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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峰距离王权之柱并不算远,至少在荣光者们的前面,这点距离转瞬即逝、触手可及。
阵阵啸风环绕在伯洛戈等人身侧,在帕尔默的引导下,几人的移动速度又暴增了几分,节省下了驱动极境之力的以太,并令他们在这短暂的奔袭中,尽可能地恢复自身的体力。
刚刚的战斗只是一个开胃菜,真正的强敌正藏身于王权之柱内,无论是伯洛戈,还是锡林,他们都难以估测敌人在王权之柱内的力量,只能做足全部的准备,以应对任何可能。
“王权之柱也算是你的家乡了,你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急促的风声中,伯洛戈对锡林问道,“比如,知晓王权之柱的某些薄弱点,直接从根基上击垮它,把它付之一炬,化作废墟。”
轻快的笑声响起,锡林扫了伯洛戈一眼,神情里看不出喜怒哀乐,“家乡?自我年少时离开后,我就再也没回过那里了,即便有些熟悉的东西,在这么多年里,也早已被那头魔鬼弄的面目全非了吧。”
“听起来还蛮伤感的。”
帕尔默应和了一句,喃喃道,“要是我的房间被恶心的血肉填满……就好像我关于那里的回忆也被污染了一样。”
看向锡林那高大的背影,帕尔默不由地问道,“你的目的是复兴王室,夺回属于你的冠冕吗?”
“复兴王室?夺回冠冕?”
锡林重复了一下帕尔默的猜测,不屑的笑声依旧,“曾经我确实有过类似的想法,但现在都已消逝了,什么权力啊、王位啊……这东西其实挺无聊的,不是吗?”
帕尔默眨了眨眼,又说道,“我以为你会很在意家族荣誉之类的东西。”
“那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锡林的声音凌冽了起来,“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虚假的、可憎的、被魔鬼玷污的。”
科加德尔王室曾有过所谓的荣誉,但随着初封之王向魔鬼献出灵魂,将这恶毒的诅咒在王室与血脉间蔓延起,科加德尔王室的所有荣誉都已化作了一地的废墟,留在原地的唯有浸透鲜血的罪恶。
关于这一切的详情,帕尔默不太清楚,伯洛戈倒是猜测出了一二,两人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无论往事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在不久之后,它们都将得到彻底的终结。
锡林注视着逐渐清晰起来的王权之柱,过往的回忆自他脑海的坟墓下蠢蠢欲动,像是有数不清的手从过去伸了过来,抓住了未来的自己。
恍惚间,锡林似乎又一次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那时他一脸决绝地看着自己,向自己祈求着……
“你奔赴此地的理由中,也有着一些私心,是吗?”锡林忽然对伯洛戈发问道。
冷漠的目光落在伯洛戈的身上,他继续说道,“伯洛戈,我能感觉出来,你怀着和我一样的心,复仇的心。”
“是,”伯洛戈很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除了拯救世界外,我确实有那么一些……复仇的私心。”
“对初封之王的仇恨?”
“当然,”伯洛戈用力地点点头,反问道,“怎么,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吗?”
