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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张家崇武,开棺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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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具黑木棺材中的尸体,应该是张家第三十四代中的某一个人,根据墓志铭上的一些信息判断,他应该是在清朝中期出生的,名字叫做张德龙。

    关于生平我就不赘述了,核心是这个人的寿命。从墓志铭的记载来看,这个人活了一百七十多岁。

    长寿似乎是这个家族的另外一个特征,爷爷年纪至少在七八十岁,而且没有苍老的迹象。

    这个人死于一次火并,当时应该是边境冲突最激烈的时候,这个人死在了朝鲜一带,被族人带回张家陵墓安葬。

    这个人对于整个家族的贡献,写在生平之后,洋洋洒洒,除了各种奇怪的辞藻,里面提得最多的是两点:第一点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似乎是相当有功劳的人,所以他有先天的优势;第二点是“发冢无数,所得众多,以定朱家江山,获利颇丰”。

    以此二功,葬人楼墓之中。

    由此可以推断出,张家和当时的皇族是有关系的,甚至为当时的皇族做了很多事情。这也可以解释张家为什么每逢乱世都能安然度过,将自己的家族延续这么长时间。

    这有点像很多小说中的神秘家族,常年隐居在山中,守着自己的不传之秘,可以是武功,也可以是兵法,甚至是法术。然后天天有人夜观天象,发现天下将乱的时候,他们会派几个人入世倒腾一番,赚取一些既得利益。

    好在姓张的人实在很多,每朝都有一些牛逼的张姓人,否则我都肯定要多生联想。

    “我想起了张天师啊,张天师会不会也是张家人?”陈胖子说道。

    “说不准,都是牛逼人。”我道,其实我更在意的,让我能够得到很多信息的,是生平中大量的细节。

    首先我确定了,我们张家人一直是在中国北方活动,这里所有的出生地、活动的地方,几乎全是在中国北方,靠近朝鲜一带,也就是长白山附近。

    那个地方在中国古代其实不属于中原,更多的是属于少数民族的控制范围,张家显然是混居于外族之中的汉族大家族。要在那种地方生活,可见其势力有多么庞大。

    其次,我基本能肯定,张家家族里有很多的分支,比如说这个人所在的分支,叫做“棋盘张”。虽然这些家族都属于张家本家,但是因为人数太多,便和满族的八旗一样形成分支。张家有五个分支。

    这个人应该是古楼建成之后才下葬的。此时我又想到了楼下的千手冢,意识到这些手也许不是我想的那样。会不会是因为在古楼的迁移过程中,上一幢古楼中的尸体太多,无法把棺木运到新的古楼中,所以某些不重要的人就以手代身,入葬其中了?

    而且,从字里行间我可以看出,“棋盘张”这一支在张家是很有地位的一支,原因是“棋盘张”身怀麒麟。现在还看不出这隐喻了什么,不过,我隐约能猜到关键。

    看完墓志铭,陈胖子就对我努了努眼睛,指了指边上的黑色大棺,意思是,要不要开了爽一把?

    我看了看边上的棺材。黑木棺是用和古楼一样的木料做成的,上面上了三层黑漆,显得庄严肃穆。胖子用手抹掉上面的灰尘,由于时间过于久远,很多地方的黑漆都开裂了,露出了老旧的木色。

    我的土木建筑系专业的毛病犯了,我意识到最下面流沙层的另一个作用了。

    这里的地下水系十分丰富,山体内部非常潮湿,对于木结构的古楼有相当厉害的腐蚀作用。我们之前经过的流沙层,是防止水汽上涌的防潮层。我估计地下的流沙不止那么一层。我们的脚能踩到流沙底下的石板,而石板之下,说不定还有流沙。

    我看着棺材,觉得必须打开。虽然不论经历过多少次,我对于开棺这件事情还是心生恐惧,但是事到如今,难道还能视而不见?

    张家是北派传承,胖子说要以北派之礼待之,我心说,其实是以北派之礼盗之吧。

    盗墓北派已经没落很长时间了。一方面,现在的盗墓贼越来越功利,设备也越来越先进,根本没有心思去遵守这些繁文缛节;另一方面,北派的规矩使得传承越来越少,不像南派没有门第之分,只要你跟我我就教你,一切为了最后的金钱利益。所以南派的技艺不仅没有断代,而且一直在延续发展之中。

    我问陈胖子要如何做,陈胖子用衣服当扫帚,把房间的灰尘聚拢了起来,弄得尘土弥漫。他一边咳嗽一边捧着一捧灰尘到了房间的东南角,插上几根香烟,刚想点,发现不对,就问我:“小哥,你的烟是什么牌子的?”

