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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叶氏的牌位和项采薇的一左一右并列摆放,我猜那就是陆耀恒和陆锦心的母亲。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姓叶。
我心里的疑云顿时就升起来,她姓叶,叶老虎也姓叶。而从项采薇这件事来看,叶老虎和豹三爷之间,很可能从前就认识,而且还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联系,所以豹三爷才始终都没有亲手对叶老虎下手。这其中,是不是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我借助秦公子的力量,扳倒了叶老虎,一回来豹三爷就对我发了一通脾气,并且给了我两鞭子。可在这顿鞭子以后,他并没有再为难我,甚至提都没有再提这件事。甚至于,我和周启文悔婚,天天往牡丹园去跟秦公子厮混,他也一句话都没说过。
如果说豹三爷心里对我们扳倒叶老虎这件事不乐意,那他至少应该会给我或者秦公子一点脸色看吧。如果说他没有意见,那一回来就让我吃一顿鞭子又是什么道理?
不管怎么说,这事都透着怪异。我觉得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真相,掩埋在时间的尘埃里。
我的身世不寻常,在祠堂里的时候,从他们每个人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有诧异,也有同情。即使我已经知道项采薇有那样惨烈的过往,但我想那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看到的依然不是全部的真相。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可是这每一件事,却又真实地影响到了我现在的生活和豹三爷他们对我的态度。我很想弄清楚这一切,也许只有找出全部的真相,我才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里揣着这么一个疑问,脸上也没表露出来,跟着他们把仪式进行完毕。这宗祠里面的老人先前是不认得我,在拜祭完祖先以后,便也对我恭敬了许多。我们在宗祠里吃了斋饭,然后也没多停留,就回了浈阳街。
我心里左右不踏实,对于那些旧事,好像所有人都在回避。
陆家的人不告诉我,而秦公子彼时年纪不大,也未必能知道多少。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有可能会帮得上我的人。
我回到知微路,把黄婶叫了过来。我记得她是认得项采薇的。我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认识多年的故友。
我请她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说道:“今天我跟三爷去了宗祠,迎项采薇的牌位入了陆家的宗祠。”
黄婶帮我冲洗茶具的手稍微顿了顿,然后微微垂了眸,没说话。她这个时候应该知道我特意叫她来想说的是什么了,但她没有开口,于是我也没有急着问。我摆开茶具,认认真真地沏一壶茶,递一杯给黄婶,再次开口问道:“黄婶,我如今能够相信的人不多。”
她稍微抬了抬眼皮,好像在做什么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叶小姐是不是在祠堂里看到了什么?”
其实很多事情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却依然还在互相试探。我只好再进一步,点头道:“我看见了叶氏夫人的牌位。”
“是,她姓叶。”黄婶小口啜了一口茶,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迷离,好似在回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我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终于见她微微抬眸,说道:“她是叶老虎的堂姐。”
叶老虎的堂姐?
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顶着的姓氏,是她的。我急于知道过去的事情,但黄婶好像并不擅长叙述,或许她有别的原因,使她根本不愿意用自己的语言和理解来解释那些过往。我越发觉得那些过往都不一般,所以才产生了这么多的谜团,每一件事,当揭开的时候,都仿佛又露出了另外一个谜团,始终都迷雾重重。
她纠结了很久,才说道:“关于项小姐的过去,无论是我,或者其他任何人的嘴里说出来,恐怕都是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我饮下手里的一杯茶,恳求道:“黄婶,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知道你对于项采薇从无恶意,所以我才想问你。我并不觉得过去的事情全都过去了,而我与那些过往都没有关系。我想你对我这些年来的经历已经了如指掌,而你比谁都清楚,从我出生的那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摆脱过项采薇的过往。”
黄婶想了想,这才说道:“叶小姐,如果你真想知道更直观的真相,不妨去找一找项小姐自己留下的东西。”
我大吃一惊,“她留下的东西?”
