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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封把钟念送到她所住的小区门口便走了, 他还要回公司做交接工作,晚上还要值夜班, 否则怎么样也会找借口上楼的。
钟念目送他的车缓缓离开。
走回家的时候她想起家里的洗衣液没了, 于是又转弯去了小区外面的商场。买完东西回来的路上她单手撑伞, 另一只手提着购物袋。
一路上走来人很多,商业区总是繁忙一点。
她穿过小巷子往小区后门走去, 走到中途的时候发现了异常。
似乎, 有人在跟踪她。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小巷子里人少,如果真要是有人跟踪她, 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帮手。她的步调未变, 前面的三叉路口, 她往人多的那一条走去。
街道里商铺很多, 钟念赶在红灯亮的前两秒穿过了马路。
她停在一家商铺前,那家商铺外有个大型展览橱窗。
玻璃橱窗投射出街对面的幢幢人影。
人们行色匆匆,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概是错觉。
钟念想。
她抿了抿唇,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
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同城晚报的主编终于回来。
主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钟念叫到办公室, 他在外地已经听了老孙对钟念的评价了:“专业水平高、素养好、是个一流记者。”
他爽朗大方的笑, “人可是UCL毕业的高材生,上一个工作的地方是The Times, 人在那儿可都是副主编。”
老孙在电话那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末了拍了拍大腿:“主编你咋没和我说清楚!你要和我说清楚, 我肯定不让她去社会经济版块啊!”像她这样履历好到近乎完美的人,说真的,待在同城,屈才了。
主编笑:“你要知道,人各有志。”
老孙呸了声,“我还知道人往高处走呐。”
电话挂断之后,主编想了许久,想着她可能在The Times工作过,到他们这种小报社估计会心气浮躁,却没想到人安安静静的,做事稳重,滴水不漏,连出的几份采访收到的效果都十分好。
是个不错的姑娘。
所以他今天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询问她,工作方向。
他不会把良才埋没,钟念之前是政治版块的,国内普通老百姓对国家政治可能不太了解,因此这一类新闻一贯不受大众青睐,但是同城晚报在政治方面可是独一档的,在全国都算是一流的。而且想要进同城晚报的政治版块可不是件易事,需要有将近十年的工作经验。
主编:“怎么说,去政治板块?”
钟念低眉顺眼的应道,“可以。”
主编仔细的盯着她,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仿佛只是听到一件很寻常的事似的。
主编双手交握,“不开心?”
“没有。”钟念说。
“可你的样子,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钟念:“我采访英国威廉王子的时候,也还是这个样子。”
“……”
主编点点头,“小姑娘,气场很强。”
钟念:“那我的新组长是?”
“老孙,他是负责政治版块的,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钟念垂眸:“谢谢主编。”
钟念出来之后,便去找了孙哥,孙哥自从知道她的工作履历之后,便对她赏识有加,这会儿她过来了,他开心的不行。
孙哥:“这样,这儿还有个位置,但夏天一到空调风特大,你们女的估计不适应,你就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行吧?”
钟念表示无所谓:“可以。”
孙哥:“你是我们组的人了啊,你要记住这一点!”
钟念:“?”
孙哥提高了声音,像是在宣告些什么似的,“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就冲上去收拾他!”
“……”
钟念环顾四周,有人羡慕也有人嫉妒,更多的是带着有色眼光看她的人。
钟念敛了敛神色,说:“以后就希望孙哥多多教导了。”
孙哥笑的眉飞色舞的:“什么教导不教导的,你可是从The Times来的,你教导我还差不多!”
他话音一落,周围一片吸气声。
The Times……这个单单名字就让人倒吸一口气的日报,在那里工作的人可都不是普通人,钟念竟然曾经在那儿工作?
天呐……
钟念温温和和的笑着,等到谈话结束,她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一回来,就看到隔壁桌徐佳佳崇拜的目光。
徐佳佳:“钟念,你之前是在The Times工作的?”
钟念莞尔承认:“嗯。”
徐佳佳张大了嘴巴,得到当事人的承认之后,她越发的震撼了。
她咽了咽口水,继而又问:“那你是在国外上学的吗?要不然也不会去那里工作的吧?”
钟念语气淡淡,说:“嗯,我的本科和硕士都是在伦敦大学学院读的。”
徐佳佳想了想,“不懂,我只知道牛津和剑桥……嘿嘿嘿,我没在国外留学过,不知道这些东西。”
钟念低眉一笑,“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
徐佳佳眨了眨眼,继而回到位置上百度。百度出来之后,愕然的看着钟念。
而且不止是她,坐在钟念周围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她们的对话,听完之后先是不屑一顾,毕竟在国内,毕业于大学就是大学,伦敦大学学院……估计就是个下属学院?然而当大家都去网上查了之后,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
也就是从那天起,大家对钟念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钟念觉得好笑,人们总是会对强者多很多尊重,对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有鄙夷,有嘲笑,有不屑。
但这尘世,谁不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呢?
