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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期待的脸瞬间就僵了一僵,半晌才道:“生了就好,生了就好。”
李氏也不等婆子抱孩子出来,就道:“既然生了,就好好儿养着吧,我就不吵她了。”说罢便扶着香雪走了。
扶风只感觉肚子突然瘪了下去,一声啼哭入耳,扶风心里一松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有婆子收拾好了孩子抱出去,姜氏接过来看了一眼,刚刚生的出来的孩子,竟然也白生生的唇红肤白,细软头发,非常漂亮。
严箴只看了一眼孩子,就问婆子:“夫人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声音?”
婆子笑呵呵的道:“夫人生产脱力,睡过去了。”
严箴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发现手心里湿津津的全是汗。
姜氏笑道:“快抱抱姐儿。”
严箴双手在袍子上擦了又擦,这才笨手笨脚伸手去接孩子。
孩子包着包被,软乎乎的,严箴拿惯了刀枪,此时抱着几斤重的孩子却仿若抱着全世界一般的重。
姜氏看着一动不敢动的严箴,微微笑了,道:“给乳娘去吧,怕是一会儿要吃奶了。”
顾母爱怜的给扶风擦了头脸,站起来才发现有些晕,差点就倒了下去。
出得门来,和姜氏叙话几句,率着自己丫头婆子这才回了府。
姜氏吩咐婆子丫头照顾好扶风,这才去歇下。
严箴此时才得进了屋,锦被底下一张小脸沉沉睡着,如云的头发散了半床。扇子一般眼睫毛下面深深的阴影,细细的呼吸声,鼻翼轻轻的阖阖。
严箴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像冬天的冰雪被温水流过一般,融了一地的春水。
严箴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扶风,伸了手指勾了一丝头发,就这么捏着。
门口偶尔有婆子丫头轻生走动的声音,扶风耳朵里能听得到,可是扶风不想睁开眼睛。扶风脑子里全是司棋奋起一跃撞在柱子上的样子。
刚刚生产的喜悦和失去司棋悲伤来回交织,扶风想要招呼婆子带孩子来看看,她还不知道男女,她想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可是扶风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
屋子里黑漆漆,窗子上映着廊下的红灯笼,隐隐投进来,扶风感觉睡了一个世纪,哀哀叹了口气。
“醒了?”
扶风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声音来源处。
严箴亮晶晶的眸子慢慢靠近过来,扶风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费了好大的劲才开口说话:“孩子呢?”
扶风觉得自己声音跟老锯锯木一般,粗剌剌的。
严箴伸手抓了扶风的手,手软软的,皮肤滑腻柔酥,严箴很是喜欢,抬起到嘴边轻轻一吻:“孩子睡着呢,你要不要喝水?”
扶风点点头,木棉进来掌了灯,见严箴守着扶风,木棉不太敢说话,只忙着给扶风倒水。
严箴接了水,一手揽了扶风,小心翼翼的给扶风喂水,扶风实在是渴得狠了,就着手喝了两口,这才感觉喉咙润了,靠着严箴很是舒服,便一直靠着。
严箴半搂了扶风,在扶风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没人能伤得了你。”
