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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夜色很沉, 深黑色的天空上一轮残月点缀似的地挂在上面,散发出来一点微弱的光亮。
小县城里的夜晚来的总是要比城市更早些的。
以往或许还有些做夜宵营生的摊贩出来摆摊, 但是自从这半个月, 县城里离奇的命案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后, 摊贩们也不敢再在夜里继续做生意,十点刚过,整个街道就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叶长生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快速地从搜素页面上找到县城的资料, 然后对着网页, 仔仔细细地将上面的信息都浏览了一遍。
贺九重就坐在他身旁瞧着叶长生滑动着鼠标,好一会儿,出声问道:“找到什么了?”
叶长生把笔记本合上,站起身侧头看他一眼道:“整个县城里头主要的水域一共就只分布在三个地方, 一个水库在郊区, 其他两个都在这附近。那紫龙佩刚化形, 估计藏身的地方还是选得人口密集的水域,郊区的那个水库暂且搁置一下……走吧,我们先去往最近的那个人工湖旁边看看。”
贺九重觉得有些道理,扬扬眉应了一句,起了身随即便同他一齐出了屋子。
一楼前台那里, 老板娘看着时间不早了正准备把账目核对完了去锁门, 刚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好, 拿着门锁还没出来, 就见叶长生和贺九重两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自从白天那会儿, 她亲眼见着叶长生当着她的面将那只鬼超度后,她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这会儿再瞧着人,态度不自觉地就带了点敬畏来:“叶天师,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出门吗?”
叶长生冲她笑了笑道:“我们去去就回来,时间可能稍晚些,到时候麻烦老板娘你记得给我们留个门。”
那头忙点点头,应着声道:“好的,好的。我就睡在一楼,到时候天师你敲个门叫我一声就行了。”
说罢,又有些担忧地看他们一眼道:“只不过,都这么晚了,外面危险的很,要是没什么急事,不如明天早上再出门去办?”
叶长生唇角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奈:“我倒是也想再等等,只是白天人多嘴杂,大庭广众的,我怕吓到别人。”
老板娘一怔,对着叶长生那张白白净净,乖巧弱气的一张脸,想想他的捉鬼师的身份,再想想自己白天那会儿短暂的见鬼体验,不由脸上得也表现出了一点赞同来。
“行了,时间不早,我们就先走了。”叶长生朝着那头礼貌性地点一下头,轻快地笑了笑道,“只希望今晚一切顺利吧。”
说着,朝贺九重那边望了一眼,与他一起出了旅馆。
冬天的夜里本就冷的厉害,湖边的风一吹,那股湿冷直接就往骨子里钻,饶是叶长生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也没办法抵抗。
努力地将衣服扣得严严实实,尽可能地缩着脖子将半张脸都往下埋在毛茸茸的围脖里,叶长生的神情因为这冷风顿时就有些痛苦起来。
他用眼尾瞥一眼似乎对严冬的寒意一无所觉的贺九重,抱怨似的道:“你说那个紫龙佩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化妖了呢?哎,就算真的要化妖,再等一等晚个二十天也行啊。你说要是它乖乖地躺在那个墓室里,我们现在就可以躺在家里的双人床上舒舒服服地吹暖气了。”
贺九重侧头望了望他,没说话,只是蓦然伸手拉住了他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
几乎就在被贺九重握住的那一瞬间,有一股叫人异常舒适的暖流就顺着掌心快速地向他四肢百骸流淌了过去。
紧接着之前那些已经入骨的寒意像是被连根拔去了似的,暖洋洋的温度让叶长生忍不住轻轻地喟叹了一声。
虽然说之前贺九重也曾这样为他取过暖,但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与之前那些似乎感觉上就有些不同。
嗯,是哪里不同呢?