当天下午,曾予来找了钟念。
她站着,满脸不耐的看向钟念:“上次医院消防演习的负责人是谁?”开口的时候连个“请”都没有,不客气到了极致。
钟念也只扫了她一眼,继而视线移到电脑屏幕上:“梁昭昭。”
曾予:“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钟念:“没有。”
曾予蹙眉:“你为什么不留她的联系方式?你真的在The Times工作过吗?”
钟念敲键盘的动作顿住,她语气平淡,没有什么锐气,但字字逼人:“我在The Times负责的是政治办款,一般采访对象都是英国政客以及王室后裔。”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在The Times工作时的采访对象都是国家知名人物,给电话?胡闹!而且The Times的工作已经是过去时了,她可以用不经意的口吻说着过去,但是这并没有给听到她的过去的人将此拿来嘲笑的权利。
曾予平时为人不怎么样,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向来嚣张蛮横,在报社的人际关系十分糟糕。这会看到她被这样怼,大家都一副看好戏的得意姿态。
曾予注意到大家的目光,气的要命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扔下一句:“你把医院消防演习的内容发给我,我要去采访负责人。”
钟念轻飘飘的:“可以。”
等曾予走后,徐佳佳默默的给钟念鼓了个掌:“霸气威武。”
钟念笑笑,没说话。
·
晚上下班的时候,钟念坐公交车回去。
夜晚城市霓虹灯渐次亮起,马路两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夜风荡漾,初夏时节,这座城市已然开始了悄无声息的变化。
树木枝桠发芽,茂盛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路边五颜六色的花朵盛开,张扬明媚。
钟念下了公交之后心情颇好的走回家。
走了没多久,她又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了。
离小区大门还有一百米的路程,她步伐放慢,身后的人步伐也放慢了,她加快步子,后面的细碎脚步声也显得匆忙起来。
她停在原地,往后看去,身后的路人低头看着手机、打着电话、与好友交谈,似乎,方才只是一种错觉。
她抿了抿唇,继续往小区走去。
幸好小区的安保很好,任何人进出都会进行核实。
等到了单元楼楼下,她低头按密码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关车门的利落清脆的声音,脚步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钟念快速的按了密码,“滴——”地一声,大门打开,她快速的闪身进去。
门合上的瞬间,有只手伸了进来。
钟念的心跳如擂鼓般,心脏都快跑到嗓子眼里了,紧张的呼吸都停了一瞬,然而借着楼梯间的感应灯灯光,她看到了伸出来的手。
指节青葱,指甲修整干净整齐,白皙而又修长的五指抵着大门。
——是梁亦封,钟念认得他的手。
紧张感顿消,她单手撑在墙上,无力的松开门。
不锈钢门缓缓打开,夜色中,梁亦封头抵着一片昏黄温暖光亮进来,他单手抄兜,和她就差两个台阶的高度,正好令他平视她。
钟念:“怎么是你?”
梁亦封反问:“不能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亦封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颓然无力的站着,蹙了蹙眉:“今天工作很累?”
钟念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
梁亦封:“那你……”
钟念揉了揉眉,含糊说道:“别的事。”
梁亦封挑了挑眉。
紧张感消失以后,钟念又是那个百毒不侵的钟念。她看向梁亦封,礼貌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梁亦封举了举手上拿着的东西:“给你送粽子。”
钟念低头看着他拿着的礼盒,边往上走边说:“梁阿姨让你送给我的吗?”她还记得梁家的做饭阿姨做了一手好饭,每天早上的早餐都不一样,有次裹了粽子,肉粽,一口咬下去,满满当当的香味。
梁亦封:“不是。”
钟念伸手输入密码,打开家门。
鞋柜敞开,钟念从里面拿出换的鞋子。
梁亦封从容自若的也拿出换的鞋子。
钟念疑惑:“那是?”
梁亦封:“我送你的。”
“嗯?”钟念关门的动作滞了半秒。
梁亦封扶了扶镜框,气定神闲道:“医院发的端午礼物。”
钟念问:“那你给我干嘛?”
梁亦封:“放我那儿也没人吃,倒不如给你。”
钟念指着那偌大的礼盒,说:“可这也太多了。”那么大的礼盒装着,不得有十几二十个嘛,钟念虽然很多年没有吃中国传统美食了,可这也太多了吧……
梁亦封无奈的望了她一眼:“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这里面只有八个。”
钟念:“嗯?”可这包装也太大了吧?
梁亦封无力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洋墨水喝多了,不知道国内人都爱面子,送礼送的都是包装,谁在乎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
他说:“吃吗?”
钟念也有点想吃,“嗯。”
梁亦封:“微波炉在哪儿?”
钟念:“在厨房。”
梁亦封快速的拆了包装,从里面拿出所有的粽子,一并都拿到厨房去。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微波炉运转的声音。
钟念看向厨房里,梁亦封背对着自己往冰箱里放其余的粽子。
白炽灯光将室内一切照的清晰,钟念想起他进自己家门时的举动以及现在在厨房整理东西的模样,忍不住在想,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他们竟和谐到了这般程度。
一切进展的这样的顺利,中间没有一丝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