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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街, 221B。
对于哈德森太太来说,每一次能够尝试到福尔摩斯提供的早餐,都是让她感到极为有趣的经历。
一家人, 整整齐齐的坐在餐厅里。
就连小丽贝卡,都被哈德森太太抱着坐在桌子旁边。手里还懵懵懂懂被塞了个小叉子,一双眼睛眨呀眨的,满是疑惑的看着安妮。
华生抿了下唇,有点儿紧张看着门口:“嗯,我想也许我们需要帮助夏洛克一下?”
虽然,安妮心底里也有点儿担心。不过,她看了眼哈德谈太太兴奋的模样,极有眼力的决定置身事外, 好好欣赏一番福尔摩斯的作品。
贝克街221B的哈德森太太,绝对是这间房间的最高领导。这是安妮来到这里,这段时间最为重要的发现。
华生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软了身体,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里。决定安心等待。
福尔摩斯并没有让大家等待很久, 便已经端着几个盘子走了进来。
他站在餐桌旁边, 微微抬起下颌,整理了下他的领子。如果不看福尔摩斯身上,被哈德森太太强制着戴上的围裙, 还以为他是准备参加什么高档的宴会。
“如果不想浪费时间的话, 我想你们都应该加快早餐的速度。”福尔摩斯催促道, “我们应当在今天上午就前往三号码头。”
安妮正拿着餐刀,对着盘子里不知是什么东西,实在下不了刀。她听到福尔摩斯的话语,像是找到了个借口一样,迅速放下了餐刀。
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看着福尔摩斯:“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华生抿唇,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在咀嚼嘴里的面包。看了看哈德森太太,没有说话。
哈德森太太整理了下丽贝卡的小围嘴,试了试小女孩儿的牛奶温度,才安心的看着丽贝卡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
笑着说道:“不可以。”
哈德森太太指了指安妮盘里的东西,眼里的意思不能够更加明显:“吃完再走。”
安妮撇嘴,有点儿无奈的看着自己那份早餐。难以想象,这是昨日福尔摩斯认真学习过的,培根配面包。
这还是福尔摩斯特意选择的,可以衬托他的水准的早餐……
“等待的时间太长了。”福尔摩斯坐在一旁,无聊的开口。
哈德森太太连头都没抬,兀自看着盘子里的早餐,一脸的兴味。
“你可以看一看报纸,上面的案子可不少。应该能够花费你不少的时间。”哈德森太太说道。
华生总算是咽下了第一口面包,看着一旁丽贝卡小杯子里的牛奶,眼里露出几分羡慕来。作为家里最小的成员,丽贝卡成功得到了特例——由哈德森太太准备的早餐。
“嗯,怀特夫人丢失了她的珠宝。”华生说道,“你可以看看那个。”
福尔摩斯无聊的坐在一旁,将身上的围裙扯了下来,恶狠狠的扔到了一旁。坐在软乎乎座位里的他,就像是要陷在座位里了一样。
他极为无聊的看了眼手中的报纸,目光如炬般的看了一会儿:“只是想要骗取她买过的巨额保险,明显的做法,简直太幼稚了。”
安妮和哈德森太太对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安安静静的接受早餐的洗礼。
华生却是没有轻易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继续说道:“那个下面的,疑似自杀的案件呢?”
福尔摩斯挑眉,抖了抖手中的报纸,让它立得更加平整。
他清了清嗓子,从报纸上方看向华生。略带着些许的无奈目光,就像对华生没有办法一样。
“他杀。我甚至怀疑凶手连尸体上的青紫都没有弄干净,就直接把他挂起来了。”
福尔摩斯接连堵了华生两下,让这个可怜的医生叹了口气。安安静静的低下头,决定平静的吃下早餐。
丽贝卡从自己的小牛奶杯中,抬起了头。小小的脸蛋上,一圈可爱的小奶胡子还站在嘴旁边,懵懂的看着华生。
虽然没十分理解发生了什么,丽贝卡却还是第一时间看向华生,甚至还将自己的牛奶杯子往他那里推了推。想要安慰的样子,简直不能够更加明显。
正努力嚼着,明显煎过了的培根,华生觉得不仅是牙有点儿疼。甚至,就连心都累了几分。
他气愤的盯着福尔摩斯,愤怒的目光简直都要穿过侦探先生手中的报纸,直接烧在福尔摩斯脸上一样。
看看人家,丽贝卡!都知道安慰我了!
