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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州境内,柳城镇,
作为平卢道十四州三府之中,仅此幽州州城的第二大城和军事重镇。柳城镇以地理枢纽要冲的位置,管领着燕山山脉以北所谓山外地区的,威州、师州、崇州、顺州、慎州、北黎州、夷宾州、鲜州各地。
而在历史上,这里曾经作为大唐攻略高句丽的前沿重镇,在安东都护府建起起来之前,也曾经是管领东北各族列国的营州大都督府治所。
沿袭至今,则成为了北朝运转了数代安东行营的常驻之地,作为北朝大军长期经略和攻打桀骜不驯的安东诸侯,的转运大后方和运筹帷幄的指挥中枢。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也曾是操持权柄的权臣一族,前代现任发家崛起的地方。
因此,事实上作为平卢道军政方略的主导权和统治重心,也始终是在山内山外的两大派系,平卢道的首府幽州和安东行营所在的营州之间,不停的迁转和隐隐争夺着了。
故而历代增筑营建下来,现今的柳城已是方圆数里的方形城围,麻条石与灰砖包贴的数丈城墙,四面皆设的的瓮城和林立的角楼、箭塔,无不是在昭显这作为山外军事重镇的显赫威仪。
但是,经过了数年前南北大战,洛都朝廷轮番大幅抽调走军力之后,所谓的安东行营事实上已经是名存实亡,只剩下各留守文职佐僚构成的空架子了;
再加上后来的而塞外番胡南下流窜烧掠,平卢道四镇为主的地方军队,因此数度分裂和追随宿元景出走塞外,讨伐那些草原诸侯等等,一系列战争和事件的严重削弱之后
相应带来的后遗症,也很快就在地方上体现出来了,作为营州首府的柳城大邑之中,市面上是一片死气沉沉凋寂萧条的景象,走在街头上的也都是妇孺老弱居多,就是现在局面的最好写照。
而在城中的行营官邸,刚刚经历了一场充满了扯皮、争执和讨价还价的高层会议。
关于是否入援洛都的话题,虽然来自朝廷的额信使,各种威逼利诱和晓以利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最终还是列席的将帅们被以南方道路不靖,而割据河北中部和东部的张邦昌态度不明,再次以相对微弱优势否决了。
随后,又有人建议可以直接沿着运河南下突入沧州,可以借助那些尚未淤积漕运河段来输送军淄,却又被以很容易遭到来自黄河对岸,那只大名鼎鼎淮东军突袭的理由,给再次驳斥了。
但是,接下来关于另一个扯皮了数次的事情,却已经有了结论。
曾经的卢龙军副使知都团练使李希尧,无疑成最大的失意者和输家了;他不但失去了大部分的军职和头衔,驻地和防区也被剥夺,还被变相软禁式的要求在家闭门思过。
作为一个大小将门构成的联合体,平卢道的范阳、卢龙、营州(柳城)、蓟镇等四镇之间,也并不总是一个声音和步调的,特别是在失去了来自洛都方面的压制和凭衡之后。
从积极内赴洛都的勤王派,到联境自保的观望派;从主张对那些草原诸侯发动惩戒性打击的北上报复派,到主张乘势的东进派等等,诸如此类的不同观点,在不同时期和阶段,相继的涌现出来。
甚至也有人曾经提出过,效法格局河北的那位大都督张邦昌的做法,与南方的淮东镇达成某种妥协和默契,以较少后顾之忧的经略其他方面的建议,但是很快就被泯然与大众了。
而在前些时日,为了解决辽西薛氏内部分裂和架空藩主,试图私自向宿敌辽东罗氏妥协求和的突然事件,再加上宿元景留下的安排和手段;
除掉已经倾巢而出攻略塞外的蓟镇,平卢道的其余三镇内部,好容易才达成某种共识,由熟悉辽西方略的李希尧,就近火速带一部精锐人马北上,伺机支援弱势的薛氏本家,迅速平定薛氏的内患和可能的动乱,
乃至制造机会挫败和打击,老对手辽东罗藩的野心和,如果在薛氏已经无法挽救而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最不济也要保住进兵安东的重要通道——辽西走廊。
只可惜,虽然他一开始做的很不错,在大势难以正面阻挡的情况下,断然借助薛氏本家的内应,躲在幕后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几乎都达到了大部分目的,几乎将局面彻底逆转过来,甚至还远远超过了预期的效果,
在东山城一役,不但把薛氏内部主张妥协的实力派给一网打尽,甚至差点儿就毁灭了国朝在安东最大的对手,辽东薛氏的整个上层;却又因为意料之外前来观礼随行的淮东军,突然横插一杠而功败垂成。
不但最后大好局面尽丧,就连营州派系中颇具分量,关系也最为密切的地方势力辽西薛氏,也都被彻底激怒而同仇敌忾的罗氏,所召集而来的诸侯联合大军给逼上了绝路。
