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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整理好了衣服之后, 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再陷在软乎乎的座椅里,别提让人如何享受了。
福尔摩斯看着坐在自己座位里的安妮,唇角扬起了几分, 眼中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笑意。
麦考夫站在一旁看了看,自觉自己再站在这里十分无聊,左右事情已经吩咐好了。他冲着福尔摩斯打了个招呼,便转身越过了华生出了门。
华生侧身,让过了麦考夫的道路。
他转身看了看被关上的大门,好笑的开口道:“麦考夫是不是这两天又长胖了?我感觉刚刚路过的时候,甚至被他挤了一下。”
安妮抿唇,带着些许好笑的意味,没有说话。
福尔摩斯倒是叼起了自己的烟斗, 冲着华生赞赏的点头:“显而易见,华生你的观察力提高了少许。”
他吹出一口气来,带着浅淡的烟气。
华生走过来,拿起了一杯哈德森太太泡好的红茶,喝了一口。
福尔摩斯道:“实际上,他距离上回我们见面, 胖了一又二分之一磅, 应该是最近发现了更加有趣的蛋糕味道造成的。兴许,是和你今天中午失败的午餐,甜点相同。都是香橙味道的……”
华生一口红茶差点儿被呛在喉咙里, 他咳嗽了两下, 才算是缓了过来。
他有点儿窘迫的看了眼一旁的安妮, 她默不作声的坐在原处,手里捧着一本书,就像是都没有听到一样。
福尔摩斯转过头来:“华生,你为什么脸上有些红?”
华生觉得,这天儿再这样可就实在聊不下去了。他赶忙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警告福尔摩斯。
“不要总谈论我和爱丽丝的事情。”他说道。
福尔摩斯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哦,是爱丽丝啊……我一直以为你会先选择自己的另一个助手艾比的,是什么让你放弃了那个红发女郎呢?”
华生一口气梗在喉头,简直是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不行。
他知道自己是说不过福尔摩斯的,干脆拿着红茶坐在一旁,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安安静静的,就像是听不到福尔摩斯的声音一样。
安妮的唇角敲了敲,却又自己努力的压下。忍笑得肚子疼,嘴唇抿得死紧。
福尔摩斯清了清嗓子,决定先行放过这样的话题,要言归正传。不然,如果真是把华生得罪死了,未来的早餐可就没有人帮他放水了。
毕竟,哈德森太太可完全没有同意,用那两条咸鱼来弥补墙上的弹孔。估计,他还是要准备三人的早餐。
“我想,也许我们需要去一趟那个熟悉的广场。”福尔摩斯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唇前,语气温和。
华生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没有想到福尔摩斯竟然这样简单的就放过了这个话题。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不过到底是好事,也就没有深究。
安妮转过头来,面带疑惑:“你准备从那个流浪汉身上开始?”
“是的。”福尔摩斯点头。
他转身拿起了安妮曾经画过的卷轴,在地上铺展开来。随手拿起自己的小提琴,轻轻弹拨了两下。才用琴弓指着地图上的一处。
福尔摩斯道:“很明显,这位流浪汉在这个时刻被灭口。时机简直巧妙得令人称赞,如果不从他口里挖出点儿什么东西来,会让人如何的遗憾啊……”
华生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开口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可是,我们见过他的尸体了。还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福尔摩斯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遗憾,冲着华生摇了摇头。极为夸张的叹了口气:“亲爱的华生,你怎么能够忘记……”
“有的时候,正是不再说话的人,偏偏可以给我们更多的信息呢!”
前往流浪汉最后逝去的街角,福尔摩斯本来是不想要安妮出面的。毕竟,虽然没有搞懂为什么流浪汉会跟随安妮的路线行走,但是,这里面一定有着故事是毋庸置疑的。
让安妮再次插手这件事情,是福尔摩斯十分不情愿的。
“你并不应当来的。”福尔摩斯坐在车上,兀自还有些生闷气。
华生被夹在两人中间坐着,一本正经的安安静静。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生怕被两边殃及池鱼。
安妮倒是觉得,这样微微抿唇眼睛微红的侦探先生异常有趣。她不自觉的笑了笑,语气放柔:“可是,我也想要帮一帮你呀。这件事情,既然和我有关,加上我一个,有可能会处理得更加顺利呢?”
