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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庵市人民政府驻深正办事处,与大多地方政府驻外首都、省会及其它大城市的办事处一样,既是政府部门的派出机构,也对外开放提供餐饮、住宿等服务。
驻深办主任兼酒店经理方向南是柳下人,今年53岁,跟宁益安同龄,穿开裆裤时就一起玩,又先后进入政府部门工作,一个担任过曾经的新庵县政府办副主任,一个刚从新庵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位置上退下来,关系不是一两点好。
老宁难得来一次深正,方向南当然要热情接待,连第一次来驻深办的田成都跟着沾光。
刚坐下来,刚满上酒,方向南便大发起感慨:“益安,你要是不说,要是不带小田来,我真不知道有老乡在深正公安局。现在来关内不查边防通行证,以前进一次关你不知道有多麻烦。
老家来个人,来得匆忙,没顾上去公安局办个证。或者本来是在省城办事的,临时决定来深正看看,结果被边防拦着进不来。不找我们无所谓,找到我们,电话打到办事处,我们就想办法把人带进来……”
深正与香港仅一河之隔,改革开放前,从深正偷渡去香港的情况时有发生,甚至出现过数以万人参与的“大逃港”。
大规模偷渡,既违反法律也影响国家形象。
于是拉了一道铁丝网,把深正一分为二,分为“关内”和“关外”。
对“关内”几个区的居民没什么影响,“关外”的人想进入“关内”,想看看真正的改革开放窗口,必须去户籍所在地公安局办理边防通行证。如果只有身份证没有通行证,在经过边防检查站时就会被边防武警拦下来,一些看上去比较“落魄”的甚至会被收容遣返。
正因为如此,大多地方政府的驻京办是办事的,驻深办是接人的。
想把没通行证的人接到“关内”绝不是一件容易事,大大小小的驻深办那么多,一个县级市的驻深办谁会放在眼里,高兴的时候给点的面子,不高兴的时候公事公办,不买你的账,为接人方向南真是伤透脑筋,提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田成刚考过来时来“关内”仍要边防通行证,对此并非一无所知,忍不住笑道:“方主任,就算早知道我在这儿工作,接人的事找我也没用,公安边防,听起来带个公安,其实跟我们不一家。”
宁益安对深正公安不是很了解,一脸不解地问:“边防不归市局管,你们市局没有边防支队?”
“宁局,深正边防真不归我们市局管,直接隶属于公安部四局(出入境管理局),人家不是边防支队,人家叫‘深正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副厅级建制。”
“这么说如果现在来关内还要通行证,只有找韩博才管用?”
“找韩局当然管用,韩局是公安部机关来挂职的副局级领导,边防怎么可能会不给他面子。”
“益安,说起韩博,你真应该帮我请他过来坐坐,介绍我们认识认识。现在虽然不查通行证,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其它事,在公安局有老乡跟没老乡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机会,有的是机会!”
提起韩博,老宁眉飞色舞,情不自禁回忆起当年。
“……别看那会儿他在思岗,我在新庵,但我们离得近!公安工作跟其它工作不太一样,不协作好多案件真破不了,良庄派出所遇到紧急情况,他直接找我。柳下发生案件要围追堵截,我直接找他。不光协助,我们还合作侦办过好几起大案,当年的东华税案就是我们两家一起查出来的。”
光顾着听他吹嘘,菜一筷子没动,酒一口没喝。
方向南正招呼二人喝酒吃菜,田成的手机突然响了。
“小田,我钱大勇,你现在什么位置?”
韩局不是说帮着请了半天假么,领导怎么又电话,田成大吃一惊,下意识站起身:“我在富田区,钱大,有什么指示?”
“有没有喝酒?”
“刚坐下,还没喝。”
“没喝酒就好,等会儿有行动,立即去富田分局集合。”
“是!”
