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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夏普公司的后续谈判,还有很多漫长的细节要处理。
但顾骜不用亲自跟着锱铢必较谈判,他只是负责大战略的。
只要他抓住了“夏普公司胸无大志,核心利益只是电视机市场,做液晶也好,电浆也好,都是为了电视机的整机服务的”这个弱点,就可以从夏普交换到价值洼地。
后来,大约几个月之后,也可能是一年半载,随着合作的深入,顾骜还听说了一些趣事——韩国人的三星,也在差不多这个时间点,反应过来了,理解了这个行业产业内分工弯道超车的战略,然后到曰本来找机会。
只不过,夏普已经选择了天鲲和王安作为合作方,受限于协议条款,没法再跟三星深度合作。
不过三星也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比顾骜晚了半年多,还是谈下来了产业转移——只不过,在本时空,三星的最终合作伙伴,换成了日系液晶的第二号巨头nec。
nec并没有夏普那么专注于抱着电视机业务不放,相对来说态度更开放一些。
开放,就意味着初始合作意向更强,但也更计较利益,要价比较高。
在液晶问题上,这两个公司互相比较,夏普就相当于一个有原则有节操的杀手,有些人杀有些人不杀,但杀的时候接单的价钱比较低。而nec则相当于搞笑段子上那些宣称“某某某可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杀他得加钱”的货色,收费贵,但什么都卖,对谁都卖。
三星方面,李间熙也不知道比历史同期多花了多少钱,才算把这事儿办成,不过最终还算是挤上了车,有资格三年之后与顾骜一战。
至于输赢,那就三年后再见吧,跟苹果一样。
顾骜跟苹果、三星的战斗,注定都是90年代的戏码了,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顾骜还不知道三星未来会上车,成为他在这一产业的对手。
跟夏普的初步意向谈判结束后,他只想回国过个年,顺便跟合作伙伴们透个气。
家人亲戚,如同往年惯例,被接来温暖的香江过冬。
过年的那些繁文缛节,没什么好多说的。
顾骜都巨富了那么多年了,该用钱装的逼早就装过了,亲戚朋友该惊讶的也都惊讶过了。现在对于顾骜的有钱,大家都已经麻木了。
哪怕年夜饭的时候,顾骜不小心喝多了想起来一句“今年又多了几十亿”,大家也不会有反应,就跟听到“今天上班路上,司机不小心碾死一条狗”差不多波澜不惊。
顾骜在香江过年的这些日子,真正办正事儿的时间,主要是在做韩婷的思想工作,劝她转型。
无论是电池还是液晶屏,乃至未来的led屏、oled屏,这些东西都太偏材料科学了,也都是重资产制造业,顾骜的事业基因,让他更喜欢轻资产的操作模式,所以重资产的当然要甩给合作伙伴了。
顾骜只关心自己再某一项黑科技出现时,在应用领域保持一定领先时间段的独佔性,只关心他的供应链安全,但没想独佔这一切。
所以重资产的制造,要么靠韩婷,要么靠张仲谋,都要甩锅甩出去。
韩婷今年已经40岁了,事业上也没年轻时那么要强,相对淡泊了些。
她自己没有子女,就从娘家带来侄儿侄女帮忙,她的兄长比她大了十几岁,所以侄儿也已经刚刚而立之年;侄女儿也大学毕业好几年了,至少不比顾骜年轻,都能在事业上帮她盯着点儿。{顾骜26岁}
顾骜刚开始劝说她准备投入新产业和转型的时候,韩婷还是非常留恋的,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顾骜把韩婷请来家里喝茶:“韩老师,这几年汉乐电子订单也够吃满了吧,基本上没有需求不足、淡季要转产电视机才能摊销固定成本的情况了吧。”
韩婷:“没有,前年开始,我就逐步单独拉一条生产线,专产汉乐彩电了。那个目前只能算副业,反正国内钱好赚,86年那波,通胀涨价,市面上什么电视机都抢光了,后面好一点,物资没那么紧张,但还是有得赚。”
顾骜:“那就好,听我一句,未来电视机行业过剩是难免的,国内的物资短缺状态,没几年可以撑了,最多三四年,国家就要喊转粗放型经济发展向集约型经济发展转型了,结构性产能过剩肯定会激化的。