华生气鼓鼓的想着。
“快点儿吃,华生。”福尔摩斯突然放下了报纸,看了过来,“安妮都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
被一下子看个正着,华生被吓了一跳。
他看了眼安妮的盘子,颇为惊讶的看到竟然已经干净了!
华生看向安妮的目光,都有点儿看着勇士的敬佩来。
丽贝卡小手捏了捏,还是决定把牛奶杯子递到了华生面前。仰着小脸蛋,笑嘻嘻的看着华生。
华生:……我还是快点儿吃完吧。
三号码头离贝克街并不近,甚至想要过去,需要一番波折。
三人整理了下,就急匆匆的跟着福尔摩斯上路出发了。
安妮还在难以抑制的回味着早餐的味道,她有点儿悲伤的拉住了华生。眼里露出些许的亮光来,满怀希望和侥幸。
“有没有可能,哈德森太太放弃让福尔摩斯准备一周早餐的事情?”
华生看了眼脚步一顿的福尔摩斯,撇撇嘴。看着安妮,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安妮在心底里惨嚎一声,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福尔摩斯眨了眨眼睛,薄唇微抿,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前方的船:“怀特先生,我们今日的船长。”
安妮还沉浸在悲伤里,安静的低着头走了上去,找了个角落里坐下。浓郁的失落,简直不能够更加明显,都快要让她那一处角落的光度都调低了一些。
华生暗搓搓走到了福尔摩斯背后,好兄弟似的拍了拍福尔摩斯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想,你真应该好好练一练厨艺了。”
福尔摩斯转过头去,极富杀意的看了眼华生:“怀特先生缺少一名烧煤的副手。”
就像是应和福尔摩斯的话,怀特先生举起了铁锹,极为兴奋的看着华生。邀请之意,不能够更加明显。
华生梗了一下,恶狠狠的看着福尔摩斯,走过去接过了铁锹。
兴许是华生真压了不少的火气,煤烧得很旺,船一路加速。竟然看这速度,都能够把路上的时间减少不少的样子。
福尔摩斯坐在了安妮身旁,抿了抿唇。
他试探着靠近了安妮几分,看着安妮没有什么抗拒的样子,心底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昨天学了很久。”福尔摩斯说道。
明明是平静的语调,安妮却敏锐的感觉到侦探先生的几分委屈来。她心底里甜了几分,转过头去冲着福尔摩斯笑了笑。
“我知道。”她说道,“挺好吃的。”
福尔摩斯睁大了眼睛,有点儿不相信的看着安妮。
安妮笑着接着说道:“不过,之后的早餐,还是我帮你一起吧。”
一起……
这个词语,让福尔摩斯只觉得,就像是心底里一股暖流在胸腔里徘徊。温热的感觉,让他不由得享受在其中。
又像是被羽毛般轻柔的,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拂过。这种异样的特殊,让极少感受到这种的福尔摩斯,一下子就红了耳朵。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冲着安妮点了下头:“我去,去看一眼华生。”
说完,就逃似的去了船的后面。
安妮好笑的转过头去,从几个斜斜放置的木头里,看着华生和福尔摩斯。
华生笑着看向福尔摩斯,兴味的打量了下自己这位认识了很久的友人。眼里的八卦,都快要凝为实质,溢出来了。
“收起你的目光,华生。”福尔摩斯说道。
华生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更加认真的烧煤,像是要把憋笑的这样力气,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偏偏,这样的沉默让福尔摩斯更加窘迫。
他掩饰着叼着自己的烟斗,转过头去。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看着不远处的安妮。眼里,露出些许温柔出来。
“三号码头!”怀特突然开口,指着不远处的码头。
福尔摩斯眼神中露出认真,他先行一步上了码头。只是走在其中绕了几圈,手在细微处擦了擦,看着手里面的灰尘。
半晌,才像是泄愤一样的,将一旁的废木头拿了起来,想要狠狠的摔下去。却在看着安妮的目光后,悻悻的放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安妮上前一步,细声问道。
福尔摩斯叹了口气,看着一旁也面露出关怀的华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们晚了一步。”他说道。
华生皱眉:“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指着码头上,几处并不明显的划痕。那里的灰尘规整,就连华生都可以看出来。一直待在这里的某些东西,刚刚被转移走。
“他们把东西拿走了。”福尔摩斯说道。
有人,快他们一步。就只是一步。
将线索切断。
咖啡厅的助理,并不是一次简单的会面。
福尔摩斯从那三枚硬币里,发现了码头特有的黏土。从最近的货源信息表里,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这回,就连安妮,也不由得被这次的失败感到有些挫败。
华生和她互相看了看对方,没有说话。
华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手底下,摸了摸地上的痕迹。微微叹了口气:“夏洛克,我们之后做什么?”