叶长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偏着头望了一眼贺九重。
“怎么了?”注意到了那边若有所思的视线,贺九重也微微垂下眸子回望他,手上却是自然而然地将叶长生的手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转而握着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叶长生感受中身体循环着的那股暖流,像是连心脏的位置也被那股霸道却又温柔的暖给强行侵入了一般。
他像是想通了又像是没有,唇边漾出的笑意倒是不自禁地深了一点:“没什么,我看你长得好看。”
贺九重微微地扬了一下眉头,望着他淡淡地问道:“你喜欢?”
“喜欢啊。”叶长生笑眯眯地,“你长得这么好看,估计也不可能有人会不喜欢吧?”
“他们如何与我没有干系,我只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可以了。”
贺九重落在叶长生身上的视线带着叫人脸颊发烫的温度,“我只想合你一个人的心意。”
叶长生回望着贺九重,呼吸间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着,这会儿是连带着头发丝儿也开始发起热来。
平时说惯了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贺九重这样的人突然开始认真地说起情话——特别是当他的态度还如此自然,让他连调侃着插科打诨过去都有点难以做到的时候。
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头才轻轻地叹一口气,略有点感慨地道:“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别老是对我说这种话。”
贺九重打量似的望着他:“为什么?”
叶长生把头回过来,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声音里若有似无地带着一丝笑意:“心脏跳的有点受不了。”
贺九重眸子微微在他身上定了定,随即唇边也漾出了一点笑的模样:“但是我只是将我的想法告诉你罢了。”
叶长生掀了眼皮瞧他一眼,嘀嘀咕咕道:“就是这样,所以才会显得更可怕啊。”
两人说着话,转眼间已经走到了人工湖的前面。
越是靠近湖面,刮来的寒风就越是凌冽,叶长生依依不舍地将手从贺九重那头抽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把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白符,道了一声“去”,一挥手将所有的符纸都往湖面上扔了出去。
明明风向是往这头吹得凶猛,那群浮在空中的白符却像是完全不受阻碍一般,顶着风逆着就往湖的四周扩散着飞了起来。
一部分的符纸在空中飘了一会儿之后立刻便掉落下来从湖面沉落下去,但是剩下的一部分却是顺着某个方向缓缓地飘动着,好一会儿之后才落了下来,轻飘飘地浮在了水面之上。
湖水被风吹动着,那些飘在水面上的白符渐渐地又飘到了岸边,叶长生蹲下身去将一张符纸捡起来仔细地瞧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贺九重摇了一下头,道:“紫龙佩或许一个星期前杀客栈里那个姓秦的小少爷的时候是在这湖里潜伏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已经走了。”
贺九重看着他问道:“去下个地方?”
叶长生站起来,点了下头:“先去河边吧,沿着这条路走也就不到二十分钟。”
贺九重颔首应了一声,同叶长生一起又往县城里头那条贯穿了整个南北的青萝河走了过去。
夜更深了,街上几乎没有人再留下来游荡,偶尔一辆汽车呼啸着从桥上奔驰而过,就激起街道上一点浅浅的灰尘四处飞扬。
天上的乌云渐渐浓了起来,原先就不甚明亮的残月渐渐地被乌云遮挡了起来,暗黑色的天空便彻底没了光亮。
青萝河两旁的LED灯倒是依旧亮着,夜色之中,散发着幽幽的冷白色光,将白天里看起来清澈美丽的河照出了一片诡异的黑。
到处都是安静着的,只有风声阵阵。
被风吹起一层层涟漪的河面下一道暗色的长影倏然闪过,它顺着长长的河道,以极快的速度行进着,只一会儿又不见了踪影。
长长的石桥上,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正平稳地从上面行驶着,车子正开到一半,突然只听一阵巨大的水花炸响,紧接着一条约莫十米长的不明物体蓦地从那河面一跃而上,紧接着那物体的尾部猛地朝着车子一抽,甚至不给车里开车的年轻人反应的时间,整个车子“轰”地一声整个儿从桥面上就被掀落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辆轿车落水的一刹那,突然从远处飞来数十张白色的符纸,那符纸散发着淡淡的白色的光,瞬间将落入水中的汽车给围了起来推到了河边。
突然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轿车的车主也像是整个人都懵了,他捂住被撞得开始流血的额头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已经半个埋在河道里的车身,脸色刷白地赶紧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逃命似的淌着冬夜里冷的都快要结冰的河水,连滚带爬地赶紧从车里挪上了岸。
腿脚发软地跌坐在岸边,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年轻人浑身不可抑制地打起了摆子。他惊慌失措地抬头透过桥上还算明亮的路灯灯光朝着那黑影望了一眼,只见那突然间对他发动袭击生物盘着身子正浮在石桥的上方往他的方向瞧来。
那是一双深紫中透着些许猩红色的眼,大如铜铃,里头翻涌着的嗜血与戾气浓烈得叫人恐惧——瞧那模样,竟然是一条十米长的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瞧见的那种颜色深得近乎黑色的暗紫色巨龙!