科加德尔帝国虽是秩序局的头号大敌,但一直以来,伯洛戈与其的纷争,大多发生在莱茵同盟境内,亦或是狭间诸国中。
仔细想想,自焦土之怒后,这还是伯洛戈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踏上科加德尔帝国的领土,也是他第一次与这帝国的至高权力们产生纷争。
锡林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没什么好奇的,复仇而已,无非是一个人去杀死另一个人,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是啊,杀死另一个人,这可太简单了,”伯洛戈莫名地笑了起来,言语里带着十足的暴力,“与理念无关、也与政治观点毫无冲突,甚至说,它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只需要割开他人的喉咙就好……暴力真是世间上最简单的事了。”
帕尔默咽了咽口水,在这两位荣光者之下,他可是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压力。
锡林是个疯子,伯洛戈也没比他健康多少,这种情况下,帕尔默居然也希冀自己能变得疯狂些……这鬼地方只有疯子能坚持下去。
两人又断断续续地聊了几句,像是在互相试探,又好像是在笨拙地表达善意,帕尔默有些搞不懂,这两人就像于荒野上偶遇的雄狮们,小心翼翼,但又杀气十足。
疾行穿过茫茫焦土,伯洛戈等人距离王权之柱越来越近,一路上锡林保持着高度警惕,凭借他那辽阔到堪称恐怖的场域,他如同一座行走的人形雷达站,即便深埋在地下的呼吸声,也难以逃脱他的窥探。
但这一路过来,锡林发现除了血肉化的大地仍会本能地发动攻击外,他们就没有再遭到任何阻拦,看样子别西卜她们也发现,盲目地派遣沉眠者,根本阻拦不了他们分毫。
作为增援的伯洛戈抵达战场后,主动权一点点地被锡林夺了回来。
越过又一道隆起的山丘,锡林停下了步伐,伯洛戈也随之减速,站在堆满红沙的大地上,两人一言不发,眉头紧皱地看向远方。
速度较慢的帕尔默慢悠悠地跟了上来,见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帕尔默也跟了上来,向着前方看去。
刹那间,帕尔默觉得自己呼吸停滞了片刻。
王权之柱位于一片平坦的平原上,因此,它那庞大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如同一座屹立于大地上的孤山。
先前因锡林强攻王权之柱引发的动乱,王权之柱的周边区域,也早已进入了凝浆之国状态,大地变得贫瘠、血肉化,如同一片被遗忘的禁忌荒原。
曾经肥沃的土地如今沙漠化严重,大片大片的红沙滚滚而来,像是无尽的波涛在肆虐,风卷起的沙尘在空中狂舞,形成了不息的沙尘暴。
夜幕下,这一切显得格外混乱,朦胧的烟尘中,王权之柱周边建筑群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就像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
高楼大厦、街道巷陌,都变得难以辨认分毫,除了哗啦啦的沙尘风外,曾经繁华喧嚣的城市,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座荒凉的鬼城,寂静而神秘。
“你能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吗?”
伯洛戈向帕尔默问道,解析繁杂的气流对于帕尔默并不困难,他可以轻易地从这错乱的涌动中,辨别出大量的信息。
帕尔默轻轻地闭上了双眼,面露难色,数秒后他睁开了双眼,摇了摇头,神情凝重无比。
“听不到……我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此时在看向那环绕王权之柱建造的城市们,一股淡淡的压抑感落在三人的心尖,即便有想象过战争的惨烈,但真正直面这一切事,还是没那么轻松、容易。
“凝浆之国爆发的瞬间,想必整座城市的活人们,都在扭曲的血肉中被吞食殆尽了吧,”伯洛戈喃喃道,“血肉化作养料,灵魂也将凝固,被残忍地夺取。”
锡林铁青着脸,突然,庞大的伟力自他身上爆发,绝对的意志降临大地,号令着滚动的沙尘,勒令着它们停下。
袭卷的沙尘暴发出一声声不甘的低吼,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不断地挣扎着,可在那绝对的意志下,它仍是无奈地落败了下来,被打断四肢,套上缰绳。
卷积的气流猛地上涌,化作直刺夜幕的长矛,将那堆积在天空上的乌云无情地撕烂扯碎,仿佛轰塌了天空的一角。
风止,乌云也坍塌了一角,明亮柔和的光芒从缺口之中洒了出来,犹如从洞穴上方坠落的刺眼光束。
它照亮了那一座座耸立的楼群、生机尽散的城市,它们如同瘫痪在大地上的庞大尸骸,没有任何的光亮,唯有风吹过时,才会发出仿佛是啼哭般的低鸣声。