作为曾经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宁益安非常清楚“县官不如现管”,不想老部下给他的顶头上司留下一个坏印象,立马摆摆手:“去吧,别管我们,办正事要紧,路上注意安全。”
“宁局,方主任,真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走一步。”
“军令如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老乡,方向南岂能让他为难,想想也站起身:“你没车,这个点儿也不容易打到车,我让人送一下。”
“谢谢方主任,”有老乡跟没老乡就是不一样,田成感激不已。
与此同时,给市局领导汇报完情况的韩博刚和市局特警支队潘副支队长、香港警务处联络事务科主管黄家伟高级警司、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B组主管路中才警司一起赶到富田分局,以行动总指挥身份向富田分局的几位副局长传达上级指示。
“同志们,这既是一个紧急行动,也是一项政治任务,局党委要求所有参与选举坐馆事宜及进行帮会仪式的人员全要带回!我已命令打黑专业队紧急集合,7点前在分局完成集结。特警支队一大队、二大队和三大队已取消休假,正在待命……”
抽调进打黑行动的民警全部参与行动,特警支队出动两百多名特警,刑侦局缉毒处也要参与行动,对在深正摆“江湖宴”的香港黑帮成员进行尿检,只要发现其尿检结果呈阳性,具有吸毒嫌疑,就不是带回盘问24小时那么简单了,要按照内地法律进行处理。
打黑专业队是主力,特警支队负责警戒和控制局势,分局的任务也很重,要准备地方羁押盘问带回的香港帮派分子,要组织警力封锁外围,要维持好外围的秩序,要协助交警疏导封锁之后的几个路段的交通。
指着地图布置完任务,等与会的几位负责人给各自单位下达完命令。
韩博拿起手机看看时间,转身道:“7点半准时行动,现在还有点时间,接下请路警司简单介绍下黑帮分子即将开始的坐馆情况,让我们心里有个数,如果行动开始之后遇到什么突然情况,知道该怎么应对。”
出动那么多警力,这么多高级警务人员参与行动,深正同行对此不是一两点重视。
路中才打心眼里感激,急忙打开笔记本电脑,在分局民警帮助下连上投影机,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话通报起O记掌握的情况。
“和胜和,号称帮众二十万,被视为本港最大黑帮,自上个月开始,他们便紧锣密鼓地展开新一届坐馆‘直选’。在短短两周内,已连续三次以办喜宴为名进行疑似拉票活动。由于我们反黑组联合相关单位连续踩场,持续打压,他们不得不转移到内地。”
打黑不是什么新鲜事,像这么打击香港黑帮还是头一次。
特警支队和分局领导兴致勃勃,注意力全集中刚出现在投影银幕上的一个男子身上。
路中才回头看了一眼韩博,如数家珍地说:“和胜和元老猪脚黑,即将开始的疑似拉票活动就是他组织的,试图推举年轻的徒孙‘飞腾’竞逐坐馆,这在香港不是秘密,可以说是江湖热话。”
“飞腾32岁,猪脚黑的徒孙,其父曾为亚视演员,其后转任夜总会大班,令儿子踏上江湖路。飞腾知名度较低,但早前得元朗猛人‘囝仔’赠与大笔竞选经费,加上获猪脚黑安插到庙街麻雀馆任老板,经包装后,由无名小卒变成坐馆大热。”
“左二穿白色T恤的男子是‘飞机’,和胜和的金牌经理人,从我们掌握的线报看,和胜和坐馆选举向来是两个元老‘猪脚黑’和‘飞机”的角力场。上届‘猪脚黑’成功推举薯仔出任坐馆,到这一届他支持资历更浅的‘飞腾’参选,整个江湖议论纷纷。”
“这个年轻头目叫‘阿健’,深得元老‘飞机’欢心,江湖传言‘飞腾’坐馆几成定局,以其三十二岁之龄,刚好打破元老‘东海仔’的纪录,成为香港黑帮史上最年轻办事人。”
“为补资历不足,传闻他会夥拍未曾做过坐馆的前辈头目‘大头膘’,形成一老一少的局面,免遭江湖非议。至于‘飞机’派系,线报显示其仍未决定推举哪个手下竞逐坐馆席位。当从我们踩过场的寿宴当晚所见,年轻头目‘阿健’及资深成员‘二万’暂时较被看好……”
在对黑社会团体的打击力度上,由于所实行大法律不同,香港警方打击力度远不如内地。但在收集黑社会团体的情报方面,香港同行显然走在前面。
黑帮内部的组织架构,主要人员的基本情况,主要团伙成员之间的关系,他们知道得清清楚楚。
看着同事们日有所思的样子,韩博低声问:“路警司,你刚才介绍的这些大小头目,今晚是不是都过来?”
“韩Sir,我们收到可靠线报,如果不出意外他们都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