在主要战略和大局上陷入严重被动和劣势的情况下,就算他再如何的殚精竭虑,智计百出的取得多少场局部的胜利和优势,但也无助于挽回己方阵营在辽西山河日下的颓势了。
哪怕他果断裹挟了少藩主在内的薛氏高层,屠杀了开义城中的潜在投降派,而用诈降和偷袭来激怒和挫败罗氏的联军,一石数鸟的逼迫薛氏上下不得不死战到底,给敌人造成更大的损伤。
但是北赋予厚望的辽西薛氏,在巨大的力量悬殊面前,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灭亡,而他也只能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和保障手段,突围求生了。
然而做为补救措施的幽州水师,连同他们所负载一只准备突入辽东后方的偏师,因为遭遇了淮东水军而几乎尽数覆灭在海面上。
而好容易组织起来的后援兵马,也迎面撞上了传说中“满万不可敌”式的火器坚垒,重挫在小清河沿线,又在后方粮道受袭的噩耗下,不得不急忙退兵之后;
营州境内那些原本支持和为他说话、辩解的声音,也不得不闭上嘴巴而改弦更张了。因为这已经是营州地方上,可以抽调出来的最后一点余力了。
前前后后搭进去的将士,也达到了近三万的青壮年,放在过去或许只是稍微缓一口气的事情;但是放在现今只能自顾自得的局面下,却是足以令城内家家带孝,户户挂白的重大噩耗和损伤了。
至少在营州境内的新一代青少年,完全成长起来之前;再继续损失下去的话,营州方面或者说是柳城镇的治下,不要说守垒戍防的人手严重不足;只怕来年就连种田做工的人都凑不齐了。
为了抽调出足够的后援兵马,甚至连一些次要地段的哨所烽燧驻留编制,都已经撤出了,就算现在已经知道罗氏发生了内乱,短时之内也无力再继续做些什么了。
除非他们有决心全力攻破那道,横亘在辽西走廊中段的小清河防线。
因此,最终损兵折将仅以身免逃回来的李希尧,无疑要背负上最大的责任和过失。
就算他能够带回来一个自称薛氏的少藩主,那也是聊胜于无的添头,却是于营州现下局面,并无太大的改观和裨益。
只是,当李希尧回到了城中的住所,却发现就连亲兵都被人换了下去之后,也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发现已经有访客等候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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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登州蓬莱港,一只临时组成的武装船团,正在起航离港而去,
在与淮东关系密切的船商胡静水引领下,他们将前往位于扶桑藩九州太宰府南端的大隅国,自从分藩改制之后又俗称隅州的地方。
这是一个由半岛和群岛构成的古代区划,因为这里有后世闻名的雾岛火山群落。因此,一直沿袭到现代的频繁地壳运动,也带来了大量硫磺等矿物的出产。
不过,因为当地属于九州太宰府治下的偏远之地,又土地贫瘠而人口有限,因此产出的规模也很小,在这个时代几乎不见诸历史。
地方上为数不多的人口主要集中鹿儿岛和种子岛的港区,在南北海路贸易的支线中,发挥着中转地的作用。
目前由位于西国的平成京朝廷,所派出的代官桑原氏一族,统治着世代居于此地的隼人族及熊袭族等土族的后裔。
而且,这里也是在纸面上的海陆距离,离淮东最近的选择了。
因为,前些日子与扶桑藩方面的交涉和其他努力,可以说是无功而返;倒不是私下接触的那些候选对象,不想做这个生意或者根本无欲无求没有这个需要。
而是在四国大岛的动乱没有平息之前,基本上没有人能够跨越漫长的海岸线,将北方平安京朝廷控制下关东之地所产的硫磺,给完好无损的送到大路上来。
所以,只能放弃寻找代理人和经销商的打算,而直接从扶桑之地南方地区,自行想一些办法了。
当然了,这就是我身为现代人,在地理知识上先知先觉超前眼光的一点好处了。如果不是硫磺缺乏的危机,我还真想不起来这个后世被列入,海上邮轮旅游项目途经地的偏僻角落。
而别号“海狐狸”的胡静水,早年因为随船往来九州之时,曾遇到风浪而漂流到当地过,因此在地方上养伤盘桓了一段时间。
对于这片终年弥漫着火山烟尘的半岛海岸,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倒也间接印证了我的想法和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