一座座庞大的尸骸后,是屹立依旧是王权之柱,即便锡林驯服了狂风,散去了沙尘,但月光照耀下,王权之柱依旧处于一片朦胧的血雾之中,仅能看见模糊的漆黑剪影。
帕尔默默默地看着锡林的背影,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前方的道路上,而是专注于锡林本身,在锡林那霸主般的统驭之力面前,场域内的一切事物都将化作他的奴仆,就连帕尔默最擅长的狂风也是如此。
帕尔默心底不免庆幸,锡林是自己的盟友,而非强敌。
伯洛戈用力地跺了跺脚,松软的大地深处传来嗜血的低鸣声,血肉造物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像是生长的根芽般,蠕动着前进。
王权之柱是魔鬼们的老巢、凝浆之国的核心所在,如果将科加德尔帝国视作一头被血肉化的怪物,那么这就是心脏的位置所在。
地底深处的血河激荡之声格外猛烈。
“越来越近了。”
伯洛戈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色脐带凝结在空气中,不止他自己出现了这种情况,就连一旁的锡林、帕尔默,他们的腹部处都一并出现了这种诡异现象。
他们与魔鬼越来越近了,哪怕身处于物质界,模糊的联系也变得越发紧密起来。
隆起的庞大血雾中,标记恐戮之王的光柱闪亮依旧。
突然,一阵莫名的笑声从锡林的嗓子里响起,伯洛戈与帕尔默都弄不清他的意图,锡林是一位复仇者,某种程度上来讲,对于复仇的执念,他比伯洛戈还要偏激、疯狂。
疯子总是不可控的。
伯洛戈谨慎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这是一处不错的战场,你不觉得吗?”锡林的言语里没有丝毫的怜悯,他曾经也许温柔过,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你我不是魔鬼,再怎么疯狂,多多少少,也要受到一些道德感的约束,如果直接在城市间展开大战,难免会导致许多平民的丧生,而现在,这里不再有平民了,就连活人也没有几人。”
锡林的声音冷酷了起来,“除了我们之外,任何可以呼吸的存在,都是我们的敌人。”
话音未落,脚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道道以太反应拔地而起,直冲云霄,犹如无数条巨龙破土而出。
破碎的岩石和尘埃在空中飞舞,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悲鸣。
混乱之中,一位位凝华者破土而出,他们乘着地下血河而来,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息,眼神冷酷而空洞,像是无魂的空壳。
锡林厉声道,“早就发现你们了!”
统驭之力如狂暴的洪流般全面爆发,无垠的场域在这股力量面前迅速压缩,凝华者们的动作纷纷僵在了原地,就像被一双双无形而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可怖的力量下,就连空间本身似乎都在扭曲变形,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伯洛戈镇定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出手,短暂的混乱后,他已看清这些奇兵们的装束,他们都是国王秘剑的成员,为首的几人手中还握持着秘剑。
只是和伯洛戈熟悉的国王秘剑们不同,这些人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浑身散发着疯嚣邪异的气息,像是被别西卜的力量完全支配,完全成为她的奴仆。
这倒也是……
曾经,别西卜还会尽量隐藏一下自己的存在,但现在,没什么好隐藏的了,整座王权之柱及周边地区,都已化作血腥的魔窟,平民们尽数丧生,凝华者们也难逃一劫。
一切的罪恶都血淋淋地平铺在众生眼前。
锡林攥紧了力量,一瞬间,凝华者们身上的炼金矩阵,在这突如其来的压迫下急促地闪烁起来,光芒忽明忽暗。
脆弱的血肉之躯诡异地形变了起来,骨骼断裂的爆鸣声不断,纤细的人体在这股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他们的腰椎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住,然后猛地一拧,整个腰椎瞬间断裂。
手臂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朝着反方向曲折,扭曲成了不可能的角度,就连他们的头颅也硬生生地转动了一周,整张面孔都因痛苦而扭曲。