龙?这怎么可能!
就在他已经被吓得快要失禁的当口儿,身后突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他崩溃地“啊”地一声尖叫,竟然是就这么生生地被吓得尿了出来。
叶长生颇为怜悯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突遇横祸的年轻男人,一抬手,将先前的那些白符又收了回来,视线往上移到那正微微摆动着尾巴的暗紫色巨龙身上,嘴里倒是对他关怀了一句:“你没事吧?”
额头上正刺痛着的伤口在这诡异的情况下也算不上什么了,年轻人混乱得近乎绝望地往后看着叶长生,手指哆哆嗦嗦地往那巨龙的方向指了指:“龙……龙……怪物……”
叶长生看着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魂魄有离散之兆的年轻人,眸子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算了,今晚也多亏有你做引,把它勾了出来也好省我们许多工夫,我就特别给你一点小礼物吧。”
说着,不等那头有所反应,拿了一张符“啪”地就往他的额心拍了过去。
那年轻人在被贴上符纸的一瞬间,之前那些混乱的思绪似乎一下子就飘得远了。一阵诡异的困倦凶猛地翻涌上来,他只来得及看清眼前顶着一张无害面孔的少年人对着他微微笑着说了一声“睡吧”,紧接着身子一软,“啪”地倒在地上,便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一直盘旋在桥上的巨龙似乎是不满于有人突然插手来打扰自己进食,它略微焦躁地摆了摆尾巴,一双血腥气翻涌的眼牢牢地盯着下头的叶长生,但是却又终究是顾虑着紧挨着叶长生在一旁靠着树,神色冷漠的贺九重,反反复复在半空旋转着游动几下,最终像是还是不情不愿地选择了放弃。
但是正当它想要重新落回河底时,却见一道五色的薄膜竟是在他入水的一瞬间整个儿显现出来,将它就这么弹了上来!
本来脾气就狂躁的巨龙在发现自己竟落入对方结界中时表现得也越发暴虐,它暴怒地长啸一声,而后一甩尾巴,以雷腾之力朝着湖面的结界“啪”地一声抽去,但是这一尾巴下去后,那湖面上的看起来异常脆弱单薄的结界竟然是纹丝不动,完完全全地将它这一扫尾的力道吸收了进去。
巨龙的眸子里闪现出叫人不寒而栗的狠厉之色,它没有再试图去攻击那个结界,反而是将视线缓缓地移到叶长生和贺九重这头来。
“紫龙佩?”叶长生眯了眯眸子,漆黑的双眼在夜色下微微闪烁着一点妖异的光,他脸上带着些笑,声音却是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虽然要对努力了几千年才好不容易能成功化形的你说声抱歉……”
从怀里抽出几张纸符,用匕首在指尖化开一个小口子,用血在上面滴落出奇异的图案,抬了抬眸子,眼瞳深处隐约有鱼尾摆动的痕迹:“但是阳世容不得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同我回去吧。”
原本还只是一直盘旋在上空对这边的两人进行观望的巨龙听见叶长生的话,像是突然就被激怒了一般,他狂啸一声,随即身子“刷”地一个摆动,竟是以近乎与恐怖的速度与力道朝着这头俯冲而来。
叶长生不躲不闪,口中快速地低喃着什么,指尖站着他血迹的白符腾空而起,朝着巨龙的双眼和逆鳞出便飞了过去。
那巨龙看着叶长生的几张符纸飞来,紫红色的眸子划过一丝讥笑,长尾一抽,直接将几张符纸抽落了下去,那头叶长生看着符纸坠落,神色也如常,只是双手快速地掐了个指诀,随即将还未止血的手贴在五色的结界上低喝一声“束”,只见那三张符纸蓦然分化成了九张,朝着那巨龙又飞扑了过去。
