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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辞思虑半瞬,问道:“那人在窗外看你看了多久?”
沈知礼被关在宫室的时候大声喊救命,喊了许久,因此嗓子哑了,“那人来看了几次,每次差不多半盏茶的工夫。”
慕容辞又问:“你觉得是同一人吗?”
沈知礼回话:“不是同一人。第一次那人的个子矮一点,之后的那人个子高一点,臣女觉得第一次的人应该是个宫女。”
宫女……
慕容辞想了想,接着问:“在这几个时辰里,还有什么事吗?”
沈知礼努力地回想,楚楚动人的清眸凝起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事。”
慕容辞看向慕容彧,见他没有开口问话的意思,便吩咐琴若亲自护送她出宫回府。
转身之际,沈知礼饱含浓情的眼风扫过那个只问了一句话的男子,从他冷峻刚厉的面上,她瞧不出半分关心与担忧,她心里布满了失望与委屈,她很想向他倾诉心里的惧怕与恐慌,很想依偎在他怀里寻求安慰与温暖,可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在今日早些时候,他吃了她亲手做的杜仲乳鸽汤,还赞赏她的手艺,她以为已经得到他的垂青,却没想到,在这检验男女之情的关键时刻,他没有半点表示。就连太子殿下都流露出关切呢,他为什么无动于衷呢?
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然而,倘若他不担心她的安危,为什么亲自和太子殿下去找她、救她?他完全可以派人去找她的。
沈知礼越来越想不明白,御王的心思,她看不懂、猜不透。
慕容辞瞧得出来,临去前沈知礼的那一回眸,饱含怨念、不甘与痴迷,都是对慕容彧的。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被关了这么久,你好歹要表示一下嘛。”
“表示什么?”
“关心呀。”
“你表示了便可,你也可以代表我。”
“本宫是本宫,你是你,不要混为一谈。”她斜眸瞪他。
“断案神手对沈大小姐一事有什么看法?”慕容彧慵然问道。
“暂时没有头绪……犯案之人在那宫室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行事十分谨慎,本宫……还需想想……”慕容辞忽然觉得舌头不利索,脸颊微热,目光微闪。
他付之一笑,没有追问。
她急匆匆地往外飞奔,扔下一句:“时辰不早了,本宫先行一步。”
他站起身,深眸含笑,一片了然。
回到东宫,慕容辞等了半个多时辰,琴若回来了。
如意焦急地问:“殿下已经知道掳走沈大小姐的人是谁吗?”
琴若惊奇地看向殿下,“殿下,是什么人?”
慕容辞靠坐在大枕,清冷道:“沈知礼跟宫里的人无仇无怨的,怎么会有人掳她、把她关在荒废的偏僻宫室?”
如意双目一亮,惊奇道:“奴才知道了,是她把自己关在那里的,贼喊捉贼。”
琴若翻了个白眼,“你的脑子不是进水,是进屎了。”
“喂,你干吗这么骂我?”如意又气愤又委屈,“殿下,她骂奴才……”
“沈知礼为什么贼喊捉贼,有病吗?”琴若相当的无语。
“沈知礼不会这样做,掳她的人对她只是小惩大诫,没想对她怎么样,把她关几个时辰罢了。”慕容辞的明眸流闪着凌厉的寒芒。
“那究竟是什么人?”琴若问。
慕容辞没有回答,眸色悠远,在心里说道:有人觉着沈知礼不该喜欢慕容彧。
……
慕容辞和沈知言在大理寺研究、梳理案情,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几桩无头女尸案可能会成为悬案。
至于沈知礼在宫里被关在荒废的宫室几个时辰这件事,他并不知情,她没有跟他说,只说在东宫多待了几个时辰。
慕容辞不解,为什么沈知礼不说?是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风波吗?
不过,既然她不说,慕容辞就更不说了。
这日,她正跟兰梦色、黄姑娘闲谈,一个内侍匆匆赶到大理寺,琴若听了之后来传话,她面色大变,嘱咐了一句,尔后离开大理寺。
进宫之后往毓秀殿赶,她踏入殿门,看见所有宫人都跪在玉阶上哭泣,悲声弥漫在半空。
跟着进来的是内侍总管刘安,他也是相当的吃惊,“太子殿下,乔妃真的去了?”
