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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德会不会招,是一个大问题,招了就前功尽弃。
从陈念柔的脸色来看,似乎是招了,不然她不会这么得意。
坐在对面,她把另外一个民警给我记录的口供又再次拿了出来,摊开后,问道:“李长顺,你昨天去德信电脑技术开公司,真的只是去找李信德算账,而不是做其他事情吗?”
“就是如此,昨天我都已经说过了。”
“不再更改?”
“事实就是如此,我改什么?”
“你就不怕犯了包庇罪?除了包庇罪,你还故意阻扰我们办案,这同样也是一起不小的罪名,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但这两起罪名都够你受的了,现在更改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摇头。
“冥顽不化,我就让你死心。”陈念柔又从文件夹里面拿出了几张照片,我看到后,瞳孔陡然一缩。
这照片是死者的照片啊,就是昨天被李信德失手打死的那个混混,陈念柔居然找到了,怎么找到的?或者是洪强出卖我了?
我不知道,但事情对我不妙。
要坦白交代吗?
我看着陈念柔的眼睛,她也盯着我,四目相对,谁都不肯移开视线。这可摩擦不出什么炽热,而是在较劲,在互相探底。
从她的眼睛内,我看不出什么,但我决定赌一把,反正都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靠在了椅子上,笑道:“既然陈警官都胸有成竹了,那我还有什么交代的呢?”
“你就是承认包庇李信德,帮他掩盖杀人的真相咯?”陈念柔露出了一丝得意。
“不,你理解错了,我没承认什么,我只是想说该交代的我昨天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要是你有足够的证据,那就去起诉我,我也好请律师。”我回道。
“你真以为能逃脱法律的追究吗?上次杜家,张家的人死了,你可以说他们是死有余辜,但这次呢?这次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混混,你又怎么解释?难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全都该死?李信德失手杀人,他就有罪。”
“他也……”说到一半,我突然没有说下去了,本来我想说他们其实也该死,因为是一群放高利贷的家伙,这些混混就是来讨债的,其实都还没放多久的贷,却吹的那么紧,要是他们不那么步步紧逼,想拿走机器,或许暂时就不会吵起来,宽限几天,或许也不会生这样的事情。
当然,李信德也有错,但他真不是故意的,为了一次失手,葬送整个人生,而且还是那么努力、老实、有上进心的一个人,我觉得这样太遗憾了,就选择帮他。
我同样也有错,但是……为了朋友我愿意去犯这个错。
而我没说下去的原因,是因为陈念柔还是在套我的话,我差点着了她的道了,跟她说话真是得小心翼翼,不然轻易就会掉进陷阱里面去,到时候就是自动承认有收债的人上门,这不等于不打自招么?
不得不说,陈念柔虽然不使用狠辣手段,但现在这种怀柔的审讯手法,依然高明。
“他怎么样?”陈念柔追问道,随后指着桌子上的照片,“你想说这个人也该死对不对?”
“不认识!”我摇头。
“砰!”
陈念柔突然拍响了桌子,愤怒站了起来,俯身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李长顺,上次的事情,或许你可以用杜家他们绑架你朋友,你被迫出手杀死他们来解释,他们死有余辜,某个时候,我也觉得你是替天行道。但昨天这事,你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为了你朋友,让一个杀人犯逃避罪责,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是一个十足的混蛋。”
“随便你怎么骂,但人都是自私的,我是如此,所有人都是这样,我也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小人,如果你说我是混蛋,那你就当我是混蛋好了,我只在乎我在乎的,别人怎么想我不管,也管不着。”我沉声道,说完,我就闭上了眼睛,任凭陈念柔怎么飙,我就是不想说话了。
到底会不会被连累,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陈念柔一脚踢开椅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来到了外间。
高峰给陈念柔递过去一杯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很少能看到头儿这么飙,这么愤怒和无奈,但最近却接连看到了两次,都是里面那个家伙闹的啊。
陈念柔喝了一杯水后,深呼吸几下,问道:“死者家属还是不愿意站出来吗?”
“他们一口咬定就是死者不小心撞破了头而死。”高峰无奈道。
“死者的朋友呢?”
“也是这样说的。”
“都是那个姓张的王八蛋,昨天居然放走了这些混混,不是让他们封锁吗?一群饭桶。要是当场抓住这些混混,还需要这么费劲吗?”陈念柔骂了起来。
昨天本来封锁了大厦的,因为陈念柔现不对劲太快了,那些混混都还没来得及走就被封锁。
但最后还是离开了,高峰特意去附近查监控,现有几个混混从大厦后门离开,经过调查,就是被负责把守后门的张队长给放走了。但盘问的时候,张队长死都不承认,还说他检查过了,没有什么情况,没现尸体。
没有当场抓住把柄,陈念柔能怎么办?为了这事,昨天陈念柔差点把这个张队长给一枪毙了。但,肯定是不能枪毙的,只是以渎职为借口,想开除这个张队长,然而区局一把手出来圆场,保住了张队长,就是暂时停职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可以照常回来上班了,屁事都不会有。
陈念柔初来乍到,还是副手,只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头儿,那些混混在这里都是地头蛇,和附近的民警关系一直都很深,放走了那些人,也是情理之中,哪儿都一样啊。”高峰解释道。
“只是停职一个月,太便宜他了。”陈念柔此时想到这事,心里都还不爽。
“现在怎么办?李信德被关了这么长时间,连水都不肯喝一口,再关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那你怎么看?”
“不知当不当讲……”高峰犹豫了。
“快说。”
“那我说了头儿可别生气哈。”
“你再不说我就会生气。”
“其实这些放高利贷追债的人也是挺可恨的,以前我负责的片区,就没少生被追债闹出人命的事情,要是欠债的人出事了,那些放贷的家伙拿钱去打点一下,什么事情都没了,欠债的人有谁为他们出头?只能拿一点微薄的赔偿款,忍气吞声。”高峰都是看着陈念柔的脸色说的,生怕被责怪。
“说重点。”
“这次欠债的失手打死追债的,要是被追究了法律责任,判了十几年,这对欠债的人来说,公平吗?凭什么追债的人闹出人命就屁事没有,欠债的闹出人命,就得偿命呢?每次都是弱势群体遭殃,这太不公平了。”
“高峰,你可以啊,你这可是变相在帮李长顺说话,你作为人民公仆的立场呢?现在同情人泛滥了是吧?我们做这一行的,不能有同情心。以前追债的闹出人命,我没碰到,如果碰到了,我同样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没碰到的怎么办?那么多啊,这次我觉得可以例外办,反正也没证据是不是?”
“你说什么?”陈念柔陡然加重了语气。
“当我什么都没说。”高峰叉开脚丫子,直接开溜,再说下去,头儿就要暴走了。
等高峰出去,她想了想,也走出审讯室,来到了隔壁的审讯室内,她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李信德,她想起了李信德的档案,他父母农民出身,家境贫苦,自幼学习用功,每年都是学校的三好学生,考上了贵大,在贵大也是尖子生,成绩突出,没有任何的案底。
她愣了愣,这样的年轻大学生犯了一次错,真需要用一生来偿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