顷刻间,这些强大的凝华者们就被拧成了麻花状,他们的身体在空中扭曲挣扎着,仿佛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锡林的脸上带着复仇的狂喜,那种病态的情绪同样毫无遮掩地释放着。
唯有怪物才能杀死怪物,也唯有冷酷无情的嗜血者们,才能从魔鬼们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如同拧干浸水的抹布般,凝华者们的躯体彻底扭曲成了一块块畸形的血肉,鲜血止不住地从破裂的躯体中榨了出来,但诡异的是,他们几乎没有发出任何惨叫声,空洞的眼神中闪烁着以太的辉光,禁忌之力滋生扩散。
“果然啊……”
锡林望着这一道道完全扭曲的身体,寻常的凝华者遭到这种程度的攻击,哪怕有着以太化的躯体,也必死无疑,可这些凝华者们仍具备着一定的生命力,来自凝浆之国的鲜血在他们的体内流淌。
没什么麻烦的。
笼罩的力量进一步压缩,只听一声低沉的鸣响,凝华者们一个接一个地爆裂成了一团浑浊的污血,骨骼变成粉末、血肉碾为烂泥,混合成一团细腻的血污,哗啦啦地洒向开裂的大地深处。
锡林尽情地享受着杀戮的快感,一把把失去主人的秘剑腾空而起,反过来加入到锡林身后的剑之环中。
杀戮之环缓缓转动,如同碾压生命的磨盘,将一切的生灵碾压成最原始的血与肉。
赤红的光芒从天而降,如同照明弹般,照亮了几人所处的位置,连同他们的身姿也一并被点亮。
伯洛戈仰起头,一道道致命的流火划过天际,点亮了黑暗的夜空,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点燃。
王权之柱的巨大阴影上,有人正在操弄着焰火,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犹如幽灵般神秘莫测,以太涌动,挥洒下一片片的流星,犹如雨点般密集,狠狠地轰炸着大地。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而起,连同空气也扭曲燃烧了起来。
“我本以为,他们会乖乖待在原地,等我们杀过去的,”锡林大笑了起来,“看起来,他们也希望让这场游戏变得有趣些啊。”
统驭之力撕扯着大地,锡林从容地向着坠落的火流星们,投去一块块巨石,彼此碰撞,惊人的爆炸在半空中响彻,密密麻麻的星火四散飞舞。
锡林如同小孩子一样,发出一阵愉悦的欢呼声。
伯洛戈发现,越是靠近王权之柱,锡林心中的那股情绪越是难以压制,难以想象,当年他离开王权之柱时,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伯洛戈,要不要来比试一下。”
锡林一脸兴奋地问道,空中爆炸的火光映亮了他的侧脸。
伯洛戈问,“比什么?”
锡林抬手指向血雾之后的巨大剪影,“就比谁先杀穿他们的防线,抵达王权之柱。”
“赌注是什么?”
伯洛戈说着活动了一下身子,这段路途过来,杀敌的都是锡林,刚热起来的身子,又冷了下去。
“赌注……”锡林想了想,无奈道,“都这种时候了,我还真拿不出什么赌注了。”
他又说道,“你赢了,我就承认你比较厉害,如何?”
伯洛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锡林一眼,眼神确认后,他哑然一笑。
“好啊!”
伯洛戈攥紧剑斧,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扭曲成了一道残影,消失在了原地,延迟了一秒后,轰鸣的爆裂声原地响起,脚下的大地分崩离析,尘土飞扬。
几乎是一瞬间,伯洛戈就冲出去了百米之远,见他那迅速缩小的身影,锡林高声欢呼着,他看样子不急于追逐伯洛戈,回过头,对一脸警惕的帕尔默说道。
“你也来啊,算你一个!”
说完,锡林腾空而起,直直地跃入高空之上,与他一同上升的还有剑之环,以及上百块从地表剥离的巨石。
锡林犹如一道疾驰的彗星,凭借着自身恐怖的引力,拖拽着千军万马。
王权之柱上释放的无数火流星,丝毫没能阻碍锡林的步伐,帕尔默仰头追逐锡林的身影,他看不清锡林具体的位置,但他能看到空中一连串的爆炸,尖锐的啸鸣回荡不绝。
帕尔默站在原地咬牙切齿道,“真是……一帮子神经病啊……”
零星的爆炸落在帕尔默的身边,袭来的热浪吹起他的衣袍与发丝,于风中猎猎作响。
锡林如同一头凶蛮的野兽,他不满足于一路的途径,在高空中的疾驰中,他还时不时地向王权之柱投射巨石,试图撼动这头屹立于天地的巨人。
伯洛戈的行动倒更为简单粗暴些,他只是加足了马力,向前狂奔,以及顺手解决掉那些试图拦住他的敌人。
诸多的凝华者从王权之柱的血雾中走出,亦或是从开裂的大地下崛起,他们一部分穿着国王秘剑的装束,还有一部分像帕尔默那样,身穿着古老的贵族长袍。
看样子别西卜也调动起了科加德尔帝国境内的所有超凡势力,用胁迫、用利益,将他们送上战场。
一道道以太反应如同击穿了物质界的宁静,片刻间,整片区域的以太便抵达了一个恐怖的数值,并非沸腾不止,地面随之凝结出一层层的冰霜,电弧击穿了空气,烧红了那些纷飞的碎屑。
伯洛戈一如既往地向前疾行,剑斧狂斩,血肉横飞!
