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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头扫把来了!叉头扫把来了!你们谁接着!”
我正看着老翁一双眼睛心惊肉跳的出神,就听到一个妇人抄着扫把从隔壁院坝冲了过来,却没敢进去,远远的喊着就把扫把给投掷了进去,也不管会不会砸到人。
扫把啪的一声扔进人群,大家本能的散开,却只盯着尸体惊恐的后退,看也没看地上的扫把一眼。最后还是老太的大儿子壮着胆子冲过去抄起扫把,隔着老远就对着老太的尸体作势左右挥扫了三下,之所以知道是官老太大儿子,那还是因为听到有人惊呼喊他管老大,而且这种情况下子女是要披麻戴孝的。
然而,管老太大儿子扫那几下压根儿没用,尸体依旧机械的挪动着,根本就不倒。
大家都吓坏了。
那大儿子见扫了没用,吓得直接就蹦到客人身后去了,完全没了勇气再来一次。
老太的其它儿女更不用说了,老早就缩在人堆里瑟瑟发抖,没一个敢出头的。
“在这等着。”纪君翼说完,忽然松开我的手,单手撑着半人高的围墙,翻身就跳到了院坝里,冲过去抢过老太大儿子手上的扫把,掉头掠到老太尸体面前,贴着脚尖唰唰就扫了三下。
砰的一声,尸体直挺挺的倒下了,眼睛也闭上了,但嘴巴还大张着。但不管怎么说,尸体倒下了,大家都不由松了口气。
老翁的铃铛声在尸体倒下的瞬间戛然而止,本来他是在眯眼打量纪君翼,看着看着却突然扭头朝我直直的看了过来。那眼神,看得我心头一跳,正以为他要做什么呢,结果却对着我慈祥一笑。
“怎么了?”
我正看着老翁发愣,手就被纪君翼冰冷的手掌给握住了,这才发现他已经退了出来。而院坝里,众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怎么怎么把尸体抬回去,还该做些什么什么去晦气,一时忙碌起来,倒是没有人想起纪君翼的‘英勇’来。
我目送着大家把老太尸体抬进了堂屋大门,转头看向纪君翼,四目相对,这才想起他刚才问我话来着,于是慢半拍的摇了摇头。
李艳这时忽然挽上我的胳膊,眼睛却晶亮的看着纪君翼,bilingbiling闪烁着欣赏的光芒,直白一点,那就是满脸花痴相。
“纪君翼你行啊,看不出来你胆子还挺大的,那可是诈尸呢,你就那么冲过去了!”
李艳对纪君翼的态度,说实话,让我挺不舒服的。都介绍是我男朋友了,她还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那毫不掩饰的觊觎态度,真心有点膈应人。
“人都死了,就算诈尸也不过行尸走肉,没什么可怕的。”纪君翼只是淡漠的解释了一句,就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道,“我看这主人家一时半会儿闲不下来,要不就让你表姐给带个礼吧,咱们不是还有事要去办吗?”
我还没说话,李艳就忙道,“来都来了么,这马上就中午了,留下吃饭再走呗,都到家门口了还让人帮忙随礼,也太奇怪了。”
“我们真的还有事。”纪君翼掏出两百块钱递给李艳,“随礼的事情就麻烦表姐了,名字的话,就留我岳母的吧。”
李艳看着纪君翼,好一会儿才闷闷的伸手接过钱,“好吧。”
“谢了啊表姐。”见状,我忙抽回自己被李艳挽着的胳膊,转而抱住纪君翼的胳膊,对李艳道谢。
李艳翻了个白眼,“行了啊,不就是帮忙带个礼嘛,就你叽歪,出去一趟还生疏了咋的,不是叫全名就是假客气叫表姐,从小到大就听你艳儿艳儿的叫,这突然喊姐还真是浑身不自在。”
我顿时……被怼的噎住了。
纪君翼笑了一声,却是看了眼老翁的方向,压低声音问李艳,“表姐,那老翁你认识么?”
“啊?什么?”李艳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的转头望了眼人群,但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老翁的意思。
“就是刚摇铃铛的老大爷,我看着……有点面善呢?”我忙接过话头,这面善倒不是信口开河,我是真这么觉得,但仔细想却没有头绪,记忆里压根儿就没有这么号人。
“哦,你们说那老头啊?”李艳这才回头望了老翁一眼,“不认识,好像是管家请来的阴阳先生吧,看期和看墓地的。”
阴阳先生么……
我不由联想到三叔公去世时请的那个阴阳先生,记得也是很大年纪了呢。
李艳说不认识……
不过我对于当初那阴阳先生除了年纪意识,其它印象都很模糊,我是这样,未必其他人不是,所以,这老翁会不会就是当初那个阴阳先生,一时还真做不得准。
“怎么了?你们认识那阴阳先生啊?”我正沉思着,李艳忽然问道。
我和纪君翼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随口问问,行了,你进去吧,我们就先走了。”
“好吧。”李艳点点头,这才转身绕过半人高的围墙,从院门走了进去。
我和纪君翼正离开,还没走出多远,就突然被一个眼尖的大妈给叫住了。
“哎哎哎,你们俩等等!”大妈喊着人已经追了出来,拉住纪君翼的胳膊道,“小伙子刚才真是谢谢你了,不过你不能就这么走,应该等主人家给你挂红呢,不然不吉利,另外有些必要的程序也要走走,那可是诈尸,光是红包不够,还得去去晦气,不然不生病也会倒霉的!”
