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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主任急着回良庄老家喝喜酒,老卢非要跟他一起回去,怎么劝都不愿意在首都久留。
上次的机票钱一分不少,不收下他不高兴。
同机票钱一起留下的还有上次坐飞机时的照片,单人的各洗两张,合影各洗一张。考虑特周到,留有底片,洗好的照片全封过塑。
他的照片更多,去过二十几个大中城市的名胜古迹和革命圣地,留影及跟别人的合影装整整四大本影集。
总之,他这一趟玩得很爽。
首都是“第一站”也是“最后一站”,没机会跟别人一样接待,只能跟别人一样送行。
李晓蕾一大早出去买几大包土特产,大杂院有几瓶沙总在时喝剩的好酒,再去买一些熟菜、香烟和水果,一起送上火车留着二人在路上享用,基本上能保证他们“走一路吃一路喝一路”一直吃喝到思岗老家。
送走老卢过中秋,过完中秋没几天便进入十月份,考研开始报名。
别人只需要一个单位开证明,自己需要两个。
公大这边是导师和学校同意报考第二硕士研究生的证明,借调过来的在职人员,还需要原单位开一份证明。
一上班陈主任就问,这件事不能拖,上完一节课,回到办公室,正准备给局里打电话,曾“联系”过自己的老单位领导吉主任先打过来了。
“小韩,昨天上午02.28案移送检察院,下午市局政治处就派人来调你档案。早不办结晚不办结,偏偏这个时候办结,搞得证明要去市局开。你不用担心,不用回来,我下午去一趟市局,帮你帮证明开好寄过去。”
孟副局长发过话,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变数。
韩博不担心证明能不能开到,而是笑问道:“吉主任,这么说我不再是县局的民警,不再是良庄分局局长?”
“工作关系转走,职务怎么可能不免?等会儿政委去良庄宣布新任命,陈兴国接任分局局长,刘旭接替他出任分局教导员,提副科。我昨天下午问过市局政治处人事科的同志,他说暂时不给你安排职务。”
“单位呢,总要有个接收单位吧?”
“没接收单位,就挂在政治处,副主任科员。”
哪个单位都不喜欢出现借调这种事,警力本来就很紧张,花名册和工资表上却有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领导不会高兴,同事不会欢迎,看样子只能挂在政治处。
或许在别人看来自己就是一“吃空饷”的人,韩博暗叹一口气,苦笑着问:“吉主任,我以后向谁汇报工作?”
“向孟局和董主任汇报,其他局领导你也不认识。我有他们办公室电话,你拿笔记一下……”
工作调动就这么简单,从今往后不再是思岗县公安局的人。
韩博有些失落,记下新上司的电话号码,再次感谢一番,刚挂断电话陈兴国又打过来了。
工作调整是早晚的事,在思岗县局不是秘密。
袁政委尚未从局里出发,他已经得到即将出任分局局长的消息,关系不一般,没必要说那些客气话,简单介绍完情况把电话交给了王燕。
“韩局,我们顺藤摸瓜,一共抓获十四个。有被拐妇女指认,有收买和介绍收买妇女的人作证,嫌犯对拐卖妇女的违法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再就是11.26案判了,主犯桂素兰死刑,估计要上诉,小徐说改判的可能不大。”
打拐中队表面上看案子不多,要查的涉嫌拐卖妇女儿童的线索却不少。
以前没经费没法儿查,现在有一百多万经费,有省厅打拐办朱主任支持,又赶上部打拐办在西川省召开打拐工作会议这股东风,在兄弟省份公安部门同行协助下一举抓获十四名几年前往思岗拐卖妇女的嫌犯。
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按这个势头,最多三年就能把手头上能查的线索查完。
至于查完之后打拐中队何去何从那是以后的事,单位能设立同样能撤销,关键是要撤销之前完全打拐的使命。
老部下老同事干得不错,韩博很高兴,只是11.26案另一个主犯的姘头桂素兰被判死刑,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儿。
中院和高院维持原判的可能性极大,基本上可确定从现在开始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要论天过了。
拐卖十几个妇女,她罪有应得,但她终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香港警匪片常有一个情节,警察开枪击毙一个嫌犯,上级要调查,会要求开枪的警员去看心理医生。
把一个嫌犯送上刑场,其实跟亲手开枪没什么区别。
调入公安系统这么长时间,从未想过自己抓获的嫌犯会上刑场,更没想到第一个被自己送上刑场的竟然是一个女嫌犯。
韩博愣住了,王燕能理解他的感受,轻声道:“韩局,归队前几天回来办调动手续,他知道这件事,他请我转告你,一年枪毙的女死囚多了,有人贩子,有毒贩子,有杀人犯,我们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这个世界上真有鬼,也应该去找作出判决的法官或执行判决的武警。
归家豪让转告的话把韩博搞啼笑皆非,苦笑道:“王燕,我心理承受能力没你们想得那么不堪,更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只是乍一听感觉有些突然。”
他刚才愣了一下,王燕不认为这是优柔寡断。
人命关天,不管好人的命还是坏人命。如果一个人对一条生命无动于衷,那么,这个人该有多冷漠。
王燕抬头看看陈兴国,低声问:“没事?”