巨龙被这抽打后便会分裂得更多的白符扰得不胜其烦,又是暴怒地长啸一声,索性也不再阻挡,仍由那些符纸贴在他身上炸开,随即却是携裹着一身愈发狂躁暴虐的气势朝着叶长生冲过来,长长的牙显露在外,像是想要就这么将他整个人生吞下去。
然而就在它的整个儿快要靠近那该死的捣乱者时,原本静静地站在岸边的叶长生忽地抬头对它弯起了一个笑,巨龙龙尾摆动一下,瞬间便发现过来事情不对,正准备转身退回去时,却见一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做壁上观的那个黑衣男人,竟是微微抬眸望了他一眼。
那是一双猩红色的,它从未从人类身上看到过的眼睛。
冷淡的,却又夹杂着一种叫人胆寒的嗜杀之意。
那是一双真正的,被无数鲜血浸染之后才会拥有的眼睛。
它在空中盘旋着,几乎是在与贺九重对视的一瞬间,从灵魂深处里所体会的等级的差异便让他升起了退缩之意。
它掉转过头疯狂地朝着周围的那层结界俯冲撞击过去,几乎能瞬间撞毁一栋大厦的力道在那道薄如蝉翼的结界前却似乎是半点用处也无。
但是尽管如此,它却也还是像困兽一般持续地撞击着结界,意图能有万分之一的几率逃生,那样的姿态抬过去惨烈,加上先前叶长生手里那些符咒在它最薄弱处炸开带来的伤,很快它的全身都变得皮开肉绽。
暗红色的血从巨龙的身上滑落下来,很快地便被那结界吸收吞噬了个干净。贺九重还是一动不动,就倚着树看着那头的巨龙自杀似的举动,猩红的眸子里神色淡淡。
叶长生对这个场面倒是觉得有些惊异。
虽然说,他是知道贺九重的实力可能已经强到了一个境界,但是他倒是没想到这一次就凭借这一个眼神,竟然就能将这种千年化形的物妖吓到如此地步。
他纳闷地侧头望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道:“你对那紫龙佩做了什么?”
贺九重偏过头回望过去,唇角微微扬了扬:“你一直呆在我身旁,我做了什么你没有瞧见吗?”
叶长生眨了一下眼,又侧头看一眼那边撞得头破血流的巨龙,还是觉得颇为震惊的:“就是因为我没瞧见,所以才觉得好奇——你看它那个样子,明显是觉得与其面对你,还不如自杀来的快一些。我以前看那些恶鬼见了你都没有惊惧成这个样子的。”
贺九重淡淡地往那头瞥了一眼,然后道:“大概真是因为他本就是邪物化形的物化妖,所以对‘魔’这样类似种属的高等级压制的敏锐度要比人类更强一些吧。”
叶长生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倒是能说得通,再看看那边已经因为恐惧而陷入疯狂自残状态的巨龙,忍不住地就叹了一口气,有些忧伤地道:“任务完成的这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觉到有些失落。”
贺九重听着叶长生的话,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昨天夜里你忧心忡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长生唇角往上一弯,又笑眯眯地望他一眼道:“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你这么强么。”又感慨万千地道,“我把你召唤出来的时候,一直以为你是上天赐予我人生开挂的金手指……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他热情地瞧着他:“你哪是手指可以形容的,你这明明是亮闪闪的金大腿啊!”