电视机这个东西,技术含量太低,死抱着不放的都得死。与其现在还让其他想做电视机的新单位、盲目上马扩产产线,还不如把汉乐电子的旧产线卖给那些想扩产的厂子,那也算是少花外汇积点阴德了。”
国内电视机厂遍地开花粗放上马,最激烈的是在1985和86两年,几乎是到了每个省都有新厂子投入生产,都觉得国内高端电子消费品太匮乏,造多少都卖得出去。
当然了,因为那时候全国的电视机保有量还不满两千万台,毕竟还有几亿台的市场可以圈。
所以哪怕经过这一波发展后,86年时一年的全国电视机年产量就达到了好几千万,还是大多数卖出去了。
这还得感谢中国太大,市场太大。
两三亿台的刚需市场,总要六七年才消化得完。到了92/93左右,国内几乎绝大多数城市家庭,和相当一部分非贫困地区的农村家庭,都有电视机了,红海价格战的惨烈才渐渐显现。
后来一直杀到90年代末,才算是淘汰掉了80%的殭尸电视机厂,从几乎每省都有,变得只剩下川鲁粤等五六个省的大牌。
现在汉乐电子要是卖掉产线的话,那也相当于让其他还盲目想进场的某家地方拍脑门型企业,少花点外汇再去外国进口产线,所以算是变相节约了资源。
能让全中国的电视机产能扩张,少扩那么每年几百万台,也是好事儿。
只可惜,韩婷很是捨不得:“你说的道理我懂,目前我算过,一年全国三四千万台产能都不止了,去年前年新建的厂,要是将来都全速生产,破五千万年产量是很轻鬆的。但是,按照中国的经济增长、人民收入增长,还没买电视机却买得起的家庭,起码还能让这个市场撑好几年。
如果我手头的是其他新厂子,果断停止扩张也就罢了。可汉乐电子是从1981年开始就开启了牌子的,当时国内竞争多少?市场多空白?品牌影响力也是重要的无形资产。就算将来红海惨烈竞争,汉乐电子那么老的招牌,那么好的口碑,浪费了不可惜吗?要优化,也该从那些没牌子的小厂开始优化,国家宏观调控阻止它们再进场啊。”
韩婷说的,也是道理,尤其是国内92年之前还没提市场经济是主流,所以韩婷这样的老式思维,即使接触了足够多的外部世界,依然觉得国内的问题可以靠调控来优化资源配置、减少浪费。
顾骜也知道,这一点美好理想本身,并没有错。
他歎了口气,换了个角度劝说:“那你可以把产线转让和品牌使用权分开嘛,比如,产线转给现在要扩产的地方新厂,而在电视机领域使用汉乐品牌的权益,授权给本地有实力的同行,比如我觉得创维就不错。
电视机的门槛太低了,而未来液晶和其他半导体显示技术的门槛要高得多,没有几十亿起步的资金,是玩不转的,每个省也不可能都投得起。你可以走到比电视机产业更上游的位置,不管谁卖机器赚辛苦钱,都要从你这里进屏幕,而屏幕的单块附加值比整台电视机还高,这样不好么?”
韩婷听了这个数字,大吃一惊:“几十亿的资金准入门槛?你说的是人民币么?就算是人民币,那也太高了。汉乐电子也投不起吧,总不能把这些年赚的资金统统砸进去其他不做了吧。”
如果按照三十年后,boe{京东方}的产业规模来算,那个年代为了液晶和led显示技术所砸下去的产线投资,加起来全国都有三千亿人民币了,boe一共开了十几条产线,每条厂子至少是200多亿人民币投资。
即使退缩到90年代初,部分物价低好多倍,单厂产能规模要求也没后世那么高,但几十亿人民币还是要的。
正是因为需要的规模效应和准入资金门槛高,才让这个行业没有像电视机那样做烂。
有时候,不仅技术、品牌是门槛,启动资金规模也可以是行业门槛。
就像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一股要二三十万美元,那你至少要有二三十万美元你才有买一股跟着巴菲特混的实力。连三十万美元都凑不到的小散,就先滚吧。
普通小电视机厂,当时几千万投资就启动了,所以各个省市都眼红,都想盲目上马试试。要是起步就要几十亿,他们就连试都试不起了。
顾骜:“我怎么可能害你?要不是我自己没精力做重资产,我也不会找你了。机会难得,当断则断,就算你把电视机相关产业、品牌授权都卖了,再加上你这些年来的结余利润,还是远远不够的。你肯做的话,我还要给你想办法rong zi呢,当然,可以是入股。”
韩婷思考再三,全盘接受了顾骜的布局。
“你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