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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里几乎吐血,因为我觉得爷爷怎么对喇嘛就这么直白,对我就那么抠门儿呢?
爷爷说,自己有一种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之前所有的事情,除了一些童年的往事之外,他的脑子存不住新发生的记忆。
他确实是从雪山中出来的,并且从雪山之中带出了一个秘密,但他不久之后必然会将这个秘密忘记。
很久之前,他在进入雪山前,和最后这一任德仁喇嘛有很特殊的关系,他们做了这个约定,十年后,他会从雪山中,带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出来,但他出来的时候,必然已经完全忘记了约定,所以德仁喇嘛会在这个寺庙里等待他,而他会把在雪山中发生的一切,在忘记之前全部说出来,由德仁记录下来。
老喇嘛想着他说的话,冷汗都下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十年并不是偶然的,所有的德仁,都是为了记录雪山来客的记忆呢?当初在这里修建这个寺庙是不是因为,有人知道每隔十年就有一个身怀秘密的人从雪山中出来,把秘密带给一个叫做德仁的喇嘛呢?
可惜,这一代德仁没有等到爷爷从雪山中出来就去世了,他甚至没有为自己找一个继承者,我最多算他的子孙,绝对算不上继承者。
也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忘记了,爷爷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老喇嘛,他告诉老喇嘛自己来到雪域高原的原因是什么。
他是来找一个人。
在二十世纪初期,美国经历了”一战”之后的高速发展时期,世界各地都能见到美国探险家和考察队的身影,东南亚的尼泊尔和不丹这几个喜马拉雅山下的小国,作为连接印度和中国的缓冲地带,有着大量充满各种气味的贸易活动,其中美国人占了很大一部分。
有一支由印度人、不丹人、中国人组成的混合马队正在一个驿站里休息,驿站里各种各样的人混杂,还有从北非过来的法国商人,传递着一些附近边境战事中无法辨认真假的信息。
在马队中,有四个人似乎是核心人员,能从这四个人的身份中看出马队的组成成分。印度人的队伍中有两个头头,两个人是两兄弟;不丹人的头目是一个秃头;而中国人只有一个,他的名字叫袁伟,这是一个化名。
袁伟原名姓张,是活动在中国边境的一个商人,是中国一个很大的家族的成员,本来他自己有一支马队,但从尼泊尔到中国西藏、四川的路线被各路外国势力、地方豪强给切断了,他现在跟着印度人、不丹人的队伍进行一些小的边境贸易。
袁伟的货物很特别,这些货物在战争年代其实价值不大,却仍旧见不得光,其中很多东西运费大于其价值。袁伟这一趟,不过是在赚自己带货物的佣金而已。
袁伟有一张很像西藏人的脸,这为他在当地活动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在喜马拉雅山一带各种力量混杂,一个单枪匹马的行商是相当危险的。袁伟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他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使用藏语也经常能蒙混过关。
这支马队在驿站里休息了十二天才筹齐了所有必要的物资,等到难得的好天气,他们进入了喜马拉雅山地区,开始向中国进发。
这是他们的朋友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最后的消息。
在此之后,马队一行十七人,七个印度人、九个不丹人、一个中国人,就消失在了喜马拉雅的无人区里。这其实是相当正常的事情,死在那片区域中的商队,从古到今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们却引起了印度当局的高度紧张。