福尔摩斯鼻子里恶狠狠的出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副,并不想要理论的模样。
安妮见状,也就笑了笑,没在福尔摩斯气头上再说什么。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安妮接下来的声音。福尔摩斯偷偷的正了头,用余光看了眼华生那边的安妮。
余光的注意力有限,也就将将能看到安妮嘴边的笑容。剩下的,几乎都被华生的鼻子给挡住了。
福尔摩斯有些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全面宣示自己的不满。
被这种怒气直面的华生心中一抖,沉下心来好好安慰自己。没事的,你都没有说话。夏洛克没有对你生气。
全然不知道,有的时候,安静也是不够的。
毕竟,人在河边走,锅从天上来。
所幸,车很快便停下了。那个街角就在不远处的拐弯处,一行人也就下了车。
华生道:“安妮,你要小心一些,这种地方很容易就被刮蹭一两下的。”
被两个人轮流嘱咐的安妮笑了笑,算是承了华生的一腔好意。
福尔摩斯看了眼他们两个,没有说话。只是大步向前,将自己的大衣后摆走出了十分潇洒的弧度,向着不远处的街角走去。
华生愣了愣,没有说话。却还是蛮有绅士风度的护着安妮走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夏洛克在生气是为什么?摸不着头脑的华生,言语上分外小心。更是注意护着安妮,毕竟这个女人可被夏洛克看在眼里了,华生也就自觉将保护安妮的事情给放在了心上。
街角的位置,在夜晚最大的特点就是隐蔽。
当时,若非安妮可以看到人头顶的数字。不是福尔摩斯本就追着流浪汉的脚步而来,恐怕都难以第一时间发现这人的倒下。
对方在射出那根毒针的时候,必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就是因为这个地方的隐蔽,对方才可以在毒针里的毒素进入流浪汉的身体后,再上前把毒针□□。”福尔摩斯说道。
他看了眼华生,不着痕迹的盯了盯华生为安妮挡去人流的手。
“专业性的意见,毒素的话,大概需要多久能够让人失去防抗能力?”
华生蹙眉,仔细想了想。
“就我所知,较为常用的程度,应当不到两分钟,人就完全没有了行动能力。”华生回答道。
福尔摩斯点头,指了指不远处当初他所注意到的划痕。
“所以,我在流浪汉指甲里看到的泥土。”福尔摩斯说道,“和墙壁上的划痕相对应,证明,他曾经在那里有过一段挣扎。”
华生摇了摇头:“夏洛克,我当初看过的,对方并没有痛苦的肌肉僵直……”
“除非……”
福尔摩斯和华生都看了过来,等着安妮接下来的话。
安妮抿唇,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毒素里掺杂了镇定和麻醉作用?”
福尔摩斯看了看脚下的位置,目测着此处和那几道划痕的距离。
“流浪汉躺下的位置,和他所谓挣扎的地方,有超过五米的距离。而他当初并没有,十分明显的衣物皱褶。受到毒素影响的话,这几米走过来,应当裤脚会有所变化。”
安妮蹙眉:“有没有可能,对方并不是射出的毒针?”
“近距离扎上去的!”福尔摩斯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固有模式被破除之后,一切就变得不能更加明显。
侦探先生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线索化为曾经的片段。
打斗,挣扎。突兀的麻醉和毒素,最后轰然倒下。
一切都连上了。
华生显然也没有想到,按照他们平日里的经验,看到那样的针眼,一般都习惯性的认为是远距离射出。
福尔摩斯点头,显然已经赞同了安妮的推测。
他无声的和华生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决定将这个初级错误事情隐瞒起来。
一不小心就会丢面子丢大了……
福尔摩斯道:“所以,下一步便是,什么样的人会为了灭口雇佣这样专业的杀手。这个人是谁?”
安妮点头,接道:“还有,流浪汉死前究竟知道了什么?”
……
三人商议过后,准备去流浪汉经常打秋风的店铺看一看。
“安妮,那处比较乱……”华生欲言又止,眼神飘忽的在安妮脸庞上来回。
福尔摩斯正走在两人前面,听到这样的话,转过头来一把拉住安妮。将她拉得离华生远了一些,生怕安妮被华生给带傻了一样。
“你要知道,安妮二十年里,有近乎一半都是自己闯荡的。”福尔摩斯蹙眉,“你不要总这样低估她。”
福尔摩斯压低了声音,在华生耳旁说道。
安妮站在两人前面,面带微笑的看着华生。仿佛并不知道福尔摩斯的话语一般,仍旧平静的招呼道:“走吗?”
