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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正在园子里修剪花草,宦官蔡伦和几个小宫女垂手站立在一边。行过礼后,刘肇跟在窦太后的身后,看她正在剪面前那盆国香的其中一根枯叶,不由地赞道:“这国香在母后的打理下越发的茂盛,清香四溢。”
太后点头微笑,看了看蔡伦,那蔡伦上前几步从太后的手中接过剪刀,自有宫女端来水盆为太后净手。
“这花中四君子,梅花自有一番傲骨,但太高冷。竹子坚韧挺拔,太过刚直。菊花自是独占群芳,清丽淡雅,缺了点大气。独有这空谷幽兰,清雅高洁。”
刘肇拍手称赞:“母后见解独到,儿子受教了。”
太后拉着刘肇的手向园中的亭子里走去,“皇帝,你现在尚未亲政正是用功读书之时,不可荒废时光,更不可迷恋女色,多看书多学政事为重。刘家的江山社稷早晚要交到你的手中,到那时母后也能好好歇歇了。”用另一手拍了拍刘肇的手背。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太后慈祥的目光看的刘肇心里暖暖的,不由道:“母后教训的是,儿子定会牢记。”
就在这一刻,母子之间的一番谈话拉近了两颗心的距离,好像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傍晚,六岁的刘肇在后花园扑蝶,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太后爱惜的将他抱在怀中,为他扑打着身上的尘土,小小的人儿忍着没有哭出眼泪,投进太后的怀中紧紧地搂住她的腰。
太后好似也忆起了母子某一时刻的温情时光,一改往日的严肃,脸上尽是疼爱之情,“皇帝来我这里定是有事相求吧。听你舅舅说最近倒是每天在章德殿用功读书。”
刘肇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于是说道:“知子莫若母,母后,儿子正是有事相求。”
太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皇帝,心想:皇帝这个年龄是该到了为他选妃的时候了,只是那邓绥万万不可……
正想着只听刘肇说道:“母后,姜儿给儿子推荐了《东海黄公》几出百戏为儿子解闷,儿子每日读书也有疲乏之时,您又不准儿子出宫,儿子就谢过公主的好意了。”
太后松了一口气,他要此时真跟她开口要了那邓绥,她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回绝他。此刻听他提出只是要看几出戏而已,自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想再驳他面子,影响这些年看似还谐和的母子关系。
“好,只是不可太贪玩,那些艺人可得让你舅舅好好查查才敢进出宫中。”
刘肇以为她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那窦景得了命令果然在章德殿外将刘姜和几个身着戏服、头戴面具的百戏艺人拦了下来。那窦景一早猜到那小皇帝是藏在这些人中间,只要解开其中的一张面具定会当面揭穿那小皇帝的把戏,如此再去太后那参那小皇帝一本。
“陛下不是要看百戏吗?这刚来怎么又要走呀?”窦景在几个人面前晃来晃去,打量着那一张张面具,猜测着哪一张底下会看到惊喜。
刘姜扬起脸来,像往常一样丝毫不给他面子,“陛下哥哥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是你我能管的着的吗?还不快让开,别耽误本公主出宫。”
窦景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冷笑道:“我奉太后之名来保护陛下,万一这中间有图谋不轨之人,你我谁能担的起这个责任?”说着一挥手,“给我摘掉他们的面具,一个也不要漏下。”早有守在殿外的侍卫齐声涌上来。
“你……”刘姜一跺脚挡在前边,“我看你们谁敢。”
众侍卫不敢擅动,一齐向窦景看去。
窦景见她动了气,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那小皇帝定是在这其中,于是冷笑道:“公主这么紧张,难不成这其中有鬼?”
“百戏艺人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你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摘掉他们的面具,这是对他们的羞辱,本公主岂能答应?”刘姜据理力争,丝毫不让半分。
那窦景好不容易抓住这次整理小皇帝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一只手已经握住腰中佩剑,“那本大人先摘了他们的面具,然后再向他们和公主赔罪。都给我摘了!”
刘姜挡在他的面前,双手叉腰,柳眉倒竖:“你敢!”
两方陷入僵持中,这时只见郑众急匆匆地从殿中走出来,尖着嗓子喊道:“哎哟!嚷嚷什么呀?陛下都发火儿了。公主,您怎么还不走呀?扰了圣驾,咱们谁都担当不起!”
就在这时殿内传出刘肇大怒的声音:“滚!叫他们快滚!”