这种紧张是没有理由的,当然,其实肯定有一个理由,但现在说为时过早。当时印度当局给出的理由是,两个印度人其实是印度的情报人员,他们知道一个很大的计划,但两个人都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袁伟一行肯定是走入了喜马拉雅地区并且走错了道路,他们没有从任何出口走出,而是往山的最深处去了,似乎是死在了里面。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十年之后,有两个孟加拉商人,被人发现就是当年那两个印度人,他们死于孟加拉的一场斗殴事件,这两个倒霉蛋在赌博的时候,被输家用锄头打死了。他们当时的身份已经不是走马队的穷商人,而是当地一对非常富有的富豪兄弟。就在这一年年末,又有人在锡金认出了当地一个低调的富人就是当年那个不丹人头目,那个秃头。
袁伟没有出现,但是,其他三个人的出现,显然让当局意识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当年的那支马队,似乎没有死在喜马拉雅山中,他们好像都活着,并且改名换姓,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而且,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变得相当富有。
据说当时当局逮捕秃头不丹人的时候,他们家中的财产用卡车运了十次都没有运完。
不丹人在被审讯的时候,把在喜马拉雅里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当时,他们一行深入到喜马拉雅山深处之后,在一个路口遭遇了一次特别恐怖的塌方,他们只好选择另外的道路前进。当时山中的风雪很大,他们并没有发觉在几次兜转之中,他们又回到了塌方的地方,在攀爬的时候都摔下了道路边的悬崖。
看过有关纪录片的人都知道,当时想要走过那段路,只能徒步,能用来驮运行李的牲口一律都用绳索连起来,而绳索的连接特别讲究,打的结也很不相同。而在太滑的路段,绳子必须解开。袁伟他们对于路况的判断是错误的,所以,当一个人摔入悬崖之后,所有的人全部都被绳索拉了下去。
那是一次惨烈的事故,其中发生了无数的事情,无法一一记录下来。因为绳索的关系,他们在悬崖上掉落的过程非常复杂,很多人是由于绳子被挂住之后,因为惯性直接撞击岩壁被撞死的,有些人则是被绳子直接勒死的,非常可怕。
这一次事故让他们损失了一半的人和牲口,他们在悬崖下休整之后,发现不可能爬上去,便想找其他能回到悬崖上的路,结果,就直接走入了一个以前从没有进入的区域,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个山谷,奇怪的是,山谷中的积雪并不厚。在山谷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球体,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上半部分被雪覆盖了,但下面还是能清晰地看出是一个黑色大金属球。
而在这个大金属球的边上,在薄薄的积雪中他们又找到了无数个大概只有鸡蛋大小的小金属球,数量成千上万。这些小球大小不一,加上积雪的掩盖,根本无法统计数量。如果把雪全部去掉,那个不丹人估计会和现在的孩子玩淘气堡时一样。
他们已经记不清楚是谁先发现这些球中有一些是黄金做成的。他们拼命地收集,把所有的货物全部换成了这些金球。
他们在捡的过程中发现,那里的球是由许多种金属做成的,铜的、铁的、铅的,似乎世界上所有的金属这里都有。
所有人都疯狂了,因为球非常多,从里面寻找出黄金球来需要耐心。后来,便发生了抢夺的事故,有人在事故中受伤。
之后他们千辛万苦离开了那个山谷,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六个人,除了两个印度人、一个不丹人之外,还有两个伙计以及袁伟。袁伟是他们中,唯一一个什么都没有带走的人。当时,他的目光都在那个大球上,似乎被勾了魂魄一样,满山的黄金他根本没有兴趣。
不丹人说,那个巨大的黑球,就这么放在山谷的正中,一看就是人造的。但这个黑球放在那边有什么作用,又是谁放置的,他无法理解。所有的金属球都有着相当严重的磨损和氧化,放在那边起码有几千年了。
不丹人重获自由之后,把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他写了一本书,并且在书中做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推断。其中他声称自己的大部分财富都是自己赚回来的,那些黄金只不过是他起步的资金而已。
