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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亦晚抬起眸望着他,很明显地在他脸上看见了怒意。
可片刻后她凉凉一笑,是因为自己手心掌握的东西不受控制了,所以他穆君毅动了怒?
薛亦晚冷身道:“就算你是太子,也没有资格管别人这些事情。”
穆君毅眉头蹙起。
分明她看着娇弱,可就偏偏有时候一股子的气焰能堵得自己心里烦闷。
想要接近自己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低眉顺眼恭敬柔雅,可就偏偏她薛亦晚从一开始就是冷若寒霜倔强十足。
可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放不下她,甚至放下京都的事情亲自赶来洛州。
穆君毅怒极反笑,扳住了她的下巴,“你说本宫没有资格?本宫让你知道什么是资格。”
望着突然靠近的穆君毅,薛亦晚下意识地往后躲。
穆君毅见她后退就要撞上车壁,用自己的手心托住了她后背的伤口。
一双漆黑的眸眼帘微垂,掩住了目光深沉。
最后不由分说地印上了她的唇。
薛亦晚睁大了眼睛,鼻尖环绕地皆是他独特的气息,清冽而甘醇,隐着几分药香。
穆君毅没有深入她的唇齿间,只是狠狠地用自己的唇擦过她的唇瓣,像是惩罚一般。
背后手掌的温热隔着衣料蔓延至背上的肌肤,伤口上的药膏因为温度上升而减少了刺痛。
松开了扳着她下巴的手指,穆君毅沉声道:“别再想要逃了,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本宫也会亲自把你抓回来。”
薛亦晚红着脸怒视着他,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唇,“穆君毅……你混蛋!”
不同于刚刚的怒意和冷冽,穆君毅心情大好,阖着眸子不再理会一旁炸了毛的猫儿。
“停车!我要下车!”薛亦晚伸手要去拉车帘。
穆君毅仍是用手护着她伤口的位置,但神色镇定而淡然,仿佛刚刚一幕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一般。
他抿了抿唇,似在回味刚刚的味道,的确,这小野猫的味道出奇的好。
穆君毅淡淡道:“要是敢下车,本宫立刻毁了丹书铁劵,梁家一事你想都不要想。”
薛亦晚手一僵,她回头狠狠瞪着穆君毅,可望着他泰然自若的模样,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没好气地坐了回来,“这件事难道对你没有好处么?你用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来威胁我?”
穆君毅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不管是梁家还是李家,本宫没有兴趣。”
薛亦晚惊愕地望着他,语气一冷,“那你做了这么多……就为了耍我找乐子么?”
穆君毅依旧是静静地坐在原地,他心里的确被问住了,自己做了这么多,就真的是为了陪他的这只小野猫玩么?
他的确没有想在这些事情上下赌注,可为了薛亦晚他一次次地涉足,甚至差点暴露了自己。
想到方才自己极自然地说的那句话。
本宫娶你便是。
这猫儿必定是当做玩笑之言了。
可为什么,自己觉得也该是玩笑之言的话,却深深沉淀进了心底。
只是,自己还不能这么做,不管对这小猫儿是什么感觉,在局势不明朗的时候贸然将她推到这场棋局中,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穆君毅又觉得有一丝地遗憾和烦躁。
原来自己的情绪已经被这只猫儿搅得一团糟了,他抿了抿唇。
看他不说话,薛亦晚真的恼了,“我不管太子殿下有怎么样的目的,也不想知道太子殿下想做什么,以后,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了。”
薛亦晚裹紧了那件外袍坐在了最边缘的地方,“太子殿下如果过得无趣想找乐子,想必乐意的女人多得是,别再拿我取乐,否则……”
穆君毅眼眸暗下来,轻轻打断了她,“否则如何?你会怎么样对付本宫?”
薛亦晚见他依然是这个淡然的模样,蹙着眉道:“你不要忘了,我会治人,更会害人。”
“薛亦晚。”穆君毅极低极轻地唤了一声薛亦晚。
薛亦晚错愕地抬起了眸子,随后垂眸没有回应。
“罢了,本宫累了,休息吧,本宫答应你的条件,不会再强迫你。”
说完穆君毅轻倚着车壁阖上了眼眸。
薛亦晚掀开车帘静静望着马车外极速倒退的远山,却怎么也压不下心里的不安和烦乱。
她攥紧了手心。
分明是重活一次的人,连仇恨都压不倒她,现在这种心底的压抑究竟是为什么?