贺九重看着叶长生兴致勃勃的模样,自己的唇角也略微地扬了扬。
无论是最开始修仙还是后来离开九州去修魔,他的身边骂声虽然不少,但是各种夸赞奉承的声音却也从未缺乏。无论是骂是夸,他的情绪都很少随着这些评价而波动,但是这会对着叶长生,却又全部不一样了。
他喜欢甚至于说享受于叶长生将目光投放在他身上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叶长生眼里似乎是跃动着光亮,满满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叶长生真心实意地怀揣着敬仰的心情将贺九重从头到尾花式夸赞了一边,想想他看不出深浅的实力,再看看那头俊美无俦一张脸和几乎没有缺憾的高个长腿,他叹息着道:“如果你生活的那个世界变成一本小说的话,你这天生就是主角的配置啊。”
贺九重闻言挑眉笑了笑:“在渡劫的时候被正道人士追杀,迫不得已选择同归于尽的主角?”
叶长生听见他这么形容,眨了一下眼道:“那你就做我的主角吧。”笑眯眯地道,“通过一个抓瞎的召唤阵被召唤出来背负血海深仇的异世强者,带着弱鸡召唤师一起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
贺九重低低地笑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挺有趣的?”
叶长生点点头,煞有介事:“我也这么觉得。”
再看一眼那头已经奄奄一息的巨龙,叶长生对着贺九重道:“行了,也别给他真的弄死了,去把帮我把它收回来吧。”
贺九重倒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站直了,然后倏然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竟是直直地朝着那巨龙就飞了过去。
似乎是感觉到贺九重的靠近,那头本还在不停往结界上撞击着的巨龙一下子就不动了,它紧紧地贴着那结界,紫红色的眸子里望着贺九重的时候显现出一丝哀求。明明是个十米长的庞然大物,但是这会儿在眼前的黑衣男人面前瑟瑟发抖的模样也未免太过于凄惨了。
贺九重对这样的祈求神色自然是视而不见的,他微微摊开手,一团青蓝色放火焰自掌心轻轻跃动着,映衬着他那张俊美的脸,看上去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或是自废妖丹散去修为,或是命丧于此以还血债。”贺九重淡淡地道,“本尊让你自己来选。”
那巨龙看着贺九重手里燃起的青蓝色火焰,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它的身体僵直着,连尾巴也不敢动一下,好半晌,终于对着那头低低地鸣啸了一声。
贺九重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拿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瞧着它。
巨龙看着贺九重的表情,知道真的是没有什么能逃出来的方法了,绝望地又发出一声龙吟,头尾相接,在空中盘旋一阵,只见一粒淡紫色的约摸黄豆大小妖丹缓缓地从他嘴里飘了出来,而那妖丹又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啪叽”一声碎裂开来,紧接着便彻底地碎成了粉末飘散在了空气里。
失去了妖丹的巨龙在一瞬间便诡异地缩小到了只有一米左右的长度,他又在原地四处盘旋一阵,身子越缩越小,须臾功夫,竟是突然化身成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紫色龙形玉佩掉落了下来。
将紫龙佩单手接住了,再指尖一划,撤掉了附近河面之上一块空间的结界,随即一个跃步便从那河面上空回到了岸上。
正准备将手里的紫龙佩交给叶长生,然而那头的手刚刚伸出来,只浅浅地碰到了那紫龙佩的一个边角,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这突然化妖的物件到底长着什么模样,突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块紫龙佩竟然是硬生生地从中间碎裂开来,“啪”地掉在地上滚落到了草丛之中。
叶长生和贺九重对着这个变故都愣了愣,叶长生望望手上那剩下的半截紫龙佩,再望望对面的贺九重:“你下死手了?”
贺九重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叶长生蹲下身子将滚落到草丛的另一半紫龙佩拿起来,将两截残玉放在手里看了看,摇了摇头轻声道:“果然是这样。”
贺九重瞧他一眼:“什么意思?”