福尔摩斯抬起头来,看着码头旁停泊的小船。他若无其事的将手上的泥土拍掉,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大衣。
“我们跟上。”他说道。
对方转移了货物,但是却留下了个尾巴。可以说,那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就足以让福尔摩斯循着味道跟上来了。
“灰尘的痕迹整整齐齐,没有被再次搬弄影响。也就是说,这一批货离开的时间并不长。”福尔摩斯说道。
安妮点头:“三号码头这里的出货量一向是最大的,超过一个小时的话,这里一定会被下一番货物堆满。”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口:“白斯特的船刚刚出发。”
福尔摩斯眯了眯眼睛:“不过,不知道究竟是那一艘……”
在一旁不知道干什么的华生走了回来,看着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感觉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他说道:“我刚刚问了这里的工人,他说这艘船还没来得及出发。就在那边停着,还有些货物要装。”
正苦思冥想,究竟是那艘船带走了这批货的福尔摩斯,脸上有些微微的窘迫。他看了眼安妮,心下决定一定不能够让华生知道,自己和安妮刚刚在这里做着白工。
安妮恍然大悟:对啊,明明可以问一下工人啊……
既然船还没有出发,楞是错过这个好机会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在福尔摩斯的周旋下,当然主要还是靠华生随身的那些银币,三人很快就混上了船。
“有必要穿成这样吗?”华生愁眉苦脸。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有点儿不适应:“这身衣服真的太一言难尽了……”
一向都是得体打扮的华生,倒还是很少穿这种工人汗水浸过的衣服。就连他的背后,衣服上还有被沙包压出来的混乱折痕。可以说,是很不得体了。
福尔摩斯不耐的摆了下手,示意他安静。三人依次躲在角落里,等着另一批工人通过。
“我想,这并不是夏洛克经历过最可怕的伪装。”华生小声说道。他看着安妮,不由得埋怨心少了几分。
没办法,人家安妮一个女生也穿着工人装不是?就连一头秀发,都干脆利落的盘起来,盖在那都是灰尘的帽子里。
安妮转过头去,颇为同情的拍了拍华生:“共勉共勉,我也不适应。”
“夏洛克,你确定油画在这里面?”安妮看着眼前慢慢的仓库,面露难色。
这批货,是昨日那个助理得到的任务。或者说,是她安排出去的任务。和那个流浪汉有过深切接触的教授助理,突兀安排转移的一批货。
“按照船员的信息表,这里面都是红酒。”福尔摩斯说道,“价格不菲,且需要温度保护。”
又有什么比这样的掩饰更好呢?