太快了。
伯洛戈的攻势实在是太快,也太凌冽了,许多凝华者的秘能尚未调动起来,伯洛戈便已杀至了他的眼前,缠绕着焰火的怨咬斩开他们的血肉之躯,随后熊熊大火从伤口之中蔓延喷发,将一具具残躯付之一炬。
有些凝华者成功调动起了秘能,但紧接着,完全复苏的伐虐锯斧轻轻一扫,交错的锯齿状利刃,就如同怪物那布满倒刺的口腔般,将他们的身体撕扯成了碎片,大口咀嚼。
密集的以太闪电从战场的另一侧激射而来,这批凝华者们已经在这里埋伏了有段时间了,伯洛戈步入了他们的陷阱之中,汇聚起来的雷暴,咆哮着将伯洛戈吞没。
凝华者们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一轮的奇袭,成功遏制住了伯洛戈的前进,但很快,炽白的万丈雷光中,一道漆黑的身影快速显现。
统驭之力汹涌爆发,正如锡林驯服沙尘暴般,伯洛戈以绝对的以太之力击散了雷霆,毫发无损地从其中杀出。
伯洛戈没有靠近那群凝华者,仅仅是用冷酷的视线扫过他们,随即凝华者们的动作僵硬了起来,一股诡异的严寒从他的们脊柱上蔓延,随着神经传递到了全身,接着是一阵难忍的刺痛。
痛感全面爆发,撕碎了他们的理智。
凝华者们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夺了灵魂,炼金矩阵的辉光急速闪灭了几下,像是故障的机器般,熔毁崩溃。
伯洛戈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慢,继续向前,随着受害者们呈指数级增长,伯洛戈也越发善于击穿他人的炼金矩阵了。
茫茫的血雾近在眼前,一道荣光者的以太反应迎面而来。
伯洛戈猜测,那应该也是一位自旧时代而来的沉眠者,换做之前,伯洛戈一定会放慢速度,对这位旧时代的强者予以一些尊重,至少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可这些事与自己和锡林的赌约相比,显得这么不值一提……哪怕他们的赌注也是如此地滑稽。
伯洛戈率先斩出一道流火,毫不留情地扫向那道身影,紧接着,轰鸣的爆炸从前方传来,致命的热浪扫向四面八方,但在触及笼罩住王权之柱的沉重血雾时,却像是撞在了一面高墙上般,被轻易地化解。
滚动的浓烟中,荣光者的身影逐渐显现,正当伯洛戈准备新一轮的攻击时,一块燃烧的烈火的巨石从天而降,它正正好好地砸在了荣光者所处的位置上,四分五裂,天摇地动。
待伯洛戈荡开烟尘时,他看到的是锡林的背影,以及一具被数把秘剑反复交错,躲得支离破碎的可怖残躯。
锡林一把扼住荣光者的头颅,场域如同液压机般压缩至极限,以极为粗暴简单的方式,将这名荣光者震成了一团肉泥。
时代的鸿沟令彼此的炼金矩阵间,产生了难以弥补的巨大差距,即便对方经受了别西卜的改造,可锡林同样也身负利维坦的力量。
至高的力量肆意妄为。
锡林转过头,看了伯洛戈一眼,像是在告诉伯洛戈,自己已领先了他许多,又像是怕伯洛戈超过自己般,锡林还不紧不慢地斩出了一道猩红十字,血色的光芒在大地上显现,接着又于高空中绽开。
伯洛戈脚下的大地剧烈颤抖了起来,一块块巨石再度上浮,如同弹药般,填补而去,流火与巨石在高空再次交锋,连续不断的爆炸犹如烟花般灿烂。
停顿片刻后,伯洛戈再次向前,不待那些潜在的敌人对自己发动攻击,他自己便先手强攻了起来。
高浓度的以太凝聚在怨咬的剑锋上,伯洛戈号召起了周遭的无穷以太,这次不再有复杂的炼金设备作为辅助,但以伯洛戈如今的力量,达成这一点也没什么勉强的。
精纯的以太将漆黑的怨咬映亮,蠕动的流光轻盈地划过空气,撕裂出了一道幽蓝的裂缝,这并非是曲径裂隙,而是撕裂物质界壁垒的以太界裂口。
顷刻间,海量的以太自这转瞬即逝的裂口中涌入,伯洛戈也利用着这瞬时的庞大以太,果断向着前路发起了致命的一击。
近乎金色的火花一闪而过。
光灼犹如一颗初升的星辰,光芒璀璨夺目,瞬间划破了夜的沉寂。
在伯洛戈的引导与以太界泄露的无穷力量下,扭曲的焰火凝聚成一把无限延伸的火剑,仿佛是由天神亲手锻造般,裹挟着无尽的热浪向前疾驰,瞬间将途径的一切化为灰烬。