两个印度人销出去的金球,陆续在世界各地被找到,有些已经被熔成其他形状或者金币了,只剩下十二个,还是被发现时的样子。当时印度政府花高价收购这些东西,这些金球变成了”比黄金还贵的黄金”。
袁伟最终没被任何人找到,唯一的蛛丝马迹,是他的一封信件,被交给了一个喇嘛。信里放着一张画,画上是一些奇怪的图形——那是一张星象图。
不过这封信并没有到达收信人手里,信被人截获了,而截获这封信的人没能看懂信里的画,他们不知道,那幅画就是指示那个山谷所在位置的地图。
然而,没有收到信件的人,却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墨脱,他来自袁伟所属的那个中国大家族。
他就是爷爷。
爷爷前来调查袁伟的去向,他在当地有一个接头人,就是当时的德仁。
我在这里只能推测,德仁肯定算是张家在西藏设置的一个联络点的负责人。他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喇嘛,他的师傅也叫德仁。他正在修炼,等待时机成熟,也收一个叫德仁的徒弟。
如果爷爷没有出现,他要做的,只是当他的喇嘛,并且在适当的时候,为张家物色下一个接头人。
但是爷爷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德仁这个名字不再是每个月固定的俸禄,他的老板出现了,他要开始为自己的名字所享受的俸禄工作了。
我在这里还可以推断,袁伟在这里的活动,很可能也是幌子。他在这里也许另有计划,和雪山之中的某个秘密有关,所以,张家才需要在西藏设立德仁这样一个世袭联络人。
而十年这个概念,更是让我浮想联翩。
风景非常优美,雪山、蓝天、白云,但我实在没力气去欣赏它们,走进冰湖前的一刹那,稍有的一丝感动,也被陈胖子和德国人子弹上膛的声音给破坏了。
我们一共是四个人,陈胖子、我、胡岳斌和一个很矮的身材像特种兵的德国人,德国人的中文非常好,他告诉我他的名字翻译过来就是达林。至于矮是因为陈胖子一直要求配一个矮的,说两米多高的德国人如果跟来,受伤了他只能把他切成两段运回来。
所以我就叫他“大林”,陈胖子叫他大傻,胡岳斌最规矩,叫他达林。
德国人很少说话,除非必要。和一般的德国人不一样,他十分善于变通,思维很快,但一路过来,我和陈胖子都说话很少,和他也就没什么交流。
没有心情交流。路实在太难走了。
在进入冰湖之前,我们还在冰湖之外大概三公里的地方,陈胖子和他都开始擦枪,给枪的所有部件上防冻油,再用油把子弹抹均匀了,重新装入弹夹之中。
爷爷的笔记中写了。这片区域的雪下面有奇怪的东西,他们觉得必须小心点儿。
我们进入冰湖,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只在冰湖的边缘看到了一头死鹿被冻在冰里,被吃得只剩下脑袋和骨架了。
一路过来从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形,高原上也不应该有这种鹿。
陈胖子举起枪,看了看白茫茫的四周,就道:“是投喂的,你看,脑袋上有子弹打开花的痕迹,有人在山下打了带上来投喂的。”
“吃成这样,是什么东西?”胡岳斌就问达林。
“不是说是狗熊吗?”
“狗熊吃东西没有那么精细,吃得这么干净,这东西智商很高。”达林说道,他用枪托敲了敲冻住鹿尸体的冰盖,“看不到牙齿印,不然我会有结论。”
“这么厉害,看看骨头就知道是谁啃的。”陈胖子道。
“达林有动物学的学位。”胡岳斌说道,“人家是教授。”
“我也有学位。”陈胖子就道,“你胖爷我有涌泉、足三里等的穴位,他是教授,我也叫兽。”
“别扯淡行吗?”胡岳斌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点上烟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是一把弩箭,扯出箭筒挂在腰上。看我看着她,她就道:“老子最讨厌带响的东西,这东西安静。”
“装填速度是多少?”
“敌人多就靠你们,如果只有一个目标,老子还没试过用第二支箭。”
“哎,这种大话我以为也只有我胖爷能说说,大傻,你知道你胖爷我穿着开裆裤就开始玩枪了,你这话在我面前说也太不给我面……”
陈胖子突然闭嘴,因为我们都看到冰湖里,有一个黑影贴着我们脚下的冰盖游了过去。
这个黑影很大,动作很慢,看着更像是一条大虫子,而不是什么鱼在我们脚下缓缓地游了过去。陈胖子和我都看到了,达林和胡岳斌随后也看到,我们都站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