马蹄声突突地搬着车辙声往前而去,车厢内寂静而冷清。
追上李太后的时候已经是在京都城外了。
马车缓缓停下。
这一天一夜薛亦晚几乎没有和穆君毅说过话,现在该走了,薛亦晚回头看了一眼。
穆君毅仍然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俊美而矜贵。
薛亦晚咽下了一句“我走了”,下了马车。
车帘一开一合后,穆君毅对着空荡荡的马车睁开了眼眸,不需要隐藏的时候他一双眼眸中透着深沉,晦暗不明。
一旁骑在马上的任寒问道:“殿下,回宫还是……”
穆君毅再次阖上了眼眸,“把梁家的东西交给她,去一趟密牢。”
任寒目光低沉地望着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他没有多想什么,应了一声后翻身下马。
“二小姐,梁家的东西,你好自为之吧。”任寒瞥了眼那张足以让世人惊艳的脸,心里压下了复杂的思绪。
薛亦晚对他点了点头,见任寒要走,她喊道:“等一等。”
任寒不解地回身。
“替我向你的主子说一句多谢了,这次是我惹的祸,是我的错。”
薛亦晚两世都是清傲的,从不曾对外人低过头,更不用说是认错了。
任寒脸色放缓了一些,其实殿下的马车就在一旁,也用不着他来传话。
他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亲自和殿下说为好。”
薛亦晚没有回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穆君毅,这个男人威胁过她,救过她,还那么霸道地对待过她。
更将她的心搅得一团乱,这个男人理应在心里被自己宣判极刑才对。
她垂眸,一如以往的清冷,淡淡道:“不必了,我这就走了。”
这时候如意也过来了,扶着薛亦晚上了原先的马车。
很快马车外就响起了疾驰而去的马蹄声。
“小姐,殿下走了。”如意托腮望着心思沉重的薛亦晚。
薛亦晚烦躁地咬了咬唇,“先前任寒送的东西在哪里?”
穆君毅说过那是自己修补衣裳的酬劳,会是什么?
如意连忙翻找起来,很快就找了出来,“小姐,就是这个木匣。”
薛亦晚捧了片刻后打开了。
一张叠的方正的纸躺在中间,除此以外并无他屋。
薛亦晚取出了这张纸摊开,没想到竟然是那座山庄的地契。
如意掩口惊呼,“我的天!”
薛亦晚心里滋味难言,啪的合上了木匣,沉声道:“先收起来。”
如意笑了起来,“送了座屋子?殿下这是要金屋藏娇?”
“胡说什么?”薛亦晚将木匣往如意手中一丢,靠在迎枕上闭上了眼睛。
如意见她不再说话,只好先将这木匣收好,想了想她也觉得不妥,如果真是金屋藏娇,那小姐岂不是成了外室?
她暗地里呸呸呸了好几声,小姐可是要做太子妃的!送也得送东宫不是?
望着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薛亦晚,如意摸了摸鼻尖,小姐不会是因为这么想才生气的吧?
想着想着如意也无奈地摊了摊手,转瞬她又好奇起来,这一次,殿下和小姐谁先低头呢?
马车往京郊的李家老宅驶去,薛亦晚却辗转难眠,最后索性坐起来望着车帘外灰暗的天色。
看着看着穆君毅那张脸又浮现在眼前,他愠怒地看着自己,威胁自己,最后不再看自己。
薛亦晚猛地一拉车帘,可穆君毅就像是梦靥一样纠缠着她。
第二日一大早,她顶着有些发黑的眼角下了马车,如意吓得不行,“小姐昨夜定是没睡好。”
李太后看她脸色比自己还差,连忙差人收拾了屋子出来。
李家老宅只有一些老人守着,提前得了消息后都暗地里收拾了院落出来。
薛亦晚用草药里煮过的热鸡蛋敷着眼角周围,这才觉得稍微缓和了些。
不一会儿她就去了李太后的屋子里,将梁家的事和盘托出,只是没有提到自己和穆余清以及穆君毅之间的恩怨波折。
李太后万万没想到薛亦晚这一离开发生了这些事,拉着薛亦晚的手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随后李太后检查过了铁卷丹书,点头道:“的确是真的,看来梁家是急得不行,哀家这就派人去送消息。”
薛亦晚点点头,“合该如此。”
李太后捧着铁卷丹书心中复杂难言,这是先帝留给她的傍身之物,也是这东西扶起了梁家,最后打压到了李家的势头。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环环相扣。
吩咐完,李太后又想到了穆余清,随后为难地皱起了眉,“晋王哀家也是清楚的,柳贵妃在后宫权高位重,这柳家也是胜于梁家的五大世家之一。”
薛亦晚点了点头,的确这样,穆余清身后的势力不可小觑,但也只是明面上。
如果真的权倾朝野那么穆余清当年也不会那么急切地骗取自己手里的毒纲了,甚至为了毒纲娶了自己,那时候他看上的是薛安兰。
“太后暂且不必担心,柳家虽然势力不小,但毕竟也是百年的世家了,这些年也在势力权衡中落了下风,早就今时不同往日。”
薛亦晚想了想又说道:“况且柳贵妃和柳家还未真正达成一致,柳家也只是有保留地匡扶晋王,不管是瓦解柳贵妃和柳家还是控制柳家,我们都有机会。”
李太后想到了穆余清的婚事迟迟未定,稍微镇定下来,“只是这次赏春宴哀家听闻柳家的嫡长女也来了京都,只怕……”