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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搞些吃的去。”陆少离丢下这句话就与我擦肩而过。
我走到自己机舱前忍不住朝对面探视过去,莫向北侧身坐在里头,笔记本电脑亮着屏幕丢在一旁,上面数据是一片惨绿。大致我明白刚才他们的话意,算算时间这时正是国内股票市场封盘,而今天还是周五。不过很久以前他告诉我说那并不是炒股,而是在做期货,还邀我一起玩但被我拒绝了,看来我是把一财神爷给拒之门外了。
咋看我以为莫向北嘴角叼着烟在吸,但仔细看发现那不是烟,而是白纸卷成的条。他这是烟瘾犯了吗?记得那会初中时班上男生就会这样卷着白纸当烟过干瘾。
但很快我就发现想错了,莫向北哪里会是初中小男生可以比的。只见他将嘴里叼着的白纸卷给丢进垃圾桶后,也不知从哪抽出一张亮银色的锡纸,然后看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铁盒,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但因他身体遮挡看不见他在干什么,我忍不住踮起脚尖时听他突然道:“站那不累吗?想看就过来吧。”
其实也不指望他会没察觉我在舱外,既然他开了口我也不扭捏地走了进去。
舱位很宽敞,他坐在一侧后还有很大空间留空出来,我一边坐下一边好奇的看着他,不由发问:“你这是在干什么?”银白色的铁盒里装有一些金黄色的看着像草又像茶叶的东西,细细软软的,他正在将那东西放在锡纸上一点一点卷起来,然后又用一层白色的砂纸包裹在外面,很快就变成刚才他叼在嘴角的那种白条了。
他也不答我,只将铁盒往我这边推了推提议:“自己闻。”
我好奇地拿起来一闻就闻出来了,是烟草。只是这烟草与我认知里的好不相同,烟味也不是特浓,所以他这是在自制香烟?可是......“它不用点燃的吗?”
“这是南非的一种特制烟草,可以点燃了吸,那样劲道会很足;如果不点燃,那就相对要淡许多,也没有尼古丁。要来一口试试吗?”
微愕,没有想过他会对我作此邀请。如果说在以前,我会一百个不同意,不排斥抽烟但不代表自己愿意去吸,可此时机舱里就亮了一盏昏黄的灯,暖光打在他脸上使他整个线条都变得柔和,加上那斜眼看我的眼神有些勾人有些诱惑,鬼使神差地我接过了他手中卷好的烟卷......先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下,刚才看着他就那么卷的,拿在手上发现很坚实,放进嘴里后吸了一口,一股烟草味顿时在唇间弥漫,我将那气息又吐了出来。
说实话,没有想象中的糟。闻过这许多年的二手烟,第一次觉得烟草的味道是这般唇齿留香里带有一丝甘甜的,不禁又吸了一口。
莫向北看我这样笑了,一边抽出另一张锡纸去卷烟丝一边调侃:“瞧你那享受的小样。”
很神奇的在我连吸几口后味道就逐渐淡了,他又递过来一支,我想了下摇头,这东西尝试下就好了过多则不宜。他也不勉强,径自放进了自己嘴里。
陆少离回来一见我俩都叼着一根烟在那吸,直接就嚷开了:“得,乘我不在浪费我这宝贝呢,可知道这一盒是有钱都难买啊。”他心疼的把莫向北弄在桌上的烟丝给掸进锡纸间,又加了一些料自己也卷了一支抽了起来。
不过几下他就摘下烟卷丢进垃圾桶里道:“味是纯,就是抽没两口淡了。”
莫向北指节轻敲桌面,“回头多整几盒回来。”陆少离问:“要那么多干嘛?这不是没得吸过过瘾的嘛。”莫向北云淡风轻地丢出一句:“给她吸着玩。”
这个“她”毋庸置疑是在指我了,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陆少离灼热的视线。
飞机的后半程就这般平静度过,莫向北的态度令我有些捉摸不透。依着他以前的性子定然会在我明显软化时乘胜而追,逼得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似近又远的。除了刚登机那会他挤在我的机舱里一同入睡了,之后便各自为座,也会在用餐时来轻握一下我的掌,又会常常盯着我看,眸光深沉若鹜。
我们交流并不多,大多都是他在与陆少离说话而我在旁听。
终于我的二十四小时头等舱之旅结束,早早有人在机场等着接机,行李也不再用我们自己来提。平稳落座进车里时,我看向窗外忍不住感慨:到底还是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城市亲切而又温柔,不会有语言不通,也不会有淡漠的脸,更不会有令人心颤的窥探的眼神。
耳边似近还远地传来熟悉的嗓音:“这个项目暂告一段落了,你回华盛吧。”
我愣了愣,迟钝的神经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对我说,回转头怔忡地看着那张莫名变得清冷的脸,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在我这。
之前跟他为这事曾有过争执,进而牵连到沈熹那件事上,在当时我几乎算是......已对他投诚。会是因为这?脑中念一闪过就否决了,莫向北早已洞察了沈熹的动机又怎可能为此做现在这个决定。那排除了这个可能,他为什么又同意我回华盛了?