华生张了张嘴,但却被福尔摩斯在后背拍了一下。心底里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就算福尔摩斯那样说,他仍旧不能够放下对安妮的担忧。
福尔摩斯搞定了华生,冲着安妮点头:“走吧。”
流浪汉打秋风的地方,是一处并不正规的酒馆。这里白天上,倒是安静十分。只有依稀几个人在里面,嘴里叼着烟斗,在房间里吞云吐雾。脚旁边,还放着一排空了的酒瓶。
这还只是白天,要是晚上,恐怕就是人烟的喧闹声,就足够让里面的人头晕目眩。仿佛已经喝了好几瓶酒的感觉。
临进去前,华生还是忍不住的拉住了安妮,脸上带着担忧:“安妮,你进去之后,如果觉得不适应,随时跟我和夏洛克说。”
安妮歪了歪头,极为乖巧的点头,并没有直接去反驳华生的关心。
福尔摩斯推开门之后,里面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皱起眉头,放下了手中半空的酒瓶。站起身来,看着门口的三人。
“老约翰在吗?”福尔摩斯说道。
几个喝酒的人互相看了看,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领头的男人,嗤笑了几声。仰头把剩下的酒一口干净,直接把酒瓶子摔碎在地上。
破裂的玻璃,发出尖锐的声响来。可谓气势十足,男人一步步走了过来。
福尔摩斯并不矮,但是在男人的映衬下,却还是低了几分。
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他慢腾腾的把福尔摩斯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十分不屑的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土。一个反手,戴在了自己脑袋上。
他凑近了福尔摩斯,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我就是老约翰……”
福尔摩斯丝毫没有在意男人的调笑,他继续喊话道:“老约翰,你前些日子在寻找的那个姑娘,我知道她的位置。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男人挑眉,像是觉得有趣一样。绕过了福尔摩斯,向着安妮这边走过来。
华生上前一步,准备把安妮挡在自己身后。却被安妮悄声拉住了衣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男人凑过来,像是极为享受一般的看着安妮姣好的面容,笑着开口,露出他的黄牙:“你多大了?”
华生面露担忧,看着安妮的样子,就像是下一刻便可以拳头招呼到男人的脸上。
安妮莞尔一笑:“二十一。”
男人点头,像是极为满意这个结果。正抬起手来,准备做些什么。就感到手腕一痛,眼前一花。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就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腕被翻着按在了脖子后面,背后还被压着。
安妮笑着,看着被自己擒在地上的男人。抿了抿唇,像是极为漫不经心的样子。
语气温柔,开口问道:“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男人疼得话都说不清楚,他“嘶”了一声,才在安妮更加用力的疼痛下,连忙开口。
“没什么,没什么!”他恨不得抽一巴掌刚才的自己。
这是一下子,踢到了铁板上啊!
那边的几个男人,看到安妮的这一手,脸色也都变得不好。其中一人被推着上前了一步,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您,这是需要什么?”
安妮看了眼福尔摩斯:“找老约翰!”
安妮冲福尔摩斯点了下头,后者会意,放大了自己的声音:“老约翰,那个女人明天就会乘着轮船出去了。”
后面,一处小门被推开来。从中慢腾腾的走出个五十出头的老人,谈不上白发苍苍,但绝对也已经是花白的头发。
安妮倒是有点儿意外,她一直以为老约翰,只是个有些消息来源的中年人。
老约翰走了过来,兀自从桌上拿了瓶酒拧开。
给自己灌了很大一口,才慢腾腾的冲着福尔摩斯一行人走过来。
“福尔摩斯……你又来我这里了。”老约翰说道。
他说完,像是第一次看到被安妮擒住的男人,竟然是他这里来买酒的人一样。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来,嘴里念叨着:“这是发生什么了?”