慕容辞没有回答,径自往大殿走。
大殿没有半个宫人,寝殿床榻前有两个宫女跪着嚎哭。琴若喝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宫女转过身来,看见太子殿下,立即哭着道:“殿下,乔妃去了……”
慕容辞看见床榻躺着一个深宫妇人,没有半分气息,不禁心潮起伏,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发现的?”琴若问。
“半个时辰之前。”名为檀香的宫女回道。
“把事情一五一十地招来!”慕容辞寒声道。
“殿下,乔妃吃过午膳觉得有点乏,奴婢伺候乔妃午歇,之后奴婢二人在殿外候着。”名为沉香的宫女回话,“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奴婢二人进来看看乔妃,发现乔妃已经……呜呜呜呜……”
“殿下,奴婢和沉香近身伺候乔妃,的确是这样的。”檀香伏地叩首,惧怕地哀哭,“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乔妃歇下时还好好的……”
“殿下,这件事跟奴婢无关,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沉香哭道。
“你们二人没有尽心伺候乔妃,现在乔妃去了,你们竟然急着推卸罪责、明哲保身,可见你们根本没有尽心尽力伺候主子。”琴若疾言厉色道。
“不是这样的……奴婢对乔妃忠心耿耿,只是奴婢不想死……”檀香哭得泪水哗哗地流。
“奴婢还有老母亲和几个弟弟要养,奴婢不想死……殿下开恩呐……”沉香嚎啕大哭。
“滚出去!”慕容辞厉声呵斥,听见她们的哭喊声就心烦气躁。
檀香和沉香连滚带爬地出去,琴若道:“殿下,沈大人应该很快就来了。”
慕容辞点点头,看乔妃一眼,尔后察看寝殿每处角落。
琴若到大殿对刘安道:“刘总管,殿下有令,将毓秀殿所有宫人羁押。殿下会亲自审讯。”
刘安根本没把太子放在眼里,对太子的命令也不会认真地执行,不过近来御王对太子颇为不同,他擅长见风使舵,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只得咬着牙去传令。
琴若看见沈知言匆匆赶来,连忙迎上前,“沈大人,殿下正在等你。”
他点点头,往大殿走。
慕容辞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知言,来得好快。”
他抿唇道:“殿下前脚刚走,我就回大理寺了。”
当即,沈知言去查验尸首,她和琴若站在一旁。
乔妃侧身躺在床上,身躯弯曲,双手随意的搁在头边,其中右手拿着一串手链,而且是紧紧攥着。
那是檀珠手链,他取下手链递给殿下,“殿下可认得这手链?”
慕容辞点点头,“这手链是乔妃的。”
“乔妃死前为什么拿着檀珠手链?”琴若疑惑地问。
“死者乔妃,面部、头部、四肢、身上没有伤口或瘀伤,奇怪的是,乔妃整张脸呈为乌青色,脖子泛着淡淡的青色……七窍流血,不过血量极少极少……”他沉声道,接着检查乔妃的左手指甲,“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有一点血污……”他再次检查乔妃的头部,拨开青丝,“乔妃死前觉得痛苦难挡,用手抓挠头部……咦,乔妃的头皮也是乌青的……”
“这么说,乔妃是中毒死的?”琴若更想不通了。
“一般而言,中毒或从口入,或从鼻吸入,像乔妃这样的中毒模样,有点不可思议。”慕容辞沉吟道。
“殿下说得对。中毒者若尸表呈为乌青色,面部、脖子、身上都会有,像乔妃这样只有面部的,我从未见过。”沈知言也是疑惑不解。
接着,他取出一枚消毒过的细长银针,刺入乔妃的脖子。
不多时,他取出银针,银针并没有变黑。再探胃部,也没有变黑。
他皱眉道:“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乔妃的食道、胃部都没有中毒?”
慕容辞也觉得奇怪,“的确匪夷所思。眼下还无法确定乔妃的致命死因吗?”
再者,为什么乔妃死前紧紧地攥着檀珠手链?
沈知言颔首,“我还需详细查验一次。”
她在犹豫一件事,是把乔妃的尸首暂时放在毓秀殿偏殿,还是搬到另一处?
按照惯例,后宫妃嫔殁了,一般先行安放在其居住的寝殿的偏殿,尔后再出殡。不过乔妃死于非命,要查清真相才能治丧出殡。而侦破此案还不知道要过几日呢,若尸首一直放在毓秀殿,也不是个事儿。
当即,她吩咐琴若,找几个侍卫把乔妃的尸首搬到听雪阁。
“母妃……母妃……”
是慕容裳凄厉的哭叫声。
慕容辞和沈知言转过身,慕容裳狂奔进来,苍白着脸朝床榻飞奔,惨烈地哭喊:“母妃……”
她趴伏在乔妃的身上,嚎啕大哭,“母妃,你这是怎么了?母妃你快醒醒……不要丢下儿臣一个人……母妃你听见儿臣的叫声了吗?母妃你醒醒啊……”
她痛哭流涕,情真意切,悲痛欲绝。
慕容辞悲伤地叹息,骤然失去母亲,谁能受得了?
她上前两步劝慰道:“皇妹,节哀顺变。你母妃已经去了,你就让她安心地走吧。”
“太子哥哥,母妃为什么会死?”
慕容裳悲伤地问,泪水模糊了眼,未施粉黛的小脸苍白如纸,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