就在我思疑没得到答案前车子缓缓停下,下意识去看窗外,发现是停在我的公寓楼下。
这时他才扭转头来看我,那双眼,很静,幽幽黑黑的深不见底,仿佛我是那眼中的唯一,又仿佛他根本就不是在看我。
蓦然间发现自上车以后我与他之间就隔着距离,他坐在门的那侧而我坐在这侧,这意味着什么似乎已经很明了。哪怕我不明白为什么在飞机上还安然平和,一下飞机就变成这样。
没有开口的催促才是无声而最好的催促,前面开车的我也认识,是他圈子里的朋友,其实并不是不好开口询问。但我几度扯动嘴角都没把喉间的话问出来,最终还是垂了眼帘推门下车,只往公寓内走进几步就听到身后引擎声响,心头顿然沉闷。
今天是周六,所以我可以到周一再回华盛。平时的闲淡突然间都好像变了味,两天双休平静的令我感到焦躁,直到周末下午才想起自己得回远风一趟把之前带去的资料拿一下,明天回华盛了必然还要向沈熹做一番汇报。
开着车去远风的路上又去营业厅重新买了一只新手机并申请了卡,不想再去回忆之前那段糟糕的经历,插好卡开机后想了想还是找到“他”拨了号码过去。
不再是盲音,看来他一回国这部手机就通了。响了五六声时被接起,对面知道是我也不说话,就沉默着,幽幽浅浅的呼吸打在我的耳膜上,焦灼地舔了下唇问:“我回远风拿一些东西可以吗?”
电话里听来轻沉略带磁沙的嗓音令我有一瞬的恍惚,但意识过来他话意时不由愤怒。
“要跟沈熹交差?”这是他的原话,带着浅浅的嘲讽。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不使自己的语调有异:“请你放心,我只会拿之前带过去的一些文案,绝不会带走远风或者你秦风集团的任何资料。”
他静默了一瞬,再开口更是语气不善:“那你打我电话干什么?”
一下就把我那压抑的火苗给蹿腾出来了:“莫向北,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会把事情告诉你就没想过要从远风带走什么。打你电话只是因为之前你算是我的上司,我回去远风理该向你汇报一声。”
重重的冷哼声之后莫向北清撩的嗓音如刀片般削薄了我的耳膜:“季苏,我总有一天会跟你清算的。”这时我并不知道对我撂着狠话的这个人此刻正站在我的家门口,不是H市的公寓,而是,我的老家。事实上若非发生后来那件事,我原本也不会知道。
那日之后我就回华盛了,本以为沈熹会来询问我细节,但没想他只是简单问了问就把别的工作安排给我了,一路从前。我似乎回到了重遇莫向北之前的生活模式,每天单位与家两点一线,偶尔去趟超市采购一些食材填充冰箱,工作闲时与同事插科打诨聊八卦。但是我自己清楚,这只是表面,内心深处却不平静。
莫向北说:他总有一天会跟我清算的。于是,我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他偏偏不出现,就这么煎着我,也熬着我,使我处于前一刻彷徨后一刻又焦躁的患得患失里。
上班还有工作来分神,但回到公寓就觉满室都寂寥,打开了电脑把音乐软件点开,翻找歌曲一路加勾到底然后声音开到最大。但听到后来才发觉我选的歌曲竟然都是那日飞机上莫向北手机里播放的......沉顿半响,抓起手机和钥匙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