福尔摩斯看了眼安妮,向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安妮会意的松开了手。男人一得到自由,立马逃命似的跑开了老远。也不敢直接出去,正门被福尔摩斯他们给挡住了。
就胆小的所在店里的角落里,安静得很。
老约翰冲着福尔摩斯作了个“请”的姿势,让他坐下慢慢说。
华生还有点儿沉浸在安妮的那一手里,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面容看上去那样乖巧可爱的安妮,竟然有着这样迅速的反应和手底下说一不二的干脆。
他不自觉地跟在安妮身后,坐在了福尔摩斯的另一边。
眼睁睁看着华生抢走了安妮身旁位置的福尔摩斯,心底里几分不爽。他看了眼一旁等待谈话的老约翰,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老约翰开门见山:“你说,女孩儿什么时候走,去哪儿?”
福尔摩斯笑道:“前些天,有个流浪汉来你这里喝酒。发生了什么?”
“他没带钱,喝多了。”老约翰说了一半,停顿了下来,冲着福尔摩斯笑了笑,“该你了。”
福尔摩斯道:“明天下午。流浪汉当初坐在哪里?”
老约翰懒洋洋的指了指不远处的角落。那处,两三把破旧的椅子,围着个称不上是桌子的木板。还裂了两条缝,坚强的立在那里。
华生看着,抿了抿唇。
“他们当天打架了?”华生问道,“桌子是什么时候坏的?”
老约翰没回答,只是看了眼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点头:“她准备过海,带了全部的家当。”
老约翰眼眸放大了一瞬,才故作镇定的继续说道:“是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个流浪汉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喝酒,更是和旁边的人一下子就吵起来了。最后还动了手,打坏了不少我的东西。”
福尔摩斯站起身来,冲着老约翰点了下头:“明天下午两点的那场轮船。”
“谢谢。”老约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后面。
弯下腰,便从狭窄的小门里进了后房。
福尔摩斯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的观察那处角落。他摸了摸桌底的灰尘,轻轻搓了搓手指。又眯着眼睛,对着残破的裂口看过去。
墙上边,竖立着一块断木。就只剩下很小的连接,将将把自己和旁边的桌板连在一起。
福尔摩斯走过去,手在断木上下摸索了一阵。
才转过身来,看了眼安妮。
安妮冲着华生说道:“走吧。”
华生眼中露出疑惑来,跟着安妮便往大门走去。
福尔摩斯绕道去了躲在角落的男人那里一趟,几个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人,一下子就更加瑟缩了起来。就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变得更小。让这个人别注意到自己一样。
福尔摩斯看了看刚刚对自己发难的人,轻轻从桌子上,把自己的帽子拿了回来。
“要我是你,一定会好好养一养膝盖上的伤。不然,日后可怎么办?”
说完,他也不顾男人一下子眼中露出的惊慌失措,转身便出了门。
那一伙人,明显是酒肉之交。没了耀武扬威的武力,那群剩下的人怎么会屈居人下。男人恐怕还有的是可担心的。
福尔摩斯出来后,冲着安妮和华生说道:“我们最初的想法是错的。”
“波图利尔最初的展览就是复制品?”安妮蹙眉。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将自己刚刚从断木里发现的纸条递给了安妮。
“他们要来处理我了……因为我知道了,那个东西是假的!”
福尔摩斯叹了口气,在街道上来回快走了几个圈。
“最初的时候,波图利尔收到的展览品,就不是真实的。”他解释道,“而这个流浪汉,他并不是普通的人,对不对?他知道品鉴,甚至我怀疑,他曾经将自己品鉴的结果说了出去,这才是一下子惹来祸端的原因之一。”
华生甩了甩头,插进来问道:“等等,我没有跟上。什么品鉴?”
安妮为华生补上了他不知道的部分:“流浪汉的信息,前段时间我和夏洛克看到的。他是家中生变,才沦落到这里的。以前,是学过鉴赏的。”
“比较专业的那种。”安妮补充道。
福尔摩斯点头:“所以,并没有所谓对方选错了油画转移。而是从始至终,他们拿到的就只有复刻品!”
这个结论,让三人都有些意外。
安妮回想起那一场被爆炸打断的鉴赏,不由得心中担忧。
那个曾经名扬海外,如今价值连城的油画,如今,究竟在哪里呢?