滚滚热浪四下翻涌,如同火神向着世间的深沉吐息,无论是坚韧的岩石还是血肉化的大地,有机物还是无机物,都在这股热浪的席卷下被烧成了焦炭,一些潜藏起来的凝华者,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蒸发成了虚无。
空气在这股高温加热下扭曲了起来,地面被熔化成了玻璃般的质感,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形态,就连挡在伯洛戈身前茫茫的血雾,也在这股热浪的蒸发下,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个清晰的空洞。
以太界的裂隙愈合,伯洛戈沿着大地上尚未冷却瘢痕前进,穿过血雾中的巨大空洞,抵达了王权之柱的脚下。
伯洛戈刚刚停下,锡林便一头砸入血雾之中,降落在了伯洛戈的身旁。
锡林扭头看了眼后方的路,感叹道,“破坏力惊人啊。”
“你也很强。”
伯洛戈这番话并非客套,在锡林降临后,王权之柱顶端的那不断投射的流火消失了,可以预想到他们的结局。
锡林开口道,“那算你厉……”
话未说完,锡林忽然看向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显现了出来,帕尔默站在两人的前方,看样子他才是第一个到达的。
锡林疑惑地看了伯洛戈一眼,伯洛戈则开玩笑地说道,“我好像没和你介绍过,他是我的搭档,一个运气非常好的家伙。”
在伯洛戈和锡林与阻拦者畅快厮杀时,帕尔默早就凭借着自身的急速超越了他们,而且他还发现,这两个家伙吸引了所有人的火力,根本没人管自己,就算有那么零星几个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被这两头怪物吸引去了。
因此,帕尔默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抵达了王权之柱下,然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伯洛戈与锡林来到帕尔默的身旁,与他一起仰望向那宏伟的造物,接着,就和帕尔默一样,僵硬在了原地,犹如雕塑一样。
王权之柱。
这座高耸于平原上的巨大孤山,经过后人的鬼斧神工,被雕琢成一座仿佛触碰天穹的巨型建筑。
表面上,它的存在是科加德尔帝国权力的象征,但在暗地里,此地是魔鬼的巢穴,孕育着灭世的危机。
如今,它已不再是繁华与权力的象征,反而沦为了一个充斥着无尽恐怖的死亡之地。
建筑那曾经精美绝伦的表面,此刻被一层厚厚的、血淋淋的菌毯所覆盖,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无数张扭曲、痛苦、狰狞的面容从菌毯中浮现,它们张大嘴巴,发出无助的绝望呼喊。
这些面容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恶灵,时不时还有细长肢体在空中痛苦地挥舞,每一次挣扎都透露出深深的绝望与无尽的折磨。
阴风吹过,那建筑上蜿蜒曲折的铜管仿佛变成了恶灵的喉咙,吹响的不再是悠扬的旋律,而是一曲曲凄厉、可憎的哀嚎与尖叫,仿佛有人诅咒着、诅咒着世间所有的活物与奇迹。
“天啊……”
过了许久后,帕尔默才发出了这么一个苍白的感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朽的气息,仿佛有无数的亡魂在这片土地上徘徊,曾经代表着无上荣耀与权力的王权之柱,如今已经彻底沦为恐怖与绝望的化身,它静静地屹立在平原之上,每一砖每一瓦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紧闭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如同开闸的水坝,决堤的鲜血漫过三人的脚踝,无数的断肢残躯从中浮现了出来,胡乱地散落在地上,像是有头怪物刚刚畅快地进食过了。
伯洛戈向前走了一步,别西卜那邪异的笑声突兀地从耳旁响起,像是在欢迎众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