目紧闭,小小年纪眉心便习惯性拧蹙,手持玉笏,一言不发。
在顾宁扭头看他第八眼的时候,萧廷终于忍无可忍,微微张开双眸,便如一尊金雕玉琢的白玉娃娃突然被神仙点了灵气般,与顾宁偷看的目光对个正着。
萧廷冷眼相对,顾宁倒是没有偷看被当场抓包的自觉,对萧廷一笑:“殿下睡的真香。”
萧廷:……
每回和她说话,萧廷都觉得自己有一股想骂人的冲动。
“你哪只眼睛看见孤睡了?”萧廷没好气的给了顾宁一个大大的白眼。
顾宁毫无自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睛,表示她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萧廷懒得和她理会,将双目再次闭起,顾宁却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居然无视萧廷闭上的双眼,继续与他说起话来:
“殿下,如果我是刺客的话,你猜我会怎么行刺你?”
萧廷以为自己听错了,蓦然睁开双眼,冷厉问道:“你说什么?”
顾宁又是一笑,身子往萧廷靠近一些,毫不避讳直言道:“我说,让殿下猜猜,如果我是刺客,我会怎么行刺?”
萧廷拧眉不答,防备看着顾宁,顾宁兀自先开马车帘子,指了指外面,说道:“如果我是刺客,就会选择在此处动手。嵗园行宫到京城皇宫,一路平坦,唯独这芙蓉山旁有一段山路,前后大约两三里的样子,不算长的距离,但若是在此处设伏,保管事半功倍。”
“山路平缓,两边皆是陡壁,刺客何处藏身?”萧廷顺着顾宁撩起的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似乎对顾宁的话不以为意。
“无需藏身。天时地利而已。”顾宁将车帘放下:“接连下了两日暴雨,这两边陡壁上的碎石泥浆早已浮滑,这个时候,若有地龙震动,碎石掉落,泥浆倾泻,便足以将殿下所带守卫冲散,这个时候,刺客从山上冲下,护卫们手忙脚乱,不就被刺客手起刀落。殿下觉得呢。”
顾宁对萧廷扬了扬眉,似乎在等待他的评论,谁料萧廷只是盯着她看,却仍旧一言不发,顾宁以为他被自己吓到了,展颜一笑:
“殿下莫怕。我不过是做个假设,京城多年都未有过地龙震动,碎石泥浆倾泻不下……”
顾宁这边正说着话,就听见周围传来一阵轰隆声,然后便地动山摇起来,顾宁脸色大变,急忙护在萧廷身前,马车外居然真的响起了兵器相接之声。
“有刺客!保护太子!”
车外护卫喊出这么一句,顾宁如临大敌,拉起萧廷的手便下了马车,果然太子护卫们围在马车周围,与从天而降的黑衣刺客们做殊死搏斗。
顾宁纵观形势,两边道路都被碎石堵塞,要想把萧廷毫发无伤的带突围似乎不太可能,如今唯一的退路就是往山上走,这么想着,顾宁拉起萧廷便往包围最为薄弱的边缘去,抽出腰间长剑,将一个迎面冲来的刺客刺死,带着萧廷往山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