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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人选择自杀,是大家都没想到的。
如今,顾北月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任家的阴谋,他做出的任秦两家同罪惩罚,于情于理来对任家都不公平。
如果他没有猜错,任家这会儿已经开始行动了。极有可能明日早上,医城里就会有半数以上的家主,联名为任家主求情。
顾北月也并非对付不了任家,这一回应对不了,还会有下一回。没有机会,他一样可以布下陷阱让任家主跳。
可是,他并不像把时间耗费在这等争斗上,他的时间越来越珍贵了。再者,他更加不想医城传出更多的丑闻。
医者,唯有德行良好,才能得到病人的信任。很多时候,“信任”亦是一剂良药呀!
医城若接连爆出太多丑事,让云空的老百姓如何看待医学院里出去的大夫呢?如何能将性命交付呢?
所以,顾北月来了这里,来找任四小姐。不得不说的是,任四小姐此次的包庇,让他心寒。
顾北月没有任何解释,只说了一句,“任四小姐,劳烦替我带一句给令尊,就说,想保住任家上下,还有任家的后起之秀,包括……你。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他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院长大人……”任四小姐一开腔就更不在哭了起来。她同他相识了那么多年,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并非不是一个温暖的人。他狠起来,是如此绝情绝义!又或者,他本就无情。曾经的交情,曾经的恩义,甚至连曾经的客气,全都不复存在。
“希望你能把话带到。”
顾北月说罢,转身便要走,任四小姐却追了上去,哽咽道,“院长大人,我知错了!”
顾北月绕开她,还是要走。
任四小姐心一急,拉住了他的手臂,问说,“院长大人,我一定把话带到!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同秦敏认识了多久?”
一直以为,她同大部分人一样,都觉得他娶残废的秦敏是为了把秦家扶起来,抗衡任家。又不受制于秦家其他人。
她也一直固执地这么相信。或许,这也是她在他大婚之日,没有哭到崩溃的原因吧。
可是,秦敏的医术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秦敏的医术都快能配得上他的医术了。
秦敏为何深藏不漏?
秦敏的真本事他是否早就知道了?
他们,认识了多久?
或许,所有的疑问都能归结于一个,那就是他,是否真心娶秦敏的?
顾北月没有回头,只说,“任四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你的问题是私事,不便告知,见谅。”
依旧客气,礼貌,可是,任四小姐却感觉到无比的疏远。
她宁可他发脾气,宁可他不耐烦,宁可他训斥她,都不要这种疏远感,她难受得整颗心都堵了,缓缓地放了手。
顾北月回到医学院里,秦敏正躲在书房里看医书。
才一个时辰不到,秦敏医术精湛,深藏不露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医城,秦家的人,和秦家交好那些世家的夫人、小姐们全都涌上门要来拜访她;甚至医学院里有不少学生也想见她,说是要来请教。
向来都不喜欢热闹的她被吓得不轻,所以就躲到顾北月的书房里,让芍药去应对围在外头的那帮人。
顾北月也见着了那么帮人,低调地绕路,从后门回到院中。
他一进书房就看到她曲起双腿,猫在他那张宽大的椅子上,翻着医术;而她一见他进来,先愣了一下,立马就放下双腿,端正坐好。
他视线下移,便看见她的脚踩在绣花鞋上,没来得及穿好。她早知道来不及,原以为他不会发现的,可谁知道他居然往下看去了。她原本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现了,可是,他偏偏愣在那儿。
她又窘迫,又尴尬,双腿下意识往后缩,他这才意识到她的难堪,连忙移开视线。
“抱歉,不知道你在这儿。失礼了。”他说完,立马就出去。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边穿鞋,一边嘀咕着,“顾北月,你不是很能装吗?你就不能假装没看到吗?”
顾北月身为大夫,别说女子没穿鞋的样子,就是女子的赤脚,双腿他在都见过的。秦敏的小腿,他见过几回了,还帮忙上药过。
他之所以会发愣,并非她的脚,而是她脱鞋猫在椅子上这件事。这位端庄得体,知书达礼的大小姐,私底下都是这个样子的吗?刚刚见到她背影的第一眼,他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顾北月站在门外,不知道秦敏何时穿好鞋,一直没敢再进去。
秦敏等了许久,便走了出来。
顾北月早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邀秦敏到院子里坐。
尴尬这种事,只要一方不尴尬了,另一方也就坦然了。
秦敏也恢复了一贯安静,温婉,和刚刚慵懒懒猫在椅子上看书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大小姐,你的医术,令在下意外。”顾北月开门见山,他又意外又好奇,“那套针法是……”
秦家有几套不外传的针法,但是,绝非秦敏这一套。他想问的是,秦敏这针法是谁教的。
“秦家十套针法取其精华,重创出来的。”秦敏并没有保留。
顾北月心惊,他知道秦敏不会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若是秦敏独创,那她医学上的造诣就更高了,将来的成就必无法估量。
见顾北月没作声,秦敏犹豫了一下,淡淡问,“顾太傅,我救人心切,没坏了你们的好事吧?”