……
贝克街的门,在清晨便被敲响。
在华生的注目里,福尔摩斯坐在原地,一副完全陷入了思考的模样。
“信差,这是一个加急的邮报。”福尔摩斯说道,他双手合十放在唇前,轻轻将头低下几分。
华生听后,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不会的,夏洛克。你知道我们的邮差一向不是这个时间点到的。”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
“邮差?”福尔摩斯笑着说道。
华生看着窗外,刚刚离开的邮差,脸上有些僵硬。他转过头来,看着福尔摩斯脸上微妙的笑意,无奈的承认。
“是邮差。”
福尔摩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点了点头:“当然。”
楼梯上的脚步声,缓慢的一步一步。
福尔摩斯面色微变,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两人屋子的门口。
“安妮?”福尔摩斯开口问道。
华生有些后知后觉的转过头来,从窗边走了过去:“安妮?你有什么事情吗?”
虽说搬进了贝克街也算是有一段时间,安妮却是从未上过三楼的。
福尔摩斯面色严肃,他立时站了起来,来到安妮身边。从有些发冷的安妮手里,轻轻拿起了那封邮差交给她的信件。
一目十行。
华生担忧的走过来,递给了安妮一杯红茶。
安妮抿了一口,才轻轻喘息了几声:“夏洛克,我想回去一段时间。我需要处理……这些事情。”
福尔摩斯将目光从信件中抽离,他看着面色如常的安妮。却能够从她略有些无神的眼里,看到几分彷徨。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安妮,让福尔摩斯不由得感到紧张。
他疾步走到了安妮身边,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她的手:“我帮你。”
华生看着难得严肃的福尔摩斯,有些紧张:“发生了什么?”
福尔摩斯看了眼沉默的安妮,转过头去冲着华生摇了摇头:“我和安妮暂时有事,纠察流浪汉的事情,就暂时先等一等。”
安妮摇头,轻轻按住了福尔摩斯:“夏洛克,我自己就可以。你和华生先去调查,我之后会尽快跟上的。”
华生却是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开口道:“我想,只是调查一下流浪汉之前的事情,我也可以的。”
福尔摩斯转过头去,有些怀疑的看着华生。那眼里的意味,简直不能够更加明显。
华生被看得不由翻了白眼,无奈的深呼吸几下,按捺下自己的怒火。
他看着有些失常的安妮,决定看在她的面上,放过这次。
“辛苦你了,华生。”安妮眼中带着感激。
华生看着安妮的笑容,深觉自己此次开口的决定没错。虽然……某位总是小瞧自己的侦探先生,经常在一些时刻让他感到无奈。
福尔摩斯抿了抿唇,走到了华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身跟着安妮出去了。
“丽贝卡是你的那个朋友?”福尔摩斯开口道。
两人坐在疾奔的马车上,福尔摩斯看着靠在一边的安妮说道。
安妮转头看向他,极为缓慢的点了点头。
“一个女孩儿,在孤儿院里长大,其实并不简单。”安妮蓦然开口道,脸上的平静,就像是开口讲述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一样。
福尔摩斯转头看着安妮,眼里是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怜惜。他不自觉的抖了抖自己的身体,将肩膀靠近了安妮几分。
安妮看了眼福尔摩斯,轻轻靠了过去。
福尔摩斯侧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发旋,唇角难以抑制的上扬了几分。在不被安妮看到的角落里,福尔摩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如果安妮不靠过来的话,他会感到很丢面子的。
“丽贝卡,是在我离开孤儿院前一年的时候,来的。”安妮说道,“那时候,她是个让所有人都喜爱的小姑娘。你如果没有见过,甚至都难以想象她的乖巧。”
小脸蛋肉乎乎的,湛蓝色的眼睛眨呀眨的,亮晶晶的看着你。就像是,你便是这个小女孩儿的整个世界一样。
丽贝卡很受到大家的喜爱,毕竟,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空气里抓呀抓的。一旦抓到了人,虽然只是婴儿轻柔的力道,却让人觉得仿佛在抚摸自己的心头一样。让人根本就不舍得把自己的衣袖,从丽贝卡的小手里拿出来。
哪怕明知道,她并不会哭。却也难以忍受,让这个可爱的孩子感到失落。
安妮对这个新来的女孩儿,并没有什么很多的想法。那时候,她还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离开孤儿院,自己生存并不容易。而这一切就已经近乎要花费她所有的精力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喜欢她。”安妮说道。
福尔摩斯看着自己肩头的姑娘,轻柔的开口:“我想,那并不是你关心她的原因?”