叶长生从背包里将先前从陆呈墓室里带来的那个空盒拿出来,又把紫龙佩放进了盒子里去:“还记得我一直就很奇怪十几年前这紫龙佩还没异动,怎么好好的就化妖了么,”说着又提示一般地道,“还有之前那里的那一只碎裂的羊脂玉狴犴?”
贺九重看了一眼盒子里那跟墓室里的羊脂玉相似碎裂程度的紫龙佩,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叶长生的意思:“你是说有人强行让他们去化妖?”
叶长生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倒也不是说谁强行做什么,只是可能来人身上有些什么气息,催化着这两个物件起了变化。只是那块羊脂玉本来应该是化灵的料子,一催化直接就裂了;紫龙佩倒是成功了,但是看起来却也化妖得也不算完全,所以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妖丹一拿,自己就承受不住了。”
贺九重微微顿了顿,从他的话里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进去过你师父的那个墓室?”
叶长生的眼里有着类似的微妙,他把手里的锦盒塞进背包里,往天上看了看那轮又隐隐约约从乌云里露出一点边角的月亮,叹息着道:“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贺九重对此表示不置可否。
看着叶长生把背包背了起来,他缓缓道:“现在紫龙佩是碎了,你打算怎么去跟秦家那个女人交代?”
叶长生眉心皱出一个“川”字,愁眉苦脸的:“你别说了,我头疼。”
贺九重大约是个天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唇角一挑,竟然是心情颇好点样子:“你先前不是说,任务太简单就完成了,会很失落,没有成就感吗?”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承认!”叶长生痛苦地抓了抓头发,迅速否认三连。
但是这会儿紫龙佩毁了,就算是他否认十连也没用了。
他深深地叹一口气,望着贺九重道:“我很后悔,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他一定会变坏。我为什么要乌鸦嘴呢?我现在觉得脸好疼。”
贺九重没听明白:“什么脸疼?”
叶长生觉得自己的心好累,有气无力地解释:“被现实抽了一耳光。”
贺九重瞧一眼身旁少年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的蔫儿相,低笑了一下,问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叶长生凄凄惨惨戚戚地望他,“都这么晚了,当然是先回旅馆睡觉啊。”
贺九重一挑眉,看着叶长生的眸子,道:“你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着急。”
叶长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拨打着“120”一边道:“我急啊,要是着急有用,我现在就给你先急个三天份的。”
接通了电话,朝着医院那边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地上那个昏睡过去的可怜人情况,又说了一下他们的地址,等这边情况安排妥当了,这才又对贺九重道,“更何况,紫龙佩现在没了最急的又不应该是我……而且我现在有你这么粗的金大腿在手,就算毁约,秦家也拿我没办法,对吧。”
贺九重淡淡地提醒道:“你不是之前才说,拿了人家的好处,这样做太无耻了吗?”
“我后悔了。我现在觉得做人还是要无耻一点的。”叶长生理直气壮地望着他道,“走吧走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两个人回到旅馆已经是将近凌晨两点了,刚伸手拍了拍门,没等多一会就见老板娘拿着钥匙过来开了门。
那头身上穿得还是之前那一套衣服,看样子大概是一直没睡等到了现在。
老板娘将两个人迎进来,脸上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叶长生小声地问到:“天师的事情办好了?”
叶长生点点头,叹着气道:“一半一半吧。”看着那头似有不解,也没打算再细解释,只是又说了一句,“只不过县里的那个杀人犯倒是已经解决了,以后老板娘你接待租客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老板娘闻言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看着叶长生道:“那杀人犯是……”
叶长生就没说话了,只是笑着望她。
老板娘一看到他这个表情,心里便立刻意识到这大概真的不是人犯下的案子,心里虽然怵得慌,想着这案子大约在这县城历史上也要成悬案了,但是好歹事情解决了,结果总不算坏。
只不过,就算事情解决了又怎么样呢?老板娘心底叹着气,自己这屋子里毕竟死了人,还是横死,名声已经坏了,以后只怕就算没什么鬼怪了生意也难做了。
叶长生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烦恼,眨了一下眼,突然道:“老板娘知道所谓的猎奇心理吗?”