    “芙蓉王啊。”我道。

    “来,来,换换。”胖子把我的烟要过去,“咱不能让小哥的祖宗抽我这八块钱一包的。咱们第一次到访,不能给你丢面子啊。”

    说着陈胖子点上烟,对着墙角拜了拜:“这个……咱们和小哥来的,他的爷爷叫张起灵,咱这一次真不是来倒斗的。我们是……我们是……算是来串门的。看完各位长辈,那个……顺便给张叔叔补补功课,您也知道,你们家张起灵记忆力都不好,现在又死了。那个尸体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所以我打算问个路,您要是知道,您就什么也别干,什么也别说,您要是不知道,您就保持原样就行了。此致敬礼,阿弥陀佛,秃驴你竟敢和贫道抢师太。”

    我心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拍了他一下,把他揪了起来。两个人甩出铁刺,分开两边刺入棺材盖的缝隙之中,先撬起封棺铁钉,然后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沉重的棺盖推往一边。

    棺盖落地的时候,整个楼板都在震动。我们捂住口鼻,扇走灰尘,就看到棺材之中,有一层棉絮一般的东西。我用铁刺拨弄了一下,发现那是一种奇怪的霉菌,就像是蜘蛛网上沾满了白色的碎棉。

    陈胖子用铁刺拨开这层东西,就露出了里面的尸体。尸体已经完全腐化了,只剩一具白骨,四周有一些殉葬的东西,数量很少,都被裹在那种奇怪的“棉絮”中,陈胖子用铁刺挑起一件来,发现是一把小匕首。

    匕首的壳已经完全烂得好像一块八宝桂花糕了,上面的宝石就像红色的樱桃和绿色的葡萄干。我把匕首抽了出来,就发现这是一把黑金短刀,比闷油瓶的那一把略短,造型不同。刀在手电的照射下发出黑光,显得无比锋利。

    刀柄也腐朽得很厉害,我拿着刃口,把刀柄敲向棺材板,把上面的烂片敲掉,就没剩下多少东西了,刚想把它抛回棺内,陈胖子立即阻止道:“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好不容易有点东西,还挑三拣四的的。带着,带出去重新做一个柄,给你爷爷做礼物也行啊。”

    “我都不知道爷爷尸体在哪里,你知道?”我问道。

    陈胖子把黑金短刀接过去,包好放进背包里,说道:“估计我也都不知道。随便找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堆个衣冠冢出来,到了就行了,以你爷爷的性格,他应该不忌讳那么多。”

    也对,是一好招,我心说。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聋哑人的节日,他那么闷的一个人,应该在那个时候过忌日才算应景。

    我想到爷爷吹生日蜡烛的景象就感觉到一股寒意,好像看到鬼吹灯一样,随即不去多想。

    陈胖子又捣鼓了几下,发现其他东西都烂成一坨一坨的了,骂了一声:“你们张家也不富裕啊,这点见面礼,简直给你丢脸啊。”

    “张家崇尚实力,不祟尚金钱。”我道,“从墓志铭就可以看出,张家人是利用自己倒斗家族的优势取得权力和保护的大家族。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光有钱是没有用的。”

    陈胖子把那三根烟都拿了回来,掐掉满是灰尘的烟屁股,把最后几口都嘬了。我问他干吗,他说丫都烂成这样了,想必也没有什么想法了,不能便宜这穷鬼。

    我说:“你怎么那么市侩?”

    陈胖子就嘿嘿笑。嘬完烟,他就用铁刺去拨弄这些骨头。我们找到了尸体的左手,其中两根手指的骨头很长。我是第一次看到那种奇长手指的完整骨骼,骨骼的关节部位有很多伤痕,显然,要练成这样的手指,过程应该相当痛苦,同对我也发现了,这个人的很多大型关节,比如说肩、腕,都有非常奇怪的骨质增生。

    陈胖子说,这应该是缩骨功的后遗症。缩骨功很多时候需要卸掉关节,多次缩骨一定会引起习惯性脱臼,要克服这种习惯性脱臼,就必须单独锻炼关节出的很多特殊的肌肉。这些肌肉非常难以训练,几年内也可能没有多少进展。有些肌肉也就是包公头上的月牙般大小,要活生生练成一香蕉,自然非常痛苦。

