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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洗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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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有光斟酌了又斟酌,终于想到了一条万全之策。在给自己打了N次气、加了N次油之后,他豪壮地向张允和邀约,两人去江边散步。这里得提一点,先前周有光虽然找了很多次张允和,但没有一次是两人单独相处的,如今他不知打哪儿得来的灵感,居然开了窍,确实很有点勇气。庆幸的是,张小姐这次没有再逃避,居然答应了他的邀约。散了一会儿步,两人在石堤上坐下来,大概是第一次独处,都紧张得没有一句话。这时,周有光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蓝皮小书,是英文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书里夹着个小书签,是两个恋人相见的那一幕.主题是“我愿在这一吻中洗尽了罪恶!”

    张允和看了一眼,心想:这个人真坏啊,拿了一本莎士比亚的书,英文本的,怕我不懂英文啊。当她还在怛怩不安时,周有光的右手突然就抓着了她的左手。遗憾的是,勇气可嘉的周有光并没有达到在一吻中消除“我的罪恶”的目的,但当张允和的第一只手被周有光抓住的时候,她就把心交给了他。周有光的这次表现,给张允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看看,诗意的表白总是比直截了当要来得有效果,更何况张允和是一代有文化的大家闺秀。不过从现在看来,也许并非是因为那句话的缘故,张小姐既然能答应周公子的约会,那只能说明,她早已经芳心暗许了。

    然而,看似已经水到渠成,实则是水中花、镜中月,两人的恋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张允和二年级时转入上海光华大学读书,而周有光已经在杭州民众教育学院教书了。分隔两地,这使得周有光的策略无法再继续施展。

    不过周有光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反倒以询问到上海玩的姐姐的情况为理由,给张允和写了第一封信。这里不得不再次表扬一下周同学的聪明,如果他像沈从文那样,将充沛的感情付诸于笔端,痛诉衷肠,或许事情又会有另一番景象。

    拿到信的张允和,大概也没料到周有光会用这一招,有些“吓坏了”,六神无主地拿给一位年龄大一点的同学看。而同学一看,只不过是普通的来信,既然如此,她也就没什么理由去躲避了,只好与他保持正常的通信。

    大家也许有过结交笔友的经历,如果没有,或许也有结交网友的经历。总而言之,写出来总比说出来容易,两人通过鸿雁传书,不仅加强了沟通,也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或许,张允和对周有光的认识,这个时候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转变。

    然而直到1932年,两人才真正走人恋爱的季节。那一年上海发生“一·二八”事变,日军炮轰吴淞口,为了安全,张允和到杭州之江借读,才子佳人,才又有了重聚的机会。说起张允和与周有光的恋爱经历,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小故事。虽然两人都是新式青年,身穿洋装,口吐洋文,但在约会时,身子却总是保持着一尺的距离,心中充满了甜蜜,却怎么也鼓不起手牵手并肩走的勇气。

    因为两人的距离感,再加上张允和独特的相貌特征,曾闹过一个笑话。有一次,他们去灵隐寺游玩,途中遇到一个老和尚,老和尚看到张允和后,便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两个人往前走,他也往前走,两个人停了下来,他也停了下来。后来,周有光和张允和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便靠得更近了。二人便找了个只能容下两个人坐的树根坐下来休息,没想到,他也跟着侧身坐了下来。后来,老和尚终于忍不住凑到周有光面前,指着高鼻子的张允和低声问道:“这个外国人来中国几年了?”周有光笑着告诉他:“三年了。”老和尚恍然大悟,说道:“难怪中国话讲这么好!”大概张允和的鼻梁过高,有些混血儿的“风范”吧。

    张允和的鼻梁到底有多高,从旧时的照片上也不能分辨得很清楚,可以看看另外一件事。那还是大学时,因为性格开朗活跃,张允和被选为女同学会长。在女同学会成立一周年的时候,田汉专门为她们写了一出全是女人的戏。那时她已经是南国社的成员,一次临时演一个女工,田汉说她鼻子高,不必再装假鼻子了……这个事情令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即:张允和的鼻梁确实很高很高。

    经历了漫长的爱情长跑之后,1933年,两人终于决定结婚了。结婚前,周有光在给张允和的信中说:“我很穷,怕不能给你幸福。”张允和回了一封10张纸的信,意思却只有一个:“幸福不是你给我的,是要我们自己去创造的。”

    看来,只要幸福来了,挡也挡不住。

    不过好事多磨,中国人讲究良辰佳日,这对两个新式青年来说,却是一桩难事。他们开始选了一个周末的日子,印了200张喜帖,可等喜帖送到大姑奶奶那儿时,大姑奶奶拿了皇历一查,见日子恰好是阴历的月末,是个“尽头日子”,便觉得有所不妥,建议日子重选。喜帖只好作废重印,这回选的是远离尽头日子的星期六,大姑奶奶才终于点了头。

    200张喜帖很快发了出去,可不幸的是,如果按阳历算,这天是4月30日,属于真正的“尽头日子”。不过,两人没再重选,也许在他们看来,尽头过后就会是新的开始吧。然而家里的保姆却不放心,又把两个人的生辰八字拿给算命先生看,算命先生一口咬定:“这两个人都活不到35岁。”现在看来,那该死的瞎子简直该遭天雷活劈,这对幸福的新人,不仅活过了35岁,还在后面六十来年的岁月里相濡以沫,携手并进。

    按照周有光老爷子自己的说法,他们“真正恋爱是在杭州,在苏州、在上海是朋友而已”,并自己给两人的恋情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很普通的往来,主要在苏州;第二个阶段,到了上海开始交朋友,但是还不算是恋爱;第三个阶段,我在杭州民众教育学院教书,而她本来在上海读书,正好赶上浙江军阀与江苏军阀打仗,苏州到上海的交通瘫痪了,于是她就到杭州的之江大学借读。在杭州的一段时问,就是恋爱阶段。”(摘自《周有光百岁口述》)也就是说,二老从朋友到恋人,再从恋人到夫妻,都是几年几年慢慢一步步走过来的,这要在当今的情侣们看来,估计会说他们“真能折腾”,但正因为这种缓缓的流水式的“折腾”,才使得这种恋情没有随着婚姻的来临而逐渐消散,反而一持续就是几十年,并随着岁月的积累愈加深厚。都说细水长流,周有光和张允和的恋情,恰好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