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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府上城外,小龙首山西侧北苑里的琥珀宫内,
名为观宁殿的华美宫室之中,一片低声抽泣而跪拜的各色身影前,
“阿保,老中,这明明是一桩好事,”
绣着凤鸟绕月的彩绣帘幕里轻软女声,款款如清溪流泉一般的浸润在他们的心坎上。
“你们为什么都要流泪不止呢。。”
“实在是舍不得君上啊,却又未能继续在身边侍奉。”
底下当头的一个身影,用一种沙哑阴柔嗓门回声道。
“实在让老奴身等。。。眷恋难断啊。”
这话顿然像是触景生情一般,激起身边一片争相附和之声。
他们这番表态和陈情倒也不是作假和虚应故事的,自小看着长大的姬君,却要为了国朝远嫁到北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面对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夫君,想起这种种不由难过的各种悲上心来了。
而姬君对此又是如此的懂事和深明大义,却又让他们觉得更加难受和无奈了。那位可是在国朝当中,有着“恋幼狂魔”的风闻和别称的人物啊。姬君过去之后却又不知道要持怎样的苦头,承受如何不堪的遭遇了。
要知道对方从早年开始,就在家里养着好些年幼的女子,而从小随身玾戏做那言传身教的猥琐勾当,而在广府一干勋贵豪门当中隐有耳闻;就连那位宇文家出身的所谓小主母,也是尚且幼龄之时就已经被其勾搭得手的;
这才得以在已然长成之后,就不要脸抛弃家业和父辈的尽孝,千里渡海迢迢来广府投奔之,哪怕没名没分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入主其宅,而以主母之名做那淫奔浪行的背礼勾当。可见此辈对小女的手段和历来流毒之深。
另一方面,则悲哀和忧虑的是自己的未来和前程。他们都是长期依附小姬君而生的附属品,并由此获得了许多相应的好处和便利,现在却不得不因为国朝的需要,而被更多其他陌生的人手给替换掉,这不由让他们对自己日后的安排和出路,各种担忧和悲观起来起来。
虽然他们可以各自回到宗正寺和宫内省、庭掖局,重新接受安排和编派他处,在此期间他们的薪俸和扶助米是依旧正常发给的,但是问题是都走到这一步的宫内人等,平日里哪里又只靠那点而的薪俸和扶助过日子呢;各自侍奉的主子和附属对象的赏赐和余泽,才是他们日常收入和生计手段的最大来源。
况且,侍奉的对象位阶越高越是得宠,有形无形之间能够直接或是间接,所沾到的利益和好处就越发的更多;不要说其他的,管事负责内外传递消息和口信,乃至对外放风和适当透露一些自己主上的生活细节和日常琐事,就足以让任何一位置办起数进的大宅和成群的奴仆来。
更别说他们侍奉的这位小姬君,从小就深得父兄荣宠而被长期养在幕府第一直领的海南洲,基本没有怎么接触和参与过外事;因此在日常里也是待他们这些熟悉的身边人尤为宽厚和优待,对于各种年敬节赐也不怎么在乎,而大多转而便宜了他们这些私下亲厚的身边人了。
然后,随便拿一样出来以旧物回收的名义,再转手到负责各种大内用品采买置办的宫内省的奉应处,或又是宗正寺下的内供局去折变,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啊;
再说了,以他们的年纪和谋生技艺,离开了原本从小熟悉过来,而拿捏住了性情喜好的小主子,转而去重新侍奉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主家;那也意味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新开端,重新开始和完全陌生的人事环境。或许还有新人旧宠之间的争斗和矛盾。
也许就此退养回家享受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就是那些不愿意在被羞辱和烦心的年长者们,可以做出的唯一选择了。
虽然,他们也不是没有进行过努力,比如私下拿出这些年聚敛的资材和人际关系,营钻过各种门路也探查过各方口风,但在来自大幅的亲子关注之下,大多数人还是没能保住,自己在小姬君身边的位置,而纷纷被排除出局了。
要知道,
这可是大府嫡嫡亲的小姬君啊,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却是同母所抚养,当代大府最为亲近的一位公女了。实际地位远远超然与其他宗室和国族,乃至作为幕府鼎柱和备选的四大公室所出嫡庶女子,又尤在幕府一种同辈所出的正庶兄弟姐妹之上。
依照国朝的例制,但凡是梁公所出的国族或是宗室两脉,四大公室并天家三代以内的近支女性皆可称公女,并且都有相应机会获得封君之号,而领受相应发的食邑和奉地;
其中,以比照男性“公侯伯子男”的传统周礼世爵,从最末微的乡君、县君,到拥有郡号、小封国号,中封国号、大封国号,乃至复数封国号等等,不一而述。
而同样亦有采邑的虚实之分,具体授给食邑也从几十、数百户到上万户不等,乃至在出嫁后直接指给,可以自行派人经营和管理的实封地作为补助(比如嘉业君的生香岛);只是这些封给仅能自身受用,而不能传袭后人而已。
因此,这位小姬君原本授封的是宋(中封国)君,出嫁前又改封晋(大封国)君,由此陆续增加领受和实食海外世邑,也达到了一万两千户,并由当地大府划给江东道沿海附近的翁山诸岛三县,为终身受用的沐汤并脂粉邑;
