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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昊和方蕊连日的奔波和厮杀,确以十分地疲惫,见陈墨雨如此说,便点头应允,随福儿到客房休息去了。
却说福儿将司马昊方蕊送到客房休息后,复又返回到客厅来,见陈墨雨还端坐在椅子上,正静静地思索着什么,于是他便走上前去,对陈墨雨道:“公子,他们二位都以安排妥当,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陈墨雨摇摇头说:“没有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歇息去吧,明天记得把客人招待周到了。”
福儿答应了一声后,正欲离开,却又被陈墨雨叫住说:“我看方蕊妹子负伤甚重,可能是伤了肺阴经络,明天你将师祖酿制的‘百花蜜酿’给她喝上一小碗,这对她的恢复会大有帮助。”
“好。我明天一定会按公子的吩咐去做,你就放心吧。”
陈墨雨见福儿回答了自己的安排,高兴地点点头,然后便挥挥手,示意福儿下去休息。
望着福儿离去的背影,陈墨雨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今天司马昊和方蕊带来的消息,的确对他的震动不小。潘奇对他有再造之恩,若不是他,自己早以抛尸在金陵城外的荒郊野地之中,化为累累白骨了。没有他的帮助,他又怎样会被恩师收为关门弟子,而有了现在的今天。虽然潘奇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甚至有时还说上几句尖酸刻薄的话来。但他还是将潘奇当作长辈一样地尊敬,因为他知道,潘奇乃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背负血海深仇,却是从未消沉颓废,而是一如既往地去行侠仗义。就是这一点,也是自己万万做不到的。他们名誉上是师兄弟,实际上他把潘奇当作父辈一样。所以今天司马昊将潘奇的情况告诉他时,他内心那份牵挂和不安,便可想而知了。
从潘奇的安危,他又想到了司马昊说的另一些话,潘奇将自己视若生命的柔云剑,托司马昊带给自己,定然有着他的一番深意。他肯定希望自己将来行走江湖时,能够像他一样,做一个脚踏实地的英雄,而将名利之心放下,但自己又做得到吗……?怪不得他上次返回锦绣谷时,手书了一幅诸葛武候的名句“宁静致远,淡泊明志”的横幅,送给了自己,当时他虽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却是他永远难以忘怀的。可是他既然知道我与朱棣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却又为何要我前去燕京,要我去涉足充满尔虞我诈的纷争当中呢……?
想到这里,他也坐不住了。赶紧站了起来,朝黄龙寺圆性住持的禅房而来。
黄龙寺对他来说,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更无需寺内僧人指点路径。他七弯八绕之后,绕过了藏经阁,便来到圆性住持的禅房前。他想推开禅房门,又怕惊扰了自己恩师的清修,正在踌躇间,却听到了圆性的问话:“是雨儿么?这么晚了,你到此何事?”
陈墨雨闻言大吃了一惊。师父功力是何等深厚,就是飞花落叶的动静也能判断出来龙去脉。于是他双手轻轻地推开禅房门,见师父正双目微闭,在蒲团上面打坐。他赶紧上前几步,跪倒在蒲团前说:“弟子陈墨雨叩请师父康泰。”
“起来吧,这么晚了到这儿来,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儿吧?”圆性睁开眼睛,望着陈墨雨说道。
“师父,不好了,师兄在汴梁出事了。”
圆性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不要着急,慢慢地说与我听便是。”
于是陈墨雨便把潘奇在汴粱的事情,细细地向圆性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这事该如何处置,还请师父示下。”
“奇儿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圆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从小被人遗弃在黄龙寺中,是我师兄收留了他,并传了他一身武艺。寺内僧众想让他皈依佛门,可是我师兄却说,这孩子既然被人悄悄送到黄龙寺来,就说明这孩子身上必有秘密,迟早有坦露真相的一天。待他成人之后,未料我师兄早以过世,为了磨练他的心智,我就把送到张士诚军中效力。谁知他从此遭受了一连串的变故与折磨。唉,这也是天数使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对陈墨雨说道:“也不知为了什么,我此刻心里似乱麻一般。你先回去休息,容我再仔细地想想。”
待陈墨雨告辞退出禅房之后,圆性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是几十年前的一个即将黎明的清晨,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早以将寺中僧人惊醒过来,圆性那时正值青壮年,武功修为又高。他一听到有婴儿在寺中啼哭,当真吃惊不小,迅即翻身起床,顺着哭声寻了过去。当他来到师兄圆慧门前时,却见师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任凭圆慧如何哄说,这婴儿还是一个劲地啼哭。这哭声甚是响亮,在黄龙寺的上空传出去很远。使圆慧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这时有一中年僧人对圆慧道:“想必这孩子定然是饿了,所以才如此啼哭不止。我现在就去斋堂取些米汤来,喂给他吃,或许能有些作用。”
圆慧恍然大悟,连忙说道:“那你呆在此地干啥!还不快去取了过来!阿弥佗佛,这孩子看来真的是饿极了。”
这僧人立即应声而去,不一刻便将米汤取了过来。圆慧将孩子交由圆性抱着,自己返回房中,取了些百花蜜露掺在里面,慢慢地喂给孩子吃。这孩子果然是饿极了,立即啧啧有声地吃将起来。将一碗米碗都喝完之后,这才又沉沉地睡去。
这时寺内前来看动静的僧众都以陆续散去,圆慧和圆性这才抱着孩子来到禅房之中,仔细地观察起这孩子来。
只见这孩子被一床兰花蜡染的小被子,紧紧地包裹着。一张红朴朴的小脸,煞是招人喜爱,特别是那双眼睛和眉头,更是显得清秀和可爱。圆慧禁不住看看婴儿,又看看圆性。看看圆性,又看看婴儿。眉尾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来。
圆慧对圆性说道:“这母亲忒地狠心,竟将这么一个婴儿,放在我的房前!令人奇怪的是,我怎的一点动静也不知道,难道这母亲是凌空飞来的不成。”
听了这话,圆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位师兄武功已臻化境。飞花落叶之声尚能辨出方位,更何况一个大活人,怎的连他也没觉察到!难道送婴儿之人,是个武功一流的当世高人不成!那么他将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送到这清修之地来,却又是为何呢……?
就在圆性正在猜疑之际,忽听圆慧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已解其中之意了,便问道:“师兄,你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