“没事,我是警察,这种事以后会经常遇到,我能有什么事。别杞人忧天,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韩博故作轻松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郝力查怎么样,身份有没有确认?”
“我正想汇报呢。”
王燕一下子来了精神,不无兴奋地说:“我们先根据口音圈定他老家大概在哪几个地区,然后通过朱主任请西川省打拐办发协查通告,没想到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四个地区三十一县居然有七十多个郝力。
让孟世勇挨个看照片,委托西川同行让去年被拐过来的妇女辨认,结果有照片的全不是。就在我们把范围缩小到没办理身份证,在公安机关没照片的十几个郝力身上时。西川省一个基层派出所民警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我们正在追查的郝力,与他们派出所辖区的一个失踪失联体貌特征极为相似。”
“那个人叫什么?”
“郝立,立正的立,不是力量的力。”
王燕摸了摸脸颊,接着道:“他同样没办理身份证,派出所没他照片。陈队和长兴去了,前天下午到的,在兄弟公安部门同行协助下,去他家找到一张年轻时的照片,果然与描述极为相似。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就近找春节前遣返回去的妇女辨认,我去看守所让孟世勇辨认,果然是他。现在的问题是他七年前因家庭矛盾出走之后再也没回去过,谁也不知道他下落,只知道有这个人,不知道他在哪儿。”
以前没办法,现在没办法,不等于以后没办法。
在自己手上没完全破获的两起大案,其中一起终于有一点眉目,韩博激动不已,不禁笑问道:“他没身份证?”
“没有,有也只能是别人的或假的。”
史无前例的“网上追逃”行动即将拉开帷幕,陈主任早上说部里明天要召开全国公安厅(局)长电视电话会议,要在会议上部署全国追捕、全警追捕逃犯的“清网行动”。
天罗地网一张开,没身份证的人和使用假身份证的人全是盘查重点。只要思岗县公安局把材料报上来,像他这样的重犯不可能不刻录进在逃人员资料光盘。除非他不出门,只要出门就有很大几率落网。
“已搞清身份,已掌握照片,他跑不掉的。”
“可是我们现在没线索?”
“身份和照片就是线索,等着吧,最多一星期就会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能不能透露透露?”王燕好奇地问。
“不能说,有点耐心,已经那么长时间,不在乎多等几天。”
陈兴国指指刑警队办公室,王燕心领神会,不再追问什么好消息,欲言又止说:“韩局,程队出去好几个月,工作上别人可以帮着分担,家庭怎么办?我前几天去过他家,他爱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能感受到她有多委屈,这么下去搞不好会闹离婚的。”
程文明在“不归路”越走越远,之前没回头,现在更回不了头。
这件事自己有责任,韩博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沉吟道:“一个月,再给他一个月时间。我跟张局打过招呼,局里暂时不会说什么,你帮我安抚好他家属,如果他家有什么困难,及时给我打电话。”
卢书记出去玩了五个月,程文明一出去也是五个月。
分局警力紧张,小刑警队警力更紧张,大家伙虽然谁也没明说,心里对他意见却很大,王燕苦笑着问:“韩局,他到底有没有查出点眉目?”
线断了又接上,接上又断了。
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就这么一个乡镇一个乡镇、一个村一个村跑,连续把端掉的线索接上三次,简直是一个奇迹,不敢想象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韩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敷衍道:“有一点进展,不管怎么样就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如果再不回去,我会亲自去找,亲自把他送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