扶风感觉早先前的心慌,害怕,无助都在此刻得到了释放,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乳娘正抱了孩子进来,见状忙道:“夫人,月子里可不能哭,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严箴伸手就去抹泪,手粗剌剌的,扶风却觉得格外舒服,吸了口气,就要去抱孩子。
乳娘递了过来,道:“奴婢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您瞧瞧这小嘴儿,这头发,啧啧。”
为人父母,最喜别人夸赞自己孩子,扶风自然也不例外,笑得见眉不见眼,双手接来过来,一个红扑扑的小孩儿,软软的毛发,细细翘翘的鼻子,确实很漂亮。
扶风忍不住伸头去亲了又亲,盯着眼睛都不眨,这才想起问孩子男女。
乳娘是个利落的媳妇,约莫二十六七的样子,笑溜溜的道:“是个姐儿,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夫人不要担心。”
扶风才不担心呢,爱得不得了,这孩子暂时冲淡扶风失去司棋的痛苦。
乳娘见严箴扶风二人凑着看孩子,抿嘴笑了,退在门口,等着吩咐。
秋桐进来先看了一眼严箴,早些前在花厅里严箴杀气外露的样子把众人都吓坏了。秋桐想不到平日里和扶风细声细气哄着闹着的严箴发起怒来是如此的吓人。
秋桐低着头问扶风,“夫人,可要用点什么,有鸡丝面,水晶包子,燕窝粥什么的,若是有其他想吃的奴婢去吩咐人做。”
扶风这才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道:“不拘什么,随意端点什么来吧。”
秋桐应了,转身就端了一碗燕窝粥,碟碟煎得焦黄的小银鱼,一碟水晶包,一碗撇了浓油的鸡汤。
扶风要起来用,严箴端了粥,给扶风舀了一勺喂到嘴边,扶风笑道:“我是生孩子,又不是生病,我自己来吧。”
严箴不说话,也不放手,就这么递着勺子。
扶风抿嘴笑了笑,张开嘴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扶风一边看着略显笨拙的严箴专心致志的舀着粥,一张唇形清晰的嘴紧紧抿着,高挺的鼻梁,眼窝下倒影着浓密的睫毛。
扶风盯着严箴不眨眼,又看了安睡在一旁的孩子,发现孩子的嘴和严箴一摸一样,嘴角弯弯,非常漂亮。认真的严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扶风爱极,趁严箴舀粥,扶风偷偷咬了严箴耳朵一下,严箴吓了一跳,看了屋里奶娘婆子丫头一眼,装着什么没发生过,继续一勺一勺喂
扶风。
扶风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眯眯的盯着严箴,严箴面无表情,扶风却发现严箴耳尖一些红。
二人正你侬我侬的吃着饭,孩子却哼哼唧唧几声后“哇——哇”的哭了起来,扶风手足无措,“怎么办?怎么办?”
如若上阵杀敌,排兵布阵,严箴自然是手到擒来,可这孩子哭,严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守着孩子面面相觑。
扶风道:“李嬷嬷,李嬷嬷,宝宝怎么了?”
奶娘掀了帘子进来,道:“奴婢是喂过了的,想必是尿了,奴婢看一看。”
扶风忙不迭把孩子递给奶娘,奶娘熟练的解开了包被,侧脸一瞧,道:“真是尿了,到底是金贵人,受不得腌瓒,点点不舒服都会哭。”
孩子得了收拾,闭了嘴,扶风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古代有乳娘,不然扶风肯定会抓瞎。
扶风想要尽快学会如何带孩子,不能让奶娘带着孩子长大,扶风还想要自己奶孩子,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下奶,况且可能姜氏严箴都不会允许,只好作罢。
扶风眼睁睁看着乳娘抱着孩子去喂奶,气得直揪被子。