那头一愣,望了望他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意思?”
叶长生笑了笑:“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部分人日子过得太舒心了,就总是想去别的地方探探险,找点刺激。如果你们能将这次的悬案发生点作为噱头,吸引那些喜欢去凶宅探险的人过来入住体验,说不定另辟蹊径也可以起死回生呢?”
说完看一眼时间,也就不再多说了,同贺九重一道就回了屋子去。
上楼的工夫,贺九重睐一眼叶长生,压低了声音道:“说吧,突然这么好心,又是起了什么心思?”
叶长生弯起唇角,笑的眉眼弯弯:“诶嘿,我师父的坟毕竟在这儿,以后说不定还要经常过来两趟。我给她个建议帮她一把,说不定以后再住宿,费用可以全免呢。”
贺九重看着他眼里闪过的一丝小小的狡黠,心里痒得厉害,忍不住就伸手在他的耳垂上轻轻地捏了捏。
“行了,睡吧。七天的时间,现在过了零点已经算是第五天了,你还是好好想想睡醒了之后怎么解决这个紫龙佩的事情吧。”
第二天依旧是个阳光明媚的天,叶长生这次倒是一早就醒了过来,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去浴室洗漱了一下,然后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围着房间收拾起了自己四处乱放的东西。
贺九重看着叶长生跟昨晚垂头丧气一点都不一样的小模样,眉心微动,开口道:“看样子心情不错?”
叶长生回头望望他道:“还不错。”将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将背包背到了背上,神采飞扬地道,“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对吧亲爱的。”
又对他道:“我收拾好了,现在就走吧。”
贺九重望他一眼,没反驳他,跟着他便下了楼。
楼下老板娘已经在前台等着了。
虽然今天她没有化妆,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明显比之前好了太多。她望着叶长生他们带着行李箱走下来,笑着迎上去道:“小哥是要回去了?”
叶长生点点头:“事情该做的也做了,做不好的也没办法了。”将行李箱搁到地上,“老板娘退房吧。”
那头“诶”地应了一声,将这两天的房租和一张定期两万的存折一齐递了过去。
“我这钱也不多,就当是给叶天师和这位小哥出个路费,天师千万不要嫌弃啊。”
叶长生倒也没有推辞,笑眯眯地把钱接了过来,摆了摆手道:“只是希望下一次我再过来这里,老板娘你已经生意红火,恢复元气了。”
老板娘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借天师吉言。”
将房间钥匙交还给那头,叶长生带着贺九重将已经碎裂的紫龙佩重新放回到了陆呈的墓室中,又给那头烧了些纸钱做了祭拜后,这才和贺九重又坐着高铁又回了X市。
回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直接打车回到了自家楼下,两人在附近找了个饭店吃了顿饭后,叶长生又就近找了家玉器行花了两百块买了个巴掌大的玉佩。
贺九重挑挑眉,看着那头美滋滋地付了钱,脸上有些疑惑:“你买这个干什么?”
叶长生奇怪地看他一眼:“给秦潞的紫龙佩啊!”
贺九重:“……”
叶长生将那块比石头价值高不了多少的玉佩对着光看了看:“你看。晶莹剔透的,多好看!”
贺九重脸上表情微妙:“‘佩’是有了,‘紫’和‘龙’在哪?”
叶长生高深莫测地道:“在你我的心里。”
贺九重:“……”
叶长生:“……我是认真的。”
贺九重点点头:“看出来了。”
叶长生满意的也点点头,笑眯眯地将那块既不是紫色又没有龙纹的玉佩用个盒子装了随手放到背包里收了起来,然后对着贺九重缓缓地开口道:“秦三爷遗嘱上说的,是‘谁能够得到叶长生的认可,从他手里拿到紫龙佩,谁就能继承家产’,既然如此,只要我说这是紫龙佩,又有谁敢说这不是呢?”
贺九重看着叶长生的模样,唇边溢出一点笑来:“这就是你们说的‘指鹿为马’?”
叶长生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不,我这是正宗的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