刘姜挑眉看向窦景,“窦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窦景一头雾水,愣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刘姜带人离开,自言自语道:“真是活见鬼了。”
邓府后花园的书亭中,邓绥正与阴柔下棋,邓绥微笑落一子,抬头看了看阴柔,只见她手指捻起一子凝神思考了半天,迟迟落不下来。
“好了,好了,不玩了,小姑太厉害了。”说着将棋子扔在棋盘上,撅着小嘴说道:“咱们还是去子衿乐坊练琴吧。”
邓绥刚要说话,只听一个小丫鬟走过来禀道:“姑娘,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谁呀?”阴柔问道,已是满脸的惊讶,“找小姑的吗?那周公子不是被关在上林苑了么?”
“谁说我们家姑娘只认识周先生,这些日子来向我家姑娘提亲的人可多了,我去看看这次又是哪家公子?”红玉说着向外走去。
红玉走后,阴柔打趣道:“小姑,你不会真打算嫁了吧。”
“我才不嫁呢”邓绥扭头看向别处。
阴柔见她脸有些发红更是不依不饶走到她的面前,“小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那个周公子啊,柔儿的心事都告诉你,小姑也该告诉柔儿才对。”
邓绥笑着捏了捏她粉嫩的双颊,“你啊,不依不饶的,我看是你想嫁人了吧。”
邓绥调皮地跳开,邓绥追了过去,阴柔在前边跑了几步又转身冲邓绥调皮的做了个鬼脸,“小姑,你抓不到我。”
“小柔……”邓绥话还没说完,但见阴柔已经整个人撞到来人的怀中,那人顺手将阴柔抱住,冲着邓绥粲然一笑。
“哪个莽撞鬼啊”阴柔从来人的怀中跳开,刚要开口骂,看到那人的一张脸后,整个人愣住,半响才惊呼道:“陛……”一个“陛”字刚出口,刘肇已经将她揽过,用手捂住她的嘴。
红玉冲在一边伺候的几个丫鬟挥挥手,“都跟我下去吧。”
待亭子中只剩三人时,刘肇这才放开阴柔,若无其事地走到石桌前看着桌上的那盘未下完的棋。
“陛下?”阴柔还未从惊喜中缓过神来,“陛下,你真的是陛下?”突然奔到邓绥的身边,摇晃着她的胳膊,“小姑,她真的是陛下吗?”
邓绥知她自从见了陛下以后已经在心中种了情根,这次得以近距离见面自会高兴成这样子,点了点头道:“他真的是当今的陛下。”
阴柔的样貌虽不及邓绥,但也是面若桃花,眉目如画,此刻正娇滴滴地看着刘肇,盈盈施礼,莺声呖呖:“民女阴柔参见陛下。”
刘肇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阴柔,连声赞道:“美!美!邓姑娘是超尘脱俗之美,你是人间烟火之美。你们二人站在一起,可谓相得益彰,美妙绝纶。”
邓绥看着阴柔一张红透的小脸上娇羞点点,笑道:“陛下,我可不能跟她比,人家可是光武皇后的曾孙女,天生的美人坯子。”
阴柔的确是光武皇后阴丽华的曾孙女,而邓绥的母亲阴夫人又是光武皇后的侄女,因两家有这层关系,两人又是自小一起长大,自是关系亲厚密切。
刘肇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道:“难怪朕觉得眼熟,朕见过阴皇后的画像,现在细细想来,二人还真有几分相似。那你二人又是什么关系?”说完看向邓绥。
阴柔见刘肇的目光一直放在邓绥身上,心中急的像有一团火在烧着,难以自制的插话道:“启奏陛下,论辈份我是她侄女,但论年龄我还是她姐姐呢。”
刘肇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指着那盘棋道:“这盘棋明显是白子略胜一筹,黑子呢?”说着拿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这颗黑子要是放在这里倒还有胜算的可能。”
“啊,原来如此。”阴柔恍然大悟,崇拜的目光看向刘肇,“陛下您太厉害了。”
刘肇继续说道:“这下棋的学问可大了,天元代表皇帝,四边代表四方,每一粒棋子就如同天下的官吏,输赢就如同天下成败,要想赢下一盘棋,必须先占边角,然后最大限度地发挥每一粒子的作用,就像皇帝要坐稳天下,首先必须守住四境,不使外敌入侵,然后任用贤良治理好每一块土地。”说完看向邓绥,满脸期待能得到她的赞赏。
邓绥宛然笑道:“陛下见解高远,字字珠玑,民女受教了。”
阴柔更是深情的望着刘肇,满脸陶醉状。
刘肇多次向邓绥使眼色,想要单独跟她相处一会,毕竟每次出宫都是如此不易。邓绥故意装不懂,只是含笑不语。刘肇便自己说道:“阴姑娘,你……”终究是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