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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大都督,兼北面行台招讨大使张邦昌,也难得从新纳胡族小妾,袒露的温柔怀抱里坐起来。
信手给自己倒上一杯提气醒神的饮子,开始在略带迷糊的脑海里,构思起今天的公务来。
作为第三次番胡大潮南下,首当其冲的地方势力之一,他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受益者。
因为这次南下的主要都是被逐出草原的失败者。总体上而言明显缺乏组织和次序,然后,又遭到了先期占据本地番胡势力的强硬阻击和排斥。
很多部众都被进一步的打散或是重新驱逐,而自此成群结队的流亡在河北大地上。因此对于地方上的压力和危害,无疑都远不如从前甚至有些无力化了。
故而他的河北行台,短时之内就用粮食和盐巴,获得大批自带坐骑的骑兵和游猎射手。而他这个新纳的小妾,也是来自某个破灭的草原藩家,寄人篱下的一点献礼而已。
因此,他需要更多可以打造兵器的铁器和其他物资的补充,来进一步提升和扩充麾下的人马。而这一切,显然就只能从比邻的淮东方面想办法了。
据说对方在这个冬天里,让朝廷方面实实在在吃了好几次败战,也缴获了不少甲械军淄旗鼓,都是他直接可以交易过来使用的现成货色。
只是能够进行交易的东西,或者说让对方感兴趣的货品目录,就不免有些凡善可陈的单调了,还需要他多加考虑才是。
虽然为此付出了许多东西,并且让原本就不多的节操和下限,一步步的走低,但是一想到背离洛都之后,自己失势可能的后果与下场,只要能够又一天算一天的,继续保住他的权位和势力,显然这一切就都是值得了。
要说近些年光是充作货物和折价,经他的手陆陆续续卖往淮东,河北青壮年男女,就有大几万之多。此外还有数千名各行各业的匠人、工户,都是几乎没有本钱的所得。
也被他换来了数目可观的物资和其他助力。是以在那位同族,河北采访处置大使,知河北行营事张德坤的屡屡攻打和算计之下,虽然胜率不高,却是始终将自己的基本盘,守得稳稳当当的。
而在开春之后,他亦是给手下布置展开的一大任务,
就是尽量的收编河北东部各州境内,那些形形色色的义军和土团武装,然后择选精壮来补充,他与张德坤交锋中的损失。
毕竟,这个“阿土”可从来不是让人省心的主,手下更是有些得力的奇人异士,不但在正面上作风强横的很,私底下让人有些防不胜防的。
只是,近来在沧州境内的招抚工作,进行的有些不顺利,让他有点烦心。
作为民风彪悍又靠近沿海,而令各种匪类私贩藏污纳垢的苦穷之地。偌大的沧州境内至少活跃着十数只,大大小小的义军或是山头武装。
这还是有字号的,其他聚散不定,旋起旋灭的流寇毛贼,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没有想到,昔日在战场上失踪的旧部呼延灼,在那里拉起了一支队伍,而成为当地最大的一股势力。
只是此君不但不念旧恩,不识好歹的杀死了,他派去招抚的人手,还抢夺走了用来招抚当地人的钱粮,严重损害到他这个大都督的颜面与威望。
因此在短时间内,必须给予及时的处置和讨伐,才能以儆效尤,将后续的工作推行下去。
“秉告使君,”
门厅外传来了一声通报
“关都监正在堂下觐见。。”
“马上让他进来.”
张邦昌马上应声道。
这个步军都监兼陌刀统将关胜,是他麾下屈指可数的几个,由他亲自提携拔举出来的亲信将领之一,因此很多涉及利害关系的事情,都交由他去办的。
“大都督。。”
随着一个魁伟的身形,风风火火的走到张邦昌的身前,抱拳曲膝道
“这是近年开春第一批的互易之利。。“
被亲兵们小心翼翼,七手八脚抬进来十几个沉甸甸,隐约还有响声哗啦的大小箱子,随便打开一个,就可以看到里面满满闪耀的贵金属光泽。
厚实的木箱里赫然是大把成色崭新的金银钱,这些金银钱币乃是最近这几年,才大量涌现出来的。
因为,其中虽然各个年号都有,最早的甚至可以上溯到,大唐大批量发行宝钱的泰兴年间。但身为国朝上层一员的张邦昌,怎么会不知道,因为洛都朝廷的财计窘迫,从前代天子开始,好几个年号更替,就没有正式发行过新宝钱了。
而是由内造和铸印局,一直在大批量偷工减料的仿制,南朝发行的宝钱,以谋其更大的差价和利润了。
因此这些宝钱,看起来虽然与国超制式的传统金银宝钱一模一样,但在质地上却又更加硬实一些,花式纹路也更深一些,只有在精细称量的具体份量上,才可能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差别。
而且,看起来连做旧磨光的功夫都省了,因此,个个都闪耀着镜面一般的亮光。
不过对张邦昌来说这些宝钱的来路和出处,已经是无所谓,只要能花出去就行。
“拿出三成作为儿郎们的犒赏”
他看了眼具体的出入钱帐之后决定到。
“其余五成归于公中。。”
“两成划拨给霹雳军中筹办日用。。”
“让秦明再给我递个章程上来。。”
在城中衙前兵营里,除了这只陌刀将关胜外,还常驻着另一个善使火器的大将秦明。
据说他是从大名鼎鼎的梁山旧部逃奔过来,又在浪荡地方过程中检获了大批,据说是南朝神机军所以的器械,而在当地豪杰中称雄一时,益都被当作是那只“满万不可敌”的附属。
因此,在投奔了河北行台之后,编成了所谓的霹雳军三营,成为张邦昌麾下不可忽略的新科武力之一。
虽然在短时之内不敢奢望,与淮东那群号称“满万不可敌”南蛮子一较长短。
但只要能够打得过同为本朝旗号的那些兵马,以及对盘踞在河北境内的那些分散番胡势力,有所威慑就足够了。
“诺。。”
随着关胜领命而去,张邦昌看着钱帐上被划掉的大致部分,再次有些烦恼起来。
显然这些钱财的进益,对于他正在筹划的事情,显然还是有所不足的。
至于经一步的压榨地方,相信过了一个颇为艰难的冬天后,那些百姓民家的身上,也没有剩下多少油水了,真要催逼到这一步,还不如直接派兵杀鸡取卵式的,把他们抓起来卖钱更省事。
难道要去组织人手抢劫那些番胡占据的地盘么,用他们的人口和牛羊充数再换点其他东西来,只可惜经过连绵的乱战之后,地缘靠近的番胡不是覆灭就远遁。
剩下稍远一些的,也在他无暇他顾的期间,逐渐相互抱团联合或者说相互侵吞合并,变成了几个较大的新团体,想要在短时间速战速决,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事实上经过战乱和动荡,河北之地连最基本的盐铁,都不能完全自足了。就算是给平卢道和安东道的那些藩镇,充当二道贩子从中取利,起码也要有相应的本钱啊,
他努力考虑着其中利害得失的性价比。
思来想去,他的视线无意间定在了地图之上一处位置。
只要对方敢要,他就把河北最东南端的,位于黄河出海口北岸的隶州,当作筹码卖出去好了。
反正那里是多年的黄泛之地,中原腹地边角之地的鸡肋,除了逃荒行成的十几个聚落之外,也就剩下水师驻驳的旧营寨,拿来泊船转口或许有所用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