因此,能够随行在君身边的属官和内侍,都是有着实实在在的权柄和职分,还有相应负责的领域和利益渠道啊,而且其中一些位置根本不需要伴随出家,就可以直接去赴任上手的明显肥缺啊;然而,展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和他们无缘了。
因此一想到如此的得失种种,不由这些人不悲上心头来了。
但是他们也不敢更多的哭泣和伤情流露出来,不然影响了姬君出嫁前的情绪,乃至影响了前后一系列的婚仪,但无和妨碍了国朝的头等大事,那是他们全家举族都撑不起的可怕罪责。
到时候就算是姬君体恤他们私下为之遮护,那些前前后后负责监督此事的宗司和内官们,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碍事的杂音和小人物的。
这时候一个通报声,总算将他们从这种无以复加的情绪里解脱出来了。
“王太傅奉诏前来说春秋文。。”
“这次说的是批注过的郑庄克段,与祭仲传。。”
只是进去念故讲文的抑扬顿挫的声线,突然随着某个意外中断了下。然后就变成了一阵长长的颤音,和一系列器具被惊慌失措撞倒的嘈杂声。
“株林野史!!!!居然还是做了增注和诗批的株林野史。。”
“这是那个天杀的狗才,把它包在《女史鉴》面皮里”
“。。。带进来惑乱姬。。。内廷的。”
“怎么能姬君看到这种邪祟恶物。。”
“宦者和陪侍何在,难道都是双目如瞽的死人么。。”
“难道尔辈,都不要命了。。”
“王傅也不要怪他们了。。”
最后还是那个轻软糯糯的女声,重新开口,打断了当场气得发作跳脚的太傅。
“这是余自己的主意。。权作消遣而已。。”
“可。。可是。。。。”
王太傅已经变得干涩无比的声线,结结巴巴的道
“这实在是有伤大雅啊啊啊啊。。”
“无妨的,就算大府那里过问,余也会一力承当起来的”
轻软的女声继续到
“都说是远嫁北边了,难道还不能让余心中做些准备么。。”
“这。。这。。”
王太傅彻底的哑口无言了。
“还请王傅继续给我说故讲古罢。。。”
女声再次变得坚定起来道。
“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去和大府分说的。”
。。。。。。。。。。。
而在淮东,罗氏后宅,一个相当清寂的午后。
例行解开了身体上的束缚和内外装饰的道具,重新穿戴整好衣裙而恢复了优雅柔媚容装的粟姬,也来到了一处水车翻转而凉风习习的水榭当中。
“这些天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了”
被晾在旁边等待了好一阵子之后,她突然听上首的大桌背后冒出这么一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是想做人还是继续做狗呢。。”
“。。。。。”
她似乎是被这个震撼性的话语冲击的有些失神,花了好一阵子才转念过来喃声回答道
“做人,做狗,又有什么区别么。。”
“愿意做人的话,我大可以给一个机会,证明你在除了床榻以外的其他用途和价值。”
“愿意再继续做狗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他增添一些新的乐趣和花样。反正家里已经养的够多了”
“。。。。”
粟姬不禁轻轻咬着唇儿低头下去。
“虽说我没法身为男儿,而带有那个让你介怀和难过的物件。。”
说道这里对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顿时让粟姬生出一种自己又被里里外外都被刺透的错觉。
“但是抡起具体手段上的想象力和花样,却是未必输给他多少的。。”
“有时候,想要折辱和摧垮一个人,可未必要靠身体上的残害呢。。”
“毕竟他可是男人,还是有些心慈手软,而过于在乎外在了皮相了。”
“小主母说的亦是”
听到这里,她已经有些明白和了然了些什么,不由微微款款侧身行礼。
“接下来,就但凭吩咐了。。”
“只是,但请多问一句”
然后,粟姬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下问道。
“为什么是奴。。。”
“因为你还是相对正常一些,”
上座的女声,依旧不紧不慢的道。
“并没有被彻底玩坏掉,而变成对那个家伙条件反射一般的痴呆女/畜”
“而且就算你在私下里,学着她们那般角色扮演起来,也很像是那么回事吧。。”
“主母。。。。真是。。明察秋毫。。”
待到粟姬重新走了出来之后,才注意到头顶上雕梁画栋的横隔上,赫然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名双髻垂鬓的少女。
只见她手里单拎着只锦缎的零食袋子,另手灵活使唤着一柄小小的刀著,不停地翻动撬开一些坚果硬壳,而像只松鼠儿一般的抛进嘴里,将腮帮子总是撑得鼓鼓得;看起来相当轻松写意的,在空中晃荡和摇摆着,撩高裙摆下两条结实纤长的小腿儿;
但是粟姬偶然被她瞟到的时候,就会不自然的毛孔战栗和遍体生寒起来,并不像是在野外突然遭遇了狼熊等猛兽的觊觎和窥探,而是那种宛若被绑在屠宰台子上的猪羊,就等着寻找合适下刀位置的巡索目光;或又是被一把锋利的匕刃给引而不发的靠在后背一般的。
直到里面叫唤了一声之后,对方手中的细小刀著一翻不见了踪影,而转过头去回话之后;这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觉才彻底的消失不见了,而粟姬发现自己除了细细的微汗之外,就连腿根处也有些**起来了。
却又有些心情繁复,难道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开始离不开那些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