安妮笑了笑,抬头看了眼福尔摩斯,像是在无奈他的敏锐直觉。
“你知道那并不是直觉。”福尔摩斯开口说道,“我只是比较了解你。”
安妮笑着点头:“如果说,丽贝卡真是个这样普通的乖巧孩子,她不会被这样遗弃的。令她这样悲惨的,是她身上的遗传病。”
花费巨大,甚至很难被治愈。
那一双父母,一定想了很久,才放弃她的。
“当丽贝卡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没有人想到,需要那样多的钱。”安妮开口道,“就连院长,都考虑过放弃。”
就像是,一夕之间,大家都纷纷放弃了这个可爱的孩子。
之前那些热爱的表现,都像是并不存在了一样。在看到现实的时候,大家都纷纷屈从。并没有考虑过,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
好像,放弃是最轻松的选择。所以,便是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
“你不是个愿意放弃的人,但是为她筹备那样多的财富,就为了延长一小段时间。”福尔摩斯道。
安妮点头。
在那样病痛的折磨下,丽贝卡的笑容像是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一如既往的纯洁笑容,仿佛能够将人融化的小脸蛋。
那样湛蓝的目光,落在安妮身上。丽贝卡的笑意,没有因为大家的远离而减弱分毫。
“我一直觉得,就算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也算不上令人多么绝望的事情。”安妮说道。
她看着车外的人们,头顶上的数字都在一一变化。或长或短,但都在慢慢的减少。
她见过很多人,时间的截止和倒下。
福尔摩斯看着她:“但是,丽贝卡并不想走,不是吗?”
那样对于生的渴望,是安妮很少见到的。乐观的,分明病痛折磨却仍旧充满希望。
“但是,她的领养家庭得知了消息。”福尔摩斯说道,“他们以为丽贝卡并不会再发病了。”
车缓缓的停止,正对着安妮那个熟悉的院落。
她度过了自己童年大多时光的地方。
孤儿院。
安妮在福尔摩斯的搀扶下,慢慢走下了车。福尔摩斯没有让地上的泥泞,占到安妮的裙摆哪怕一丁半点儿。
“但是,她又发病了。”安妮叹了口气,拉着福尔摩斯走进了这个院落。
院里的孩子们,这时候正是准备拿着手工的小花,去到街上贩卖的时候。他们每一餐,桌上的面包,都不是那样轻松得来的。
院长不容易,也难以负担。这些孩子,都需要来帮助孤儿院,帮助他们自己。
福尔摩斯的目光,在这一处有些破败的院落里,来回看了几番。他的薄唇,不由自主的抿了起来。
安妮,曾经也在这样的环境生活过。
这让福尔摩斯有些心疼。他靠近了安妮几分,手试探着举起了些。虚虚的环绕着安妮的背后,却僵持着没有更近一步。
“安妮!”院长走了出来。
福尔摩斯的手,迅速的收了回来。
安妮笑着迎了上去,和院长夫人亲切的贴面吻了两下:“我接到了消息,就尽快赶了过来。”
院长看着自己的夫人,有些无奈的摇头:“我并不希望再给你,这么多的压力。”
院长夫人有些埋怨的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微微摇头。
院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上前了一步,引着安妮往屋里走过去。
院长夫人道:“要是没有安妮,这些孩子恐怕连每天的牛奶都会很艰难。”
院长看了眼她,没有说话。
众人落座。
“丽贝卡被送回来,我们都十分意外。”院长的语气里,露出无奈来。
丽贝卡的病,孤儿院完全无法承担。
福尔摩斯看着安妮,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的给她几分力量。
“我会想办法的。”安妮说道,“收养的手续应该怎么办?”
是的,收养丽贝卡。
这是安妮看到信件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最为实际的做法。
当华生一身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贝克街,有点儿不敢置信的退出去,重新关上了门。
一开门就看到福尔摩斯抱着个小女孩儿,身边还站着一脸宠溺的安妮。
华生觉得,自己仿佛看错了什么。
一定是开门方式不对,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