顾北月知道秦敏这“你们”二字是指他和任四小姐两人。
任四小姐的突然出现指责自己的父亲;任四小姐声称能医治那桩怪病;他选择了任四小姐;就这三点来看,别说秦敏了,就是其他人都会猜测道任四小姐是他指使的。
顾北月原本想解释,可是,秦敏淡淡说,“顾太傅,我不明情况,就想着既答应了你救人,无论如何也要做到。若坏了你们的事,还望见谅。劳烦你同任四小姐传达歉意。”
顾北月看着她,心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发堵。
他还未开口,秦敏就站了起来,她还是那么客气,那么平静,仿佛没有人能打扰她安静的小世界。
“顾太傅,接下来若还有别的事情,尽管吩咐。我先走了。”
秦敏说完,转身就走;顾北月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渐渐地拢了起来,那双深沉的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丝丝心疼。
只是,他始终没有追,更没有去解释。
误会了,也好吧?
免得他寻机会,刻意去拒绝,去伤害。
他喃喃自语,“秦敏,医城的事过去了。你就回云宁去吧,或许,你能开心点。”
秦敏走得潇洒,可是,她在数呀,她在等呀!
她在数自己走了几步,她在等他追上来解释清楚任四小姐的事情。
她那样试探,他都默认了,那说明任四小姐的所作所为就是他安排的。她不知道他这样安排是为了什么,她也管不了,但是,他至少要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吧?
他既让任四小姐插了这一脚,又选择了任四小姐。为何当初还那么认真教她医治的办法?
他知不知道他选择任四小姐的那一刻,她又多尴尬?周遭那帮人看她的眼神,有多讽刺?
她看得开,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尊!
为了成事,她倒也愿意赔上这一点点自尊,可是,他好歹先告诉她一声呀!
什么都不说,由着她像一个傻瓜去猜,这算什么?
万幸的是,她最后还是抢了先,救活了那个老人。她固执,任性得完成了他交代的事。
秦敏推门而进,气愤地说,“顾北月,你气死我了!”
芍药就在屋里,一见秦敏回来,她立马冲过来,“小姐,外头那帮女人好可怕,她们……”
话还未说完,芍药就惊住了,她拉住秦敏,踮起脚尖看,“小姐,你哭了!”
秦敏推开她,“胡说八道什么呀?外头那帮女人怎么了?”
芍药认真说,“小姐,你哭了!”
秦敏忽然逼近,瞪大眼睛逼到芍药面前来,怒声问,“我哪哭了?”
她一肚子火呢,芍药这臭丫头简直是找骂。
“小姐,你的眼眶都红了。”芍药也是很执着的,”还没哭?”
秦敏微微愣住了。
眼眶红了吗?她怎么不知道?
她并不难过,就是气愤,非常气愤。
难过会让人哭,生气……也会吗?
“小姐,姑爷……是不是又欺负你了?”芍药试探地问。
也不知道秦敏有没有听到芍药的问题,她严肃地说,“芍药,没有掉下来的眼泪,不叫眼泪。我没哭,你要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赶回秦家去!”
芍药原本还想问一问任四小姐的事情,一听这话,就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嘴边,使劲点头,表示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日,任秦两家都没有大动静,虽然有些人来求情,但是都影响不了大局。顾北月让任四小姐带回去的警告,看样子是非常有效。至于秦家主那边,秦家主自知自己这一回是栽了。没有栽在任家手里,而是栽在顾北月这个女婿手里,他倒是甘心。
顾北月的惩罚虽然重,但是因为没有遭到各家族的抵制,所以对医学界反倒起了一个极大的震慑作用。这对顾北月接下来要进行的一些变革,极有帮助。
这件事传到龙非夜和韩芸汐耳朵里,龙非夜称之顾北月的手段是温柔式的暴力。
几日后,沈副院亲自执行了对秦任两家家主的惩罚,两位家主都被贬为医奴。所谓医奴就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大夫,永远被关在监狱中,为囚徒治病。
在被送往外地的监狱之前,两位家主都暂时关押在医城的监狱中。秦大家主请求见秦敏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