大妈压根儿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强拉硬拽着,就把纪君翼拉了回去。没办法,我也只能跟上。
大妈应该是管家的直系亲戚,这种场面还挺说得上话的,一进院坝就吆喝开了,“人我给叫回来了,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呢?”问的自然是管老太几个儿女。
“姨,都按你说的准备好了呢!”应话的是个三十多上下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官老太的女儿还是媳妇儿。
大妈当即就不废话了,拉着纪君翼就进去了。我虽然好奇,但想着跟我没啥事儿,就在门口站住了,没有跟进去。
结果大妈拉着纪君翼进门后又转头对我喊,“门口站着干什么?你也进来啊,你们是一起的,都得去去晦气才行,另外还得让道士给你们制一下!”
提到道士,我就不禁想起先前那些道士连滚带爬摔出门的情景,顿时觉得不靠谱,不过大妈都这么说了,我也好奇,就依言跟了进去。
走进堂屋,一眼就看到停放在门板上的管老太尸体,居然抬进来了没入棺。而尸体的旁边放着一口锈铁锅,铁锅里烧着干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没见火芯,就闷着冒烟了,不过闻着味道挺刺鼻的。
不等我疑惑,大妈就分别塞了我和纪君翼一把麻线捆着的干草,抓着我们拿草的手,先是在铁锅上面绕了三圈,然后点燃,随即就把我俩拉到尸体跟前。
“你们一个一个来,尸体是小伙子放倒的,就小伙子来吧,拿着这个,对着尸体的头颅绕三绕。”大妈道。
纪君翼没有问什么,照着大妈说的做的。倒是我,看着尸体依旧大张着的嘴巴,觉得有点不忍直视的发憷,也本能的不想靠近。
大妈见我没动,就扯着我的手走了过去,“你要害怕,就偏着头不看,跟着我的动作来就是。”说完,大妈果然就抓着我拿草的手,在尸体头的位置上面绕了三圈。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没有真的偏头完全不看,而是眼角余光瞄了两眼,正好看到草灰掉进了尸体嘴里。我正吓一跳呢,结果就见尸体大张的嘴巴奇异的合上了。
然而,关于尸体合上嘴巴这一点,大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就连大妈都没有。
做完这些,又等着掌坛道士化了黄符水,端着水碗绕着我们,用手撩水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对着我们弹洒了一通,这才算完。按理说,纪君翼是鬼,理应忌讳黄符水才是,但想到这群道士之前的狼狈样,我和他都没当回事。
我们从灵堂出来后,管老太的大儿子便拿了个红包出来递给纪君翼,又给我的手腕上绑了根红绳挂红辟邪。
这时候管老太大儿子给纪君翼递了根烟,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们怎么称呼呢?哎,说起来惭愧,我们几兄妹常年在外,也就逢年过节才回来,所以对周围邻居分的不是很清楚。”
“我们是李中坤家的,今天回来正好听说了,所以就过来随个礼,管奶奶是个热心肠人,她去了,我们当然应该来看一眼的。”我忙接话道。
“李中坤……哦,你就是李大哥家的那丫头,叫,李沁是吧?真是难为你们还专程跑这一趟。”管老太大儿子顿了顿又问,“你爸妈呢?在市里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肯定越做越大了吧?”
“哪里,我爸前不久已经过世了,现在我妈守着店面,不是什么大生意,也就糊口而已。”我笑了笑,不想再继续下去,不等管老太大儿子说什么,便抢先道,“那管大叔,你这人多事多也忙,就不用招呼我们了,我们另外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这么急啊?”管老太大儿子一愣,忙道,“马上就中午了,吃过饭再走嘛!”
“不了管大叔,我们真有事儿,要先走了。”我说着,就和纪君翼往外走,心里却奇怪着,居然都没看到两个表叔表婶。
管老太大儿子一直把我们送出院子,“哎,你们这着急的,专程来这一趟,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刚就看到了,成件的矿泉水就堆在屋檐下呢,真有那心,就不会嘴上溜溜了。看来李艳也的确不是无的放矢,这管老太的几个儿女的确为人处世不咋的,就说纪君翼帮了这个忙吧,作为主人家怎么也该出来客气两句,结果除了大妈,就这大儿子意思意思,其他人顾自各忙各的,看都没往这看一眼的。
不过这种事情,我也就心里嘀咕,压根儿不足以放在心上。
倒是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纪君翼,离开前拉着管老太大儿子问了一句,“管大叔,你们家请的这位阴阳先生什么来头?看着挺德高望重,估计有九十上下高龄了吧?”
这也是我想问的,当即就竖起耳朵等管老太大儿子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