终于还是缠着严箴同意了在屋里放了屏风,放乳娘睡在隔间随时照顾孩子,自己得了孩子一起睡的机会。五月初六,严箴清早就去上朝,联名周太傅、周大学士、穆将军、顾侍郎等等一干文官武官给皇帝上了奏章,弹劾福郡王仗势欺人,指示女儿文佳郡主在祖母李氏寿宴上大闹,逼迫妻子顾氏贴身嬷嬷当场血溅三尺,使妻子顾氏收到惊吓,差点出了人命,又弹劾福郡王养私兵,勾结两广总督,贪污受贿,导致福建水军装备不齐,倭人进犯
等等罪状。
皇帝阴沉着脸看完了奏章,这唯一一个出色的儿子,竟然如此不得百官支持,皇帝又气又怒,同时又稍稍松口气。
气的是就这么一个看着好的儿子,如此不得百官支持,就这么被百官掰了下来。就算不管百官的意思,硬保了下来,他日真坐上这个位子,又如何坐得稳。
可皇帝又忍不住松口气,这说明儿子没有结党,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皇帝有些为难,皇后两个嫡子,废太子如今被幽禁,已经算是废了,如今这个如果再出个什么意外,皇后那里如何交待。
严箴看着皇帝犹豫不决,眼神一寒,如若皇帝包庇放任福郡王,就不要怪自己私底下处理了。
皇帝想要搪塞过去,到底弹劾的这些个罪名算不得太大影响,这好歹是自己亲生儿子,难道能按一般官员一样处理斩首不成。
此时一个三品言官上了一个奏章,弹劾福郡王欺君罔上,谋逆篡位。
皇帝让太监接了上去,只扫了几眼,一巴掌就拍了龙案上。
这奏章里详细记录了太子谋逆期间福郡王趁势浑水摸鱼,使死士进宫谋害皇帝,太子谋逆之前安,福郡王买通皇帝贴身太监宫女,给皇帝下毒一事,物证人证具在。
之前严箴弹劾之时,福郡王还毫无惧色,到底是最最出色的皇子,皇帝岂会轻易舍弃。
这言官奏章递上去,皇帝拍了龙案,福郡王才察觉到了事态严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严箴看了那个言官一眼,那是个并不怎么显眼的言官,严箴早些前收个暗报,这是湘郡王的人。
如若说早些前那些个罪状不足以让皇帝严惩福郡王,这后一个奏章递上去后,严箴看到了皇帝眼里隐藏不住的怒意和厌弃,这才稍稍平息了怒火。
福郡王本不想认,但皇帝直接就将奏章砸到了福郡王头上,摊开在地上,福郡王扫了一眼,这哪里是抵赖得了的。
福郡王知晓皇帝的性子,还不如直接认错,惹得皇帝心软,不然只怕皇帝盛怒之下,一切就都完了。
福郡王哭得眼泪鼻涕淌,跪着哭求皇帝原谅,“父皇,儿臣一时糊涂,求父皇饶恕。”
福郡王一边哭求一边磕头,只几下额头就红了。
皇帝果然吃这套,到底心软了,只那谋害下毒一事着实不能忍,当即下令,削福郡王郡王爵位,贬为庶人,发配云南。
福郡王一听,当即就软瘫在地。
福郡王想要去求求皇后,到底是亲生的儿子,皇后总不会任皇帝如此撵了福郡王去。
这成了庶人,又发配到云南那蛮荒之地,那里还有命在。可惜此时的皇后也是焦头烂额,李氏一早就递了帖子求见皇后,姜氏一同前往,穆将军夫人,周太傅太夫人,齐齐到皇后面前,只说文佳郡主如何跋扈,福郡王妃如何狠
毒,李氏把前面陷害扶风之事也抖漏了出来,白发苍苍的李氏哭着诉说,把皇后八面裙幅抹了一片又一片的鼻涕眼泪。
姜氏则是严肃而认真一点点说起文佳郡主如何结交(妓)女,陷害永嘉侯夫人,如何逼得贴身嬷嬷血溅当场说了个清清楚楚,头头是道。
周太傅夫人和穆将军夫人一边帮着附和,道福郡王妃和文佳郡主影响了皇室形象,实在不配成为全国敬仰的皇室贵女贵妇等等。
皇后气得脸色铁青,没用的蠢妇,自己没脑子,教出的女儿也是个蠢的,竟然给惹出了如此大的事。
皇后无从包庇起,已经不知道如何处理的皇后觉得头疼非常,干脆装头疼半晕了过去,有气无力哼哼。
皇后哼哼,那李氏拽着裙子也哼哼,皇后气得想一脚踹了李氏,可皇后不能。
皇后最后是借着装晕躲了过去。姜氏等人见好就收,当即就答应先回去等候皇后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