船舱里,三个人弯身躲避在货物的角落里,安心等待着开船的时机。
通常来说,在船行驶的路上,船舱多为封闭状态,很少会有人下来。而这个时候,也是出手最为稳妥的时间。
来来往往的工人走得很快,不多时就把并不算大的船舱给塞了个满满当当。最后,还在关门前,往里面扔了两三个包裹。
显然,这一趟走下来,船员里也有那么一两个能够赚到外快的。
“开始吗?”华生问道。
船舱封闭,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福尔摩斯点燃了自己的烟斗,就着微弱的火光,照亮三人面前的路。
因为红酒的特殊性,那批货物被集中摆在了最靠近底部的位置。温度恒定,湿度适宜。
安妮看着数十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箱子,冲着福尔摩斯作了个邀请的动作。
侦探先生也并不扭捏,将烟斗递给了华生,让他负责照亮之后便蹲下身来观察。手不时在箱子上面敲打,发出微弱的声音。
安妮配合着蹲下来,试图解开箱子上的锁钥。
“这个。”福尔摩斯指了指其中一个,“它的声音不同。并没有水声在里面。”
安妮回头看了眼华生,后者意会的递上来了烟斗,让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箱子上的锁钥并不复杂,就是最为简单的那种钥匙。安妮从自己的发卡上摘下来一根铁丝,在华生惊讶的眼神中,插入了钥匙孔,一一试探。
“你随身带着……”华生疑惑的话语被福尔摩斯一个眼神打断,他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保证安静。
半晌,“咔哒”一声,锁被打开了。
安妮看了眼福尔摩斯,在侦探先生默许的目光中,将锁头卸了下来。
“打开么?”她问道。
福尔摩斯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没道理,这么简单就找到了。
但是,这个明显不同的箱子,又明摆着有问题。
他思量了一会儿,示意安妮后退。
福尔摩斯上前一步,手在箱子开口处摩挲了好一阵,才慢慢打了开来。
如他们所料,里面并没有红酒。
相反,是一个更小的,更为精致的箱子。
华生眼神一亮,凑近了几分:“是油画吗?”
福尔摩斯看着眼前的密码箱,没有说话。他转身接过了华生手里的烟斗,就近照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密码箱。
“华生,你去处理下甲板。待会儿我们可能需要再伪装一会儿。”福尔摩斯说道。
华生会意,冲着安妮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去了船舱的门那里。寻找合适的出口,供三人一会儿出去作准备。
华生和福尔摩斯合作良久,对这些也算是得心应手。不多时就找到了个窄小的通道,开了门,在外面准备接应。
这边,福尔摩斯看了眼安妮。放在密码箱上的手,却是半天没有移动。
安妮抿唇:“你也觉得,就在这里面?”
福尔摩斯没有说话,可是他微垂的眼眸和看着箱子谨慎的样子,都无一不表示着对安妮判断的赞同。
“你怀疑,这又是个赝品?”安妮说道。
福尔摩斯抿唇,手轻轻的放在了密码箱的锁钥处,眉头紧锁。
他看了眼安妮,像是要从她身上汲取安心一般。半晌,才慢慢转动密码,细细听着里面机械的声音。
华生站在门外,这一处也算是隐秘得很。通常里,都是船停泊的时候,搬运货物走的通道。
这种地方,在一般行驶的时候,都是不会让乘客看到的。
原本,也是这样的。
可是,华生在站着的时候,敏锐的发觉前方的阴影里,忽然之间好像过了一个人影。他心下一紧,本能的上前了两步。
华生谨慎的靠在墙壁上,手中的枪已经上弦,就势待发。
可是,转过身来看到的场景,却是让他心下一沉。
华生不可置信的冲向了客舱,空空如也的座位让他不能够更加清晰的认知到一个事实。
这是一个骗局。
华生记得,在他们刚刚上来之前,人来人往的乘客,绝对是能够将这艘船的大部分客舱填满的数量。
绝不可能,是这样的。
一想清楚头尾,震惊之中的华生瞬间就转身向船舱里跑去。这样一场专门针对他们的骗局,让华生难以想象。
那么,那个明显的密码箱里,又会是什么东西?
华生简直不敢想象。
福尔摩斯手下的密码箱,在慢慢的旋转。里面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尖锐了起来。
安妮看了眼福尔摩斯,男人的面色严肃而认真,专注的在他手下的密码箱上。
随着声音的变化,福尔摩斯转动的速度越发的缓慢。下一刻,声音停止。
安妮和福尔摩斯对视一眼。
明明就可以打开了,安妮的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慌乱。
她按住了福尔摩斯准备打开密码箱的手,心下不好的预感让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怎么了?”福尔摩斯问道,“你担心这里面有问题?”
安妮点头,不置可否:“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为什么会这么简单……”
按理说,这样没来由的直觉,是不足以让两人放下手中唾手可及的箱子。
但……福尔摩斯看了眼安妮,思量了一瞬,也不约而同的决定放弃打开。
就在他弯身将箱子整个抬起来的时候,华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福尔摩斯!”他叫道。
而回答他的,是满面的火光和令人晕眩的爆炸气流。
被火完全吞噬的船舱,是华生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