黄婶轻叹一声,“既然你现在已经开始追究这件事,我想已经瞒不住多久了,也许这就是命,注定有一天你要刨根究底去找这么一个真相。东楼,顶上有一个小阁楼,项采薇曾经住在那里。”
我知道东楼有一个上锁的小阁楼,但我以为里面只是堆放了一些杂物而已,我没有特别关注过。我曾经见过有保镖守在阁楼外面,不许任何人进入。
“我要怎么进去?”
“阁楼已经锁了二十年。”
黄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么私密的一个地方,始终都保持着原状,只是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去,豹三爷是什么意思?项采薇早已成为过去式,而我相信那位叶氏夫人是非常厌恶她的。但叶氏夫人在豹三爷身边的许多年里,也没有把这个地方抹去,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那是豹三爷特意保留下来的?
那他为什么要保留?我并不认为项采薇在他心里的地位能重要到让他保留她的痕迹用以缅怀,而我在陆家的这么长一段时间也基本上可以证明,他并没有那么爱项采薇。相对于女人和子女,他应该更爱他自己。那他是要留存什么证据,还是要把真相留下来等待谁来发现?
我并不觉得陆耀恒或者陆锦心会有这样的闲心去理会项采薇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其他人,同往事不相干,也就更没有闲心,也没有意义了。我不禁大胆地猜测,他是在等着我自己去发现?
我看向黄婶,她沉默了片刻,问道:“叶小姐,如果有些真相,知道可能会比不知道更难以接受,你还愿意去刨根究底么?”
我坚定地点点头:“黄婶,我叶兰心不愿意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傻瓜。我宁愿痛苦地活着,也要知道背后的真相,我不想被蒙蔽,我想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的一切。”
黄婶低头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我面前,“这是阁楼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三爷手里,还有一把曾经在项小姐自己手里。后来,项小姐走的时候,交给了我。”
那把钥匙,可以看得出已经非常陈旧,从式样到形态都是古旧的,但上面锈迹却不分明,甚至相当的光亮。我有些怀疑,在无事的时候,黄婶是不是经常在把玩这把钥匙,要不然怎会随时藏在贴身的口袋里?
我把钥匙攥在手里,感觉到陆家的秘密,又离我更近了一步。
我这段时间去看小明瀚相当频繁,所以进出东楼也不会太引人注目。但阁楼下面经常有保镖看守,即使有钥匙,也未必能轻易进去。豹三爷即使有意想让我知道真相,但他没有明说,也就意味着我肯定不能明着进去。
但在我印象中,看守阁楼的保镖应该也是轮换的,并没有固定的人。
我想了想,给苏正烨发信息,问他东楼阁楼的守卫是怎么轮换的。
苏正烨的电话很快就回过来,问我到底有什么事。我想了想,跟他说了实话。我和叶老虎之间的纠葛,他是比谁都清楚的,上次我回安县扳倒叶老虎的事,他也是了解的。所以我对于往事的好奇心,他一定也能明白。
“后天我值守。”
短短的一句话,我忽然觉得,就像几年以前在芭比士多,他那一句“我会喝醉”一样,轻轻拨动我心里那根弦,让我瞬间有点鼻子发酸的感觉。
无论是在叶老虎身边,还是在豹三爷身边,他都没有太大的能力保护我周全,可是他却会不管不顾,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我一点帮助。
“谢谢你,正烨。”
第二天我依旧不动声色地去东楼看小明瀚,同时偷偷地观察了阁楼的守备和位置。从小明瀚住的育婴房出来,要拐过一段楼梯才能到阁楼前面,那个地方几乎是视觉的死角。我大致确定下来,大概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小明瀚身边的人最少,也最适合行动。
到了第三天,我故意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无看小明瀚,拿奶瓶和玩具逗了他一会儿,然后告辞出来,闪身就转到了那段楼梯上,正看见笔直站在阁楼门口的苏正烨。
他看见我,立即把手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自动让出了阁楼的门。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把钥匙,上面还带着我的体温。面前就像是魔鬼的胆瓶,那把锁如同所罗门的封印,我不知道打开以后,放出的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我深吸一口气,把钥匙插入锁孔,只听见轻微的“卡塔”一声,顺利地打开了阁楼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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