    陈胖子说他以前也有机会练那功夫,他认识的一个高人说他的骨骼很适合缩骨,陈胖子去练了一天,把师傅打了一顿,然后逃了回来。

    在这具尸体的头骨上,我看到了两个弹孔,很不规则,应该是铁砂弹。子弹从一个地方穿了进去,但是没有穿出来,因此铁砂弹应该是近距离射进去的(如果远一点,就会是很多个只有芝麻大小的孔洞),铁砂留在脑子里了。这位前辈死的时候肯定相当痛苦。

    即使张家人再厉害,遇到枪械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们觉得再没有任何线索,就想盖上棺材板。上去抬的时候,我看到棺材板的内侧还刻着很多字。

    我们翻过来,就发现那是一张简单的族谱,上下父母都有名字,子女各在其列。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个人的父母都姓张,他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已经婚娶,而这个儿媳也姓张,两个女儿出嫁,夫家都是姓张。

    “你觉得有什么蹊跷没?”我问陈胖子。

    “你说这家伙是多少岁的时候死去的?”胖子道,“丫有四个小孩,真他妈牛逼。”

    “中国古代的封建等级制度,主要目的就是繁衍人丁,扩大家族势力,他可能很早就开始生育了。”我道,“而且张家人寿命奇长,如果他们想生,生完一支足球队都还是生龙活虎的。我说的蹊跷不是这个。”说着我把所有人的姓氏指给他看。

    “会不会是改姓的?”我摇头:“几乎能肯定是族内通婚。张家是一个封闭性的家族,他们不和外界有婚姻往来。”

    我们重新盖上棺盖,嵌入铁钉。我道:“我要到下一个房间去,这些墓志铭相当重要,我要好好看看,一定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知道了这里没有那种有毒的粉尘,陈胖子嚣张了很多,来到隔壁他就一脚踹门进去。

    里面的情况几乎和隔壁一样,只是棺材的形状不同,是一具更细长的棺材。棺材上有些很难分辨的金色花漆,似乎葬的是一位女性。

    我没有理会,继续去看墓志铭,发现我的判断错误,这棺材里还是男性。这个人叫张宇初,也是“棋盘张”这一支的,我看了一遍生平,发现他和我们在隔壁看到的那位基本一样,应该是死在同一次火并中,所以入殓的地方相邻。

    唯一的不同是,这个人的父母没有隔壁那个的那么有名,只是因为“发陵一座”“善于经营”而得到了相同的待遇。而在很多的细节中我能看出,张瑞山这个人,和隔壁那位性格并不相同。隔壁的那位性格中规中矩,而这个张宇初似乎读过洋书,“通达道理,若为文章”,应该是思想比较开明的一派,而且文笔不错。

    陈胖子说,这一排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在同一次火并的时候死的。我要找到新的线索,还是走远一点,也许能看到比较新鲜的东西。

    我深以为然,于是两个人出去,一路顺着走廊往前走。我本来都是走半个楼再说,因为一般的火并要是使用火器,死几十个人是很正常的。但是走了大概十六七米的距离,我和胖子就立即停了下来。

    因为我们忽然看到,在走廊的中断,有一间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这显然不可能是我们打开的。我们用手电一照,就发现这一扇房门特别大,比旁边房间的要大上三倍,房间里面的装饰也完全不同。往里照去,里面有一口巨大的棺材也被打开了,而且没有像我们一样重新合上棺盖——棺材盖子翻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胖子看了看我,“小哥,有人来过这里?”

    我摇头:“不过这棺材里的人肯定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看这墓室,简直是总统套房级别的。”

    我们走了进去,我一照地面就发现不对。地面上没有脚印,而且被打开的门的门轴已经老旧,被踹开的裂缝也腐朽得相当厉害。棺材的外沿上全是灰尘,房间里摆着很多香炉,围绕在墓室边上,也满是灰尘。

    这扇门被打开已经很长时间了,棺材也被开了相当长的时间。看灰尘的厚度,最起码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看样子,在我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但不是瘦猴那些人,也不是你三叔他们。”

    “是最后一次送葬吗?”

    “你他妈送葬送完之后再顺手盗一墓?你祖宗非气疯了不可。”我郁闷道:“不可能是送葬,这是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